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主抱的頂級享受

夜風習習,寝房內,雕花大床前垂挂的喜紅紗幔已被換成了松綠色的蟬翼紗,旁側茶幾上,銅爐燃着檀香,輕煙袅袅。

娥眉由沉睡中轉醒,思緒一片混沌,雙眼朦胧,瞧着昏暗的室內,不知因何,燭火明滅間,透漏着難以言喻的詭秘。

倏忽,窗一震,強勁陰冷的風由外送進,吹滅了燭火,黑暗霎時壟罩。

她詫然,發現身周一片漆黑,幽暗得彷佛無邊無際。

「綠竹?」她下床,朝外喚着,卻得不到響應。「綠竹?」

「我讓她走了。」身旁,冷不防傳來男子說話聲。

「誰!」她幾乎要停止了呼吸。

「妳連丈夫的聲音都認不出了?」黑暗中的嗓音,似回音般回蕩着。

「老爺?」娥眉跌靠回床榻,驚魂未定。

靳玱陽重新點燃燭火,一室恢複光明,同時,窗外也透進了銀白月光,落在他一襲白衣錦緞之上,渾身乍看之下隐隐散發光澤。

「老爺怎麽站在這裏?」大半夜裏想吓死誰?

「我來問妳問題。」

「問什麽?」她從他毫無變化的冷臉中找不出端倪。

「何謂三從?」

他有事嗎?幹麻無緣無故抽考這個啊?

「在家從夫、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還好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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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四德?」

這、這有點難……

「婦……」婦潔?

「賤人!妳不是西門娥眉!」随着一聲暴吼,靳玱陽伸手掐住她細嫩的頸項,他目光犀利如刀,只消再一使勁,掌中的她立即香消玉殒。

「老……」她瞪大眼,無論是求饒或辯解,半句也擠不出來,只能看着他,看着那雙充血發紅的駭人瞳眸,似要将她吞沒。

「留下妳的遺言吧!」肅殺之意布滿他的嘴臉,于白光中扭曲得似鬼如魅。

遺言是嗎?好!她說!她使勁的說!

「靳……玱……陽……你這個王八蛋——」

尖銳的怒吼聲充斥在腦海中,同時,娥眉倏然睜眼,面前依然是紅紗羅帳,夜風蕩漾,一室香風彌漫,舒爽宜人。

原來一切都是夢……

她沒死,卻不自覺已冷汗涔涔。

娥眉看着頂上梁柱,雖已睜眼,意識卻似乎無法由惡夢中解脫,感覺自己強烈心悸着,卻有種無計可施的混沌感。

好一個充滿真實感的夢境,将她內心的恐懼全翻倒了出來。

如果換作現實,靳玱陽也會毫不猶豫痛下殺手嗎?

她撫額嘆息,視線一偏,這才察覺到身旁似乎躺了個人——耳邊傳來的均勻呼吸聲,令她好不容易平穩的心跳再度沖回一百。

怎麽會!她明明睡在花園裏,怎麽會回到了日嘯樓?還睡在他身邊!

不敢驚擾靳玱陽,她小心翼翼查看衣物,見上頭污漬未清,感覺世界都垮了一半。

娥眉憋着呼吸,用極緩慢輕柔的動作越過他的身軀朝床沿移動,但就在她單腳處碰到腳踏同時,後頭不幸地揚起了死神的召喚聲。

「想去哪?」

完了!她的小命……休矣!

「洗手、洗臉……」她咽下一口唾沫,強自鎮定。「還有洗澡……」

「哼。」

「是我錯了……」她哪敢聽漏那聲極為輕蔑的低哼,只求好歹能留個全屍。

靳玱陽什麽也沒說,而她最害怕的就是這種沉默。

不過,現下她身上滿是炭粉跟污泥,他應該沒有興致叫她脫衣吧?

「妳……」

只是聞聲,她便渾身起了顫悸,近乎窒息地聆聽他對她的判決,可是聲音卻再度中斷,雖看不見後頭的情況,卻能感覺他的視線緊鎖着她不放,好比鷹隼盯上的獵物一般,動與不動都難逃其爪。

他……到底打算作什麽……要說不說的……精神酷刑啊……

靳玱陽凝睇那彷佛微微發顫的嬌弱背影,既沒繼續開口,也沒讓她轉身,他神情顯得若有所思,卻非不滿愠怒。

無可否認,他曾想大作文章,就在他擋下綠竹瞧見那畫像之時。

經商多年,自然見識過不屬于本土的海外畫作,但養在深閨的千金竟能練就如此的畫技,倒是出乎他意料。他素喜丹青,她于此時展露這一手,無非是想引他注意,那他又何不奉陪?看她能玩出何種花樣。

但前往花園的他,見到的卻是俯蹲于地、雙手掬土葬花的她。

牡丹花海之中,單薄身姿我見猶憐,而恣意撲蝶的她,又是那麽嬌俏率真,令他驚覺西門娥眉不過是名天真爛漫的少女,卻成他争強好勝的犧牲品。

夕陽餘晖朦胧,她瞧不見刻意隐藏的他,他卻瞧見了她無法隐藏的淚。

她的哭泣,哭進他的心坎。

她的眼淚諷刺着他的愚昧,為了一己之私蒙蔽心竅,他聽着她的低泣,每一聲都在控訴他的殘忍。

她是無辜的,而他打從一開始便清楚知道。

不願承認胸中一縷內疚,向來的傲慢自高也不允許自己對她安撫憐愛,于是他放任她累了、倦了、睡了,才伸手将那輕盈的身軀擁抱入懷。

她在他懷中睡得極沉,一路走至日嘯樓都未曾見她睜眼,甚至他上了床榻,輕撫着她的臉龐,依然沒能讓她由夢中醒來。

帶淚的睡顏瞧得他心緊,卻也是唯一對他無防備的時刻。

那一瞬間,他竟希望她不是西門娥眉。

共處的時日她總是醒得比他早,他誤認她淺眠,而今才知她是夜不安眠。

而他靳玱陽便是可笑的罪魁禍首。

她醒了,又是那戒慎恐懼的模樣,不願與他同床共寝,甚至沒敢轉過身來瞧他一眼,而他只說了個「妳」字,她都能吓得渾身顫抖。

為了滿足優越,折磨她、逼她服從,他本該無比暢快,卻不知因何滿腹不甘。

本以為能取悅自己的,是對西門娥眉的踐踏羞辱。

但他發現,比起卑躬屈膝,他更樂意聽見她那些不痛不癢的挑釁。

微斂眸,似笑非笑。

他想要的,恐怕已超越當初所計算。

「轉身。」

「是……」唉,祝自己一路好走。

「我剛聽見了……」他頓了頓,才又接口:「由妳口中喊出靳玱陽你這個王八蛋幾個字,妳怎麽解釋?」

娥眉刷白了臉。

她打死也不能對他敘述剛才的夢境,否則立馬就GAMEOVER。

「怎不說話?我倒挺好奇妳究竟是做了什麽夢,竟能有如此驚人的夢呓,也不怕傳出去贻笑大方?」他刻意以話相逼,不想她用道歉求饒敷衍過去。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無須追問也能得知她連夢中都厭惡的對象自然是他。

他想聽的,是她會用什麽方式解釋?

那似曾相識的輕蔑,讓她将雙眉緊絞成一團。

夢裏殺她現實吓她還不夠,附贈冷嘲熱諷是哪招?這位老爺平日對她愛理不理,今晚是吃錯藥了嗎?這麽多話!

「沒辦法,就當這是西門家的家教不好。」全部推給娘家就好,反正他們也是不經同意就把她塞給靳玱陽。「若老爺不高興,大可把我休了趕回去。」

「西門家?」不中聽的挑釁,讓他鼻間輕蔑地哼了聲。「妳可知曉倘若我休了妳,西門家會陷入何等慘狀?」

娥眉渾身一僵。「你該不會是借錢給西門家了吧?」原來,她是抵押品……情勢似乎比她想象得更不利啊!

他笑而不答,墨眸卻在她無法察覺間緊縮了一瞬。

「欸,老爺……剛剛的夢話……其實是誤會一場……」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嗎?可是她該怎麽解釋啊?天啊!

「夢話姑且不提,髒了床鋪,妳打算如何處理?」他好心地替她轉移了話題,眸裏卻藏着另一種情緒。

「等等!這不關我事!」她表情一怔,急忙抗辯,她明明睡在花園裏,誰知怎麽會回到了日嘯樓。「弄髒了床,應該要找把我放在這張床上的人負責!」

很好,快找個替死鬼來背黑鍋!

「也是。」靳玱陽語表同意。「那麽妳便去找出該負責的人。」他既沒承認也沒否認,更沒計較弄錯狡辯重點的她。

整座府邸還有誰敢将她抱至床上?

「當然是要那個人……」話還沒說完,她卻驚慌的摀住嘴。

他挑眉了!她看見靳玱陽挑眉了!

望着靳玱陽興味盎然的臉色,剛才她是耍了白癡沒錯,她是他妻子,若不是他還會有誰敢這麽大膽觸碰她的身體……

等等,他抱的!

剛睡醒的低血壓瞬間飙升為高血壓,猛然驚覺她耍的可不只是白癡而已!

記憶中那模糊的安全感來自于他!睡昏頭的她隐約記得自己蹭在那舒服又溫暖的懷裏,而他就這麽一路将她公主抱回日嘯樓?

她、好、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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