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難再苦再迷路，拒絕黃賭毒……”

耳邊的歌聲突然響起，林牧言擰着眉頭撐開眼皮，蒙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哪兒。他轉頭看了看，雙人床上，只有他一個人睡過的痕跡，另一邊很平整。

他明明記得昨晚自己是睡在沙發上的，怎麽跑到了床上？

“拒絕黃……拒絕賭……拒絕黃賭毒……”音樂還在繼續播放，林牧言被煩的夠嗆，到處找播放源，最後發現播放源的床底下。肖童訂了鬧鐘，然後把手機扔到了十分隐蔽的床縫裏 ，林牧言要想拿出來，還得挪床！

可真夠狠的。不過這歌兒聽完，林牧言也意識到自己有多煩人了。他打算回頭給肖童家的智能鬧鐘，換首稍微動聽一點的歌兒。

林牧言洗漱完出來的時候，肖童正在客廳裏和楊導對戲，倆人分別扮演主角分裂出的一個人格，正在進行激烈的争執和對抗。肖童這會兒扮演的是一個暗黑人格，他正在刺激楊導扮演的那個暴躁人格，試圖激怒對方，讓對方崩潰。

按照戲裏的節奏，等暴躁人格發狂的時候，就是被暗黑人格一擊斃命的時候。

但戲到了這裏，楊導就收了，沒打算繼續演下去。

“過瘾。”肖童見狀表情瞬間從戲中抽離出來，朝楊導伸出手握了一下。

“我就知道，在你這個年紀的演員中，找不出第二個比你更合适的。”楊導滿意的道。

他見林牧言出來，忙招呼人去吃早餐，便将劇本放到了一邊。

林牧言目光落在肖童身上，很想看出點端倪，奈何對方表情沒有一絲破綻，什麽情緒也看不出。

“累了吧？”林牧言伸手撫上肖童的額頭，修長的手指沿着眉骨劃過，最後很自然的将肖童那縷過長的頭發拂到了耳後。肖童的耳朵十分敏感，從前林牧言只要伸手一撚，肖童都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果然，肖童白皙的耳朵，迅速染上一層潮紅，連帶着脖子都紅了一片。他略有些着惱的看了林牧言一眼，意在提示他戲演的有點過了，他們如今并非情侶，就算在老爺子面前做戲，也沒必要這麽親昵。

“怎麽了？”林牧言依舊裝傻，擡起手在他耳垂快速捏了一下。

肖童總不好當着楊導的面翻臉，于是伸手在桌子下掐了林牧言一下，示意他不要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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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林牧言很浮誇的叫了一聲，捉住肖童的手拿到桌子上面，口氣略有些責怪的道：“你別鬧。”

楊導目光落在兩人的手上，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

肖童悶着頭吃完了一頓飯，走的時候耳朵還沒恢複，依舊帶着幾分紅意。

楊導這片子原本三月份就可以開機，但是他斟酌了良久，覺得整個故事的質感還是更适合炎熱的夏季。而夏天的陽光那種特殊的灼熱感和焦躁感，是沒辦法用技術手段模仿的，所以他打算将開機日期改到六月初。

好在這個戲體量不大，即便是演戲拍攝，也不會造成很大的麻煩。

這個戲延期，也就是說肖童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都是空閑的。賀梓童得知後，不知道多高興，三天兩頭就往肖童家裏跑，軟磨硬泡就是想說服對方接自己的男一。

賀梓童畢竟是個當紅流量，他的行蹤向來都不怎麽隐秘，被狗仔跟蹤是常有的事，沒幾天的功夫，就被人抓到了料。要說是料也不能算是真料，肖童的性子是不可能下樓送人的，自然也不會跟着賀梓童出去。

狗仔拍到的所謂的料，是證實賀梓童連續多日出入肖童的住宅。

因為照片都是肖童和賀梓童單獨的，并沒有同框，雖然營銷號帶節奏證實倆人照片中出現的确實是同一個地方，但說倆人有什麽非比尋常的關系，到底還是有點牽強。

“什麽玩意一個個的！”林牧言看完新聞把手機摔在桌上，看起來十分生氣。

丁一倒是很淡定，開口道：“若是他倆真有點什麽，咱們急也就罷了，你我都知道，就算把相機架到家裏，他們也拍不出什麽來，你有什麽可激動的？”

林牧言拿起手機朝丁一道：“人言可畏啊，你瞅瞅這幫人說的都是什麽！還特麽支持雙童勇敢愛，一個個的都是什麽腦回路，這瞎子也能看出來就是營銷號造謠啊！”

“這事兒你要罵就去罵梓童，當初要不是他不聲不響放了那個合影，自己回應雙童的話題，能有今天這事兒？”丁一開口道。

林牧言聞言頓時有些氣結，賀梓童那條替肖童打臉的微博是怎麽發出去的，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內幕，他有什麽臉去罵賀梓童去？

當初他看到營銷號發機場照把肖童P的那麽狼狽，又看到評論區那些嘲肖童的言論，實在是受不了，這才讓賀梓童發了那條微博打臉營銷號。那晚賀梓童還因為林牧言讓他發不修的生圖，發的不情不願的。

可沒想到，那條微博竟然會給“雙童”招了一批CP粉。

這會兒話題再次被炒起來，熱搜一點進去，首頁好幾條被頂起來的熱門，都是“雙童”的CP粉剪輯的視頻。那些視頻原本雖然帶了TAG，但關注度不大，都是圈內的粉絲小規模的磕，這麽一鬧頓時湧入了一批新粉，觀看量和互動量居高不下，一直頂在話題廣場的前排。

這些視頻不光是林牧言，就是肖童本人也看到。

“媽哎，這些剪刀手可真有才，我都要信了。”磊子一邊抱着手機看視頻，一邊感慨。視頻是用肖童和賀梓童各自的影視作品拼接的，中間加了很多別的影視劇中的空鏡，甚至還通過技術手段，剪輯出了吻戲和床戲。

熱搜挂了大半天，最後終于被壓下來了。

路人當然不會在意這種營銷號搞出來的看圖說話，但CP粉都磕得很真情實感。就連在組裏拍戲的曲溪都忍不住給肖童發了條信息，調侃的問道：“雙童是真的嗎？”

“你猜。”肖童回複。

“肖老師你忘了咱們以前也有CP嗎？”曲溪那邊發了個一個哭唧唧的表情。

肖童沒心思聊自己的八卦，便轉移話題和對方聊了聊劇組的事兒。

熱搜的事兒一鬧，賀梓童老實了不少，好幾天沒來肖童家。不過根據磊子的分析，應該不是賀梓童自己沒上門，很可能是被別人扥住了，想來來不了。

肖童和楊導那邊的合作已經開始走合同了，丁一怕他家那邊有狗仔不清淨，便把人約到了公司。到了公司之後肖童才知道，原來他自己以為沒人會信的這場鬧劇，竟真的有人當了真。

“他們背後都怎麽說的？”肖童難得好奇，問磊子。

磊子尴尬的笑了笑：“您還是別聽了。”

“沒事，讓我見識見識，我也有好奇心。”肖童道。

磊子想了想，開口道：“就說，您和賀總挺配的。”

公司傳的話何至于此，肖童在洗手間就聽了不少，各個版本都讓他覺得懷疑人生。說什麽，賀總年紀小，原來喜歡的是林總那種成熟男人，但是見了肖童以後，劈腿了。言外之意，倒是肖童挖了林牧言的牆角，而且還說雙童在肖童回國的第一天，在車上一見面就定情了。

更有甚者，說林總得知雙童的事兒大發雷霆，煙灰缸都砸碎了。

還有人等着看林總和肖童倆人，為了賀梓童要怎麽對決呢！

“沒了？”肖童問。

“還說，您一看就是1。”磊子道。

他這話剛說完，林牧言推門進來，目光涼涼地在磊子身上掃了一眼。磊子縮了縮脖子，借口給肖童倒水，忙溜了。

“梓童年紀小，做事沒分寸，再加上他自幼被寵着長大的，很多事兒都不懂……這事兒怪我，沒有管好他，給你惹了麻煩。”林牧言朝肖童道：“我已經警告過他了，讓他不許再去你的住處找你。”

肖童聞言道：“你這是提醒我，跟他保持距離？”

林牧言一怔：“你不是一直不太喜歡他嗎？”

“有嗎？”肖童道：“梓童年輕、熱情、勇敢……雖然是單純了些，但相處久了，還是很惹人喜歡的，我怎麽會讨厭他呢？”

林牧言皺了皺眉，問道：“你什麽意思？”

肖童淡淡的笑了笑道：“我說錯了麽，梓童這樣的男孩，誰不喜歡？你不喜歡嗎？”

磊子端着水進門，一聽到這話恨不得再退回去。他都沒敢擡頭看那倆人，但依舊能感覺到空氣中都是刀光劍影來回飛，稍一不慎恐怕就會波及旁人。

林牧言沒接話，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肖老師，您何苦這麽氣林總呢？”磊子忍不住開口道：“其實我看得出來……”

肖童看了他一眼，磊子立馬住口了。

肖童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麽會刺激林牧言，他自己都覺得眼下的局面尴尬。

丁一今天特意朝肖童提了賀梓童那個劇的事兒，如今雖然鬧了這麽一出，但客觀來說，對肖童和賀梓童都不算是負面影響。這個圈子裏，男明星之間搞搞兄弟情，本也是粉絲喜聞樂見的操作，更別說他倆這都是被動的了。

被動還能有這樣的反響，說明粉絲很吃他倆之間的化學反應。

借着這個熱度，他倆合作的作品，在開拍之前就會有一批自來水。

“你如果想要這個效果，我在他戲裏客串也是一樣的，沒必要非得演主角。”肖童道。

“我帶了你這麽多年，什麽時候為了這些東西幫你接過戲？”丁一道：“我說這些，只是讓你不要為了這個有負擔，至于想讓你接這個戲，純粹是覺得目前沒有別的戲合适，正好你的檔期……”

丁一說到這裏突然一頓，立馬明白了什麽。

她一直覺得現在公司沒有別的項目合适，所以勸肖童接這部戲，可事實她忽略了一點，林牧言那部戲如今男一還空着呢。肖童雖然此前拒絕了，可後來一直都沒有答應賀梓童的邀請，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在等着林牧言的邀請。

肖童還想給林牧言那部戲一個機會。

可林牧言卻遲遲沒有動作。

“這事兒再說吧，也不是沒有別的項目。”丁一收住話頭，沒再繼續。

她和肖童把楊導那部戲的合約走完，就去找了林牧言。有些話，這倆人別別扭扭不肯說開，她作為旁觀者可沒那麽大耐性，倆項目手心手背都是肉，總不能就這麽耗着吧？

“你到底怎麽想的？”丁一開門見山的問道。

“你指的哪件事？”林牧言有點茫然。

丁一瞥了一眼他桌上的劇本，開口道：“他要是不打算給你機會，以他的性子，當初就不會為了陳亦墨辭了梓童的劇本，我想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至于比我還看不透吧？”

林牧言聞言沒有反駁，他當初得知肖童辭了那個項目的時候，自然有過這個念頭。

“那你等什麽呢？”丁一道：“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非得等到黃花菜都涼了？”

“我原本沒打算在這個時候叫他回來，若不是……”林牧言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該不該說。

丁一是個通透之人，對林牧言十分了解，她幾乎一瞬間就意識到了什麽。林牧言不是猶豫，也不是扭捏，他在等那個契機！

“你還沒有放棄？”丁一道。

“我怎麽可能放棄。”林牧言道。

兩年前若不是因為此事，他和肖童不可能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凡他和肖童有一個人沒被裹在裏頭，兩人也不會那麽疲于奔命，以至于到最後筋疲力竭。

天知道他讓人起訴肖童的時候，心裏有多麽忐忑。在等待回應的那段時間，他幾乎都沒好好睡過覺，生怕肖童直接派了個律師回來解決糾紛。

那個時候林牧言想，只要是肖童本人回來，他就什麽都不怕了。

然後，肖童就真的回來了。

丁一深吸了口氣，道：“之前那次，你忘了嗎？若不是梓童和你站在一邊，你根本就撐不到現在。你拿什麽跟他們鬥？”

“是他們要和我鬥。”林牧言道：“你不用勸我，替我保密就行。”

“如果肖童知道……”

“他不必知道。”林牧言道：“這是我欠他的，我得還給他。”

丁一聞言沒再說什麽，他覺得林牧言簡直就是個瘋子。

“幫我個忙吧。”林牧言突然開口道。

“陪你發瘋的事兒別找我。”丁一道。

林牧言聞言不由失笑，而後又恢複嚴肅道：“童童在吃藥，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可能很複雜。”

那晚肖童為了隐瞞那藥的事情，連那麽傷人的話都朝林牧言說了，想來是真的有些急了。

“什麽意思？”丁一皺眉道：“不會是……你別吓唬我！”

“不是。”林牧言道：“我最早也懷疑過，但後來基本可以排除嗑藥的可能了，他整個人的狀态和生活習慣，半點也沾不上邊，他也不是那麽不珍惜自己身體的人。”

丁一這才松了口氣道：“只要不是就好。”

“我反倒更擔心。”林牧言道：“我想不出能讓他那麽……不擇手段隐瞞的，會是什麽東西。他在國外這兩年的事情，我已經托了佟爍幫忙，他有朋友在那邊會幫忙打聽一下，但是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我知道了。”丁一道：“我來想想辦法吧。”

“嗯。”林牧言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但終究心裏那塊石頭還是沒法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