第31章

抛開縱橫交錯的暗湧不說,林安是喜歡這個小鎮的。所有的喧嚣,到達這裏的時候仿佛已被逐一過濾,只剩沉澱之後的悠然沉靜。當然,這種平靜是單薄且帶有欺騙性的,潛藏之下的血肉模糊只少數人能夠看到。

林安是這不幸的少數人之一,克勞斯和麗貝卡也是。但這讓人活得真實。真實往往伴随着疼痛,而且不可選擇,當它不可抵擋的揭露在面前時,我們只能被動接受。

林安又是幸運的,有人願意呈現給她真實,更願意為她将那些疼痛擋在外面。

太陽被群山遮擋,冬天的天色黑得那麽快。林安伸出手指輕輕敲擊落地窗玻璃,克勞斯從身後走過來,林安聽到他的腳步聲,背對着他無聲的笑起來。

他果然走過來。林安并不轉身,斜斜的靠在他懷裏,靜寂的溫暖讓人格外安心。

“為什麽救Ric?”克勞斯抱着她問,漫不經心又毫不迂回。

林安也已經知道,那個溫悶的歷史老師還活着,不過林安并不認為自己救了他。

“我殺了該殺的人。”林安說。另一個Ric随着她的血液破解了咒語而消失。

克勞斯吻着她,“你沒有殺死任何人,林安,你不需要。”因為有我。

林安心裏柔軟愉悅的點頭。

最終還是選擇了施舍自己的血,他們的性命無關緊要,克勞斯在意的只是他的蓮花,他喜歡聽她說“你這樣的好”,她總是一連說兩遍,像是一遍不足以表達她的歡喜,她還說“這樣好的你是我的”……她總能輕易安撫他血管中沸騰的暴虐,他貪戀這份仰望和溫暖。

沒有克勞斯和麗貝卡的參與,Stefan一行并未得知新出現的神秘吸血鬼獵人康納的由來,也并不知道只有傑裏米能夠看到的神秘紋身是一幅地圖,指引找到治愈方法的地圖。不過這并不妨礙獵人康納獵殺吸血鬼的本能,最終仍被轉變成吸血鬼後情緒尚不穩定的Elena殺死。

殺死康納的Elena被吸血鬼獵人的詛咒所折磨,最終傑裏米被喚醒成為下一代獵人,Elena的詛咒随之終止。但傑裏米的才剛剛開始——他繼承的不止是吸血鬼獵人的印記紋身、力量,還有獵殺吸血鬼的本能。

另一邊,麗貝卡說服林安陪她去神秘瀑布鎮高中上學并沒有花很長時間,林安是一個不太會拒絕別人的人。不過,麗貝卡真正要說服的人并不是林安——克勞斯先生不同意。因為這意味着一天的很多時間裏他将見不到想見的人。

“不要這樣克勞斯,麗貝卡說兩個人太長時間在一起會乏味,我們白天可以各自做自己的事啊,這樣很好。”天生質地柔軟的林安試着勸說。

克勞斯一笑,他慣于這樣魅惑的笑,“白天各自做自己的事,那,晚上可以一起做什麽?”他的聲音完全是上調的調戲。林安的臉騰的紅透了。

“我懷疑你在課堂會因為想我完全聽不到老師的授課。”林安聽到他的聲音響在耳邊,“而我,你還沒有離開,我已經在想你了,親愛的。”

面對兩人的肉麻,麗貝卡誇張的高舉雙手說真是夠了,像每一個被忽視的妹妹,不滿的摔門離去。克勞斯毫不在意,攔下要追出去的林安,身體力行的教授了一堂課——白天也有很多可以一起做的事。于是,林安同學重返高中的第一天上午就在曠課中度過了……

————————邁克爾森老師的授課請大家自行腦補吧~~——————————

真正坐在教室課堂,才更加清晰的認識到,經歷所有這一切混亂、血腥、殺戮、死亡的,都只是一群高中的學生。林安便有些毫無由來的愧疚,她對克勞斯太有代入感,而他們或多或少的不幸遭遇都跟克勞斯有直接或間接的關系。

歷史課。這是林安之後第一次見到Ric。他看起來很好,或者說跟以前一樣,表情溫和略帶憂郁。講課的時候認真投入,憂郁頓消。林安隐隐高興起來,Ric讓她心頭的愧疚稍有抵消。

毫無意外,課後Ric鄭重道謝。

林安搖頭,“不用謝的,我很高興能夠救你。”說的無比誠懇。因為是真的高興。林安太明白,克勞斯每次的殺戮都充滿絕望,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真實掌控着生命的,然後,再次一無所有。當孤獨啃噬靈魂,他便啃噬血肉,于是啊,這血腥,連孤獨都戰栗了……得以短暫的麻木遺忘。

但是任何理由都不能成為随意掠奪他們生命的借口,那是野獸的行為,克勞斯不是野獸。

Ric愣住,看着林安微微帶笑的臉,輕輕點頭。他們周圍的人都在改變,甚至死亡,有的變成吸血鬼,有的變成女巫,有的變成吸血鬼獵人,就連最應該恒定的愛情都在游走變幻。但是眼前的女孩如晨光熹微,并不如何熱烈,也從不在意厚重雲層遮掩,始終淡然微明。

Elena和她所有的小夥伴最終知道了獵人印記的意義,治愈方法。因為研究超自然生物的狂熱愛好者肖恩教授,看起來知曉所有的事。任何“狂熱”都有起因,肖恩教授的狂熱是因為妻兒,他企圖通過塞拉斯的超自然力量來複活死去的妻子和孩子,為此不惜犧牲十二個無辜的生命,而這,僅僅只是開始。所以,智慧的中國有一句民間哲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悲傷變成一種執念,甚至瘋狂,會讓人不惜一切代價,只為滿足自己自私及虛妄的內心。

終點會給予警示,這是一種錯誤。

而到達終點的路,仍需死亡鋪就。

林安裹着毯子,貓在床上看克勞斯畫畫,整片整片的深黑色,中間只一片巨大的白色雪花,充斥着深重的孤獨和悲傷。

林安看着畫板前男人的挺拔背影。松開毛毯,赤腳走了過去,從身後抱住他腰,踮起腳将下巴擱在他的肩膀。“我也要畫!”理直氣壯的刁蠻帶出撒嬌的口吻。

克勞斯輕笑,停下畫筆,“這幅畫是我要捐贈給冬季仙境慈善活動的,你确定你要畫?”

林安嚴肅點頭。

克勞斯不再多說,帶着戲谑的笑意将畫筆遞給林安。林安接過畫筆,熟練的調出想要的顏色。克勞斯先生看着調色板上的色彩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林安毫不遲疑的将畫面中原本協調的深黑色快速覆蓋上一層明亮鮮豔的綠色,又在空曠處零星的點綴了數片雪花,甚至還在幾乎已經沒有空白的角落神奇的補添了兩顆枝繁葉茂的綠色小樹……整個畫面頓時飽滿而……慘不忍睹。

林安同學滿意的擱筆,笑盈盈的看着克勞斯一副求表揚的表情。克勞斯先生嘴角抽搐,“呃,很……用色很大膽……很野獸派……”克勞斯先生違心的說道。

“那我們快送去給慈善活動吧。”林安高興的說。

克勞斯先生輕咳一聲,“呃,艾德裏安(克勞斯的一名混血兒)會送去,你先去洗漱,一會兒我們一起去慈善活動。”克勞斯覺得自己需要重新畫一幅。

“這是我們的畫,我想我們自己送過去。”林安對那些混血兒并無惡感,只是“認祖歸忠”說到底也是一種變相脅迫。林安并不喜歡強迫別人。

克勞斯很清楚林安的想法,所以他僅剩的那些混血兒很少出現在別墅,基本一直處于放養狀态。聽完林安的話,克勞斯點頭同意,“那我尊貴的公主,可以移駕去洗澡了嗎?”

林安歡快的奔向浴室,轉頭掩住一臉落寞。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排解他的孤獨,可事實上,被陪伴的、不再孤獨的是她,相比之下,更加離不開的也是她。當他執筆作畫,背影都是孤獨蒼涼。他其實是不相信我的吧。林安忍不住想。或者是懼怕相信,沒有相信,背叛就不會成立。但是林安堅信,深入骨血的孤寂和渴望是并存的,這是一場戰鬥,她終将取得最終的勝利,他們的骨髓血液中只會篆刻彼此!

林安同志鬥志昂揚的洗澡,克勞斯先生艱難潤色林安的大作,最終捐贈了這副畫——和一件家傳的古董。

冬季慈善活動,自然要有冬的氣息。工作人員用人工造雪機制造紛揚雪花,中央的噴水池中有一尊巨大冰塊雕琢的冰雕,玲珑剔透。

如此簡單的場景在克勞斯先生眼中自然猶如兒戲,但是林安卻很喜歡,高興的伸手去接雪花,然後手心一陣涼意融成水滴。克勞斯拉住她冰涼小手,“這麽喜歡?那下次帶你去看雪景,瑞士的阿爾卑斯山,或者北歐的冰島、挪威、芬蘭?”

“好啊。都要去!”林安歡快的答應。和暖的陽光灑下來,林安握住克勞斯的手。空地上鎮上孩子奔跑、打雪仗的笑鬧聲不時響起。有一個孩子的雪球失了方向,穩穩打在克勞斯黑色筆挺的上衣,于是衣角碎開出一朵純白的花。孩子吐吐舌頭跑走了。林安咯咯笑着親吻一下克勞斯先生的臉頰,和暖的陽光便一點點融進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小花,先奉上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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