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年年歲歲

回到家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衛陽走到門口,硬是不敢敲門,聞道和衛朝停好車走過來,衛朝鼓勵性地拍拍他弟的肩膀,又拉過聞道的手,拿鑰匙開門走了進去。

他老媽、張姨和老福齊整地站在玄關處,三雙眼睛六道目光如炬,不過具體的情感應該是不一樣的。

進門的三人都被吓了一跳,不過衛朝作為始作俑者還是先鎮定下來。

“各位新年快樂!介紹一下,”他手掌伸到聞道面前,說,“我喜歡的人。”

兩個女人一看到聞道下巴都快砸腳背了——聞道就是我兒媳婦/外甥媳婦!

聞道有些局促地掙開衛朝的手,很禮貌地鞠躬打招呼:“張姨,徐姨,福叔,過年好。”

“好……”老福和張姨目瞪口呆,真的帶回來了?這不是過年做夢直接睡到下一年去了吧?至于張姨,是吓的,沒想到聞道有一天會以這樣的身份來這裏。

不過徐女士不愧是叱咤衛家的女人,驚了愣了幾秒就恢複狀态了:“怕是該喊媽媽了吧,嗯?”

聞道:“……”

“媽?”衛朝都想稱他媽一聲女俠了,“不是太急了吧?”心裏卻開心得不行,不急不急,再快點也可以。

徐慧珠瞥他一眼,嫌棄道:“怪不得你舅舅說你這麽久才追到人,忒沒出息,快什麽快!”又和顏悅色去牽聞道,聲音堪稱溫柔,“你說是不是啊,聞道?”

“就是就是,也別喊我福叔,直接可以喊舅舅了!”老福笑得臉都皺了。

還是張姨最理性:“快別站在門口了,要改口也得等紅包發給孩子們了,你們別欺負人家聞道。”說着也去牽着聞道換鞋後往裏面走,“乖孩子,怎麽還帶了那麽多東西?快來來來,進來坐了。”

衛朝邊跟着進去邊在心裏想,我說什麽來着?果不其然吧,這些人心裏哪還有我啊。

衛陽心裏松了口氣,沒人注意到我诶!正準備也走進去在旁邊坐着當空氣,他老媽本來笑得溫婉賢淑,一個回頭就咬牙切齒:“給我站着!”變臉技術爐火純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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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徐慧珠:“你爸多疼你啊,你和他一起過節吧!大過年的才回來,不夠給我添堵的?”

張姨又跑回來,拉着衛陽上下左右翻個遍地看。“哎呦小寶,回來這麽久也不來到家來看我們,你這心眼怎麽那麽缺!”說完還沖他悄悄眨眨眼。

衛陽接收到信息,後悔莫及的表情說擺就擺:“媽,我真的特別特別想你,在外面想,回來了更想。但是我害怕回來氣着您,這一氣您得多辛苦啊,所以我就想慢慢跟您說,您那麽疼我,比我爸疼我多了,在我心中多重要啊,我不得慎重嗎?”嗯,絕對不是因為害怕你太兇打死我。

“呵!”徐慧珠明知他鬼話連篇,可架不住心疼,他爸不靠譜,衛陽在外面确實不容易,何況今天聞道也在。“你們兄弟倆這兩張只吐屁話的嘴簡直跟你們爹那兒接來的,一模一樣!”

衛朝不幹了,別在我心愛的人面前诋毀我形象啊,再說,還得幫會兒他弟。他走過去給徐女士殷勤捏肩:“親愛的媽媽,你兒子呢,不願意在外面呆就算了,他都多大了,既然回來了就在公司裏幫我些忙,我來帶他。”又拐個彎,“我倆口才不錯,長得也不錯,那不得是媽媽您的功勞啊?”

徐慧珠翻個白眼幽幽走開:“那倒不是,嫦娥生不出八戒,紀曉岚帶不出和珅。”

衛朝:“……”

衛陽:“……”

哦。

老福對聞道是越看越滿意,這相貌這身材這氣質,真是沒話說。

徐慧珠坐下來用百年難得的溫柔,唠着她十分不娴熟的家常:“這些年吃得好嗎?”

衆人:“……”能不能不要這麽刻意?

聞道态度謙和自然流暢地回答:“還可以的。”仿佛一點都沒有被這種別開生面的寒暄吓到。

“那就好。”徐慧珠也有點發現自己的不自然,她幹脆不講什麽禮節客套了,“那這麽多年怎麽都不來家裏玩。”

聞道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

衛朝突然接過話:“我一直喜歡他,但那時候我們沒有互通心意,一直不知道怎麽相處。”

聞道突然轉頭看向衛朝,這人悄悄在他背上安撫性地拍了拍。

張姨驚訝地看着這兩人:“你們這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們怎麽不知道?”

衛朝呲着一口白牙笑:“從小到大。”

聞道耳根悄悄一紅,在桌子下踢他一腳。衛朝笑着看他,無辜道:“真的。”

徐慧珠看着他兒子頂着十分的耍賴,揣着百分的癡心,嘴抹蜜糖眼含情的樣子,覺得這件事差不多已經板上釘釘了,心裏還挺滿意。

她笑着看聞道,嘴裏打趣說:“怪不得,那時候每天像個泥猴兒似的翻蚌殼,找了顆最好看的珍珠不給親媽,原來是給心上人的。”

衛朝:“媽,那時候爸給你買了個大鑽戒,我不能讓我爸失去向你表達愛意的機會啊。”

聞道被調侃,心裏十分窘迫,卻又甜滋滋暖烘烘的,衛朝像是他人生中的太陽,給他溫暖光明。他和他周圍的人都那麽好,他們接受自己與衛朝的感情,直接熱烈的情感能感染一顆冰冷含蓄的心。

長輩們都去準備年夜飯,衛陽讓家裏的保姆收拾了自己的房間就去回憶童年了,衛朝也帶着聞道去參觀自己的屋子。

“吶,就是這間了。”衛朝打開房門,帶着聞道進去,“嘩”地一聲拉開窗簾,房間就亮起來了。

“以前我們沒有在這兒住,你也是第一次來。”衛朝摟着他,“這裏很大,我很喜歡,但我更喜歡以前的小胡同裏的房子,因為喜歡你。”

聞道笑着轉身靠在窗戶邊的桌子上,手指在腿邊的椅子上滑過,聲音帶着少有的撩人意味:“衛總坐在這兒看着窗外時,想過我沒有啊?”

聞道放松又開心——大約是夢中沉積太久的太多美好,終于一點點全都浮出于眼前,伸手可觸的緣故。

衛朝怔愣,他早已習慣單方面的出口撩人,再欣賞對方的赧然面紅。可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被反撩一次,還沒出息的火急火燎。

衛朝一步上前,伸臂攬住聞道的腰用力扣入自己懷中,尋着唇就深深吻下去。聞道仰面,腰彎得危險,只能攀住衛朝肩膀。

衛朝那麽急切,絲毫不得章法地厮磨,抛卻溫柔,他那麽用力地表達滿腔對身下人的熱忱,舌尖柔軟滾燙,口腔內甜蜜滋味勾得他一再失神丢魄。

聞道迷蒙着輕輕伸出舌尖舔一下衛朝唇縫,衛朝徹底瘋了——他将聞道抱起丢到床上欺壓上去,聞道被驚醒,他喘息着喚:“……衛朝,等等……”

衛朝和他額頭相抵,聲音低啞:“想你,在這裏最是想你。”

聞道從臉紅到脖子,衛朝很少說葷話,樓下還有一群長輩在忙碌,隔壁房中還有衛陽,這是在衛朝的房間,他羞得心都顫抖。

“我們下去吧,好不好?”他試探着問。

衛朝卻不舍得就這麽放他走,他把臉埋進聞道頸窩,悶聲道:“不想下去。”

聞道躺着不敢動,心中想着得趕緊下樓,大家都看見他們上來了,越想越臉熱,他胡亂說:“好了好了,晚上再親好不好?”

這話說出,兩人都僵硬了。其實聞道沒有那層意思,不過說出來才感覺意味深長。衛朝撐起身體,微微笑着惡劣道:“阿聞,我可記住你說的了。”說完又在聞道嘴上親一口,才心滿意足地坐起來。

聞道同手同腳地走下樓。

衛陽和衛朝被叫去打掃院子,聞道要幫忙,徐慧珠毫不客氣地讓他去貼春聯了。之後三人又挂紅燈籠,帖福字,貼窗花。忙完都好幾個小時了,偏不覺得累,還很興奮,又擁到廚房去看張姨擀餃子皮。

大致飯菜材料都買回來,張姨就讓幾個保姆回家過年了,自己親自上手做飯——她和老福說什麽,好歹衛朝這個很少回家的人帶媳婦見家長了,衛陽也回家了,心意重要,不要假手于人。聞道和衛朝衛陽覺得好玩要幫忙,被這倆人疾言厲色地趕了出來。

晚些時候徐慧珠去後院剪了紅梅枝回來正在插瓶裏,衛陽抱着電腦打游戲,衛朝和聞道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格外愉快祥和的氣氛讓聞道都快想不起去年這個時候的難過了。那時候衛朝去看他,可兩人心中各自沉重,沒能坦然說聲“喜歡你”,所以沒有今日的這份滿心歡喜。

年夜飯終于上了桌——一個圓形的大桌。這是老福特意讓大家從地下室擡出來的,還是住在胡同的時候的那張,過年圓桌團團圓圓寓意好,舊情今意一直不散。滿桌的飯菜上,大家舉杯慶祝,熱熱鬧鬧的場景讓人心中發燙。

衛陽“啊”的一聲,原來他被餃子裏的硬幣咯了牙。張姨笑眯眯:“陽兒啊,快許個願,忒靈了!”

“好,”衛陽笑得純粹幹淨,“希望所有人都健康,都開心!”

大家鼓掌叫好,衛朝偏過頭對聞道耳語:“那我祝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相視微微一笑,滿是話不出的深情,俱為言不了的滿足。

吃完飯,大家都坐在沙發上,說要等到明天再洗碗。三個大人要發紅包,衛朝和衛陽乖乖巧巧地嘴甜說祝福語。到了聞道,張姨摸摸他的頭發愛憐地說:“乖孩子,我很喜歡你,要記得有空就過來,這兒就是你家了,知道嗎?”聞道點點頭,壓住酸澀和感動:“謝謝張姨。”

老福眉開眼笑:“嘿嘿,不錯,總算回來了,我這個紅包可等你好幾年了。”聞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謝謝福叔。”

到了徐慧珠,她親近地吩咐:“以後別跟着衛朝學,幾個月都不回家來,我們都快成空巢老人了。”又看一眼衛朝,“以後他敢欺負你了,我們就不認他了,你就是我親兒子。”

衛朝心想,捧着都來不及,哪還能欺負啊?

聞道險些淚目,他鄭重點頭:“我會的,謝——”

“等等,”徐慧珠突然打斷他,“考慮好叫我什麽,喊阿姨我是不會應的啊。”

聞道低着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酸澀難當。衛朝半蹲下來握住他的手,之後聽見聞道說:“謝謝媽。”

徐慧珠也伸出手摸摸他的頭發,滿意道:“不用客氣,兒媳婦。”

聞道:“……”差點被噎死。

衛朝在旁邊心裏拍手叫好,早知道早點帶人來了,他老媽簡直是個神助攻啊。

老福這才想起這事,正欲發作,被他外甥一個眼神阻止了。好吧,我吃點虧,明天改口也是可以的。

衆人一起坐着看春晚,不管節目好不好看,這似乎是個定律了。

後來一起倒計時的時候,大家跟着主持人一起喊:“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樂!”大家都在歡呼。零點時,衛朝飛速親了一下聞道嘴唇,然後說:“新的一年,繼續愛阿聞。”

聞道眼中閃着光,嘴角噙着笑,他說:

“每年都要愛衛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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