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進退兩難

奇怪?為什麽眼皮莫名地一直跳?

馬車內的娥眉,不知來由的心口煩悶,她掀開窗簾,街道上全無異樣,卻總是感到發慌。

不知道靳玱陽現在怎麽樣了?

腦海中浮現各種談判、械鬥的畫面,愈想愈是不安。

進城之後,馬車于西門府邸前停下。

「夫人,到了。」靳機在車外請示着,得到首肯後,掀開簾幕攙扶娥眉下車。

「靳機,你說老爺會不會有事?」她的心思仍停留在方才兩人的分離。

「夫人放心,老爺自有安排。」埋伏的人馬他已打點好,只要老爺一聲令下,暗處的人全都會出動護衛。

「但願如此。」雲從龍都能神不鬼不覺的走紙箋到繡坊裏頭,搞不好會個隐身術、分身術之類的也不稀奇。

娥眉下了車,仰頭望着門上懸挂的橫匾。

數個月前她毫無準備的來到這時代,毫無準備的被這裏嫁出,現在她終于得到機會回來,終于有機會離開這時代……

怪了,處心積慮就為了這一天,但為什麽一點兒也不興奮呢?

為什麽會這麽地沉重呢?

「夫人請稍等一會兒,我先去通報一聲。」

「嗯,去吧。」她心裏還是挂念着靳玱陽。

靳機才上前,立即有人開門相應,可見等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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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一見到西門娥眉,春風連忙行禮相迎,熱淚盈眶。

「春風,許久不見了,還過得好嗎?」見到幾個月不見的春風,娥眉挂上職業笑容,扮演着回門作客的戲碼。

「小姐出嫁,春風無法跟随在旁侍候,這心裏日日難受得緊啊!」她愈說愈發激動起來,鬥大的淚珠直往下落。

哈,還是沒變啊!這情緒容易激動的本事,每回看都覺得厲害。

「哭什麽呢?我這不是回來看妳了?快把眼淚擦擦吧!」她柔聲哄着,遞出手絹,與春風即使交往不深,好歹也有幾日相處之情。

「多謝小姐垂愛,春風一切都好。」春風邊說邊拭淚,收放自如。「老爺夫人正在廳內等待,請小姐快些進去吧!」才說完,她左顧右盼。「怎不見姑爺?」

「他晚點就到。」娥眉心有罣礙,轉頭朝靳機交代:「你快去找找老爺,我實在放心不下他。」

「是。」靳機受命離去。

回娘家的娥眉,在春風帶領下跨進家門,廳堂內,她的娘親已備好膳食等待,與遠嫁的女兒寒暄,少不了又是一陣悲喜交摻的折騰。

從夫婦之禮、三從四德、行房禁忌到懷孕偏方全紮紮實實地交代了一遍,聽得她不知道該虛心受教,還是該技術交流。

一個時辰的談天說地,關于靳府生活,避重就輕之後她已交代得差不多,作足了戲,終于得空的她輕呼了一口氣。

靳玱陽不在,此刻她是自由之身,機會難得,實在不能夠錯過……

「春風。」她的娘親午憩後,娥眉與春風在花園中散步。

「是,小姐。」

「回想起幾個月前的傻事,若當時真教我求得一死,怎會有今日美滿的婚姻?」她故作輕嘆,眸裏寫着對于年少無知的懊悔。

「小姐如今嫁做人婦,想法真是全然不同了。」春風應和,不疑有他。「當時小姐寧死不嫁,可急壞了老爺和夫人,獨翠院裏,若非小姐福厚,恐怕今日春風也無緣再服侍小姐。」

「獨翠院?」聽起來像是某個住所。「是啊,我正着想去那兒走走,揮別舊日的胡塗,其實,有些往事如東流河水,過了就算了。」

能讓西門娥眉寧死不屈,可見雲從龍是她心儀對象,她要求死還特地舍近求遠去獨翠院跳井,想必是有特別回憶,照這理由應能蒙騙過去。

「小姐……」春風先有些遲疑,但想想小姐今不同昔,又一副嫁得好郎君的幸福模樣,也就放下顧慮,領着娥眉走往獨翠院方向。

計策已成,本應喜不自勝的娥眉,卻不禁感到忐忑。

如果能夠就此回家最好,但如果不能,搞不好就是進地府排隊投胎,那就搞笑的。

好,她賭一賭,那麽……靳玱陽呢?

娥眉也好、司硯也罷,今生妳以娥眉之名出現在我身邊,倘若妳消失了,我便抱着羅司硯之名世世輪回,直到找尋至有妳的那一世為止。

他的話語言猶在耳,如果她真的消失了,靳玱陽又會怎麽做呢?

跳下井裏追尋到她的時代?然後白白賠上一條命?或是他成功了,到她的時代裏繼續糾纏她?

這樣……真的好嗎?

回廊上,娥眉愈走腳步愈是遲疑,突然間,前方慌忙跑來一道人影,一見娥眉主仆立即停下,神色惶惶,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姐……姑爺……姑爺出事了!」後門房的小厮道出晴天霹靂的消息。

「怎麽回事!」娥眉大驚失色,什麽禮儀都顧不得了。

「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小厮阿烈一臉慌張,來龍去脈也交代不清。「靳府的人在後門處……渾身是血……」

娥眉感覺世界都黑了——

為什麽會這樣!不是說全都安排好了嗎?靳玱陽不是最老奸巨猾的嘛!渾身是血這種事情,要她怎麽有辦法相信!

「他人呢!快帶我去瞧瞧!」娥眉跟在阿烈後頭,整個人心亂如麻。「春風!快點!先去請大夫!」

「是!小姐!」春風趕緊往另一方向跑去。

這肯定是一場戲,是靳玱陽識破她想逃跑而設下的對策!

對!一定是這樣!

娥眉告訴自己,絕不能輕易中計,她要見招拆招。

但,即便她不斷給自己心理建設,一瞧見身上沾滿血跡的靳機,慌亂的心幾乎攀升到極致。

「老爺呢!」這是騙人的、這一定是騙她的!「你是怎麽顧着你主人的!」

「是雲從龍幹的!」靳機牙癢癢地道。「我遲去一步,老爺遭人暗算,腹部中了一刀。」但匪夷所思的是,明明人馬皆在暗中待命,卻遲遲不見老爺下令,等他到達現場時,才發現老爺已失血昏厥在地,過程無人知曉。

「現在他人呢?」

「夫人放心,我已将老爺送至安全之處,但暫時情況不明。」

「這是什麽答案?情況不明?天哪……」不确認清楚她不能安心。「靳機,快點帶我去看他!」

正當娥眉準備要與靳機離開之際,只見應該去請大夫的春風由另一頭內迎面跑來,神情慌張。

「小姐……雲公子來了!」她正要出大門,就見到許久未見的雲公子。

「哪個雲……雲從龍!」娥眉狠狠抽了口氣,在這個詭異的時間點?

她前腳一到、他後腳便至,也太堂而皇之了吧?擺明就是來搶人。

但這也表示,靳玱陽是真的出事了。

「夫人?」靳機眸裏瞬間浮現防備之色,擔心夫人陣前倒戈。

「等等,讓我想想。」娥眉撫額,一時拿不定主意。

這裏是西門府,地利人和都對他們不利,而她此時的選擇,除了自己的命運,更決定了靳玱陽能否安然離開白池縣。

這不是等于掐着她脖子逼她決定生死嗎?

沒有時間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春風,領雲公子至獨翠院,我去見他。」眼下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了。「靳機,你去看看老爺情況,如果他醒了,告訴他,我不會随雲從龍離開。」

「是。」得到承諾,靳機放心地拱手領命。

「記住,別教人發現了。」

看着靳機與春風相繼離開,娥眉沿着原路往屋內走回,心不在焉。

眼下靳玱陽生死未蔔,情勢難以判斷,她要如何在未曾謀面的雲從龍面前演出舊情人的模樣?幹脆直接告訴他、她不是西門娥眉?不、她的容貌、身體全都是她,要說她不是根本就是胡扯。

還有什麽其他的辦法?

好,她是西門娥眉,然後呢?和他離開?騙他離開?該怎麽做?

天啊,這可不是自我解嘲就能夠解決的。

她低着頭,焦慮地輕敲額間,連春風走至跟前都未能及時查覺。

「小姐,雲公子已至獨翠院等候。」春風看着一臉愁緒的小姐,也不知能給予什麽幫助。

「我知道了。」一籌莫展的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春風,上回雲公子來府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三年前。」

「這麽久啊……」那婚約應該不是兩情相悅?或許是指腹為婚?不對,西門娥眉對雲從龍肯定有情,否則不會寧死不嫁,那麽雲從龍對西門娥眉呢?

她現在又不能問春風西門娥眉與雲從龍的交情如何,麻煩啊……

好,重新厘清——

西門娥眉與雲從龍最後一次見面為三年前,既然相隔久遠,人說女大十八變,她如今又嫁為人妻,态度上與過去不同也在合理範圍內,或許騙得過去。

雲從龍是來帶西門娥眉走的,但她不可能随他離開,那麽不如虛以委蛇,假裝與他裏應外合,以連手鬥垮靳玱陽的說詞拖延時間?

只是……他會中計嗎?

倘若出了差錯,會不會反害靳玱陽送命?

現在管不了這麽多,只能硬着頭皮上了,但願雲從龍沒有比靳玱陽難纏。

「春風,帶我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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