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變心
作者有話要說: duang!duang!duang!有個事情要說哈,這文我修改了兩部分.1.把皇後住的“清寧宮”改成了“蓬萊殿”,因為那個清寧宮嚴重不符合史實(捂臉)
2.把鬼爺生前的封號從“懿王”改成了“熠王”讀音是一樣的,但是呢,後來李重潤被追封為“懿德太子”,哥倆總不能用一個字,所以之前一直用“明德太子”湊合着,後來還是史實的問題,就給改回來了,熠:光亮,鮮明的意思,熠熠生輝什麽的,就是這個熠字(再次捂臉)
因為修文讓大家閱讀體驗不佳,實在是不好意思啦!(再再次捂臉!)
待那彩鳳化作一縷輕煙,消失得無影無蹤,殿內沉默了許久,才有人說話,起先只幾人,随後就亂做一鍋粥,衆鬼交頭接耳,說的大多都是對谷夏的贊嘆,如此深仇大恨,竟就這般讓她走了?
可了解谷夏的人都明白,他這人一向冷靜的可怕,于公于私,都不會理虧……
這時候烏有又站了出來,他之前一本正經叫谷夏殿下,完完全全是一副位卑者的模樣,這時又馬上轉換回原來的狀态,朝着殿門口那堆小鬼一指,“都散了吧散了吧!谷爺他現在心情低落,沒空搭理你們!”
見衆鬼猶豫不走,更放大了嗓音,“嘿!我說話你們聽不見是不是?”
卻被谷夏喚了一聲,“烏有!”又轉頭看向衆鬼,“我無事,你們都忙自己的去罷……”
他這一句輕飄飄的交代,卻比烏有大吼大叫還有力度,有小鬼上前來安慰幾句,這才離開,其餘的也都慢吞吞地散了。
一時屋裏只剩下了烏有他們幾個,還有谷夏、雲棠。
瞧着他們還眼巴巴看着自己,谷夏無奈,“你們也回吧……我出去走走……”說着也不等衆人回應,自己出了殿門。
雲棠一嘆,連忙跟了上去。
東郭也要跟上去,卻被季疏朗給攔住,“你去做什麽?”
東郭不樂意,“自然是跟去看看!”
季疏朗呵斥一聲,“你不許去!”
東郭更不幹了,“憑什麽她能去?老子就不能去?”
更被子虛、烏有給合力拽了回來,烏有說話更不客氣,“你去?你長得好看?她能去,那是谷爺他樂意叫她去,你算什麽玩意兒?”
這一邊,幾只老鬼吵作一團,而那一邊,谷夏一人出了三清殿,剛走下漢白玉階梯,就被雲棠給追了上來,“鬼爺,等一等我!”
早聽見她那繡花鞋底踏在地面上噠噠噠地腳步聲,随後就是一句清脆悅耳的呼喚,谷夏停了停步子,确實如他那些兄弟們猜的,他想一個人走走,多一個人都嫌煩,但她若是跟來,他卻是煩不起來的。
沒等她說話,他倒是先開了口,“你是何時知道的呢?”
“嗯?在他背後駐足,不知他問的是什麽意思。
“你是何時知道的,我生前是誰的呢?”
原來他是問此事,雲棠眨巴眨巴眼睛,理了理思緒,若說何時……
“第一次懷疑,是因着你與松陽道長有交情,他看你們種種神色,分明是遇到舊人的動情模樣,且你的穿着不凡,身上常有沉香木的味道,這大明宮裏,凡是能熏香,且是這般珍惜的熏香的人,豈能是普通人?
那次你去我房間找我,我問你疲乏勞累、失眠之症該如何緩解……其實我并沒有此症,不過是想探探你是否有醫術,那熠王不到十歲就能為睿宗緩解頭痛,自是會些醫術的……那是我的試探,也是我第二次開始懷疑……
第三,你對熠王的事了如指掌,且知道他與裴秀的種種,你帶我去見過那女孩兒,你說你已看着她過了幾輩子了……能讓你念念不忘的,怕也只有裴秀了罷……”
其實遠不止這些,不過他問的倉促,她答的也倉促,一時想不起那麽多了。
靜等了一陣,才等到谷夏轉過身來,“在你心裏住了那麽久,竟才發現你也不笨。”
呸!我本來就不笨!不過她也知道,這不是跟他掰扯這個的時候,只默默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起朝着月色下走去。
“鬼爺,其實你是誰,倒也沒什麽,就像你說的,那麽多次輪回……”
卻被谷夏給打斷,“你不必安慰我,各種變幻莫測,我早已習慣,只是如今真相大白,有些慌神罷了……”
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雲棠久久沒有做聲,好一陣,才“嗯”了一聲。
本想來安慰他,反而是他主導了話題……他說,“上次我與你猜那幕後的指使,看來是誰也沒猜對,這賭約也是無用了,不過今日想起了太多往昔,叫我想起不少事來,我想說說,你可願聽?”
雲棠連忙點頭,神色認真,“自是願聽的。”
“昔日皇祖母遷都,我跟随她到了洛陽,那年我十歲,雖然長在皇家,要沉穩持重,骨子裏卻還是帶着絲少年的頑皮,可因着祖母寵我,我做什麽都沒人敢置喙,唯有那日在後花園,我看到了裴秀……她與父親一起入宮。”
聽這開頭,雲棠略略詫異,竟想不到,他願意提起和裴秀的往事。
“那丫頭與旁人不同,我剛學了圍棋,便要與她切磋,誰知她小我兩歲,竟對此精通,次次贏我,連個喘息的機會都不給留……”一邊說着,一邊翹起嘴角來。
仿佛被他帶入了那語境,雲棠也覺得好笑,想起自家弟弟,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最是叛逆不服輸,這麽被折辱面子,該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那次之後,她對我來說成了個特殊的存在,想叫皇祖母找她來玩,又實在怕她,跟上瘾了一般……久而久之,也不知什麽時候,我突然冒出了個想法。”
“什麽想法?”雲棠奇怪。
“我就想着,她現在是能牛氣幾天,可那又怎麽的?我可是堂堂皇子,待我長大之後,莫不如讨了她做老婆,到時候夫為妻綱,豈不是我說做什麽就做什麽?”
倒未想到他也有這般執拗的時候,雲棠從前只覺什麽勞什子夫綱都是狗屁,這時從他嘴裏說出來,再腦補那時情形,竟覺得有些可愛,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真是硬氣的很!”
谷夏也笑着搖了搖頭,“那時我十二歲,懵懵懂懂的年紀,并不知道那心思代表着什麽,只呆傻地以為,不過是為了置一口氣罷了……那之後,我日日刻苦,琴棋書畫詩酒茶,那時的女子都說,只有這些都會了,才算是最佳的兒郎,我便可着這幾樣,找了師傅來教授,又自己琢磨,就是想讓她看出來我的好。”
“果然,這些她也是愛的,漸漸的,他确實對我刮目相看……更願與我奏一曲陽春白雪,畫一副秋菊,飲一杯熱茶,我以為那就是青年人該有的姿态。”
不知不覺,兩人已一前一後走到了太液池邊,蓬萊山上的小亭上蓋着一層積雪,在月色下閃着銀白的光,聽到此處,雲棠啧啧贊嘆,“想不到當初的鬼爺,卻是文藝青年一枚……”
“你可冷?”瞧她臉蛋有些泛紅,該是被寒風給吹的。
“不冷。”雲棠嘿嘿一笑,冷是真的,不過更想聽他講故事。
卻擋不住谷夏改了方向往回走,一邊走着,一邊又講,“我十八歲那一年,父皇被祖母迎回洛陽,欲重新立其為太子,我不知要如何面對那樣一位父親,便與祖母請求,回到長安。”
許是怕她冷,他步子邁得有些大,雲棠無奈,也只得跟上。
“祖母一向寵我,自然答應……我走後,父皇帶着他的嫡長子回朝,便是我那弟弟李重潤,小我兩歲,那時我在長安,時常與裴秀書信,并不知道那四年歲月,重潤與裴秀漸生情愫,許是發現了端倪,祖母恐我傷心,便降旨将裴秀許配于我,裴秀自是不從,便以為是我從中作梗,遂寄了荷包香囊,裏頭裝的是兩句氣話。”
那話雲棠是記得的:白頭如新充故友,傾蓋如故錯識人。
“沒過幾日,重潤被小人誣陷,那時的祖母已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重潤被祖母關押起來。”
那後面雲棠知道,便是一切的轉折,悲劇的發生……可她只能默默聽着,聽他把故事講完……
“裴秀怒火中燒,她誤會重潤的事也跟我有關,更不會願意嫁我……便獨自一人去長安找我,許久未見,她還是那樣的脾氣,求人都不會……先是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後才又叫我去求皇祖母,她老人家最疼我,只要我勸幾句,重潤定然就沒事了。”
“我就說……”雲棠轉了轉眼珠,腮幫子氣的鼓鼓的,猶豫一陣,還是脫口而出,“我就說那裴秀是個白眼狼,這般跟你說,多傷人心吶!”
唯有苦笑,谷夏拍了拍她腦袋,“可我又怎麽會不答應她?便帶着她快馬加鞭,回到洛陽……”
雲棠心裏猛地一痛,明知該叫他說完,可她實在是不想叫他說,回想自己這一生的結束,他願意回憶,她卻不想聽了,忙把他打斷,“說句不好聽的,你把心肝掏出來給人家,最後呢?得好了?”剩一句更難聽的沒說出口,還不就是賤?
“罷了罷了,不愛聽你這窩囊的情史,人家都輪回了,你還傻大個兒一個,巴巴看着人家一世又一世!”越說越覺氣憤,“瞧你一天老神在在,人模狗樣的,怎的一遇上她,就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
把他損成了這樣還嫌不夠,更踮起腳來戳他額頭,“你呀你!”
卻被谷夏捉住了手腕,較勁了好一陣才被放開,立馬翻了個白眼,“這一段跳過,然後呢?你死了之後?”
知道她心中所想,谷夏心中一陣暖意,笑意就不知不覺爬上眉梢,明明是心疼了他,卻要先損他一頓,再不着痕跡地把話給跳過去,這丫頭的彎彎繞,還真是又別扭又可愛。
“我死後,并未魂歸何處,重潤他被處死,我便跟着裴秀,看見她悲痛欲絕,看見她心如死灰,看見她嫁了人,卻也年紀輕輕就死了……便又跟着她到了下一世……後來父皇重新登基,他念及自己的嫡子,将重潤追封為懿德太子,下葬乾陵,并知會裴粹,将裴秀和重潤葬在了一起……算是陰婚……如此一來,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說的輕描淡寫,雲棠卻只覺心髒猛抽,那李重潤能與裴秀一起入土,落葉歸根,可鬼爺呢?被射殺在城門之下,怕是連屍骨都無人收罷?不知怎的,眼眶子一熱,他越是這般的淡然處之,她就越心疼起他來……
背過身去,怕叫他看見,卻藏不住帶着哭意的鼻音,“你這個傻子,她怎麽值得你那般?”
谷夏自然聽的出來,卻沒拆穿,“感情啊,覆水難收,哪有什麽值不值得?若是能控制的了自己的內心,我便是西天的佛了……”又把手掌放在她的頭上,卻改成了輕輕地撫摸,“裴秀于我,已不再是挂念,她總該有她的路要走,我不會再陪了……”
他這麽說,雲棠終于疏了口氣,“這麽久了,你才想透,還真是不易,不過也好也好,放得下就是再好不過……”
她這語氣語重心長,似是為他操碎了心,谷夏忍俊不禁,停了腳步,“冷了就回去歇着罷……若是還想聽,改日再講。”
卻是清晖閣到了。
雲棠點了點頭,頗有些感慨地看着谷夏,“那好,我便先回了……”這才轉身朝院裏去了。
那身影穿過角門,又回過頭來嫣然一笑,這才關好了門,再不見了。
聽了落栓的聲音,谷夏才回走,心中感嘆,他終于放下了裴秀,卻不是已然想透,只是這幾十年來一如既往,卻忽而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