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目送對方離去,娥眉微微斂眸,才轉身,便見靳玱陽站在後頭不遠處,也不知聽了多少。
他上前,神情略帶調侃。「扮得真是有模有樣。」教他險些忘了她來自于另一個時空,不屬于此,卻融于此。
「這是贊美還是批評?」她還沒找他算賬,他倒是聲先奪人了。
「褒貶參半。」
「恕我只接受好的那面。」她将手伸出。
他接着她的手,将她攬在身側。「我怎瞧不出原來妳如此能言善道?」
「拜托,我是深藏不露。」娥眉輕倚着靳玱陽,刷刷自己在他心裏的存在感。「我只有在你面前是個笨蛋。」所謂克星就是這樣。
他輕捏了她的鼻尖一下,寵溺之情溢于言表。
「琰靈情況如何?」她關心地問。
「無大礙,方才已清醒過來。」靳玱陽松了一口氣般。「辛苦妳費心将芙顏留下,若這突然一走,琰靈恐怕承受不住。」
當初是為了保護憐兒才安排她至琰靈身邊,誰知日子一長,卻成琰靈離不開芙顏。前年因琰靈不肯娶妻,使得芙顏被趕出雨涼樓,他一氣之下不肯進食吃藥,最後逼得母親打消念頭,并承諾從此不再罰她。
「難得你無用武之地,為妻自然得為君分憂解勞啰!」都不知道曾經對付她時的慘忍無情到哪兒去了。「誰教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生氣了?」她話裏的尖銳可是明明白白。
「我怎麽敢不識大體?只不過我的丈夫被初戀情人捅了一刀,我卻被蒙在鼓裏,這是不是有一點說不過去?」柳眉略挑,現在該他倆算賬啦!
「我對惜兒已非當年情誼,僅是兄長對妹妹的關心。」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質問,但已露出一絲尴尬神色。
「嗯哼。」她模仿着他平時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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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個意思就好,窮追猛打只怕他惱羞成怒。
「惜兒遭人蒙蔽,若芙顏再随她離開,恐她姊妹二人身陷險境而不自知。」可恨雲從龍背後操弄,真是卑鄙小人。
哦呵呵,情緒這麽強烈,還說兄妹?
「你不覺得事有蹊跷?」懶得計較,她直接切入正題。「也許楚惜兒所說是真,雲城從來就與這件事無關……或者說,紅樂繡坊的火壓根是靳府的人所為?」
「不可能!我與父親同進火場救人,事後父親痛不欲生,甚至報病而終,這一切怎是作戲!」往事歷歷在目,教他怎不椎心刺骨。
「我猜測的是,有沒有可能是第三人所為?」有些事情得一一厘清不可。「你想想,在雲城之前,紅樂繡坊曾得罪過誰?是否有人藉此嫁禍雲城?」
「妳懷疑誰?」靳玱陽攢眉,一點即通。
「我誰也沒敢懷疑。」當局者迷,陷入了便什麽也看不清,聰明如他,情字當前,也難免被仇恨影響判斷。「只是想問,你找了雲從龍這麽多年麻煩,若有天出了什麽意外,得利最大者會是誰?」
他頓時醒悟,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浮現難得的懊惱。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過獎過獎,一切都是老爺教導有方。」在這種事上贏了心機鬼一回,也沒啥值得慶賀。
早知他的弱點是楚惜兒,如果她是雲從龍的話就好好整上他個十回八回。
只不過,雲從龍白白被冤枉了多年,怎麽也沒去查出真相為自己澄清?
「我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事有蹊跷。」
「總之,我必定給惜兒一個交代。」就算不是雲城所為,為何惜兒會認定是他與父親放火燒了紅樂繡坊?這表示雲從龍肯定曾從中挑唆,亦不是良善之輩。
是哦?交代是她承諾要給,他倒搶端了去?
「一切由老爺作主。」娥眉溫順地勾起笑,卻是笑裏藏刀。「對了,若老爺想與惜兒重修舊好也無妨,等孩子生下來,請她視如己出便可。」稍停頓,她又接了下去:「至于我,回我的老家去。」
前頭他聽着還覺可笑,後頭卻瞬間變了臉色。
「妳敢?」
「沒辦法,我堅持一夫一妻制。」她倒是氣定神閑。只怕楚惜兒夢碎之時回頭投奔靳玱陽,到時候為難的可是他。
靳玱陽與她一雙明眸相對,瞧着那因為身孕而略顯圓潤的臉龐,再多的氣也難以發作,只能認輸輕嘆。
「自然是依妳。」他曾要她服從、為他生兒育女、要她心裏只有他,如今一一達成,他也得付出必然的代價,失心于她,為她情迷。
聞言,她這才滿意地彎起眼角,于他胸膛蹭了蹭。
「謝老爺厚愛。」
「酸溜溜,教我以為手裏捧着個醋壇子。」他輕捏了捏她的腰。
「那老爺得小心捧好,摔壞了可沒第二個。」
「貧嘴。」
「你不就是愛這樣的我嗎?」她無懼地咧嘴笑着。「走吧,我們去看看琰靈和芙顏,我挺擔心他們兩人。」
「嗯。」
微雨漸歇,依偎的二人同行于被雨水浸濕的地面,娥眉視線瞥向多雲卻明亮的天際,瞧見了遠處一塊雲開天藍。
謎是該解了,但真相是不是真的該揭曉呢?
☆☆☆
隔日,在她千求萬求之下,靳玱陽勉為其難讓她帶着綠竹與擅于廚藝的紅梅一同随行至萬姜鎮,但他不放心她随他奔走調查,讓她們住在舊宅中等候。
「夫人,此事真不是雲城所為嗎?」廳內,綠竹疑惑問道。
「沒找到證據前,誰也說不得準。」畢竟她也只是懷疑,沒有十足十的把握。
只能說靳玱陽的罩門在楚惜兒,自她失蹤,他滿心針對雲從龍,未曾深思其中是否另有隐情,雲城更妙,也不查前因後果,誰與之攪和就奉陪到底。
若不是楚惜兒查出雲城與此事無牽連,雲從龍與靳玱陽恐怕就這麽鬥到一方敗亡才肯罷手。
但事情已過七年,靳玱陽是否能在短暫的時日內找出有利的事證?
「也不知事情進行得如何了?」但願兩全其美才好。
「請問公子是哪位?找我家主人有事嗎?」紅梅的聲音由前院傳來。
聽見外頭聲響,娥眉心裏即刻感到不妙。
「綠竹,由後門出去找老爺回來。」
綠竹颔首,往後頭離去,娥眉起身走出廳堂,一瞧見大門外所站之人,即使已有準備,心裏仍是撲通狂跳。
雲從龍,哪是個簡單應付的人物。
「無妨,這位是客人。」她換上雍容自在的微笑。「雲公子,別來無恙。」
兩人咫尺而立,今日他仍是一襲銀白絲綢覆身,齊整過肩的長發如雪中墨緞,鳳目含笑,若非那眸中光芒過于陰冷,他此刻的樣貌好比溫潤如玉之謙謙公子。
「多月不見,妳可說變了不少。」雲從龍輕瞥她隆起的腹部。
「托福。」是八字相沖嗎?實在一見到他就渾身惡寒。
他跨進門坎,無所顧忌。
「妳身懷有孕,靳玱陽敢單獨将妳留置于此,是胸有成竹?抑或無智之舉?」
照他所說,看來也是有備而來。
「娥眉是為了解開兩家誤會,才特地在此等候雲公子。」這也是她和靳玱陽讨論過後的其中一項安排。
「誤會?妳是指七年前紅樂繡坊之事?」他輕輕笑道,不以為意。
「雲公子早已知曉?」見他颔首,她感到不可思議。「既然紅樂繡坊縱火一案非雲城所為,雲公子何不澄清?」
「培養一名勁敵也非易事,我何苦掃了自己的興?」尋個樂子而已。
雲從龍的回答令娥眉不禁産生一絲惱怒。
「玩火***,莫非雲爺忘了教訓?」把她丈夫當玩物?真是低級的惡趣味。
「靳玱陽把妳教得不錯。」他不愠不火,反嗤嗤笑道。
「所謂夫唱婦随,我家老爺的敵人,自然也是娥眉的敵人。」
「娥眉?」雲從龍眸裏掀起了興致,步履輕移至她跟前。「世上早已無西門娥眉,妳何還不以真面目示人?」
想到還有紅梅在場,她臉上一窘。
「雲爺說笑了,我活生生站在這兒,怎還有其他面目?」
「容貌一致、聲音一致,連耳後這顆痣都仿得維妙維肖,就算是我險些也要誤認了。」他無視旁人,徑自撩起她頸後秀發。「嗯?小眉。」
突如其來的踰矩動作,娥眉瞬間起了寒顫,迅速将他甩開。
「娥眉已嫁做人婦,請雲爺自重!」
「不錯,妳已嫁作人婦,昔日之情,妳全然抛諸腦後,妳曾說非我不嫁,如今卻另投他人懷抱,教我情何以堪?」他站在她身前,輕挑地執起她下颚。「瞧,這張臉蛋,是我長年所鐘所愛,可卻讓靳玱陽強奪了去,本該為我孕育後代的身子,此刻裝着的是靳玱陽的骨肉,妳說,我情何以堪?」
「無禮!」她強勢拍開他放肆的手,但他話裏的寒意教她驟生恐懼。
她害怕他威脅到她的孩子,她與靳玱陽的孩子。
「別激動,小眉,若動了胎氣可不好。」他彎下身,以旁人聽不見的音量于她耳邊輕道:「要是有了萬一,縱有返魂之術恐怕也難以召回已死去的魂魄,妳說是不?羅、司、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