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回了

手笑道:“也不算是動手,只是總不能讓他再壞了尊上的大事。”

玄袍女子輕笑道:“反正他是借妖身離開的太古魔淵,毀了他妖身,他就只能是魔淵底下那殘敗的軀體,任我們拿捏的同生境豈不是更好?”

“尊上只要他活着,毀了他妖身又何妨。”

玄袍女子目光迷離,嘴角微動,喃喃道:“更何況,他現在可是在我的地盤上。”

普僧閉上眼,心中微動,他暗道:“瘟女。”

作者有話要說: 3.21卡

明後兩天不在,我試試存稿箱=

要是存稿箱失靈了,我周日再把兩更補上。

謝謝閱讀,鞠躬!

☆、丢失一魄

季渝将歸思巷中的石燈位置記下,尋到茶樓的沈溫紅後,兩人就這七星陣圖開始推演陣法中的陣眼。街上漸漸熱鬧起來,城門打開,往來的旅人走商漸漸多了。

兩人所在是一處茶樓的二樓雅間,透過敞開的窗正好看見街上走動的人。這七星陣圖比洛城魔陣複雜多,僅僅只是七星位置的推演就耗費将近一個時辰。

兩人皆是劍修,可這歸思巷的陣法卻又不得都試上一試,動靜太大必會打草驚蛇。如今有另外的打算,求穩慢慢推演,他們需要比幕後人更快一些掌握更多的情報,以免處于被動,任人牽着鼻子走。

“這茶就是水,你們唬人的吧?”

“這真沒有!”

樓下傳來激烈的争吵聲,沈溫紅分散了心神,問道:“樓下這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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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渝起身拿起霜寒劍,道:“我下去看看。”

季渝出了雅間,順着樓梯往下走,走至一半看到了那争吵的一桌人。一行人四人都是玄色雲紋服,三男一女,與這茶樓的小二争吵上來。

惹事的似乎是一行人中的女子,她指着桌上茶水,怒道:“你還想唬着姑奶奶?你說這是什麽茶?我要的是你們茶館排上挂着的鎮店佳品,你用着這滿山遍野的龍須草兌水騙我呢?”

季渝一聽失笑,滿山遍野龍須草?他倒是好奇是哪座山頭了。

小二滿頭大汗:“可姑娘,這真是我們店中的鎮店茶品啊,我們掌櫃特意去外地采買的茶葉,絕無戲言。”

說話女子身邊的三個男人卻低聲笑笑不多一言,顯然是在看戲的。要在平時季渝見着這樣的熱鬧,也會找一桌子坐下來看他們吵到天黑,可這會樓上還有人在推演陣法,怎好留着這樣的吵鬧場面擾亂他的心神。

季渝笑笑,走下樓梯,揚聲問:“姑娘說,滿山遍野龍須草,季某好奇,是哪座山頭長勢這般好?”

女子似乎沒想到居然有人出來問話,她正欲将那山說出時,她身旁的男子拉了下她的衣袖,她改口道:“我憑什麽告訴你?而且,就算是你們這地方龍須草珍貴,拿龍須草出來唬人說是茶,還是騙人。”

季渝笑笑:“那姑娘怕是誤會了,這店家的鎮店佳品正好我也嘗過,确實味淡如水,卻留齒甘甜。這店家所用茶品并非姑娘所說的龍須草,龍須草伴生仙植有一種,它長勢矮小,枝葉像極了凡間茶葉,可藥用。你這同行的朋友看得透徹,卻未曾告訴你。”

女子啞口,求助地望向身旁男子。

其餘三人卻實在忍不住,笑出聲。這女子才知自己被看了笑話,怒道:“你們知道?”

“知道知道,這不是看你能說出什麽花樣來,師兄錯了。”其中一位歉聲道。

季渝卻看向坐在側面的一位男子身上,那人一身玄袍卻透出與世無争的淡雅,目光沉靜處世了然。他微微擡眼,見着了季渝目光,道:“百甘葉,入藥清熱解毒,雖是常見的藥效,但确實是人間少見的藥植。”

他投來探究的眼神,季渝笑道:“滿山遍野龍須草,傳聞醫道聖地百草堂所在的藥王山,世間絕無他處了。”

玄袍男子起身,作揖:“謝小青。”

“季渝。”

謝小青聽到這名字微微一怔,後道:“師妹天生好玩,又靜不下心思溫讀醫術,讓劍尊看了笑話。”

“無妨,謝神醫不必多禮。”

謝小青一派溫潤如玉,舉止間透出久經醫道的沉穩大氣,他邀季渝同坐,相談起了西府妖疫的現狀。季渝不隐瞞,将城郊宅子所見,以及沈溫紅的猜測告知謝小青,後者聞言蹙眉心知這西府妖疫遠比意料中還要棘手。

謝小青道:“劍尊所說病情,确實不是普通妖疫。我等一會就去萬妖會,先看看花夫人的情況,再去城郊看看。只是……”

季渝疑惑:“神醫有何不解?”

“尋常妖疫,按照劍尊所說的辦法确實可行,甚至可做到藥到病除,長生丹是世間少有的靈寶,如若連長生丹也無法治愈的妖疫,那是無藥可醫之症。”謝小青認真道。

季渝微微蹙眉,“神醫的意思,這妖疫無藥可救?”

謝小青搖頭,微微抿嘴笑道:“劍尊說嚴重了,在百草堂醫修眼裏,這世間并不存在無藥可醫之症,除卻人死就木,是病皆可醫,只是難與不難。妖疫若為世間奇症,那也是百草堂醫修所向之道。”

“我之意思,這妖疫是不是真的只是妖疫?”謝小青沉聲道:“若是真只是妖疫,我門人竭盡所能也為西府解了這劫難。”

季渝輕笑道:“若為妖魔禍害,那自是我劍修斬妖除魔。”

謝小青颔首,“劍尊大義。”

此次前來西府的百草堂一行人,由堂主謝小青帶領門下兩位高徒以及小師妹為首,還有十幾位百草堂醫修在後頭,約莫慢幾天才到。百草堂世代醫修,專研疑難雜症,以醫入道,一身岐黃之術,妙手善心。

季渝也未預料到百草堂此行如此陣仗,俨然将西府妖疫看得十分重。師門下山歷練,往往各自結伴雲游,鮮少由堂主親自帶領前往一處,這其中一二必然沒有表面上看得簡單,這謝小青定知道其他事情。

季渝鮮少與西蜀這邊的門派打交道,他近千年唯一有交集的,還是那西蜀傀儡一門的顧家,這百草堂聞名于世幾千年,雖是後起之秀,但門人游歷救濟蒼生,頗得美名。這謝小青的心思,再深也是為了這西府或是蒼生着想,且算是同道之人。

幾杯茶後,謝小青起身告辭,将動身前往萬妖會為花夫人看病。季渝随着他們走到門口,謝小青停了下來,示意其他人先走。

他與季渝站在茶樓門口,道:“劍尊且留步。”

謝小青的眼神微微上擡,看向茶樓二樓,道:“這茶樓上面,劍尊有更重要的事情,莫要耽擱了。”

季渝雙目微眯,道:“其實你進這酒樓,應是為我們而來。”

謝小青笑道:“劍尊是明白人,且替我向花醉劍尊問聲好。”他話說完,稍停一會,又道:“不過謝某此次前來,受家父所托,為劍尊看一下脈。”

季渝疑惑:“為我?”

“劍尊千年一舉邁入同生境,确實是我修仙界的福庇。可劍尊必然也為忘卻前塵往事而苦惱,家父受人所托,要為劍尊把一次脈。不過年事已高,早已不出世許久,便托我前來。”謝小青看着季渝,溫聲道:“所托之人,想必劍尊也熟悉,乃劍尊好友,顧家顧少主。”

季渝微微蹙眉,心想着我與那顧鶴之何時是好友?印象裏,顧鶴之每次與他相見,都未給過好臉色,這回還特意去拜訪謝老堂主,其用心也不知是真情實意還是等着看笑話。

謝小青見季渝不說話,心中了然,正色道:“見過劍尊,無須把脈,謝某知曉了一事。”

“何事?”

謝小青道:“劍尊可聽說過,失魄?”

季渝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三魂七魄?”

“正是,只不過修為至劍尊這個境界,用人之七魄來道這七魄,過于狹隘。人确實有三魂七魄,其中七魄司意識,若人失了意識确實有忘卻的情形出現。不過這只是說人,劍尊已是仙胎道體,這魂魄也歸在劍尊的掌控之中,除非劍尊自我分魂分魄,不然絕不會失憶。”謝小青将魂魄講清,卻也将這事置于一個只能進,退不得的處境。

季渝聽出他話中意思:“你是說,我之所以失憶,是因為自己分魄了?”

“醫修會從面相來看病者的三魂七魄,按道理來講,除非是修為接近劍尊的境界的醫修,否則其他人是完全看不出來劍尊七魄失了一魄。”謝小青緩緩說道:“我出行前,家父曾傳我一眼靈力,可看清修為高于我的修者面向,這算是越階之行,謝某只看得清劍尊失魄,卻未能幫劍尊将丢失的一魄找回。”

季渝臉色不變,目光微沉,“那依你所言,我只要找到了我丢失的一魄,我方能記起前塵往事?”

“正是。”謝小青向前幾步,背對着季渝道:“若是劍尊為人,是什麽情況之下,才會甘願舍去一魄。顧少主說劍尊是個無情人,可謝某卻另有看法。”

他道:“無情人,恰是多情過。劍尊這一魄許是恰逢因果,不得已而為之。他日劍尊若是想起這一魄因何丢失,也許困惑劍尊多年的問題也會迎刃而解。”

“劍尊是個明白人。”謝小青話說完,擡步走入人流之中,轉眼不知去向。

季渝還停在茶樓門口,心卻不住想着謝小青的一番話。若真依他所說,他以往空白的人生,是他的甘願丢棄。可季渝卻萬萬不敢相信,他本以為自己是因為功法緣故淡化往事,順境的随波逐流,自認通透的水到渠成,恍然變成逆流掙紮,絕境之中的放手一搏。

本心不合的截然不同。

這樣做,他所知曉的一切陰謀都會忘卻,完全喪失了主動出擊的時機。季渝心想若是自己,絕無可能做這樣的決定,就像是自暴自棄,放手一搏。他有修道人的驕傲,可以做到往事可抛,卻不能望而怯步。

他自诩冷靜處事,自诩不多情為人,怎麽會做出如此沖動魯莽一事。他到底是為了什麽,要舍去如此重要的一魄,寧願放棄所有,也要放手一搏。

想不透,季渝想不透。

街上越來越熱鬧,走街串巷的小販吆喝着。季渝放下心中煩惱,微微擡頭。他見着了本應在推演陣法的沈溫紅,站在茶樓雅間的窗邊看着他,目光沉靜,似乎剛剛一切皆被他所知。

季渝頓時啞口。

可那樓上沈溫紅卻笑出聲:“師兄愣着作甚,快上來。”

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3.22的存稿箱

☆、心将傾君

議事廳裏豎立着萬妖圖的巨大屏風,妖影長屏前排放着一個巨大沙盤,西府周圍地界皆在其中,小至西府城中各街各巷,大至西蜀板塊。

沙盤左邊紅木明燈照着,太師椅上随意坐着一人,一身黑袍妖眸微動。他的對面站着狐裘長發男子,面色蒼白,一雙狐貍微微勾着,天生魅氣流露出來。

太師椅上的人動了動,将一卷軸扔給了狐裘男子,道:“你先看看。”

狐致毅接過卷軸,微垂着眼一目十行看完了,他合上卷軸放在一旁的紅木桌上,饒有興致道:“程豐沒探查出來?”

太師椅上的炙淵微微屈指,“沒有,若是按照先前洛城情況,這西府的魔陣也應在地底,只是程豐帶人掘地三尺也沒蛛絲馬跡,太隐蔽了。”

狐致毅沉思一會,道:“這個魔陣跟洛城一樣,在西府大半地界之下,沒理由一絲蛛絲馬跡都沒有,除非是高階陣法。妖隼一族的敏銳,即使是陣法,這麽多人動身探查都沒找到。我倒是覺得,不是沒找到,是沒去找。”

“你的意思,是妖隼失責?”炙淵微眯眼睛,厲聲問道。

狐致毅搖頭:“妖隼一族的忠心,我族及不上。程豐是真的找了,只是他沒去該找的地方找。這入口定然是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或是西府重地,或是我們這萬妖會地底下。”

炙淵沉着臉色,不說話。

狐致毅伸出一指,将沙盤上好幾個地方點明,“目前看來,這西府界內,萬妖會,皇城軍的領地皆未查探,妖主真認為萬妖會中都是忠心耿耿的妖嗎?若是有人在自家地底下藏着那魔淵魔族,再加上陣法掩蓋,任誰也沒想到。”

“就比如我九尾狐族,那忠心耿耿的妖隼一族,還是那南淵蛇族?妖主邀我前來,看來問責是假,鴻門宴是真。”狐致毅輕笑道,“您是想先查我狐族,還是讓我狐族去查其他種族。”

炙淵聽完,大笑一聲,“你是個聰明人。”

狐致毅不屑道:“你拐彎抹角與我說這麽多,其實心底早已懷疑了誰,不然也不會尋我來這地方。你可以明說,我狐族雖詭計多端,但也行得正直。”

炙淵起身,“我尋你來,是有事相商。”

“直說無妨。”

炙淵負手而立,“昨日,淺淺回來了。”

狐致毅訝異,道:“小太子?我記得去年妖主才說,小太子……”

“淺淺幾年前失蹤,這些年我一直派人尋他未果,又因此事蹊跷,見歌與我說不如謊說淺淺殒命,想借此查出什麽。”炙淵冷靜地說:“淺淺命符一直在見歌的手裏,我們只當他外出歷練,可未曾想到他昨日剛回來,就有人對他下手。”

狐致毅沉思道:“小太子回來一事,妖主也未曾宣揚。若非妖主今日說出來,我等還以為小太子幼年殒命。”

炙淵道:“有人要淺淺的命,在知道他還活着之際,便心狠手辣對他下手。”

狐致毅問:“小太子出事了?”

“他得了妖疫。”

狐致毅不解:“花夫人因妖疫卧床多日,小太子若是在跟前伺候,修為不高難免……”

“我能确定,是有人對他下手。而且除了蛇族,我無他選。”

狐致毅皺眉,壓低聲音道:“妖主此話怎講?範青一族在西府和善多年,西府坊間頗得美名,若真是蛇族下手,那他心莫測。”

“所以我尋你來,正要查清此事。”炙淵義正言辭道:“淺淺回來一事,除卻我心腹以及其他幾人,就只有蛇族範時之在城東見過他一面,不疑心才生奇怪。”

“萬妖會內必有奸細,狐致毅,你說,誰有異心。”

妖族大妖九尾妖狐狐致毅站在妖主炙淵面前,見這個男人眼中怒火,是幾千年來未曾見過的。狐致毅記得炙淵去東海求娶花見歌時,被妖族質疑時,所受冷言冷語皆未失态。而眼下,他看似随意一問,其實其中所含意味,令人生懼。

狐致毅忘了,這個好說話的男人,其實也是西蜀妖族的霸主,站在頂端的九尾妖貓,除卻隐世神獸,妖族半步同生境的強者。

妖族四大妖主,萬妖會炙淵,鳳凰火容炙,東海老龍王,極北徐雪遙。

狐致毅躬身,道:“有異心者,當誅。”

他是炙淵手下最鋒利的一把刀。

桌上的茶壺被移開 ,沈溫紅手指沾水在淺色木桌上一字一句跟季渝說着那陣法的情況。歸思巷的七星陣圖确實複雜,但好在歸思巷地方不大,這陣法一下子縮小了範圍,能确定的陣眼七處也是在幾個石燈中推演。

沈溫紅做了簡單推演,将其中疑點标明,正欲挑着某個時候去破陣。但眼下時機不對,前去破陣恐會打草驚蛇。

他一口氣說完了計策,卻未見季渝回應。他那平日精心傾聽的師兄似乎被什麽苦惱着,雖說目光還停留在推演上,可心思卻不知飄去何方。

沈溫紅只好停下,靜靜看着他。

過了一會,季渝似乎是回過神了,問道:“怎麽不講了?”

季渝看着沈溫紅,發現這人抿着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季渝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沈溫紅經常這樣笑,抿着嘴,把那明麗的臉孔柔化,顯得溫潤又乖巧。季渝很喜歡他這樣笑,總覺得看一眼,心裏就軟了十分。

“這麽笑着看我?”季渝問。

沈溫紅眉眼一彎,很快又恢複原樣,道:“見師兄想事想得出神,不好打擾。”

季渝幹笑道:“你繼續說吧。”

“不說,我們說點別的。”

季渝輕輕一笑:“你想與我說什麽?”

“說……”沈溫紅拉長聲音,妖瞳明亮地看着他,“洛城一事後,師兄也不疑心我,是為何啊?”

沈溫紅說完,靜靜地看着他。季渝的态度,是沈溫紅一直在意的事情,他自太古魔淵出來,一開始可是受盡季渝的猜測,道侶的冷言冷語,字字誅心的猜測,沈溫紅說不在乎是假,心不甘願是真。

他甚至有些時候,覺得回到了剛相識季渝之時,回到與他相處之初,他想念那個安靜固執的小天才,也想念愛他護他溫柔體貼的師兄。他并不強大,他的劍使得再厲害再驚人,他也只想縮在師兄懷中,做溫柔鄉裏一葉扁舟,随溫情流水,情深相許。

他渴望某日醒來,眼前季渝會變回從前模樣眼底情深地看着他;他也幻想過,秘境裏一眼睜開,他師兄先他醒來,約他一同去做逍遙散仙。

雖不如前,但越來越好。

季渝被他那雀躍期待的目光看着,到嘴敷衍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也想不到什麽穩妥的說辭,他突然想問他,你是不是真的,愛我如初……季渝愣住,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沖昏了頭,只聽見胸口裏那忽然猛烈跳動的心。

他心頭一暖,就像是沈溫紅眼裏的雀躍與期待一樣,他也心生情愫,雀躍眼前此人愛如山重,情如水深,期待他那毫不遮掩的愛意,沖刷開他故作冷靜的最後堤防。

“你這人總喜歡刨根問底。”季渝道。

沈溫紅道:“這問到底,你是說還是不說?”

季渝心想你這人真的一點臉面都不給人留,道:“不疑心就不疑心,哪有什麽道理,欣喜厭惡,說到底的事不過是個人感覺,你說得清喜歡嗎?”

沈溫紅輕笑道:“說得清啊,我的心悅是想雙修的心悅,師兄你呢,你的不疑心是哪樣?”

季渝一頓,“我說不清。”

沈溫紅側頭笑了幾聲,道:“好說啊,我教你?”

季渝覺得好笑,還真想聽他說出個什麽花樣,問:“怎麽說?”

沈溫紅俯身過來,明亮的眼直直看着季渝。季渝被他看得不自在,微微側了一下,沈溫紅跟上來,附在他耳邊。

季渝食指微屈扣在桌上,只聽見沈溫紅低笑一聲,耳間一涼。季渝瞬間驚愕,身體先行瞬移了幾步,退到窗臺邊,看着那茶桌盤還傾着身子的沈溫紅。

沈溫紅轉頭看他,嘴微張露出粉舌,輕舔下唇似乎在回味什麽,不過幾息他又恢複了抿嘴輕笑的模樣,道:“師兄的不疑心,是如此不疑心。”

季渝失策了,沈溫紅此人真是給了便宜就賣乖,給了臺階就上房……

季渝忽然愣住,他從沈溫紅眼中見着了自己驚慌失措的模樣,他不覺得氣憤,甚至他覺得沈溫紅此舉是得寸進尺的玩笑,也是狡猾的試探,他記得那唇溫涼,想到月色之下唇齒的怦然心動,他能聞到沈溫紅身上清淡的妖息,雪中清香,清冷又撩人。

這哪是不疑心,是心将傾君。

作者有話要說: 3.23存稿箱

季渝:我不要面子嗎

真香

☆、兩人病情

房內一陣肅穆,謝小青将長針從花見歌身上取下,臉上凝重。炙淵負手站在一旁,見着謝小青探脈試針,最後一臉凝重起來。花見歌還是一臉蒼白,同那素白的被褥一起,像似已經沒了生息。

炙淵知曉她喜歡一身素白,像極了那飄飄下凡的仙子,也是深海的鲛妖自年少闖入他的心扉。炙淵想把一切贈與他的妻子,無論是深海的鲛人居,還是人世的一切玩意,只要花見歌一點頭,世間珍寶都是她的。

如今她躺在她平日最喜歡的地方,穿着最喜歡的白衫,睡夢中也是炙淵替她準備的溫柔鄉。 謝小青起身,炙淵跟了出去。

鲛人居的外面已經屏退了其他人,整座鲛人居皆在花醉的看護下,巨大的紅光屏障罩在鲛人居之上,凜冽的劍氣眈眈地侯着每一個不懷好意之人。

謝小青道:“花夫人的情況,不大好。”

炙淵面色沉重:“她還能撐多久?”

謝小青道:“很久,以花夫人的修為,她可以沉睡千年。只是妖主,燭幹人盡,你漫漫壽命可守護着花夫人,可她終究會死去。如今之計,解此危難。”

炙淵輕嘆一氣,沉聲問:“謝神醫直說罷。”

謝小青似乎想說什麽,卻微一颔首,道:“花夫人體內妖氣被修為雄厚者順理過,如今體內妖氣能正常運轉,替她抵禦着妖疫的侵蝕。不過這妖疫與我們常見的疫病不太一樣,它似乎被源源不斷的氣續着,不見弱,反而愈來愈強。”

炙淵蹙眉:“神醫的意思是,這病有他人法力加持?”

謝小青道:“病有衰盛,下藥對針這病絲毫不見弱,甚至有轉靈為氣的趨勢。”

炙淵陰沉着臉,不說話。

“百草堂衆人會在西府待至此役結束,所有妖的性命我們會護着,不過妖主,與天争命,還是得看命。”謝小青微微颔首,“謝某去為花少主把一脈。”

與天争命,還得看命。

他炙淵本不信命,修煉一途,本就與天争命,兜兜轉轉間,這命還得看天道。他微擡頭,見屏障外的滿天碧空,望進那雲叢裏。

呵,

炙淵停頓了些許,道:“謝神醫,這邊請。”

花淺在鲛人居的別院裏。謝小青進去時,見着那一身黑色勁裝的女子,她眼眸凜冽,抱臂靠在床邊,直直看着謝小青。

謝小青微微正色,他從中感受到了凜冽的劍氣,眼前此人,就是千年前令妖魔聞風喪膽的花醉劍中靈。

花醉收回防備,作揖道:“謝神醫。”

謝小青回禮:“花醉姑娘。”

花醉微微讓開身,背後床褥中躺着一個白發孩子,原本健康的膚色變得青白,氣息微弱。謝小青走近,見着這情況,眉頭擰成一線。

花醉道:“這孩子修為不及他娘親,恐怕撐不住。”

謝小青将花淺的手從被褥中拿出,伸出兩指探上去。屋內十分安靜,炙淵閉着眼站在一旁。花淺微弱的氣息聲在安靜的屋內擴大,所有人屏息等着結果。

半柱香後,謝小青虛空中凝出一藍色光針,紮在花淺的額間正心,他凝力在指尖,順着花淺一身經脈而上,最後停留在那光針處。他伸手一拔,烏黑的病氣從針尖散出。謝小青眼疾手快将那縷病氣收入瓷瓶。

待事了,他才道:“他撐不久,而且更奇怪的,他身上的所中妖疫比花夫人還要深。”謝小青轉頭看面色凝重的兩人,問:“這孩子的病,你們說是比花夫人還要晚,可他現在體內情況,這病氣比花夫人要重上幾分。”

花醉咬牙問:“那有沒有可能,他是直接接觸了疫源?”

謝小青聞言,認真地看着她,道:“極有可能,簡單來講,花夫人的病狀就像是平時中毒染病的一樣,不深不淺,但會随着時間越久而逐漸加重。而花少主不同,他沒有那愈來愈深的情形,而是直接,就病入膏肓。”

炙淵閉着眼,一字一句道:“他昨日才染病,就已經病入膏肓。”是誰這麽狠心,下手如此狠,想要這個孩子的命。

謝小青沉聲道:“昨日……這孩子體內被一股氣吊着命,應是霜寒劍尊所說的長生丹,也因是此丹,他才勉強撐住。”

謝小青話說完,屋內氣氛十分沉重。他替花淺蓋好被子,便起身往外走。

外頭的空氣清新一些,炙淵跟在謝小青的後面,語氣十分疲憊:“一會我為神醫開個通行令,城郊宅子那邊我也遣人去交代,神醫若想動身,可随時過去。”

謝小青面色溫和,他道:“妖主莫要擔憂,花夫人和花少主,只要我還在,必定會穩住他們的性命,雖說與天争命,但謝某從未畏懼過。”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這雙手自走上醫道以來,做的,向來是與天争命的事兒。”

炙淵也是活了幾千年的人,怎不知這眼前的年輕醫者換着樣安慰他。被年輕一輩安慰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炙淵臉皮厚甚是不在意,覺得這樣的體驗倒是少有,他道:“讓你看笑話了,此事我自有分寸。”

西府城南大街上,沈溫紅跟着季渝繞着歸思巷往後走。歸思巷巷口之處重兵把守,繞着整條歸思巷一路皆有巡邏的皇城軍。兩人走到巷尾時停住,眼望過去,恰好是那紫霞草院子的後面。 季渝問:“你先前所說之地,是這兒?”

“不錯,那院子裏的石燈是一個點,我們不用進去,在外頭繞着推演也行。若是按照之前所說,這七星陣圖是西府魔陣的入口,那麽我們腳下之處也應該是那魔陣所在。”沈溫紅垂眸看下腳下,“既然破陣打草驚蛇,我們不如照着洛城時的陣法推演,看看這魔陣到底在誰家的地底下。”

季渝看着微微跺腳的沈溫紅,覺得這一看似正常有很有氣勢的動作怎麽放在這人身上顯得十分的孩子氣,沈溫紅這一動作,頭上戴着的笠帽也跟着動了動。

季渝微微側目,心道,有些可愛。

季渝心裏想這麽多,還能面無他色地與沈溫紅說着話:“即便推測出在誰家府邸下頭,可我們也無法斷定就一定有幹系,也許會是掩人耳目,也可能會是栽贓嫁禍。”

沈溫紅沉思一會,道:“說得也是。”

這個地方有些安靜,沈溫紅突然道:“師兄這幾百年,都在飄渺峰閉關嗎?”

季渝一怔,沒想到沈溫紅突然把話頭轉向了這邊。他微微想了一下,道:“進入同生境後,修為耽誤了一陣,後來為了穩固修為,就去了飄渺峰的寒冰窟待着閉關靜心。”

沈溫紅聽完道:“師兄也有靜不下心思的時候?”

“難免會被其他所困。”

沈溫紅往前走了一陣,問:“師兄是何時接任玉衡峰峰主的?”

季渝微微一愣,想了一下:“大致是九百年前。”

他解釋道:“剛醒的時候,是小師妹雲瑤見的我,那段時間身體受她照料,雖然事情忘了,但修為還記在神魂上,恢複狀态花了一陣子,楚師兄說既然如此,便讓我接了玉衡峰一直空缺的位置,說也差不了幾年。”

沈溫紅喃喃道:“确實差不了幾年,那會師尊還與我說,待我們兩閉關出來,一起舉行那接任大典。我還與你說,那日要一同穿紅衣,你說不行,非要規規矩矩穿峰主的服飾。”

季渝看着他,紅衣少年眉眼舒展開,像是回憶起什麽,又微微垂眸,語氣略有遺憾地說:“一晃千年了,那日,是誰為你戴冠的?”

峰主大典上,新任峰主要戴峰主冠,接峰主令。

季渝輕聲道:“是瑤華師叔。”

沈溫紅微微擡頭看他,“原來是師尊,也好,師尊為你戴冠,也合了禮數。”他笑出聲:“那年我還與其他人說好了,你的峰主冠我要幫你戴上,我的峰主冠也要由你來戴,他們還說我不顧禮數。”

“我沈溫紅何時在意禮數,我想着你為我戴冠,了卻合籍時的遺憾。接任那會要多熱鬧啊,全天下人都能來為我們見證,可惜了。”

季渝心口不大舒服,甚至感到一絲揪疼,他問:“我們沒辦合籍大典嗎?”

沈溫紅聞言,失笑道:“沒有。”

“為何?”

沈溫紅停下腳步,季渝稍不注意撞上他,他問:“怎麽?”

沈溫紅回身抱住他,季渝猝不及防渾身僵硬,沈溫紅的笠帽戳着他不舒服,可他卻僵硬不敢動作,他幹咳一聲,問:“怎麽了?”

沈溫紅何時不知道他這一抱,季渝滿身僵硬。他退了一步離開季渝,笑道:“覺得師兄的問題甚是好笑。”

他有些調皮地開口:“我們合籍确實倉促,那時師兄與我早就成了,礙于被困秘境數百年,好好地把那良辰吉日給磨過去了。”

季渝說不出話,怔怔地看着沈溫紅繼續說:“幾百年過去了,這事也就放着了,原本想着接任那會當着天下人的面說一說,沒想到未能如願。”

季渝心裏驚濤駭浪,他與沈溫紅合籍之事說是親朋好友人人皆知,知情人贊賞他們是一對劍侶,卻沒想到他季渝直至今日還未給沈溫紅一個公告修道界的名分,何其荒唐。

季渝沒應話,心裏暗暗想着要怎麽彌補這樣的荒唐事。

沈溫紅卻不在意,笠帽之下他滿是笑意,澄澈的妖瞳看着那暗想事情的劍尊,心中皆是暖意。

作者有話要說: 3.24

季渝:我居然連合籍大典都沒辦……

昨天寫這章的時候挺搞笑的,我坐在電競館裏占着人家打游戲的位燒着每小時15元的點卡寫的這章,有人走過來我就膽戰心驚,估計人家服務員看我都像看傻子。

還好沒卡文,格式可能有些亂,太難了電競館裏找個word都難qaq

感謝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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