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難道……你不能信我一次嗎？”紀伊謙的聲音已近乎于懇求。在卡卡西的印象中，這位神秘的暗部隊長，一直是玩弄權術的高手，他陰險，強勢，內斂，這樣的人，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紀伊謙不該是這樣的，此時的他像布滿裂痕的瓷器，仿佛一觸碰便支離破碎，濺起一地的殘片粉末，再也拼接不起來。
“我為什麽不相信你？哈哈哈……”義道突然間凄然地笑了，“你說我不相信你，你何嘗相信過我？我信了你三十多年啊，謙，但是現在換來的是什麽？”
“義道，你若誤解，我便由你誤解；你想知道真相，我便讓你知道真相；你想退出，我便讓你退出。即使你頂着火狐的名號來套話，我也認了，只求你信我這一次。”
“信你，然後在你僞善的光環下自欺欺人嗎？”水野義道說話極少如此直白，他與紀伊謙一樣，凡事都只側敲旁擊，點到為止，讓對方心知肚明就好。但現在，是情緒壓抑到極致的爆發，他再也無需掩飾滿腔的悲痛與失望，那是他曾經唯一信任過的人，卻将他置于孤立無援的死地。
“義道，我一直拿你當兄弟……”短暫的靜默，紀伊謙開了口。
屋外的卡卡西伸了伸麻木的腿，讓血液循環，維持同一個姿勢太久讓他的神經麻痹。可剛一動，小腿就傳來一陣劇痛，竟然抽筋了。
“嘶——”卡卡西恨不得一刀砍了那條不争氣的腿，人倒黴起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
而紀伊謙自是沒有忽略這一輕微的響動。
“你給老子閉嘴！”年過不惑的水野義道卸下了層層面具與僞裝，即使那些面具戴得太久早已和皮膚粘連在一起，撕下來免不了會鮮血淋漓，可他仍是義無反顧，破碎的皮膚再次接觸到久違的空氣，激起了塵封在深處的血性，“老子一直拿你當兄弟，現在呢，為了那些權力，你龘他媽的要殺老子！”但更重要的是，用這樣的方式來轉移紀伊謙的注意力，從而保全卡卡西。
“不是……”
“你龘他媽張口閉口的兄弟，然後趁老子不注意，立馬在背後捅老子一刀對不對！我算是看透了，紀伊謙，你龘他媽就是一頭沒人性的畜生！說什麽為了砂隐村，從頭到尾你想的只有你自己！你殺了那麽多的人，就因為他們擋了你的路，你不僅要控制砂隐村，還要控制五大國對不對！這就是你的野心，你一直不甘被那些人壓在頭上對不對！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騙得了火狐他們，你能騙得了我嗎？你龘他媽的也不想想，老子了解你比你自己了解自己都多！”
随即屋內傳來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紀伊謙沒有發出話語來回應水野義道，想是抱住了後者。
一陣靜默後，義道放緩了語調，不再咄咄逼人，卻是致命的冰冷：“所以，現在你動手吧，殺了我，就沒人再擋着你了。”
“我怎麽會殺你……”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的幾個字，咬得異常艱難。
“是啊，怎麽能讓我的血弄髒你的手？這種小事，戶田佐和不就可以辦到嗎？”
“義道，我不會讓他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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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承認嗎，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後幹了些什麽是不是？我已經把話挑明了，何必再裝下去？”
“義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會讓你出事……”
“夠了，要動手的話，趁早吧。”早在幾天前就已經下了決心求死，讓卡卡西得到了最重要的情報，是他要做的最後一件事，他已經用自己所剩無幾的時間發揮了最大的價值。現在他已經毫無牽挂，在紀伊謙背叛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一切，如同一具行屍走肉，這樣活下去已無意義可言，到了此時，他的心緒已經平靜。
卡卡西的小腿緩過勁之後，暗暗攥緊了拳頭，紀伊謙這個人深不可測，難保此刻不是在做戲，無論如何他都無法看着水野義道被殺。
“義道，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卡卡西覺得這樣的語調能稱得上是溫柔，但并非是兄長對晚輩的關懷，而是……情人之間的綿綿耳語。想到這裏，卡卡西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過于敏龘感了，因為今晚的特殊經歷導致觀察力和判斷力下降，推論也變得不倫不類起來。
冷靜，旗木卡卡西，你需要冷靜……給自己一個心理暗示，卡卡西在心裏默念了幾次讓注意力集中起來。
“哦？謙大人，那我可要洗耳恭聽了。”第一個詞發音的上揚透出輕蔑與不屑。
“早在幾個月前戶田佐和就開始懷疑你了，依他做事的套路，除掉你是遲早的事情。這幾個月我一直在一步步控制着他在暗部的死忠，讓他在動手的那一天我好做手腳。最近戶田佐和越來越焦躁，所以我意識到他是想除掉隐患了。于是我才向他報告檔案室失竊，并暗示與你有關，不出我所料，他安排甲斐清來監視你……最後只要等他動刀子了，我就能收網。”
“這麽說來，是我應該對你感恩戴德咯？”
“不，不……我應該一開始就告訴你，抱歉……”紀伊謙的态度已經徹底軟化。
“理由，給我一個信你的理由。”義道仍然很平靜，不為所動。
明黃色的燭火在屋內無聲地搖曳着，光線忽明忽暗，兩個年過不惑的男子靜靜地對立，讓氣氛顯得有些詭異和暧昧。
“好。”紀伊謙勾起嘴角，這讓水野義道吓了一跳，他極少看到這人的笑容，特別是如此……溫柔的笑。
說罷，紀伊謙輕輕地捧住水野義道的臉，用力地深吻下去。
不顧眼前人的掙紮，紀伊謙一只寬大的手掌游移到了他的後腦，另一只撫上了背脊死死地按住了他，不留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壓抑了幾十年的情感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釋放，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便不再有任何顧忌。
這是屬于我的。紀伊謙早就在心裏給了水野義道一個定位。
屋外的卡卡西也覺得不對勁了，那些暧昧的水聲越來越響，聽起來像是……對了，不會有錯，這種聲音他不會聽錯的。
接吻。
此刻的紀伊謙正做着不久之前他對伊魯卡所做的事。
至始至終他都漏算了一點，那就是紀伊謙對水野義道的感情。原本懸着的心在這一刻放了下來，卡卡西自嘲地笑了笑，若是剛剛忍不住沖上去和紀伊謙動手，他的身份就不得不暴露，在他身後的是整個木葉村，所以極有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的背負不允許他有浪漫的個人英雄主義。
幸好命運開了個玩笑。
“操！”卡卡西心底的聲音和水野義道的怒喝同時響起，不同的是前者是類似絕地逢生的慶幸和對命運安排的哭笑不得，後者則是徹底的惱羞成怒。
這樣一來，水野義道的命應該沒問題了。
緊接着下一秒從屋內傳來一聲肉體撞擊的悶響，以及紀伊謙低沉的一記□。
“唔……”紀伊謙捂住淌血的鼻子，調整身體姿勢以減少血流量，水野義道這一拳沒留任何情面，他的鼻梁骨直接宣布罷龘工，“啊——”随着咔的一聲響，紀伊謙忍着痛把鼻梁矯正了過來。
“你不是想知道理由嗎？理由就是……我、愛、你。”紀伊謙喘着粗氣，忍受着劇痛。
“哈……哈哈哈……”像是聽了很好笑的笑話一般，水野義道環顧四周，無意識地轉動了身體，“紀伊謙，你閉嘴……都到現在了你還在耍着我玩……”
“是不是真的你心裏清楚！”
……
卡卡西自認為不是一個八卦的人，得到了情報自當離開，他從不肆意窺探別人的隐私。既然水野義道的安全得到保障，那麽這件事也該告一段落了。
無意再聽屋內兩人的争執，卡卡西收斂了氣息離開了那個地方，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一定要保證伊魯卡他們的安全，按照他的計劃，敵人最終會被吸引出城，然後僞造一場同歸于盡的打鬥，再由自己“碰巧”發現……
噢，對了，可以把嫌疑推向水野義道……卡卡西臨時修改了計劃的善後部分，反正紀伊謙定會保證義道的安全，那自己又為什麽不順水推舟呢？
唯一讓人擔憂的便是伊魯卡的安全了，他不像其他人那樣擁有超強的實力，在整個團隊中，他的自保能力是最差的，可他偏偏卻是……
唉，伊魯卡啊……卡卡西嘆息一聲，揉了揉太陽穴。
想想自己也快到了三十，是不是該找個人定下來了呢？躺在床上，卡卡西的情緒一下子放松下來，思維又跳到了伊魯卡身上去。
卡卡西明白，他自己絕對不會輕易對一個人動心，對伊魯卡的感情，怕是在潛意識裏宵想很久了。
靠，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猥瑣了？盡管不願意承認，但是他确實對今晚那個吻感覺良好，怎麽說呢……就像是數日未曾進食的困獸，一下子開了葷。
說起來，卡卡西并不在意自己喜歡的人是男是女，更不用說後代什麽的。在他的概念中，只要能有一個肯陪他度過下半輩子的人就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至于性別因素有什麽重要的？跟女的能過日子，為什麽跟男的就不行？況且卡卡西原本就是一個無所謂流言的人，那些人能管天管地還能管他每天摟着睡的老婆是誰？晚上把門一關，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他。
這只小笨蛋都送上門來了，豈有放過的道理？
但是卡卡西自诩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被沖動弄昏頭的人，如果要選擇伊魯卡，橫在他面前的問題至少有兩個。
第一點，是他還沒确定伊魯卡對他的感情如何，不要以後他腦補到犧牲了一箱衛生紙差點壯烈犧牲後，被告之伊魯卡和別人好上了，而且還是個女人。他不在乎另一半的性別，可不代表伊魯卡也不在乎，所以他沒沖動到喜歡上別人就傻乎乎地跑去表白的地步。現在在那只小笨蛋的心中，他的形象還是“天才上忍卡卡西”，如果有一天這只小笨蛋指着罵他“變态上忍卡卡西”，他恐怕要窘得一頭撞向木葉山的石像上。
所以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不過他從來不懷疑自己的魅力，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在他的軟磨硬泡下那只小笨蛋也只能乖乖就範，他可沒忘幾個月前小笨蛋一看他的臉就羞得通紅的樣子。在這方面，說得難聽點兒，紀伊謙簡直就是個傻龘逼，和水野義道在一起幾十年愣是沒将人給收了，歸根結底還是紀伊謙做人太失敗。想到這裏，卡卡西不龘厚道地笑了，好像伊魯卡已經是他的人似的。
第二點，同時也是最大的問題，就是他不能對兩個人的未來負責，因為這個問題，近三十年他都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忍者的工作充滿了危險，特別是他這種人，雖然已經退出了暗部，但時不時的S級任務讓他的生命毫無保障。過了追求激情的少年期，渴望什麽轟轟烈烈的愛情，談完之後還能好聚好散，如今的他，玩兒不起，他找一個愛人是要過一輩子的，只求能平平淡淡地走完這一生。
但他連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天就會光榮了的人，能擔起一個家庭的責任嗎？前一天還在家裏你侬我侬，後一天就只剩下另一個跑去慰靈碑望着那個名字？他從不懷疑伊魯卡是個重感情的人，他看人□不離十，如果有有一天他死了，又沒有報喪的人，就那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那只小笨蛋沒準兒會等他一輩子。這樣的缺德事兒他幹不出來。
要想解決這個問題，除非一回去就跟綱手說他辭職不幹，不出所料的話他會被綱手給摁死。不過現在木葉正百廢待興，他不可能就為了一己私欲而一走了之，那是他拼了命都要守護的地方。
卡卡西極其矛盾，好在眼下的情況也容不得他考慮個人問題，能從長計議。
所以，關于這只小笨蛋的糾葛，還是先緩一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