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橋陵

“但凡參與權謀争鬥的,都得或主動或被動地選擇自己的隊列,若是站對了,便是平步青雲,若是錯了……便是萬劫不複,只說上官珝這人,歷經中宗、睿宗、武後,又輪回中宗、睿宗,次次受到重用,這樣的人才,在這樣的境遇下都能夠游刃有餘,這是何等的長袖善舞?”

雲棠略略思索,“果真如此,若是我,恐怕早就……”

“有些人生來就有着比高人一等的禀賦,無論你覺得公平與否,你都無法超越。”

雲棠撇了撇嘴,“那又如何?與其那般跌宕起伏,還不如歲月靜好過着自己的小日子,我就這點出息,若不是迫不得已,皇宮的大門我連碰都不碰。”

“是是是,你又是何等的聰明睿智。”谷夏輕輕嘆了口氣,“歲月靜好,多好的詞兒啊,許多人唯有在失去這一切的時候,才會發覺啊,見天兒都做一樣的事兒,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平平靜靜的,也是不錯的日子。”

雲棠深感贊同,“那自然是,不作死就不會死,什麽人生就得起起落落,萬一一個沒落好,豈不摔個烏眼青?”

又不好意思地戳了戳谷夏後背,“剛剛……對不住了……”

給谷夏說的一愣,“嗯?什麽對不住?”

合着人家都忘了……可剛剛自己傷了人家,雲棠可不是那種得過且過的人,“剛剛我說那些話,是跟那孟隐說的……并不是針對于你……”與你相識這麽久,我又怎會不知你的苦楚……

“無妨……”瞧她這個難得一見的扭捏模樣,谷夏翹了翹嘴角,“紮心是紮心了些,不過看在你并不是有意,我也沒什麽可計較的。”

又摸了摸雲棠的腦袋瓜兒,那眼神裏竟有一種不知是真是假的……寵溺?

雲棠被他這小眼神震了一驚,尴尬地嘿嘿兩聲,“就知道鬼爺您大人有大量,怎會跟我這等小人物計較?等咱們回去,我請你吃好酒!”

谷夏嘴角翹的更甚,“酒是必須喝的,只是得先出去才行。”

“是啊……得先出去才行……”雲棠瞬間沒了激情,“孟隐的內心世界,可能有什麽破綻呢?對了,既然他曾經那般精明算計,能在官場上混的游刃有餘,最後又是如何死的呢?”

這答案谷夏也不知,唯有搖頭,“這事恐怕沒有人知道,當年孟隐莫名的消失,其後又突然的死了,只知陪葬于睿宗橋陵,匆匆就下了葬……”

“睿宗橋陵?看來他……還是更受睿宗的器重,能在帝陵陪葬者,都非平凡之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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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夏點了點頭,“順便提上一句,那橋陵……還是當年的上官珝,現今的孟隐奉命親自設計督造的,據說可鎮壓邪魅,只保皇帝聖魂安然。”

雲棠認真思考,“如你所說,既然他那般精通術數預測,想必設計個陵寝也不在話下。”

擡頭見谷夏,卻見他更是若有所思,眉頭緊蹙,環顧四周,仿若發現了什麽。

忍不住詢問,“鬼爺,怎麽了?”

只聽谷夏嘴裏念念有詞,“不對,這可不是一般的山巒,高祖獻陵、太宗昭陵、高宗乾陵、中宗定陵、睿宗橋陵、玄宗泰陵以及肅宗建陵都是依山而建,都在長安城不遠處,且上官珝就埋葬在橋陵之中,若我猜的不錯,這裏可能便是帝陵不遠之處!”

“啊?這你都知道!”

瞧着她那個驚羨的眼神,谷夏心裏頭竟有種說不清的驕傲滋味,他在人世逗留了這麽久了,這種感覺還真是久違。

怕叫她看出什麽,連忙肅了肅臉色,“只是猜測罷了,先找找看,才知是否如此。”

拽着雲棠衣袖一角,一齊朝前方走去。

不遠之處,一條筆直寬敞的石子路,仿若呼喚着兩人過去。

見雲棠駐足觀望,谷夏極為自然地拽着她的手腕,“怯場是沒用的,把你留在這我更不放心,既然這樣,就一起走罷……”

他說的認真,她看不見他的神色,他的手掌也并不溫暖,卻讓雲棠突然的安心,義無反顧地點了點頭,“走罷……”

谷夏沒有回頭,拉着雲棠踏上石子路,走了一陣,步伐卻有些遲緩,只因越往前走,那道路兩旁的石塑便愈多,有蟠龍、巨象、雄獅、兵士、異獸……

雲棠拽了拽他衣袖,“鬼爺,這是?”

“這是石像生,專設于帝王陵寝靈道兩側,以襯托帝王威儀……”

“靈道?”

“便是供帝王英魂進出……”

雲棠忽然打了個寒顫,突然覺得這路和路兩旁的石塑都陰森森的,不禁靠谷夏更近,險些貼在他的胳膊上,“快走……罷……”

而就在靈道盡頭,是一座帶有三出闕的大門,竟與皇城的正門朱雀門有些相似。

谷夏只望了一眼,“睿宗崩時,是大唐最繁盛之時,陵寝造價奢華,也沒什麽稀奇,這朱雀門應就是仿造皇城的朱雀門建的。”

可惜大門緊閉,只肅穆地排斥着一切外來者。

不過這對谷夏來說不算什麽,他仔細瞧瞧,又拉着雲棠轉到一邊牆根兒之下,攬着她縱深一躍,竟輕輕巧巧從高牆越了過去。

雲棠回過神時,已身在橋陵陵園之中。

我去!果真是極盡奢華,一個埋死人的地方,竟如此的……精致壯闊!

只見這陵園之中,依次排列着大大小小參差錯落的亭臺樓閣,那樓閣之間,甚至有着蜿蜒曲折的小溪、平靜無波的湖水,若不是她知道這是陵寝,還當仍舊是大內呢!

卻被谷夏彈了個腦瓜兒嘣兒,“我說你今日怎麽有些傻呆呆的?快走,趙到上官珝的墓要緊,你還想不想回去?”

“哎呦喂!”雲棠揉了揉腦門兒,疼痛叫她清醒,又開始反思,自己今日是有些呆傻癡愣了,膽小懦弱也展露無遺,不過好在身邊是鬼爺,自己什麽德性他再清楚不過,也沒什麽需要隐瞞。

遂強迫自己鼓起勇氣,“走走走!找上官珝!”

橋陵的陪葬墓并不算多,且布局極為工整嚴謹,上官珝的墓就在衆多的墳丘之中,并不宏偉,甚至有些寒酸,墳丘上已長了許些荒草,僅有一塊石碑藏在亂草之中,其上刻着上官珝的大名。

看來這些不怎麽起眼的陪葬墓,并為得到很好的打理,與帝王陪葬,本是極為榮耀之事,此時卻是無人問津,因着這陵園的高牆阻隔,連親人後代都無法到前祭奠。

谷夏看出了她的心思,“你可憐他?”

雲棠連忙搖頭,“不是可憐,不過是感嘆罷了,他的墳咱們找到了,就是這般,沒什麽稀奇,接着呢?要怎麽辦?”

聽她這麽問,谷夏思忖片刻,終是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刨開……”

“好……”雲棠反應過來,“什麽?刨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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