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卡卡西已經做好伊魯卡醒不過來的準備了，但他仍然幫伊魯卡申請了停薪留職，綱手想了想還是簽了字，讓卡卡西好生感謝了一番。

卡卡西幾乎寸步不離伊魯卡，但他從來不推着伊魯卡出門，不管從哪方面考慮，他都不想讓其他人看到伊魯卡現在的樣子。然而再過一年鳴人也該回來了，鳴人對伊魯卡的依賴他是知道的，到時候他該怎麽向鳴人解釋？

卡卡西想到這些有些煩。他一邊幫伊魯卡洗頭發一邊嘆氣。同為男人，伊魯卡的發質也偏硬，但比他的要軟一些，解下發帶之後會垂到肩膀上。卡卡西沖掉發絲上的泡沫，估摸着該給伊魯卡剪頭發了，時間一拖長，頭發走了形後他必定修不回來。

曾經沒事兒就在村子裏晃悠的木葉第一技師已經完全成為了一名居家宅男加全職保姆。

阿斯瑪問卡卡西，你後悔嗎？

卡卡西正準備說不，但想了想還是回答，後悔了，怎麽能不後悔。要不是當初他這麽折騰，伊魯卡又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阿斯瑪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卡卡西說，你甭可憐我，我這是自作自受，只是覺得對不起伊魯卡。

他們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從來都是離伊魯卡遠遠的，從理論上來說伊魯卡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但卡卡西不想給他任何負面的心理暗示影響治療效果。

氣溫漸漸轉暖，卡卡西看了看日歷已經到了四月，正是櫻花開的時節。他母親很喜歡櫻花，于是他父親在院子裏種了幾株櫻花，這些年他很少回來住，這幾株櫻花樹也沒管過，但它們卻依然長得不錯，這幾天院子裏已經散了一地的櫻花瓣，卡卡西推着輪椅帶伊魯卡來看櫻花，幾朵花瓣飄到伊魯卡身上，卡卡西也懶得把它們拍下來。

也就是這時候靜音在給伊魯卡做了例行檢查後告訴卡卡西，伊魯卡對外界刺激已經有了反應，這無疑給了卡卡西一個巨大的驚喜。經過靜音解釋後卡卡西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伊魯卡變成植物人最大的原因是雷切和高燒，大腦并沒有遭受物理性的攻擊，身體自行調節一段時間後便會複原，綱手顯然知道這一點，但出于惡意整治卡卡西的目的，并沒有告訴他實情。卡卡西氣得跳腳，但終究屈于綱手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伊魯卡醒來是在一天晚上，卡卡西正在他旁邊睡着，伊魯卡想說話，張了張嘴沒發出聲，太長時間沒有用過聲帶他已經不太适應了，肌肉也萎縮得厲害，他費了好半天的力才挪動了一下手。而在卡卡西的警覺度下，他的動作自然沒有逃過卡卡西的感知，幾乎在他動的那一瞬間卡卡西就醒過來了。

卡卡西瞬間就抄起放在枕邊的苦無，進入戰備狀态，待他看清黑暗中那雙清亮的眸子後立馬呆愣在那裏，連苦無都忘了放下。

等找來了靜音做了檢查，卡卡西還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醫生走了之後，房間內陷入了詭異氣氛中。伊魯卡說不出話，卡卡西也不知道說什麽來緩解這尴尬，一時間二人相顧無言。

過了許久卡卡西吞了下口水，道：“那個……你先睡吧。”

伊魯卡漠然地掃了他一眼，頭一偏看向了另一邊。

卡卡西杵在那裏，尴尬地搓了搓手，最後還是上前扶着伊魯卡睡了下去，就像他每天晚上做的那樣，動作已經非常麻利了。但顯然伊魯卡并不領情。

靜音說必須要給伊魯卡做複健，好讓他恢複行動能力。卡卡西自然不由分說地架着伊魯卡繞着院子走。伊魯卡只要看見卡卡西碰他就異常抗拒，眼睛瞪他都快噴出火來。

過了兩天伊魯卡終于能說話了，他力氣也恢複了些，于是更加對卡卡西的幫助表現得不耐煩，所以他這一開口便是一個簡單明了的詞——

“滾。”

伊魯卡的态度并不在卡卡西的意料之外，即使伊魯卡這樣，他也依然賠着笑。

只要一開始發聲，接下來說話就容易了許多，伊魯卡的聲音有些啞，卡卡西趕緊給他倒了一杯蜂蜜水。

伊魯卡趁着卡卡西離開的空檔，扶着牆一步一步挪向床鋪，卡卡西手忙腳亂地放下杯子，準備去扶他，伊魯卡甩了幾下沒甩開，瞪他一眼上了床。

上床之後伊魯卡毫不客氣地喝了蜂蜜水，看見卡卡西還在床邊站着，皺着眉道：“你怎麽還不走？”

我走什麽，這不是我家嗎？卡卡西的話在嘴裏轉了一圈還是沒敢吐出來，這種話他要是敢說他就徹底完了，于是道：“我想和你談談。”

“還有什麽好談的？”伊魯卡嘲諷地一笑。該談的，一年前不都已經說開了嗎，現在來談又有什麽意義。

“我有話跟你說……”

“說什麽？旗木卡卡西，你可是英雄，別為我這個小中忍搞成這樣，你可是幹大事兒的人，怎麽可以整天為了些兒女情長的事情傷神呢？我也不麻煩你了，這小半年你對我的照顧我都記着呢，你今天就放我回去吧。我工資雖然不高，但還是有點小積蓄，錢會慢慢還上的，我海野伊魯卡不會欠你一分錢。”

“別……”

“別什麽？我沒醒的時候你可以照顧我，現在我醒了，你還有什麽理由把我留在這裏？其實我應該在醫院休養的對不對，可你擅作主張把我弄到你家來了，說白了，你是我什麽人，憑什麽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對不起。”卡卡西艱難地開口道歉。他知道伊魯卡心裏是怨他的，可這些刻薄的話從一向溫和的伊魯卡嘴裏說出來他依然接受不了。

“你做錯了什麽嗎？”

“是，我錯了。”

“我可不敢亂說，卡卡西前輩，你倒是說說你覺得你哪裏錯了？”

“這麽久以來，我都想明白了。我的方式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不夠尊重你。”

伊魯卡咬了下嘴唇，眼睛紅了一圈。

“就像你剛剛說的，我沒有尊重你的意願，擅自做了決定。我總覺得自己是個救世主，高尚的不得了，一切都是為了別人好，可從來沒想過別人心裏會怎麽想。但我們之間是平等的，不是嗎？我無權幹涉你做決定……我他媽就是個人渣……”卡卡西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一閉眼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浴血的夜晚，伊魯卡生死未蔔的躺在地上，這一切都是他自以為是造成的後果，他無法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