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只有你了
老福在家裏看到經濟新聞,知道衛朝肯定又要操心了,他趕緊打了個電話過去。
結果衛朝在那邊不慌不忙,還将和聞道的對話說給老福聽了。反正老福知道,索性什麽交易全都倒給老福聽,我倒不是真的為錢為財不擇手段锱铢必較,那些算什麽,是為了我的愛情,為了我的心上人。
老福聽了恨鐵不成鋼:“你說說你!我說怎麽追不到手呢,你這樣簡直是把他往外推啊?那公司你要來幹什麽?那錢多了能下崽成小可愛逗你開心嗎?”
“如果不這樣的話我拿什麽理由去幫他?他的位置是好不容易得來的,一旦我捅破窗戶紙,如果他接受了我,會怎麽樣?他身後那些老頑固本來就不贊成他管理集團,到時候文盛還要再掀一場大風波。”衛朝心裏很清楚後果。
“呵!那你就每天像個登徒子似的撩撥人家?再說了,你先告訴他,他同意了就悄悄在一起,至少別讓他一個人面對那麽多困境。不同意你也好,不喜歡你也罷,咱這麽多年的感情也該有個結果了。”老福第一次這麽認真,語氣裏滿滿都是勸誡的意味。
衛朝拿着手機一時不敢說話,他不想告訴老福,他不敢。他确實是怯懦的,那個人知道衛朝對他有興趣,而衛朝卻又讓那人以為自己又浪又不正經,幫他只是因為利益與一點興趣。一旦真正坦白,而那人又不喜歡他,按照那人的性子,不會利用衛朝的感情去幫自己,甚至會躲着他,那他連偶爾假意撩撥的靠近都不能再有。
那個人那麽執拗,認定一件事絕不回頭。他不敢賭。
老福聽他不說話又循循善誘苦口婆心:“你看看,你們倆這麽多年了,你逗他多少回,他從來不會真正發火,沒準他對你也有感情呢?”
“因為他需要我的幫助,即使我要求了那麽多,我卻始終是會在他困難的時候幫他的,他也會給我利益。他雖然看起來冷漠,但我們以前的情感他是看重的,他不願意讓我吃虧,我知道。”衛朝說話很慢,似乎是在思量怎麽才能表達清楚。頓了頓又自嘲:“雖然在他眼裏,我絕不會讓自己吃虧,所以我只能要得更多。”
“哎喲喂,我的外甥啊,你要得要你喜歡的呀,要那些個錢,”老福聽不下去了,“不管是哪種情感,他始終是對你有情有義的。可是你瞧瞧,你辦的這叫什麽事兒啊!在他看來你又輕佻又浪,還無情無義。多傷你們感情啊。”
“不,我懂他,我不是說了嗎,他不會欠別人的,我不要回報他不會讓我幫忙的。”
“啧啧啧,真是個情種啊!你當什麽老板啊,直接去搶你們公司頭牌吧,你這演技簡直可以問鼎影帝啊。”老福又氣又心疼,直接開怼。
“好啊,我哪天看看有沒有适合我的角色。”衛朝毫不示弱。
“別選,直接問,最深情最慫的那種!你本色出演。”老夫子看這小子還來勁了,更氣,這麽牛逼的氣勢倒是用在其他地方啊,也不知道怎麽哪年才能給自己把外甥媳婦帶回來。
……
聞道坐在家裏陽臺上有些晃神,早上和衛朝見面後他立馬召集開會,錄音放出後,會議立刻就炸了——不只因為應康暴露馬腳,文盛有救了,還因為這裏面的“衛老弟”,衛朝在文盛簡直是禁忌。平日裏會有商業往來,但是與他合作卻是需要謹慎再謹慎的,衆所周知,衛朝十分想要聞道那個位置。原因就如應康所說,自家公司的話,他可以為路聽帶來十分的便捷,百分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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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圈內人看來,路聽雖然是衛朝的,但他野心重,不甘于此。畢竟路聽是衛朝父親和他舅舅一手創辦的,因為這倆人都貪玩又沒個正形,公司一開始有點正規意思了,等衛朝十五歲的時候就開始讓他學着經營,十八歲就讓他獨立掌管了。甫一上任,衛朝就把原來的雅高改為了現在的路聽。衛朝大學學的金融,一股腦全用在經營公司上,在他接手後,路聽那可真是順水又順風。
所以在外人眼裏,衛朝想證明自己就想着幹出另一番事業。剛好聞道當上文盛總裁那天,媒體采訪衛朝讓他說幾句祝福語送給文盛新上任的總裁。彼時衛朝十八歲,滿臉笑意,說:“真是值得慶賀啊,怎麽辦,我也好想要。”
于是,衛朝狼子野心想要當文盛總裁的事兒流傳開了。當時的衛朝看着頭版頭條,白眼翻得頭暈,誰他媽想要文盛總裁的位子,我想要的是文盛的總裁好嗎?
大家現在激動得沒有細心留意是誰給的錄音,只是心裏盤算着這一次可以打個漂亮翻身仗,應康連着衛朝,可以一石二鳥。
他們立刻勸聞道召開記者發布會,而聞道沒有答應,僅這麽個文件說服力肯定不夠。他告訴大家再等三天,三天後他會附上其他證據一起到媒體面前,還文盛一個清白。大家現在毫無其他辦法,細細思考也是這麽個道理,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現在是中午,他沒有去上班。公司裏所有的訂單和合作項目都停了,他開完會就讓公司放假了。
今天天氣實在不好,又陰又冷,聞道都快被凍僵了。正當他準備返回屋裏的時候,手機響了。屏幕顯示一串號碼,雖然沒有姓名,但聞道知道是誰。
“喂?”聞道接起電話。
“我要去抓老鼠了,你要不要一起。”衛朝聲音聽起來很輕快。
聞道愣了一秒,随即反應過來是在講那個透露消息給應康的員工。
“怎麽抓,去哪裏抓,你已經找到他了?”聞道很平靜,一句一頓。
“我知道他在哪裏,怎麽樣,要去嗎?”
“好。”聞道答應,最近公司放假,不把這個危機過了,現在沒有什麽事情需要處理。
“好,二十分鐘後,我到你家樓下接你。你可以在這段時間內快速收拾好行李,最好拉個行李箱,因為我們可能要在那邊待一兩天。”衛朝語速很快。
“不是,我……”聞道還沒說完,那邊已經挂了電話。
嗯?待兩天?
聞道還沒反應過來,他再打電話過去時那邊已經關機了。
“……”怪不得剛剛說那麽快。
不過他知道衛朝這人在重大事情上不會胡來,所以他放下手機後就趕緊去收拾了。他打開行李箱,放了兩套換洗衣物,突然覺得自己居然有些興奮,感覺像是去要旅行度假一樣,其實連去哪兒,具體做什麽他都不知道。他又看了看,覺得沒什麽要帶的,帶個行李箱是不是有些誇張。
“叮咚”,門鈴響了,他想不出這時候還會有誰。果不其然,他從卧室裏出來,去客廳開門,門外的衛朝一臉笑容。外面天冷,他坐着電梯上來的,鼻頭微微發紅。
聞道皺了皺眉,“你不是二十分鐘到樓下嗎?怎麽這麽快,還上樓了。”
“想迫不及待地見到你,又怕你自己收拾不好。不讓我進去嗎?”衛朝歪頭笑。
聞道不接他的話,側身讓他進來,又給他拿出拖鞋。衛朝換上鞋走進來,屋裏很暖和,他把黑色羽絨大衣脫下來放到沙發上,坐下來問聞道收拾好沒有。
“帶了兩套換的衣服,差不多了,你等下。”聞道回答,又給他接杯熱水遞給他接着轉身去了卧室。衛朝喝了一口就放下,也跟着去了。
屋子裏是黑白色調的性冷淡風,簡單幹淨。一張大床,一列衣櫃,床前邊還有個桌子,地上還鋪了毯子。
聞道知道他跟進來了,也不說什麽,倒是衛朝開口:“你就帶這些?”
“嗯,沒什麽好帶的,而且冬天的衣服大件,也占位置。”
衛朝失笑:“你怎麽這麽笨啊,這些當然不夠了,等着。”
說完他就出去了,聞道不知道他要幹嘛也沒動就真這麽等着。實際上,他有些走神,剛剛衛朝的語氣太過寵溺,讓他想聽話。
過了會,衛朝回來了,給他用收納袋裝好了洗漱用品,還拿了幾包紙巾,嘴裏說:“我們去的那邊沒有酒店,所以洗漱的自己帶,我忘了買紙巾在你這拿幾包不介意吧。”
聞道搖搖頭,他在意的不是這個,“我們去哪兒啊,怎麽連個酒店都不會有?”
“到了你就知道了。”衛朝不解答疑問,還惡劣地笑,把東西裝好就替他提着走了。一直到車上了高速上,聞到都還有些難以置信,他居然就這麽和衛朝走了,在什麽都不能掌控的情況下。
衛朝顯然心情非常好,一直持續到江聲打電話來之前都是嘴角上揚的。
“喂?衛哥?喂?在呢嗎?聽得到嗎?”剛一接通電話,江聲炮彈似的,別人不答應他就非得聽到回音才肯往下說。
衛朝開着車,不能手拿電話,所以手機連着車摁下就聽着他快把後面車喇叭聲都給蓋過了。衛朝可煩這作逼了,一天到晚跟個炮仗似的,關鍵還是個點不點随時都是炸的。
“聽着呢,你就不能直接說下文嗎?”衛朝心情好,暫時不想罵他。
“哈哈哈,衛哥,我跟你講,我這兒要幸福得開花了!”江聲聲音很是激動。
“嗯,結個果肯定是傻逼味兒的。”衛朝開怼。
“嗳,你能不能對你的員工态度好一點,我怎麽說也是你掙錢的工具好不好,你這樣我上鏽了啊!”
“好的,我态度好一點。請問小工具你有什麽事?”衛朝好笑道。
“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天大的好消息!”江聲還在廢話。
“嗯。”衛朝盡量耐下性子等他後文。
“你猜是什麽?”江聲還想賣關子,聲音又賤又得意。
“猜什麽猜,你能不能別廢話那麽多,人生寶貴是這麽讓你浪費的嗎?沒事就給我多背背公司守則,省得每天跟個泥猴兒似的亂竄,一刻都不消停。”衛朝語氣開始不善。
但是江聲同學絕對必須是不懂得什麽叫“察言觀色”的,還在那邊一個勁兒嘚瑟:“你不猜我就不說。”
“那你別說了,憋着!”衛朝忍不下去了,說完立馬挂了電話還開了靜音,衛朝可太了解那崽子了,果然電話一個接一個地進來,衛朝理都不理地專心開車。聞道突然問:“你這樣挂了他不生氣?”
“嗯?”衛朝沒反應過來,聞道從上車到現在沒說過話,他以為聞道會有很多疑問,結果這人一上車就開始閉目養神,第一次開口問的話居然是這樣的話題。
“不會,他忙着高興他說的事呢,哪還記得生氣,”到這還沒說完,他又加一句,“他就這樣,被寵着慣壞了。”衛朝反應過來後有些開心聞道願意和他聊天,說話都上揚着語氣。
但在聞道來看就不是這樣了,他聽完衛朝說話他就傻了。他上車後一直沒說話,知道問不出什麽,索性直接等着看衛朝到底要幹什麽。直到江聲打電話來,這人與文盛有着合作,聞道雖然沒有親自與他談過話,但因為要看宣傳片樣本,倒是記得這聲音,江聲剛才一開口他就認出來了。
只是他沒想到江聲一開口就是如此熟稔又親密的語氣,與傳聞中衛朝與員工的關系截然不同。他打電話來是和衛朝分享自己開心的事,敢說衛朝态度不好,甚至還語氣得意地賣關子,似乎篤定他會得到縱容,就算被挂了電話也還敢翻來覆去地打電話打擾衛朝。天哪,在傳聞中,衛朝對旗下藝人可是出了名的嚴厲,帶他們出去應酬需要表演也絕對稱不上态度溫和。
他不禁想,他們是什麽關系?剛剛衛朝态度雖然不是很好,但言語間透露着熟稔,還頻頻讓步,似乎關系很好。所以他們是稱兄道弟的人嗎?因為江聲很努力有演技當年沒辜負衛朝的期望,把《初戀》演得很不錯,現在又這麽紅讓衛朝很欣賞,只是怕外界說他有失公允,所以一直沒有在外面表現得關系很好?
或者,是那種關系呢?聞道不想再想卻又抑制不住,衛朝已經二十三了,還沒談過戀愛,也沒見他對家人以外的誰這麽有耐心過,何況他問起江聲會不會生氣的時候,衛朝很了解那人似的說不會,還忍不住替他辯解他就是這樣,而且看得出他享受着這個話題,眼神溫柔,嘴角上揚,滿是藏不住的笑意。被慣壞了?被寵着?被誰慣,受誰寵?那神情,會不會是想着戀人無奈又寵溺無意間做出的的呢?
他剛問問題其實是故意的,他想看看衛朝會說什麽,而他給出的反應卻讓聞道的心一點點沉下去,落進黑不見底的深淵,恐慌到窒息。
聞道确确實實不敢再想,心裏酸疼得無力,僅僅是個假設他都能有些絕望。而這邊衛朝說完話,久久不聽聞道回話,好奇地看過來,卻發現聞道正在微微低着頭思考着什麽,眉頭緊緊皺着,好像很……難過?
“怎麽了?”衛朝有些慌,還有些奇怪,他不知道剛剛都還一臉平靜的人現在為何表情如此難看,這是在聞道臉上很難看到的。
聞道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的假設裏,聽到衛朝說話,他猛然擡起頭看向他,眼裏滿滿的難受與無措還沒來得及收回。
衛朝感覺心裏突然抽疼了一下,這時他們剛好到了個服務區,衛朝把車開過去,居然手忙腳亂差點把剎車都踩錯。
停好車他立馬轉過頭去看聞道,後者看向窗外,右手拳頭握得死緊。衛朝看不到,他只是看着現在的聞道一如既往地淡漠,可是剛剛他那樣的表情那麽讓人心疼。他不禁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向在他面前冷漠的聞道,私底下會不會也有這樣難過的時候。衛朝心疼得緊,聞道難過從來不會告訴別人,他難以自抑地伸手摸摸他的頭發,動作又輕又溫柔。
聞道突然就紅了眼眶,仍然側着頭,他解開安全帶。“閉上眼睛。”聲音又低又啞,似乎還帶着一點點哭腔。
衛朝心裏轟然而炸,這種情況他上一次遇見還是聞道父母出車禍的時候,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剛才的對話裏想到了什麽。看他解開安全帶又怕他沖下車去。“阿聞?”他輕聲開口。
“閉上眼睛!”聞道聲音加大,哭腔明顯了。
“好好好,”衛朝忙不疊答應,“我閉了,閉了,阿聞你……”
衛朝話還未說完就傻了,因為聞道突然沖過來抱住了自己。
他倏地睜開眼睛,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心裏又驚又怕,按照聞道的性子,不是讓他難以承受的事他絕對不會輕易服軟,
能讓他主動抱住自己的事衛朝是真想不到。
聞道抱緊衛朝,手死死抓着衛朝的毛衣,臉埋進他的頸窩,整個人都在輕輕地顫抖着。不多時,衛朝感覺到陣陣濕熱隔着毛衣傳來,他一只手竭盡全力抱住聞道,另一只手卻輕輕給他順着氣,心裏又慌又疼,生疼。
“我在呢,別怕,我在……”衛朝實在不知道他怎麽了,只能輕輕地一疊聲哄。
過了好久,聞道才平靜下來,臉仍埋在那兒,他悶聲地喊:“衛朝......”
“嗯,我在。”衛朝抱着他,一只手摸摸他的頭,一下一下地順他的頭發,溫柔地哄他。
衛朝的懷抱又溫暖又安全,胸腔裏的心跳那麽有力那麽快,衛朝下巴抵在他的頭頂輕輕地蹭,聲音包裹着那麽多的心疼,這是他多麽期待的被衛朝寵着的感覺。這一切那麽能蠱惑人心,能讓人卸下往日的僞裝。
“我只有你了。”聞道低聲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