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突破

盛夏不知不覺來了,日頭正當空,人人都貓在家裏不愛出門,長安城東市街頭的行人都只剩下零星幾個,這其中就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穿着一身暗紅色的圓領錦衣,身後引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身墨綠的綢緞袍子,膚色黝黑,目若鼠眼,體型頗為瘦小,只在下巴尖兒上生了一撮兒小胡兒。

兩人走的步速極快,熱的出了汗,被汗水浸透的衣服都貼在了後背上。

小胡兒男人對前面的少年卑躬屈膝,緊緊跟着少年步伐,臉上帶着笑,“大人,今日草民有幸得見殿下,不帶點東西還是不好……要不?我在這買些禮物?”

小螃蟹頓了頓腳步,掃了一眼市上的東西,心想着你買了他也看不上,卻不這樣說,也挂着笑意,“鄭先生,殿下他不喜這些繁文缛節,您只要人去就成了,別的無需擔心。”說完又往前走,大概又行了一裏,瞧見秋望樓的招牌,這才伸手請進,“先生,我們公子他在裏頭等您。”

長安東市上酒肆林立,秋望樓是其中最普通的,既不奢侈也不寒酸,鄭弈未想到他們會帶自己來這種地方,心中疑惑,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笑容滿面點了點頭,“好好好!”擡腳進入。

待他進了店門,小螃蟹也跟着進去,又當先一步把人引入一個偏僻之處,單獨的一個隔間,與其他都離的甚遠。

小螃蟹敲了敲門,“公子,人來了。”

“進。”兩人稍等了一陣兒,直到包間裏傳出一個儒雅的聲音,這才推門進入。

李連端坐在檀木桌前,手執白玉茶杯,跟往日的樣子非常不同,倒真有幾分帝王之家的優雅,小螃蟹見他這樣,也只得忍着笑。

鄭弈只看了一眼,立即匍匐在地,“草民見過殿下!”

“先生不必多禮,快快請起落座罷!”雖是這樣說的,卻也沒有起身,只微微擡了擡手。

鄭弈還是恭恭敬敬磕了個頭,這才扶着衣角站起,面上挂着笑,仍是未敢落座。

李連也不再提,又仔仔細細打量鄭弈,他已叫人打探了他的情況,縣衙門的仵作,屬于下等人,家境并不富裕,現卻穿了身綢緞……這是何故?又觀察了半晌,見他有些抖了,這才翹起二郎腿換了個姿勢,“鄭先生,你這料子看起來不錯,哪家布坊買的?比宮裏的料子都好看些。”

“啊?”鄭弈萬萬想不到他會觀察起自己的衣服料子,又恍然大悟,忽而面色一綠,“這這這……不是買的,是草民的賤內自己織的,若是殿下喜歡,我明日就叫她再織幾匹,給殿下送到宮裏去?”

李連了然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聽說先生的妻子乃女中豪傑,以幫人殺豬發家致富,未想到還有這般心細的手藝。”

這……他為何對自己的底細知道的如此清楚?鄭弈腿也有些發抖,強擠出一絲笑意,“叫殿下笑話了,男耕女織,女人織布天經地義,不足為題,不足為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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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把汗的工夫,卻聽李連把桌案一拍,茶杯蓋子也嘩啦一聲,“鄭弈!你當我是傻子?那郭府的人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

李連震怒,鄭弈馬上跪下,笑的比哭還難看,“殿下……您說什麽?什麽郭家的好處?草民不知啊!”

“姓鄭的,別再垂死掙紮,你若是說實話,我給你指明一條明路,你若是不認……那機會可就沒了……”

鄭弈愈抖愈腎,衣角都攥出了褶子,過了半晌才微微點頭,“草民……認……”

李連這才站起身來,擡着鄭弈的胳膊肘兒,“別怕,我又沒說什麽,來,起來坐。”

鄭弈跟随着他起來,老老實實坐在凳兒上,拿衣袖擦了擦額頭冷汗,“殿下……您需要小人做些什麽?”

李連把手放在他肩上,“我且問你,城郊郭府死屍案那六具屍首上脖頸上的血窟窿……你可看到了?”

“看……看到了……”

李連勾了勾嘴角,“那你為何不說?”

鄭弈覺得冷汗流到了衣領裏頭,可李連的手壓在自己的肩上,也沒敢去擦,尴尬笑了兩聲,“那時候他們的當家主母郭夫人找了我,說……叫我把罪賴到表公子的身上……還給了我塊表公子的衣角,叫我把這藏在屍體的手心裏……若是誣陷,旁的我也管不着了……”越說聲音越小,可李連還是聽清了。

李連輕笑一聲,那就必然是他得了郭府的好處,趁着這次賺了一筆,其實他本不知道這茬,只不過是瞧見他穿着有異,覺得蹊跷,這才詐他一詐,未想到奏效了。

“那依你看,那兇手為何要在屍體身上鑽個窟窿?”

鄭弈低着頭,恭恭敬敬回答,“殿下,依草民看……那六具屍首的血孔都在一個位置,此位置其實有些微妙,乃是頭顱與筋骨的相連之處,也就是在此處,最容易取髓……”

“取髓?”

鄭弈點了點頭,“正是,骨髓乃人體血脈之源,對人最是大補,草民見過以極細的銅管取牛髓補身的,卻未見過這般……取人髓的……”

李連眯了眯眼睛,取髓……髓乃血脈之源……好一個巫女,竟然這般狠毒精算!

随即面色恢複如常,又拍了拍鄭弈瘦小的肩膀,“好好好,今日先不用你了,日後你随時聽我安排就是,只是有一點,今日這事要絕對保密,連你家裏人也不可告訴,若是消息走漏……”又做了個抹脖的動作。

鄭弈倒吸了口涼氣,連連點頭,“絕不可能絕不可能,草民嘴最嚴實。”

“等到此事辦成……現今刑部正巧卻個驗屍官,我打探了,你的手藝還算可以……”鄭弈在這方面确實是個奇才,若是只留在地方的縣衙,确實是屈才了……

鄭弈心下一喜,似是未想到自己會因禍得福,忙站起身來,又重重拜了下去,“草民謝過殿下大恩大德!”擡起頭來,眼中已是淚花閃爍。

***

送走了鄭弈,李連又連忙書信一封,塞到袖中,帶着小螃蟹往刑部大牢去了。

見到了雲棠,又像從前一樣,把信紙偷偷塞給雲棠,順便耳語一句,“此事越來越難以控制,孫茹恐就在郭府,可我還不能打草驚蛇,容我細想一想下一步動作,你先莫要着急……”

又和雲棠說了幾句,才匆匆去了。

待到夜深人靜,雲棠才偷偷掏出信紙,借着月光匆匆掃過,面色一肅,“鬼爺,你看該如何?”

谷夏卻是極為開心,爽朗笑了兩聲,又從她心中變換出來,伸手搶過信紙,“現在的狀況最好不過,你和隔壁那傻小子馬上就可以出獄去了。”

雲棠驚訝,“你這般自信?”

谷夏輕笑,“還是等到東郭他們來了再說,天色不早,咱們睡吧……”

雲棠對他是極信任的,知道他靠譜,暗自松了口氣,自己又避過了一難……“好,睡吧……”閉了眼才覺不對,剛剛這死鬼那話……怎麽有種難以言明的暧昧?又占她便宜!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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