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卡卡西緩緩抽回手,軟滑的內髒摩挲在手掌上的感覺并不舒服,随着手的動作,一些血從胸口和手臂的縫隙中噴了出來,不斷地浸染着他的皮膚。
最後一場打鬥告一段落,接下來的事情全權可以交給馬基來做,也是時候回村子了。
“雷同,帶上青葉和伊魯卡趕緊離開,按照計劃行事,去找我愛羅。”
并足雷同接到命令,向青葉和伊魯卡打了個招呼,三人使用瞬身術一眨眼消失在了戰場上。
“清大人,我們先行撤退。”馬基派來的忍者向卡卡西請示,卡卡西颔首表示同意。
“義道君……”卡卡西把手上的血甩了甩,向義道走去,随後他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話,那些感謝的話說出來太過于矯情。
義道沒管身上的傷,戴上了暗部面具,兀自道:“開始清理現場吧。”
二人合力将屍體擺在一堆,茶館周圍一片狼藉,倒也沒留下什麽可疑的痕跡。幾個被動靜弄醒來的忍者透過窗戶看到是暗部在執行任務也沒有任何懷疑。
看樣子一切順利。
卡卡西拍了拍手上的灰,道:“義道君,走吧。”
轉過身走了幾步之後也沒有聽到跟随的腳步聲,卡卡西詫異地回過頭,看着義道,等着他解釋。
“清,過來。”
兩個人都戴着面具,看不見真實的表情,可氣氛卻着實變得凝重起來。卡卡西終于明白為什麽他今天出發之前心情忐忑,不是因為伊魯卡,而是因為水野義道。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義道已經做出了一個決絕的選擇,他無法逆轉。
“這半年來,辛苦你了。”義道語調輕松地說道,卡卡西沒有接下話茬,任由他說着,“這種生活也要告一段路,有時候一步錯,步步錯。還好,最終我走了回來,沒有成為砂隐村的罪人……”
“你是英雄。”卡卡西打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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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擡舉我,如果一開始我就反對,也不會出後面的事。”義道說完了這句,幾次想開口,但欲言又止,似乎沒有組織好語言,最終他笑了笑,發出輕微的氣流聲,道:“時間差不多了,你……”
“義道君,我拒絕。”
“不要意氣用事。”義道走過去,拍了拍卡卡西的肩。
“你覺得是我在沖動?”
“可是你明明知道這樣做對你有好處。”
卡卡西沒有回答,道理他當然明白。戶田佐和懷疑他不是一天兩天,在最終的時刻用水野義道來換取信任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就算自己不動手,戶田佐和一定會讓別人來做。可是,這種事情他幹不出來。
他重視同伴勝過自己。
“就當滿足我唯一的一個願望吧,私人請求。”義道說着握住卡卡西手,幫他抽出了短刀,刀刃在月光下反射出幽幽的光,他嘆了一口氣,像是如釋負重,“動手吧。”
卡卡西定定地看着他,義道抓住卡卡西的手腕,想指引着他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但是卡卡西紋絲未動。兩人力量在抗争,他們的手臂也因此而顫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你動手啊!”義道提高了一點自己的音量,“當我求你,行嗎!”
使用蠻力是拼不過卡卡西的。
“這次火狐和白狼兩個暗部主心都死了,戶田佐和難道不會懷疑你嗎?他本身就不信任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安插了火狐監視你,你必須用我來換取他的信任!這些東西你明明比我更明白!別讓你的意氣搞砸了整個任務好嗎?這個責任你擔不擔得起!”
卡卡西仍然沒有說話,義道說得一點沒錯,要是任務出了差池,這個責任完全在于他自己。為了任務而犧牲一部分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丢卒保帥,可義道在卡卡西心裏從來不是卒。
于是已經別無選擇了嗎?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幾分鐘後,義道突然松了手,“我累了。”
紀伊謙與他的感情糾葛。
義道說完這句話就沉默了,他在等卡卡西做出決定。
良久,卡卡西終于出了聲:“……我很抱歉。”
“願意做我兄弟嗎?”義道語調輕松,如釋重負一般。
卡卡西點頭。
“好,既然如此,你就是我水野義道的兄弟了,希望來世還能再見,我們再做兄弟,生生世世。兄弟我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義道仰起脖頸,古銅色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結上下蠕動了一下,然後把頭偏了一些,用頸動脈正對着卡卡西。
“來吧。”
慢慢地把拿刀的手移到身後,算準了刀鋒的路線。
一道弧形的寒光閃過,手起刀落。
噴濺出來的血線灑在了卡卡西的面具上,有一兩滴飛入了他的眼裏,他沒有眨眼,任由它在眼球上擴散,漸漸地蔓延到了瞳孔,視野內一片血紅。
卡卡西的手法相當幹淨利落,沒有讓義道感到太大的痛苦。
義道平靜地俯身席地而坐,将手掌搭在了膝蓋上,按照血液的流速,幾分鐘內他就會對這個世界無知無覺。
他不怨任何人,這些你死我活的事情太多,他今日終于能從中抽身。紀伊謙在他來之前被他牽制住了,不會破壞他的計劃,最後一樁心事已了,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至少留下了全屍。
義道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想到的最後一句話。
刀刃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卡卡西走上去撫上義道未閉的雙眼,心中默念一句走好,轉過身,撕下身上的一截衣角,将刀刃簡單地擦幹淨。
突然十點鐘方向飛來一把手裏劍,這并不是用于攻擊的線路。卡卡西驚異轉頭,這個節骨眼有誰會來?希望不是……
紀伊謙。
該死,還真是紀伊謙到了!
不過應該慶幸的是,他是在整場戰鬥結束後才趕到。
紀伊謙稍顯狼狽,呼吸顯得有些急促,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他慢慢地走了過來,在離卡卡西兩步遠的地方站定。
他眯了眯眼睛,用手指了指卡卡西的胸口,嘴唇動了幾下,卻什麽都沒說,盯着卡卡西看了足足三分鐘才移開視線。紀伊謙抓住義道的手臂,卡卡西沖上前準備阻攔,但被紀伊謙一個眼神瞪了回去,那種眼神太過于陰毒,和平時假意的憐憫完全不同。體力消耗過多的他現在完全不是紀伊謙的對手。
卡卡西後退了一步,意為随紀伊謙動作。
紀伊謙抓起義道的手臂,同時自己蹲了下去,将它搭在了自己肩上,然後扛着義道的屍體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卡卡西一眼,卡卡西徑直與他對視。
兩人的目光都好似要将對方穿透。
紀伊謙又用手指了指卡卡西,看他的口型應該是“小心。”随即迅速離開了現場。
這回又多了一個仇家。卡卡西苦笑,不管怎麽說,水野義道死在他手上,他和紀伊謙的私人恩怨是扯不清楚了。好在紀伊謙沒有意氣用事,知道這時候殺了他會引發一系列對他自己不利的後果,所以暫時放過了他,可今後有的麻煩了。
“呼……”卡卡西嘆了一口氣,拿出身上的信號彈,扯掉上面一截竹筒,抛向空中,信號彈伴随着強光發出尖銳的一聲響。卡卡西席地而坐,等待暗部第二分隊成員趕到此處。
該結束的,都結束了。
多年後卡卡西想起這個任務,他常常假設,如果他當時沒有殺義道,他是不是會做得比那次還要好?可是時間軸不容改變,伊魯卡說他總是在鑽牛角尖,已經把事情做得很好卻不自知。不論怎樣,義道帶給卡卡西的遺憾是無法磨滅的。
不一會兒暗部第二分隊的成員陸陸續續都到了現場,卡卡西沒有去管他們對于這裏的場景是如何地震驚,他們都是一群訓練有素的人,知道手裏頭的要緊事是什麽。
“清……”雲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嗯,我知道。”作為這場戰鬥的唯一知情人,他将要面臨的是可能長達一天一夜的審問,即使他現在很想好好睡一覺。
似乎砂隐村情報組組長沒有森乃伊比喜那樣駭人,但願之前構思的那些細節沒有漏洞。還有伊魯卡他們是不是已經和馬基彙合了?卡卡西的大腦很亂,他的情緒不太穩定,義道的死對他的沖擊力有些大,但這種波動尚在他的控制範圍內。
“走吧。”卡卡西站起來對雲雀道。
他只想把事情推到戶田佐和身上,扮演好一個盡職本分的暗部小成員。關于義道的死他不想裝聾作啞,大大方方承認是他所為,至于紀伊謙會如何處理義道的屍體不是他管的事,他只實話實說,賭一把戶田佐和看不出破綻。
審訊室一如既往的陰暗,走道上油燈上的火光時不時地跳躍一下,映得前方的刑具忽明忽暗。雖然清掃得很幹淨徹底,但還是掩蓋不了那隐藏的血腥氣。
像這種內部人員擁有重大嫌疑的事件并不只由情報組負責,紀伊謙也會參與進來,然後最終由戶田佐和進行審核。
“……我是甲斐清,暗部第二分隊成員,當前任務編號159847……”
“……當時我在執行風影大人下達的任務,一路跟随水野義道……他的狀況……”
“……隊長帶走了水野義道的屍體,餘下的事情我并不知情……”
對方問一句他便回答一句,絕不多言,這樣冷靜配合的态度讓人無法懷疑到他。
卡卡西的左眼有些澀,在等其他成員過來的時候,他順手将隐形眼鏡戴上了。帶土的眼睛終究和他還是無法完全融合。事實上他不知道此時眼睛的感覺是不是因為他自己的心理作用在作祟。
又失去了一個同伴,終結在他的手上。
審訊程序依舊在走,記錄員不停地在本子上刷刷地寫着供詞。幾小時後紀伊謙和戶田佐和同時到了審訊室,想必在這之前他已經跟戶田佐和彙報過情況了。
戶田佐和翻了翻情報組彙總的記錄本,道:“清,跟我來。”他說完放下了本子,帶着卡卡西走了出去。
走廊。
“風影就職大會之後還有更多的任務,暗部第二分隊隊長由你暫任。通知我會讓謙發下去。這兩天你好好休息,辛苦了。”
“是,風影大人。”
戶田佐和是不會想到義道實際上算自殺的,他毫無意外地走入了這個精心布置的圈套,而卡卡西這些天也不用去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伊魯卡一行人也得到了保障。
給戶田佐和行了禮,卡卡西往自己的住所奔去,此時天已大亮,街道上行人很多,情報組的所在地離住所并不遠,他沿着屋頂行進,不一會兒便到了。
清潔完畢後,卡卡西喝了點水,咬了幾口面包匆匆入睡。
一段時間後,風影就職大會。
昨天晚上接到馬基的通知,讓他們來此地彙合,到此,他們的合作告一段落。這個任務完成得雖稱不上完美,但也差強人意,成功扭轉了整個局勢。
救下了由良,保護了我愛羅,扳倒了戶田佐和。
這段經歷将會成為卡卡西人生閱歷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天卡卡西再一次見到了伊魯卡,他的精神看起來不錯,不像自己,像一灘爛泥似的躺在宿舍,還輸了不少營養液,直到現在他的肌肉還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