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們可以清緩存看看orz (2)
一個小院供沈溫紅一人獨居,免了其他人的受難。
這會聽說小霸王被人背回來了,全峰上下的師弟師妹都趕來看熱鬧。
瑤華真人只好給他幾顆丹藥祛毒,這腳至少得半月才能好,在一群人幸災樂禍下,季渝背着沈溫紅走回了他的小院。沈溫紅坐在榻上看他,一臉愁容。
季渝見這平日老虎,也有遭人欺的一日,問:“你苦着一張臉作何?”
“想着明日怎麽去上早課。”
季渝看了他一眼,又将一些東西挪得近些,好讓他夠着。天色已晚,季渝見沈霸王躺在榻上沉思,便道:“東西我都放這,你要有什麽急事,再喊師弟來幫忙。”
他走到門口,于心不忍回頭看一眼,見着沈霸王那可憐樣,道:“明日早課,我過來接你。”
這一接半月,到往後許多年。
兩人練完劍,總在坐在長生樹下看那雲間山海,季渝覺得沈溫紅僅有在這個時候,才應了他名字中的那個“溫”字,風來聲去,明麗容貌,歲月靜好。
沈溫紅問他:“你師尊喊你小渝兒,我能不能跟着喊?”
季渝道:“不行,長幼有序,你當喊我師兄。”
沈溫紅繼續說:“那你喊我什麽?”
季渝回道:“師弟。”
“不對。”
“你應喊我小名,叫紅紅。”
沈溫紅笑着說:“峰內師弟那麽多,誰知你喊誰呢?我就不同,我只喊你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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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渝被他歪理帶偏了,問:“那見着寒秋師兄,你也不喊?”
“喊啊。”沈溫紅道:“我喊他寒秋師兄,又不喊他師兄。”
季渝覺得沈溫紅此人真的不可理喻。
謝小青凝力将季渝周遭的靈氣穩住,他看到自霜寒劍中生出的光影與季渝神魂中那點氣靈相合,才知道自己所想無錯,這季渝的一魄當真宿居在他的本命劍上。他替季渝欣喜之餘,看見季渝眼角淚光。
季渝見着那肆意霸道的沈溫紅持劍向他走來,紅衣烈烈當真灼熱了他的眼,少年人與他道:“那往西行,再往北行,最後回東海,西可去西蜀瞧瞧,北可見太古遺跡,路程稍遠,我們可以去久一點。”
下山那日,季渝被師尊叫去了玉衡閣中,再次得了一把新劍,那劍樸實無華,卻又帶着隐隐的寒氣,師尊與他說:“小渝兒,你可想好了為何修仙?”
季渝接過劍,認真地說:“我想下山看看,與紅紅一起。”
我們走過了多長的路?
兩人從東海之巅而下,一路往西,見過那凡間諸多風景,也随了話本中的道義持劍行俠,當足了江湖中人。
季渝想起了,他也曾與沈溫紅去過南淵,踏平南溟深處離火之山,将那山中離火晶石盡數挖走。那是為了花醉劍取材,聽聞離火精夠烈,沈溫紅便心心念念要去,離火精是天地孕育之物,兩人歷盡艱辛将它取走,沈溫紅還不忘取些石頭磨劍,就愣是挖走了半山的離火精石。
游歷十多年,吃過洛城的焦尾糖,買遍了稀罕物,踏過秘境,走過千山萬水。
再次回到天虛劍閣時,師尊特意在玉衡閣前等他,問他:“小渝兒,你似乎明白了。”
季渝反問他:“我是明白了嗎?”
師尊笑笑不說話,伸手将他背上的寒劍解開,道:“師尊助你,鑄造本命劍。”
季渝年少的尋道之路,少不了師尊的循循教誨,引他走上劍之大道。師尊是季渝見過将劍道悟得最通透之人,即便季渝從未見過他的劍,卻總能從師尊身上,看到他未曾達到的劍者大氣。
當九天隕鐵化作那一劍霜寒,劍靈從中而生時,季渝瞪大了眼,他語無倫次地問:“這……”
師尊輕聲道:“這劍靈,往往是你最在意的模樣,也好,往後,霜寒肖為師,定能引你一路坦途。”
沈溫紅來尋他時,他将此事與沈溫紅說。沈溫紅卻因此開懷大笑,道:“劍靈肖像師伯,有什麽好害羞的,我的花醉,還像極了我娘呢。”
季渝問他:“你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師尊那麽好的人,我的劍卻長得與他相似,着實蒙羞。”
“來之則安之,霜寒日後定如師伯一樣教導你,師兄好福氣。”
兩人就劍靈此事說開來,季渝心中那點別扭也不知何時消散了。不知從何時開始,沈溫紅只要在他身邊,說上幾句話,他總能得一心安。這人黑發紅衣的模樣,看着便讓人心軟。
季渝後知後覺地問:“此先未聽你說過,這花醉的模樣,還像你娘親?你很想她嗎?”
沈溫紅鄭重道:“我想念她。”
季渝主動地,邀沈溫紅再次下山游歷。兩人再次走上那曾經走過的路,也去了未曾去過的地方。季渝帶着沈溫紅去他人間的故鄉,那是皇都附近的小山村。凡間變化偏大,兩人照着季渝記憶裏的路走,繞了好大的彎,才尋到那地方。
可山村也不是季渝見過的樣子了,地方還在,只是凡間故人再也找不回。
極北之地附近有一永生境留下的上古秘境,兩人修為停留天魂境許久,為了尋進階的契機,随着原荒修士一同闖入的那秘境之中。
進階的契機沒有尋到,卻因逗留時間太久,被困秘境。
當沈溫紅滿臉通紅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将人攬入懷中,捂着他的額頭問:“你這是怎麽了?”
“我翻到一壇美酒,喝了一口,覺得渾身不對勁。”
兩人斬斷塵緣,也沒明了那美酒怎麽惹得滿身熱,只是沈溫紅将他壓到在地,黑發垂在他臉上時,他不知怎的那弦就斷了,将人緊緊抱住,偷那魚水之歡。
“原來師兄,肖想我許久。”
從此沈溫紅不得烈酒。
季渝的一生很長,遇到過不少人,也得過諸多機遇,可陪伴他最長時間的,應是一把劍一個人,劍是霜寒劍,人是沈溫紅。
他親吻沈溫紅帶淚的眼角,發膚相觸的愉悅顫栗,“待回劍閣,我會上搖光求親。”
沈溫紅問他:“若我師尊不允呢?”
“那我們就不回去......”
沈溫紅聞言笑出聲:“師尊可不是那愚昧之人。”
“回去,便辦大典,昭告天下。”那些膩話掩蓋在逐漸大了的水聲之下,季渝擁着懷中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心中那點旖旎化作真,他習以為常的陪伴原來可以是如此肆無忌憚的霸占,可以将那人占為己有。
一切變得理所應當,他們早該如此。
玉衡峰峰主進階永生境,此後局勢大變。
季渝敏銳地感受到天虛劍閣內的緊張,老閣主似乎決定了什麽,他親自為楚寒秋護法,助他達至同生境。而老閣主也在與瑤華真人一夜長談後,閉關進階。
不過兩百年,天虛劍閣就歷經了一番更疊,楚寒秋接任新閣主,老閣主也随着玉衡峰峰主之後進階永生。天虛劍閣的高階修士越來越少了,季渝莫名地感到了這緊張局勢帶來的變化,他與沈溫紅商議,待境界穩固,便嘗試進階同生境。
兩人進階一事,是極為重要之事,最後長老會決議,将天虛秘境借與兩人進階。
可世事難料,他成功邁進同生境,沈溫紅卻入魔成了魔修。季渝追尋到他,見愛人絕望痛苦之際,他自作主張,為了不讓天下人知道沈溫紅入魔一事,為了讓愛人早日在癫狂中清醒,他借由同生境修為,親自立下同生大陣,護他安好。
同生陣,只有季渝親自解開或是身死,沈溫紅邁入更深的境界,方能破陣。
他毅然決然地離開,回去天虛劍閣,定要将此事查個清楚,卻在魔淵遭到了萬魔殿埋伏。
魔族萬魔殿中六卷魔神裂開,季渝迎上了其中三卷。縱然季渝修為強大,對上三個同生境的圍剿,也是一番苦戰。他力竭之際,魔族的意圖暴露,他們想要季渝解開同生陣,把沈溫紅放出來。
他們想要入魔的沈溫紅,幹什麽?
“我們魔族難得新生一個同生境,霜寒劍尊卻把他封印在深淵,此番作為可不厚道。”
天虛劍閣中有人與魔物勾結,陷害沈溫紅入魔,迫使他進入萬魔殿。季渝終于明白,為何天虛劍閣長老會那麽小心翼翼地準備兩人進階,甚至把天虛秘境也開放出來,他們意圖就是想從中作梗,引人入魔。
支離破碎的記憶凝聚起來,前因後果,在季渝的識海裏變換為最初該有的雛形,他年少與沈溫紅相識,從此一生兩劍雙人,走遍山海,成了那令人豔羨的劍侶。從萌生情愫,到秘境裏烈酒沉淪,他閉眼可見沈溫紅眼角帶紅卻笑得狡黠的模樣,那清香似冷梅,将他拖入過往甜蜜之中。
“季渝,你不該如此。”
他額角流下血,微微擡頭時看到熟悉的衣擺,他的師叔,沈溫紅的師尊瑤華真人,站在他面前,目光沉靜,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所以是你嗎?”
是這世道。
巨大的劍氣席卷開來,謝小青被劍氣彈開,直直撞在石壁上。花醉未曾想這季渝居然劍氣失控,劍氣從霜寒劍中爆發,拍擊在花醉傘撐開的結界上。
顧鶴之暗罵一聲,靈氣在她手中凝成紫色提線,系在散落四處的傀儡身上,紫光線陣捆住那爆發劍氣,另她悶呵一聲,退了幾步。
謝小青見眼前情形,面色凝重,“怎麽會?”
“他這是怎麽了?”花醉焦急地問。
謝小青大喊:“他應是想起來了。”是知道了什麽,才會另劍氣如此□□。
幾人同那劍氣膠着,眼看将要抑制不住,一個巨大的妖貓妖相撲在兇狠劍氣之上,協同花醉傘與紫光線陣将那劍氣給鎮壓回去。
妖貓消散,炙淵現在幾人面前,面色沉重地看着那中央的霜寒劍,問:“怎麽會這樣?”
“我也從未替同生境強者招過魂魄,多虧你來。”謝小青捏了把汗,快步上前,跑到季渝身邊,正欲替他把脈時,
季渝睜開了眼,那眼底陰冷赫然,謝小青從未見過這樣的季渝,眼底不帶任何情感,冷心冷面。
謝小青試探性地問:“劍尊?”
“退後!”炙淵一聲暴呵。
謝小青一愣,他猛地擡頭,頭頂霜寒劍巨光乍現,刺骨的寒風襲來。謝小青暗道不好,那蓄勢待發的劍氣向他襲來,這霜寒劍護主,無意識地将站在季渝周圍的他當作敵人。
謝小青焦急,眼看那劍氣越來越近,炙淵影化的貓身向謝小青撲來。
忽然間,有人伸出手将他拉至身後,寒風凜冽霎然靜止,謝小青只覺得那手冰冷異常。
一劍霜寒十四州。
☆、臨行之前
天虛劍閣的傳信飛鴿停在鲛人居的窗框上,謝小青提着十分的神看着季渝從那信鴿上取下信件。昨日他在萬妖會禁地裏被此人救出,那霜寒劍氣險些毀了萬妖會的禁地。季渝清醒得太快,以至于謝小青時時刻刻都注意着他的神色變化,就怕同昨日霜寒劍氣失控一樣,再将這鲛人居毀壞。
花醉問他:“于箜來的信?”
季渝将那紙上內容一一閱過,“嗯。”
這鲛人居內足足站了好幾個人,顧鶴之按捺不住,道:“那個害沈溫紅入魔的人是誰?你什麽都想起來了,還停留在這作何打算?”
季渝将于箜信件攤開放在桌上,聲音淡漠道:“你可知原荒同生境為什麽這麽少?”
顧鶴之沒想到他這突然一問,道:“進階太難了。”原荒大陸高階修士不少,卻鮮少有人達至神魂境,并成功進階同生境,同生境等同半步踏在那生死一線上,生則同生,敗者永遠止步。
那攤開的信件,白紙黑字幾句話,卻足以讓在座幾人見之色變。
炙淵臉色不太好,“三族的同生境,妖族最少,人族最多。可要當真算起,魔族萬魔殿中那幾位是出不來的,明面上魔族沒有同生境,沈溫紅當屬這現世裏唯一一個同生境魔修。”
顧鶴之看着那紙上幾句話,道:“千年前,佛門曾有一天才進階同生境時堕魔,若真如這信件上所說,那佛門一案,也是人為。那些迂腐的老東西,還在為三族那紙契約做打算。”
這要從許多年前說起,上古戰役由魔族引發,最終由人妖兩族合力鎮壓,才有了上古魔淵這個上古遺跡。可鎮壓只歸鎮壓,魔族萬魔殿內強者無數,個個虎視眈眈想撕開那封印逃出來。天道對各族公平,便有一紙三族契約流傳在第一代原荒大陸同生境修士的之中。
可那契約究竟寫了什麽,卻鮮少有人知道。
只知道魔族仗着這契約,千萬年來未曾真正沒落。
那白紙黑紙幾句話,由歷代守峰人記載,是玉衡峰老峰主永生前留下的一句話。
三族将亂,同生境可鎮之。
當是警醒世人,也是愛徒心切的老峰主留給季渝的一句話。
“千年前,他入魔時,我去魔淵尋他。我見着他的時候,他已經被魔氣侵蝕,理智失了幾分,飽受那魔氣鍛體的痛苦。我不願他因此狀況而後悔終生,便自作主張将他封在極深之淵下。之後,我被萬魔殿中人阻攔,才知道那萬魔殿六卷同生境已出,我竭力毀了三魔修為,卻也止步于魔淵。”
魔淵想借由他來解開那個封印,萬魔殿中有一大魔夢魇可操縱他人夢境,季渝毀三魔修為已然力竭,若他被擒,沈溫紅從此落入敵手,那當真無可挽回。
他別無選擇,只好将他僅有的籌碼與那無數歲月一同割舍,他的紅紅不該被這世道拘束,往後餘生,他的愛人罵他恨他,也是他自私的咎由自取。可在那時,他僅有如此,才能博來兩人的一線生機。
他向天道立誓自分一魄,徹底斬斷前塵往事。
後被瑤華真人救回,醒來時,一切已是另一番模樣。
“是天虛劍閣?”花醉問:“為什麽?”
季渝頓了一會,将一些事實掩下,平靜地說:“沒有為什麽。”
花醉突然道:“他也是天虛劍閣中人,自五歲上劍山,從此幾千年來都在那個地方。你說誰害他我都信,可我不信養他長大的天虛劍閣會親自将他推向深淵。”
“不是天虛劍閣,卻也是天虛劍閣。”季渝看向花醉,“天虛劍閣長老會中的一些人,早已打算将這天虛劍山徹底颠覆,這世道究竟如何,我們不知道。”
花醉怒道:“那殺上天虛劍山,逼長老會出來給個公道,我可不管這天虛劍閣的淵源,你們委實太自私了,他也是個人,就任由他師門決定以後人生。太可笑了吧季渝,堂堂同生境修士,卻始終被人捏在股掌之中。”
炙淵攔住花醉,道:“這件事沒那麽簡單,恐怕不只有天虛劍閣,無強者牽頭,萬魔殿不敢這麽行事。”
“魔族沒有同生境,萬魔殿就想造一個同生境出來,當從人族中選。佛門那天才是一個,紅紅也是一個。他們一直在嘗試,造魔計劃大致也是其中衍生,紅紅被封深淵,他們還需要再找一個。”季渝伸出一指,那張白紙瞬間煙滅,“造魔計劃選在西蜀,這萬魔殿下一個人選,也許是你們。”
顧鶴之目光微沉,“我與妖主炙淵,皆是神魂境圓滿,下一個進階之人,也許是我們。”
炙淵沉思一二,道:“當去極北之地,尋徐雪遙徐老妖主。”
徐雪遙是妖族最輩分最高的同生境,乃至今日,壽命将至,也未曾打算飛升永生。若有誰真正知道魔族的陰謀,那當屬這位隐居極北之地的老妖主。
眼下他們知道這背後萬魔殿企圖在在原荒大陸中尋神魂境下手,幹涉他們進階之路,引人入魔。季渝知道那個跟魔族勾結之人是誰,可他只能将此事結局告知沈溫紅一人,他無法替沈溫紅做決定,只能将此事前因後果交由沈溫紅自己抉擇。
他從那痛苦的旋渦中醒來,那湧入識海之中的記憶亂而紛雜,接踵而來的并非什麽報仇解怨的小事,而是推遲千年的陰謀。他要去太古魔淵,将沈溫紅救出,告訴他千年前入魔的真相,也要将世道變化與他說通。
于俠者大義,無論是他還是沈溫紅,都抛不下這世道。
謝小青是這凝重氛圍中唯一一個局外人,他道:“那現今,你們如何打算,是要去太古魔淵,還是去極北之地,西府妖疫還未解,四面受敵,我們也沒法脫身。”
季渝道:“都要去。”
炙淵将目光轉至謝小青,問:“妖疫如何了?”
“這個難說,将鲛人居的靈氣洩去後,這花夫人的狀況還未有緩解,只能等外面魔陣破開,再看情形。不過按眼下情況,與我們所料所差不遠。”謝小青道。
炙淵沉默一會,道:“季前輩,我留守西府,也會寫信與其他各個妖主與皇族,魔族一事,不當只有我們決定。”
“既然有人要掩人耳目悄悄行事,那我們不妨将這事公告開來,這三族之事,從不應是有那些老東西決定。西蜀這頭,我來說。”顧鶴之冷靜地說,“我父親也是同生境,無論他對此事知不知情,是否表态,顧家傀儡師從不畏懼這一切,我當替傀儡一道中人說一句話。”
“向來只有我傀儡師做這提線人,何時輪到了魔族嚣張。”
季渝道:“與魔族一戰,是我們優勢,先應與皇族說清,這原荒百姓,當要庇護。禍及生靈,才是本末倒置。我傳信楚寒秋,天樞一脈也是大統,天虛劍閣的毒瘤也要借此拔除。楚寒秋是天虛劍閣現任閣主,由他來傳令天下修士,更快一些。”
炙淵問:“你确定楚寒秋與那長老會沒有任何瓜葛?”
“他是老閣主親傳弟子,老閣主與我師尊情同手足,天虛劍閣如今還未大亂,多少是他從中周旋,若他也倒戈相向,天虛劍閣早該沒落。”季渝将其中脈絡理清,梳理道:“我們當務之急,解決三事,首先是西府的妖疫,西府位于西蜀與中原交界,這裏大亂将是內患,不一定所有修士都會同我們一線,如果當真淪落到孤軍奮戰之途,我們不能腹背受敵。其二,是理清這三族契約究竟是怎樣?要號令群雄當應需要正當理由,如果老妖主真知其中緣由,那我們便多了一手籌碼。”
“其三,我要去太古魔淵将沈溫紅接出來,于公于私,我都不會再讓他留在那裏。”
顧鶴之冷哼一聲,“倒也說得在理。那就這麽安排吧,炙淵既然要傳信他人,我便留下來,你與花醉去太古魔淵接沈溫紅。西府之事若不出變動,我們會盡快解決。至于魔淵……”
“早日回來。”
季渝微微一頓,後道:“我會的。”
世有昏黑日,破光之際,蓄勢待發。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累,努力寫!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言寺草右 8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荒漠之央
太古魔淵位于大陸之北,一處與人世隔絕的上古遺跡。
塞外狂沙,沙海無際,酒肆旌旗。旅人背着行囊在酒肆裝水,遠處的路越發地難走。花醉靠在酒肆的梁柱上,周圍的熱鬧全然與她無關,她身前站着一人,正哆哆嗦嗦地說着:“您要問那地,也鮮少有人走去,多數看見的,都說是那海市蜃樓,您要我們怎麽幫您找啊?”
花醉冷笑一聲:“招牌寫得好好的,去哪都行,這走到荒漠了,又不識入口,這就長了一張能說的嘴,到頭來還是張盡說胡話的嘴?”
那身形微胖的引路人求饒道:“可您要從這荒漠中進實在難啊,這太古魔淵的入口,多數人都是從東邊進,那地好找。這極北之地,不是荒漠就是雪山,這跟大海撈針似的,您要不拐下路,我們從東邊進?”
花醉沉默一會,将一錢囊扔在引路人身上,冷聲道:“滾吧。”
酒肆之後,砂岩豎立,夾雜那風吹狂沙。花醉躍身上了砂岩頂,季渝站在微暗的角落裏,手中拿着一張老舊的圖紙。花醉将一酒囊遞給他,道:“那引路的就是個虛的,不能用,這邊真有入口?不如多耗費些時日,過東海再進?”
季渝接過酒囊,将圖紙交給花醉,道:“回去東海再進魔淵,再快也要半月時間。這地圖雖舊,但也有用,再往北走。”
花醉看到圖紙上用朱紅圈起的地方,問:“這圈的地方就是魔淵?”
“上一次魔淵出現的地方,實在找不到,就撕開虛彌界,把那魔淵的陣法毀去,自然現行。”季渝微飲一口酒,将酒囊收起,道:“走吧。”
荒漠沙海确實難走,人置于其中容易失去方向,兩人禦劍飛行走了一段路,接近隐約可見的雪山。季渝微微一頓,與花醉相視一眼,流光一閃,沒入沙海之中。
荒漠之中,有一處砂岩叢立,斷壁殘垣淹沒在狂沙裏,裸露石壁幹裂。幹枯的老樹上不見青綠,巍然不動地屹立在砂岩之中,地上殘枝碎石,隐約可見魔物從沙裏爬出,又迅速鑽入黃沙。
季渝與花醉站在砂岩頂往下看,長着魔角的怪物從黃沙之中爬出。
“入口在沙裏?”花醉問。
季渝眼底微深,“那應該是上古長青木,用來鎮壓魔族,長青已去,這魔淵的入口禁制也沒了。”
花醉順着他目光望去,那幹枯的老樹依舊可見舊日威壓,她道:“走還是等?”
“走。”
剛爬出的魔族還未站穩,忽然被一陣狂風卷退了幾步,他惶恐地擡頭,兩個身負道氣的修士站在他的面前,那澎湃的靈氣要将他吞食,令他跪伏在地,冷汗直流。
他說不出完整的話,只好斷續地吐出饒命二字。
花醉布履停在他的眼前,魔族只聽見道人說:“魔淵怎麽進?”
魔族烏青的臉白了幾分,他唯唯諾諾地說:“這,就這,真人饒命真人饒命,小魔剛出魔淵,真沒碰過人命。”
花醉:“碰過人命還繞你?怎麽進去?”
魔族猛磕幾個頭,認為自己多磕幾個能得道人仁慈,又聽到眼前黑衣女子的話忙道:“我會,這個我會,魔血可以開。”
魔族好像得知什麽好消息似的,知道自己于眼前兩人而言還有些用途,他從地上爬起,谄媚地對着兩人笑,正欲說些讨好的話,眼前忽見白光,他肩膀噴發出血,濺在地上。
他的笑一下子停住了,驚恐地看着黑衣女子後方的人。那白衣人背上的劍好像從未出鞘,臉色平靜地說:“魔血,然後呢?”
魔族馬上跪下,用指尖沾了血顫巍巍地伏地畫陣,那簡易又拙劣的陣法很快成效,紫光迅速成圓,一個傳送陣顯形。
魔族伏在地上,深感自己小命不保,那兩人背上分明是背了劍的,傳聞人族裏唯劍修最不好惹,斬妖除魔行天下,像他這樣的魔一出去準是一劍一個。魔族失神地想着,想着自己一會會是怎樣的死法,這一劍是劈頭上呢,還是身上,劍修應該不好折磨人這口吧?
想到這,他又猛地打了個寒顫,他怎麽就忘了,魔淵裏頭也有個劍修,心黑得很!
忽然一個瓷瓶砸在了頭上,魔族以為自己要死了,縮成一團動也不動,過了好一會他才擡頭,發現那兩個劍修不見了,自己眼前的小瓷瓶半瓶埋進了沙裏,他伸手将那瓶子拿出,發現瓶上一閃而過的劍光。
止血丹?
從那魔族的傳送陣進來,漫天的魔氣沖散開,遠處高空中挂着血色彎月,耳際是惡鬼哀嚎。花醉是第一次來這太古魔淵,眼前驚愕,原來她祖宗這些年來都在這樣的地方度過,壓抑又絕望,茫茫死氣。
季渝蹙眉看着周圍景況,在溝壑亂山中辨明了方向,他對花醉說:“這邊。”
兩人禦劍瞬行,很快就來到一處孤崖上。花醉微微一擡頭,方才那很遠的血月近在眼前,寂靜的黑空裏映着紅色的光,過分詭異。她見季渝緩緩往那孤崖上走,風吹凜冽,前方是斷崖,往下是不見底的深淵。
花醉不解,她跟着他走近了那處,季渝蹲下身,伸出手觸碰着冰冷的地面,崖上碎石被他輕輕撫去,他順着一處緩緩擦去,微微失神。
他想着沈溫紅千年前倒在此處,掌心的血順着黑岩流開。故地重回,季渝的心口莫名的空慌,他見着這個地方,想起的就是愛人蒼白着臉在他懷裏哭。
他當真是罪無可赦。
“這裏的風真冷。”花醉紅唇微抿,喃喃道。
季渝站起身,道:“走吧。”
沈溫紅将霜寒帶來的錦繡護腕扔開幾步遠,白骨撐在地上,挪開了幾步。霜寒一進陣法就看到這祖宗又鬧別扭了,他彎腰撿起那扔開的護腕,耐心道:“你怎麽又扔了,骨頭放着被魔氣侵蝕不痛嗎?”
沈溫紅微微抿着嘴,臉上陰沉不定,他道:“戴着不舒服。”
“過幾日又是魔淵魔氣的爆發期,你不戴着,晚些時候疼的還是你。”霜寒好生勸道,又拂去那護腕上的塵土,擡起他的手,細細為他戴上,“仙胎道體少有病痛,你現在傷魂傷身,不好好養着,日後行動不便苦的還是你。”
沈溫紅問:“你怎麽越來越像季渝,這麽唠叨。”
“這是為你好。”霜寒道。
“我怎覺得你們主仆兩個還有花醉,本是一家的吧,又唠叨又在乎這在乎那,我說沒事你們總當耳邊風,這是關心則亂。”沈溫紅憤憤然,手上已經綁上護腕,連帶着套上了一輕紗手套,娘們兮兮的。
霜寒輕聲道:“看來您今日心情不錯,說得話也多。”
沈溫紅啞口,目光放在那綁得奇怪的護腕上,道:“真難看,就不能給我換個黑色的,這鮮豔的……像姑娘戴的。”
“魔淵人煙稀少,附近魔族翻來覆去才給您找了個勉強看得過去的,莫要嫌棄了。”霜寒解釋道。
沈溫紅只好把手放下,礙于霜寒在此不好将那東西拆掉,他又想起什麽,問:“前陣子讓你辦的事怎樣了?”
“最近萬魔殿出入頻繁,我已讓附近魔族給他們找了些麻煩,想來也不算太平。”霜寒起身,身影微動,他站住後道:“我再去看看情況,你可別把它又拆了。”
沈溫紅不說話,霜寒就知道他心裏另有打算。
霜寒走出陣法,身後嗡嗡陣鳴已經存在了上千年,他本是靈體出入陣法容易,可沈溫紅被那巨大鎖鏈符文捆着,不得動彈。霜寒第一次出陣法時,回頭看過他一眼,那眼底雖見不着任何波瀾,可霜寒覺得沈溫紅還是恨的。
他往日那麽好動愛玩的人,困于一隅之地上千年。
外面魔族修為太低,往往走不到陣法就奔潰不已。除了自己,這被困的日子裏,也只有那偶然路過的黑袍僧人與沈溫紅說過話。
他還沒瘋,已是萬幸。
出陣法後,從淵底錯綜複雜的亂石裏走出,霜寒見到外面初光時,神情微微一愣,他枯竭已久的靈體忽然感受到了源源不斷的劍氣湧來,幹涸的魂體受到滋養,他猛地擡頭看向上空。
血月之上,兩個身影驟然襲來。
霜寒微微錯開,一把滿覆寒冰的劍直直插在他面前,那暴湧出的劍氣萦繞在霜寒身邊。遠方傳來附近魔族的嚷鬧聲,魔族小兵們舉着武器奔赴而來,停在霜寒身後,虎視眈眈地看着那把寒劍背後的人。
一個魔族上前,低聲道:“大人,這兩個修士闖進來,屬下無能,沒能攔住他們。”
魔族話還沒說完,那黑衣女子朗聲笑道:“可是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還收攬了這麽多手下,可是占山為王?看不出來你霜寒還有如此志向,以往倒是委屈你了。”
霜寒眉眼微動,他看着那個白衣人,眉眼模樣與千年前相比更加淡泊,卻如同他往日想起的一般,未曾改變。
還未等霜寒做出反應,那白衣人輕聲道:“一千年,多謝你。”
多謝你,替我照顧他。
霜寒不禁動容,“吾主。”
☆、大夢一場
沈溫紅微微睜眼,眼前地上落下一個小小黑點,他擡頭,高空血月,隐約的細線落下來。他怔怔地看着,那細雨從血紅的空中落下,落至淵底時早已被風吹散開。
他喃喃道:“以往百年的一次的雨,怎麽今日就下了。”
沈溫紅伸出手去接,漏過指縫的雨虛無缥缈,那丁點的冰涼比起淵底的陰風可真是暖和些許,就像甘霖灑在幹涸裂土上,沈溫紅久違地感到了舒服。
比不起清風拂面,卻也将他心底的陰霾沖散了不少。他迫不及待地,雙手撐着地,拖着長長的鎖鏈,往外爬着。離了那符文巨柱,外頭的雨下得更歡快些,沈溫紅貪婪地享受着這一切,雨水滴落在他身上,他身心都受到了救贖。
可這貪來的雨水太少了,沈溫紅渴望它下得更大一些,再大一些,趕在霜寒回來之前,将他滿身魔氣沖幹淨最好。
沈溫紅仰躺着,雨滴打進他的眼裏,他怔然地看着,識海空茫,他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