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們可以清緩存看看orz (1)
寫到這裏我寫哭了,今天糾結一天這樣的節奏會不會太快,但想想他們本該早說明感情卻在互相誤解與愣頭不知意中其實早已水到渠成,從洛城至今軟化的态度以及開始老夫老妻的模式,季渝好不容易想明白了,這突然來的意外澆了他一頭冷水。
沈溫紅的馬甲算是脫光了,季渝的追妻路跟沈溫紅崛起的章節要開始了。
這一篇章最後我要寫得又燃又好看!
嗚,先擦下眼淚。
☆、妖疫之實
西府城池前的西府橋塌了一事,很快就在西府坊間傳了起來。有見識的說是哪處秘境要面世,那驚天駭變,比得上洛城前頭出的炎天雪,這兩事一合起來指不定是哪位上古大能的秘境要出來。西府萬妖會一事未了,又鬧出一事來,将西府橋圍住,把那萬鬼擡道疏漏掉的小鬼收拾完了,才準通行。
修橋一事,就落在了萬妖會身上。
謝小青剛從城郊出來,走回萬妖會路上時,總聽見百姓熱乎談論,說上天是妖魔鬼怪,指不定是天譴。謝小青入道多年,頭一回這麽親近坊間傳聞,雖真假參半,但也有說得有理。那西府橋上,不就是那神魂境大妖沈劍尊驚天一劍嗎?
妖族裏傳得更熱鬧些,本因妖疫死氣沉沉的西府妖族,聽萬妖會裏的親友說着那西府橋上的霞海,正是他們妖族裏出的一位使出的劍招,驚天地泣鬼神,指不定妖族四大妖主又多了一位。又問到是哪個大妖
如此厲害,又支支吾吾說沒見過。
這世道真的變得厲害,謝小青小時候也聽聞長輩說那天虛劍閣劍修之事,百草堂一脈從的醫道,與天虛劍閣搖光峰算是親厚。天下醫道,也非兩家獨大,提着醫修,鮮少有人還會記起天虛劍閣的搖光峰,只記得天虛劍閣都是一群劍修奇才。
可謝小青卻聽父親謝無意講,搖光峰一脈收醫修,收的都是天賦異禀之人,向來是峰主四海八荒收徒,與百草堂廣納天下醫師不同。謝小青幼時不知這搖光峰的名堂有多深,這天虛劍閣的醫修一脈在原荒并不有名,直至少年行醫時,才知曉搖光峰醫道是怎樣的龐然大物。
獨一脈的醫道,天下珍貴名藥多數出自那搖光峰,就譬如那千金難求的長生丹。
只是近幾千年來,搖光峰的醫道未出什麽驚天的醫修,謝小青記住的,還要屬那早已隐世的搖光峰瑤華真人。先前他瞧季渝面相時,也心有疑惑過,這瑤華真人要是見過季渝,定然會看出他神魂的不妥,怎麽那季劍尊像是頭一回聽人說這神魂一事。
難道瑤華真人,沒有給他看過面相?
進萬妖會時,府內人匆匆外出,謝小青這本應忙碌之人,相較之下倒也得了個閑暇。他肩系着醫箱往鲛人居走,越往裏越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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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可惜。
前日西府橋一塌,他與季渝匆匆趕往城外時,便見着了那一臉蒼白的沈溫紅。謝小青醉心醫道多年,逢人看病的本事已成習慣。沈溫紅臉色蒼白,身形體态,渾身脈絡完全不對勁,他看似好好一人還在那,其實一具肉身僅剩下幾分妖力撐着。
謝小青還想挽救一番,卻被顧鶴之留住,見死不救已違背了謝小青行醫的原則,可當時那場面他卻只能見死不救。他是個醫修,修為不比當場其他的大能,他未看透的事情,其實大多數都看得清。他是後知後覺才知道一切事端。
那西府橋塌毀,說是神仙打架,其實是沈劍尊救了整個西蜀。
他謝小青獨一身本事先他人一步看透了沈溫紅身毀,卻沒能看清那時的大局。瞬行趕往西府橋的大能,才不是因為那橋塌的動靜,而是感應到了上古魔器幽魂燈。魔族邀沈溫紅赴約一事,根本沒有表面上那般普通,先是以萬鬼擡道的陣法遮天蔽日,掩去一方天地,瞞住了西府附近所有高階修者。
再借由這陣法引出魔器幽魂燈,實在出其不意。
而當時留在那陣法內的高階修者,也就沈溫紅一人,只有他能力挽狂瀾,若待其他修士趕到,那萬鬼擡道的幽魂燈早就如得神助,點燈禍害四方。
沈溫紅是救了所有人,可他再能力超群,越階毀燈,他實際上也只是一個神魂境的妖身啊。
同生境能全然而退,可一境界的差異,神魂境的妖身撐不住那毀天滅地的魔氣。他早知道如此,也義無反顧地持劍上前。
這也因此,解了謝小青的千年困惑。搖光峰的醫道他一直尊崇,天下醫道繁榮的局面是謝小青父親謝無意畢生所願,連帶着謝小青也理解了那其中的情懷。當他父親知曉瑤華真人親傳弟子沈溫紅棄醫從劍時,當場氣出一口老血,生怕搖光峰醫道沒落,還特意寫信給瑤華真人,勸她不能任由小兒玩鬧。
沈溫紅的資質,習醫道獨天厚愛,他入道開始,所有長輩等着他成長。
天才棄醫道,确實讓人痛心。可天虛劍閣從不插手弟子的向道之心,沈溫紅入劍道一事,也随着他去了。謝無意痛心許久,直至瑤華真人新收了現任搖光峰峰主雲瑤時才歇了那提着的心,可只要提起沈溫紅,他總是感慨。
謝小青醉心醫道,也是那不贊同沈溫紅從劍道之人。
但直至那蒼白的紅衣人持劍而立出現在他眼前時,謝小青那點不贊同,才真是感情用事。他沈溫紅雖是醫道天才,卻也是劍道強者。世間三千大道,皆是心系蒼生。
只是可惜了……
踏進鲛人居,那蒼藍如深海的景色才讓謝小青回了神。炙淵是大手筆,如此靈氣充沛之地,也不知道耗費了多少財力。謝小青又想到,這幾日困惑他許久的妖疫,這妖疫跟尋常病疫有大不同,卻也有相似之處。
謝小青用了些法子,好不容易将那病疫祛除幹淨,不過一個時辰,又死灰複燃。這妖疫一進妖的身體,就源源不斷再生着,直至将那妖體內妖力消耗幹淨,妖死病絕。
這妖疫,比世間靈氣還玄乎,世間靈氣也是源源再生,可人家靈氣應大道而生本應如此。你這妖疫莫非也是天地生靈之物?
想至此,謝小青忽然停下腳步。
一個令人驚駭的念頭從他腦海中浮現,他猛地擡頭看鲛人居靈氣,那清新又充沛的靈躍動着。所以說這萬妖會那麽多妖,花見歌的病情這麽重卻也不見傳染到這萬妖會的妖,炙淵出入鲛人居甚久,也未沾染上半點妖疫。
謝小青猛地回頭跑出鲛人居,急匆匆地去了那萬妖會的議事廳。這時花醉滿臉倦容與顧鶴之從裏面走出,與那匆忙趕來的謝小青迎面相見。
謝小青攔住兩人,道:“等等。”
顧鶴之的臉色不太好,對着謝小青的語氣也不客氣:“何事?”
謝小青定了定神,面色認真,越過她們兩個進去了。花醉拉着顧鶴之,兩人雖有疑惑,謝小青畢竟是醫修,也許是什麽大事。
謝小青一進裏頭,見着那炙淵與季渝相對而立,兩人面色凝重,看着那中間的沙盤。謝小青直截了當地說:“這妖疫,也許是伴生。”
在場幾人聞言看向他,炙淵略有疑惑:“伴生?”
“從古至今,哪有病疫同這西府妖疫一樣源源再生。也許從某一意義上來說,這西府妖疫也許不是那棘手的妖疫,而是有心人巧用西府,設下的局。源源再生之物不是沒有,說大是這世間靈氣,說下是人體內的靈,妖體內的靈氣。”
謝小青道:“修士修煉,定然會從外界取靈,若是利用西府設下陣法,再另這水土之上滋生妖疫,與西府的靈氣相通,那麽只要處于某地之中,妖修取靈,便會吸取那沾染了妖疫的靈,從而染上病疫。”
顧鶴之聽出了一些,問:“你的意思是,這妖疫是與靈伴生的?這怎麽可能?”
謝小青鄭重道:“這極有可能,妖疫不可能完全與靈伴生,這違背了天地綱規,若是有心人圈養了一方水土的靈,利用陣法為非作歹,是極有可能之事。方才我走在鲛人居裏頭,才想起來,這鲛人居就是設法的好地方。”
謝小青看向炙淵:“妖主您想,這鲛人居的是聚靈之所,花夫人在裏頭吐息納靈,若是有人在此設法投放妖疫,那中招的就是花夫人。花夫人信任您,這鲛人居是個妥當心安之處,在裏面修煉不足為奇。萬妖會走動這麽多人,為何那城南歸思巷受害如此嚴重,而萬妖會內卻僅僅只有幾人。”
“妖主您修至這個境界,已很少吐息納靈,那靈氣中的那點怪異自然察覺不到。若鲛人居是伴生妖疫的陣法之地,那花夫人解釋得通,花少主幼小之軀與外界靈氣相通可修為不高,又在鲛人居那靈氣如此濃厚之所,才會如此嚴重。”
炙淵難以置信,咬牙道:“有人利用鲛人居,下此妖疫。”
謝小青認真道:“正是,只怕城南歸思巷,也是一個聚靈之所。”
滿座皆驚。
面色平靜的季渝從納戒中拿出一卷陣圖,遞給了炙淵,“先前他推演出的歸思巷陣法的圖文,我們查探歸思巷時發現了此陣法,照洛城魔陣的八方陣圖推演,所覆之地甚廣。鲛人居的陣法若如卷中七星陣圖,那謝神醫所說便是真。”
“本想等人露出馬腳,也罷。”季渝道:“也許聚靈之所是其一,這西府地底下的魔陣,才是大患。”
作者有話要說: 3.30卡
西府的事還會交代,篇幅不會很大,我在努力寫好節奏。
主角明天更,我琢磨琢磨。
orz大家等等我,腦子裏東西太多了,手速沒那麽快。
戰戰兢兢拿毛筆開ps做封面,上傳完嘚瑟許久發現少寫了個字。。算了8,就這樣了希望大家習慣這個綠油油的封面。
☆、你來過的
蒼白的手屈指深陷入地面,指尖見血,沈溫紅雙手撐着,那漫天魔氣壓得他起不來身。周圍的野鬼嚎叫好似那奸險魔族的嘴臉,嘲笑着他的無功而返。
一身血衣黑到頭了,那照進淵底的血月出奇的亮。
沈溫紅悶哼一聲,殷紅的血染上他蒼白的唇,他惡狠狠地看着地面,那摳進土裏的白骨刺痛他的眼,他是怎麽活成如今這般模樣,神魂損傷,一臂化作白骨,他到底是算活着,還是死不瞑目。
枯骨爛石會化為塵土,他殘敗不堪卻只能茍延殘喘。
布履出現在眼前,霜寒伸出手将他扶起,又替動彈不得的他撩開遮眼的碎發。
沈溫紅靠在石柱上,那若隐若現的符文發着隐隐的威壓。
“我還等得起嗎?”沈溫紅虛弱的聲音響起。
霜寒屈膝跪在他面前,平靜地說:“會等到的。”
沈溫紅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話一樣,低低地笑着,笑得肩胛顫動,“好啊,我等着他來。”
“霜寒。”
霜寒看向他,道:“我在。”
沈溫紅眼底布滿血絲,身軀慘敗坐在那,卻莫名讓霜寒生了一股寒意,他鮮少是這副模樣,霜寒上一次見他如此,還是千年之前,他滿身浴血在秘境中厮殺時——
就如現在這樣,未着兵甲,令人生畏。
“阻我辱我者……”沈溫紅道:“我要他們百倍奉還。”
風雨将近。
月光盈滿堂,未點燈的夜裏,白衣人倚靠在窗邊。窗外假山孤木,妖風悶雷,雲動不遮月。今夜動身的妖特別多,萬妖會一聲令下,熱鬧的夜市換作妖兵列陣的號角,一個不眠夜要開始了。
季渝眼底沉寂,風敲聲響不生波瀾,他目光停留在張開的五指之間,他看着掌中細紋,想着沈溫紅的手觸及他臉時的冰冷,并不柔軟的指節輕微停留,入目白骨。
要如何去談那不知愁的過往歲月,随心所欲,喜樂自在,卻在不知覺中進入了另一番巧妙的世界,從此有苦有惱,多是難以理解,也多了止水跳煙波,氤氲中躍動着誰的喜樂。天際銀河垂下天涯四海的旅途,我牽着誰,在往前走。
屋內桌椅死物,空蕩蕩似無生氣,季渝恍惚間看到了沈溫紅伏案推演,指尖沾水寫開那玄奧的推演陣圖,眉眼靜若歲月,碧眼裏透出一股認真。又想起去日同游某處時,問他為何少喝烈酒,那人舒緩開的眉眼是說不盡的溫柔惬意,微微抿嘴那樣乖巧的笑容融進歲月長河裏,竟叫人失了方寸,從此心動有了契機。
他也非溫柔似水,也有那快意如火仰杯對月時爽朗的一聲“再來一杯”,那似有似無的笑容似乎拉開了歲月裏該有的模樣,一颦一簇帶了新生的墨彩,似清風朗面的溫柔,又似風雨襲來的冷冽,你要說哪面是他,待他真正紮根心底時,便面面是他,面面讓人回味欣喜不得自已。
季渝後知後覺的,知道自己見不得他哭。
他會倔強仰頭将那滿溢的淚水盡收回去,明明眼眶帶紅,卻要說“你當我是個瘋子就好”,将失控吐快的話語盡說是那蓬頭瘋子的瘋言瘋語,讓季渝從夢魇中驚醒,那故作嚴苛的對待其實心慌的應急之舉,他自以為的愧疚難過說到底是因眼前人而生的心疼。
我将那說不透的情愫故作姿态地擺在你的眼前,你是不是覺得好笑又難過。
那碧眼間順着眼角流下的淚,紅衣人笑着哭對他說那心中憾事,那風過無痕,卻帶走灰滅骸骨的驚愕一面,天邊還帶着霞光,那寒風夾雜着沈溫紅劍裏綿綿情意,又将他無情地從這方天地中帶走,天光穿透他的身體,他最後眼底帶笑的深意,不知是哪樣的難過。
笑得讓人心墜苦海,沉入那心若刀割的茫茫深淵。
他随風而走,天涯明月無他,我見清風朗月,想起烈酒入喉時的一解千愁,林光劍影紅衣掠過的驚鴻游龍,在風過月歇時,才明了四海八荒,瀚海巍山,皆不如他。
看似蜻蜓點水,踏雪無痕,可你真的來過。
忽聞一聲支呀,夾在妖風,有誰推開了門。季渝目光随去,謝小青背着他關上門。屋內僅剩下月光灑進來的亮,謝小青見季渝靠在窗邊看他,屋內寂靜空蕩,平靜裏幾分凄涼。
他無意識裏,就邁不動想要往前一步的腳,停在入門處望着那人,将做了再三思慮的話說出:“此先我有一話未說完,您說到幾年才逐一想起了一些,典籍上曾有記載,說那高階修士分魄,其實不算是完全的分魄。”
謝小青關注着季渝的神色,繼續說道:“高階修士境界已與其他修士分明,尤其神魂肉體,已經跨越為人的坎,人之三魂七魄若分即散,可您不同,您的修為已至同生境,對于神魂的掌控已經出神入化,若是此時分魄,這一魄同生,神魂在則此魄不滅。”
“因為神魂牽引,這一魄即便是從神魂中分離,它也不會離神魂太遠,極有可能宿居在其他事物身上。”謝小青見季渝眉頭微蹙,又道:“而且極有可能宿居在您貼身之物上。”
季渝問:“我親近之物?”
謝小青思索一會,“我原以為它會跟着您的道侶一起,也與您幾年前開始出現的瞬息回憶相關,但現在想想,或許沈劍尊身上并沒有那一魄。”
“您也許在分魄之時,早已做好了萬全之策,沈劍尊的出現,正恰好是這萬全之策中最重要的一環,也正是你想起來的契機。劍尊您不妨想想,你可有什麽信任之人,或者是親近之物。”
說及此,季渝手上虛空忽然裂開,幽藍劍光随着虛空而出,霜寒劍穩穩地落在季渝手上。他目光微動,穿過那劍鞘要把裏看透,劍身劍紋流暢,九天隕鐵寒氣慎然。
謝小青見此情形,道:“醫術典籍雖如此記載,但真正如何,未有醫修嘗試過,此一記載也在極為偏門的書上所閱,劍尊,若此法出現疏漏,亦或是那一魄并不在霜寒劍上,您神魂受損不說,甚有可能就此陷入不到頭的沉睡。此等風險,您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季渝聞言,失笑道:“你将此法與我說,有你把握,也有你思慮。而于我而言,這世道蒼茫,我還得一可以挽回的機會,不去,我如此劍心不配執劍,若去,我難抑欣喜。”
謝小青聽至此處,想起來此之前,他在鲛人居替花見歌祛疫時,花醉與顧鶴之的談話。他并非有意聽見,只是那只言片語的幾句話,着實讓他十分在意。
他只可算是此間唯一的局外人,聽着當局者說那看似随意其實感慨的一番話。顧鶴之尋花醉劍尊近千年,做過多番嘗試,得一摯友安然的消息才算心安,身為朋友,怎不在意沈溫紅的狀況,那日沈溫紅只身赴約前,曾叮囑過顧鶴之一二,前頭說的是看着季渝,後頭說的是魔淵的風景可能不大好,若真哪日要去那地喝酒,見不了西蜀竹海朗月,徒萬裏石山血月陰風,問顧鶴之,是否嫌棄。
顧鶴之沒回他。
後在鲛人居說至此事,花醉将沈溫紅過心魔一事說出時,顧鶴之一笑而過,那怪異性子也分不清是笑意還是別有深意,說什麽?說及要帶手信去見他,問花醉,這沈溫紅到底喜歡季渝何處,剝心給他帶去,問他可否喜歡。
謝小青聽出一身驚汗,不明白這些人之間的情義到底要怎麽去說清,可他見季渝,心早就随那沈溫紅而去,顧鶴之剝也剝不去。
情至深處,心生如此,心死也在一念之間。
謝小青鄭重道:“謝某話至此,定然會助你。”
季渝道:“好。”
顧鶴之心情不悅跟着花醉來到萬妖會的禁地之中,炙淵早已将一切收拾妥當,周遭禁制也一一布好。顧鶴之想起天虛劍閣時季渝那令人發笑的盲目自信,又想起他那心冷不近人情。千年漫漫,他是怎麽變得如此,活得三分像,也許不是哪地的煙火氣惹他性子如此,而是神魂深處那人躍動心尖的姿态令他刻骨銘心,從未忘懷。
霜寒劍高高居上,謝小青将最後一道陣法布好,轉身對着顧鶴之與花醉道:“勞煩二位護法,無論期間出現任何事端,切莫讓人進陣法裏來。”
花醉點頭應是,顧鶴之不情不願地召出一群小兒模樣的傀儡,禁地之中忽然多了幾分熱鬧。石壁倒挂着尖利長石,中央聚起的高臺懸浮着數十個聚魂陣,巨大的明黃的罡印懸在最上面,符文隐約,嗡嗡風鳴。
花醉低頭輕笑一聲,手中的花醉傘脫手而出,巨大傘陣撐開了一方天地,花醉劍氣散開,護着其中陣法。那似火的暖意撒下,楓葉飒飒而落,居于高臺中間的季渝緩緩閉上眼。
你好像在我身邊。
沈溫紅指尖躍動幾分紅光,深邃的眼在看着什麽。霜寒匆匆從陣法之中離去,似乎有什麽急事,偌大的陣法內僅剩下沈溫紅一人,周圍的鎖魔石泛着深紅的光。他突感心悸,冥冥之中有遠方的聲音傳來,親昵又熟悉,像極了他師兄在他耳邊的低聲細語。
說着什麽,沈溫紅把那情話想遍,俶爾風來,那所有臆想仿佛成真,情深之處,你好像在我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3.31卡
明天4月啦,評論快趕上我收藏了,今天作收+1,大家對我太好了嗚嗚嗚
明天開始回憶篇呀,聽溫酒講那千年前的事情。
☆、玉衡往事
玉衡峰的長生樹也不知是哪一代峰主種下,季渝入玉衡峰時,那長生樹已然生得蒼天茂然,年幼的他被老峰主領入玉衡峰,三拜九叩見過歷代峰主,站在玉衡閣門口望去雲裏山海時,被雲海美景迷昏了眼。長生樹伸出枝丫親昵地與他問好,帶他去更高的樹頂,一覽天下。
師尊是個溫柔的人,季渝只知自己天資尚可,得了仙人慧眼,才得以從蒼茫人間走上成仙之路。期間最愛護他的,就是師尊。
當他拿起師尊送的第一把小木劍時,師尊問他:“小渝兒,成仙與你而言,是怎樣的事。”
季渝懵懵懂懂,絞盡腦汁想了個自以為完美的話:“長生不老,也不會生病。”
師尊聞言輕笑,伸出寬厚大掌摸着他的頭,“你還小,成仙一途,并非長生不老,也非你口中的生無病痛,多去揮幾次劍,再想想。”
季渝抱着劍站在師尊身旁,問:“那我要揮幾次啊?”
師尊道:“揮百次,沒想出來,還得繼續。”
季渝瞪大了眼睛,仰頭看師尊那認真的神色,只好垂頭應道:“好的。”
揮劍百次,季渝會認認真真地數,數到一百次,就停下來自問,修仙是幹什麽的。沒想明白,就繼續揮劍,揮到師尊來尋他,苦着臉道:“我還沒想出來。”
師尊遞給他幾個靈果,溫柔道:“無妨,我們明日再想。”
這一揮,揮到了季渝七歲,他也沒想明白修仙是幹什麽的。師尊領着他去玉衡峰的論劍臺,早起的師兄師姐們齊齊站在那,一下接一下地重複着一樣的動作。季渝認出他們是在揮劍,問師尊:“師兄師姐他們,一天要揮幾次啊?”
師尊道:“萬次,小渝兒能做到嗎?”
季渝道:“那我要是知道了修仙是什麽了,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揮到萬次了?”
師尊聽到此話,忽然笑出聲:“那要等小渝兒真的知道時,師尊就不強求你了。”
季渝覺得自己可以做到,于是就堅持每日早起,邁着小短腿跑到論劍臺與師兄師姐們一起揮劍,揮劍數日,他問師兄:“師兄知道修仙是幹什麽的嗎?”
師兄高深莫測道:“知道,小師弟還不知道嗎?”
季渝覺得自己不能落後于人,于是想法設法找原因,定要把那為何修仙的事想個明白。後來,他覺得并非是自己沒想到,而是師兄們揮的是鐵劍,他揮的是木劍,所以他才想不出緣由。
于是他去問師尊,“我能不能有別的劍。”
師尊問他:“你為什麽要別的劍?你手中之劍不好嗎?”
“我有別的劍,我就能知道修仙是什麽了。”
師尊卻沒笑着回他,只跟他說:“這劍一拿起來,你要是放下,就永遠不會明白。”
季渝沒聽懂,但是他知道師尊不開心了。他想着是不是自己太弱了,還提那麽多要求,于是更加賣力的揮劍,一揮數年。季渝也沒明白修仙是為了什麽,只是他一拿起劍,重複着那日複一日的動作,不知怎的,就很開心。
多年與劍相伴,他只要一拿起劍,就心生澎湃,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季渝要去其他峰上早課之前,師尊将他喊來玉衡閣,将一把打磨好的精致鐵劍贈與他,道:“小渝兒的新劍。”
季渝滿心歡喜地接過,問:“師尊為何送我,您說手上的劍不能放下,我那把舊的可要怎辦?”
師尊笑着跟他說:“小渝兒的心中的劍,沒有放下即可。只不過,你這新劍可要藏好,莫要被其他人拿去了。”
季渝高興地說:“是!”
季渝開始上早課那日,早早起身收拾,他背着自己的劍去跟師尊道別,卻得一師尊閉關的消息,只好在長生樹前委屈了一陣,趕着天明前趕到了天樞峰,論道閣中無人,他擇了個位置坐下,卻未料想因此遇到了搖光峰的小霸王。
這小霸王上課盡說歪理不說,還念着那虛無缥缈的道。下學時,他無故卷入這趟渾水,聽了沈溫紅一陣歪理,又得他一問所向何道,不由得脫口而出說了“劍”字。
那小霸王借此應付老閣主,口口聲聲說自己所向劍道,季渝見不得人如此拿自己心愛之物開玩笑,便立了心思要讓那小霸王看清劍道,邀他去玉衡峰看劍。
師尊送的鐵劍,季渝向來不給被人看,就算是練劍,也要偷偷摸摸躲在山腰裏練。他也是着實想不明白了,要給那口出狂言的小霸王看看什麽才是劍,便邀請他去。
卻無料到,小霸王看是看了,沒有萌生退意,反倒更加興致濃烈。
沈溫紅問他:“師兄,可否讨教一二?”
那是季渝第一次見這個小霸王使劍,搖光峰一脈主持醫道,于劍道上的專研不如玉衡峰。季渝卻看沈溫紅從自己的小小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把小木劍,興致勃勃與他道:“師兄,吃我一劍!”
他拿劍的腕力不算穩,卻在輕巧中得一個好看劍花,季渝見他持劍上來,不由得側開身避開了那一劍。沈溫紅輕笑着,轉身便給他使出了一段劍舞。季渝苦練劍道數年,做得最好的動作莫過于揮劍,頭一回見這花拳繡腿的技巧,不由得皺眉。
那沈溫紅身姿輕盈,劍在他手中轉過幾回,看似軟綿無力地向季渝刺來。季渝見狀也不想退,恨不得給他一個顏色瞧瞧,便擡起手中鐵劍劍身,迎面擋住了這一擊,卻未曾料想那看似簡單的一劍使他退後了好幾步,險些接不住。
沈溫紅收劍,“再來?”
季渝換上了他的小木劍,日影漸斜,兩劍交錯。
日日早課,師尊閉關,季渝便少去玉衡閣了,他每日路過論劍臺,走去其他峰上課。那日老閣主的論道課後,沈溫紅也開始遵守時辰日日上早課,着實把那開課長老驚了一回,怕這小霸王來課上鬧騰。可沈溫紅收斂住性子,老實本分地上課睡覺。
可季渝就是莫名覺得,這沈溫紅就沖着他來的,沈溫紅一進來就目光炯炯地看向他旁邊的位置,無人的時候還好,有人的時候直接把那人下個哆嗦,還要走過來似笑非笑地說:“師兄可換個位置?”
久而久之,季渝旁空的位置,也沒人坐了,都知道要留給搖光峰的小霸王。
季渝不與他計較,覺得此人雖然愛玩愛鬧,倒也沒把功課落下,前些日子見到他的劍招使得還不錯,想必背後定下了不少功夫苦練。沈溫紅上課睡覺,季渝老老實實聽課做功課,偶爾身旁人醒了,還要點醒他一番長老講了什麽內容,免他得長輩的訓斥。可沈溫紅睡眼惺忪看着他,也不知道有沒有将他那些唠叨給聽進去。
本以為兩人交往僅在課上,可那沈溫紅安穩了數日,終于在某次下學伸出了他的魔爪,他處心積慮攔在論道閣的門口,将季渝給攔了去。
季渝天生不會拒絕人,性子沉穩随了玉衡峰的峰主,沈溫紅頭一回攔他時,他便随着沈溫紅去了。
有了頭一回,自然有往下的許多回。
藏書閣位于天權峰內,也是沈溫紅貪玩睡覺時最常去的地方。他領着季渝從那藏書閣的大門大搖大擺地進,與守着藏書閣的弟子對了個照面,守門弟子見那嚣張紅衣進來,道:“小霸王,你看書歸看書,可別把書弄亂了,上回你搗亂了三層的書,長老過來可說了,下次不準你進。”
季渝頭一回被這樣帶進藏書閣,這守門的弟子剛說了話,離着不遠的弟子們頻頻擡頭看向這裏。季渝頭一回被這麽多眼看着,十分不自在,他本欲轉頭就走,沒想到沈溫紅将他手拽得緊緊,揚聲道:“我知道,不搗亂就行了。”
說完頂着那熱烈的目光,拉着季渝上了階梯往三層走去。
季渝鮮少去三層,三層主要是雜學,與正規道統碰不上邊,他也不知道沈溫紅來此地方所為何事。三層只見隐約幾人,昏暗的閣樓裏沈溫紅墊着腳将高處的一本書拿了下來,示意他過來看。
季渝順着看去,書卷殘破,面上字跡隐約只看見個劍字,季渝忽感興趣,就湊過去看。
沈溫紅拉他坐下,兩人坐在閣樓架子下,湊近看着同一本書。季渝見那書上文字并不隐晦,相反有些輕快通順,開頭見不着說着劍道何時,卻描述了他從未見過的人間百态。
季渝小聲問:“這是何物?哪派的劍道?”
沈溫紅道:“你再往下看呗。”
那一卷凡間話本,将困于天虛劍山的兩人拉至另一奇妙境界,對話本所說的凡間江湖甚是驚訝,原來這天高海闊,僅有如此激動人心的人間俠義。
兩人看至天黑,對那書上所說的天涯江湖實在羨慕,出藏書閣時,季渝問:“書上所說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劍修為俠,斬妖除魔。”
因此話,季渝眼前豁然開朗。
作者有話要說: 4.1卡
四月快樂鴨,希望大家這個月好運連連,我又漲作收啦,謝謝!
今天是甜文作者小李。
☆、破光而出
沈溫紅邀他去搖光峰玩耍,卻慘遭藥田長老養的靈魚毒口,瘸了半條腿。沈溫紅苦求瑤華真人替他醫腿,卻被全峰上下反對,瑤華真人拿着針不能下手,往日苦主一個個排着站在峰主面前。季渝也是沒想到,沈溫紅在搖光峰內橫行霸道多年,早讓全峰師兄弟們痛恨許久。
這霸行就譬如,沈溫紅每逢專研出奇怪陣法,第一個遭難的必屬于與他同居的師兄,這位師兄出門被火燒,回屋入冰陣,吃了沈霸王的靈丹妙藥拉了肚子,日夜不得安寧。後來瑤華真人得知此事,專在搖光閣後不遠開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