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譚蜜刀從來沒養過貓,連小狗也沒養過。

大型犬倒是曾經有一只,但他怎麽想,養大型犬的方法都和養貓絕對不相同。

迅速上網查了一下基礎應該知道的要點,譚蜜刀小心翼翼地把這只差點掉在杜容情鱷魚皮鞋上的長毛貓抱了起來,問:“杜容情……?”

不知道是因為疲倦還是因為不爽自己突然變身,長毛貓本來精神不振,聽到這句話也沒什麽反應。可譚蜜刀一站直身體,臂彎升起,它就把眼睛瞪圓了。

譚蜜刀:“……”

這和他預想的事情發展方式不怎麽一樣。

他暫時把杜總貓放在客廳的沙發上,懷疑地問:“我記得你是不是恐高,恐高就伸一只爪子。”

長毛貓可憐巴巴地趴在沙發上,低垂腦袋,把一只爪子往前伸了伸。

譚蜜刀來了點興趣:“那你變身後一般要多久才能恢複啊?我說數字,說對了你就抖一下耳朵。”

長毛貓立刻把爪子縮了回去,看來是不配合的意思。

譚蜜刀哈哈大笑了一會,猛然間想到自己這趟回國另外還幹了什麽,頓時不笑了。

其實譚蜜刀簽了份娛樂圈合同,要是沒記錯的話,他記得那家公司正是杜容情旗下的。

所以他才想着盡快收拾完巒躍。

杜容情日理萬機,注意不到子公司每天新簽了幾個藝人、幾個練習生,不過萬一以後注意到就麻煩了。

譚蜜刀想過很多,先前商量時,譚家父母對這條路并不支持,最好的結果就是也不反對。

到那個時候,他沒準全要靠自己好好打拼,所以必須得及早磨磨少爺脾氣,不好再得罪杜容情了。

想到這譚蜜刀端正了态度,咳嗽一聲,說:“有些東西得提前準備,你以前變身後有人照顧你嗎?”

長毛貓搖頭。

譚蜜刀:“但也需要一些東西吧?比如水碗?”

長毛貓又低垂腦袋不大高興了。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就只剩下解決它一條途徑可走。盡管心中疑惑諸多,唯物主義世界觀都受到了沖擊,譚蜜刀還是卷起袖子去尋找合适的水碗食碗了。

現在杜總固然吃飽喝足了,提前準備還是好一些的。

譚蜜刀自己不愛用盤子,接連試了幾個碗,碗口都太深了。在幾次差點嗆水/弄濕貓毛後,杜容情顯然有點不愛嘗試了。

“我下樓買兩個盤子,”譚蜜刀想了想補充,“還有貓砂。”

長毛貓瘋狂搖頭,這下子譚蜜刀看懂了,杜總可能會用馬桶。

“太聰明了。”譚蜜刀往死裏吹他,“我都恨不得我是杜總的下屬,天天享受杜總的英明指揮!”

他沒注意自己有多不擅長海吹,沒注意杜容情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在普通人類譚蜜刀看來,貓沒什麽表情可言,只有點頭yes搖頭no,伸爪同意縮爪否。

杜總是一只不愛叫的貓。

譚蜜刀套上外出穿的休閑褲,随意抓了兩下頭發,揣上零錢包,謹慎地問:“你現在沒什麽需要的吧?我可能半個小時後才會回來噢?”

長毛貓搖頭。

其實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譚蜜刀看他一個大男人,變成貓只能縮成一個小白毛團還挺可憐的,卻也沒什麽好辦法。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譚蜜刀提議。

長毛貓懶洋洋地猶豫半天,點了點腦袋。

譚蜜刀翻遍衣櫃揀出一件絲絨衣服,重新将它抱了起來,這回留意抱得比較低。杜容情似乎沒什麽意見,又點了點腦袋。

安排妥當,兩人正打算出門,杜容情的手機響了。

長毛貓像想起什麽似的,一下子昂起了腦袋,腮邊胡須一動。

譚蜜刀問:“你是不是不止想讓我接電話,還想讓我拿着你的手機,以備不時之需?”

雖然要多不情願有多不情願,不過目前看來,不管是身份背景,還是為人品性,譚蜜刀似乎都可以稍微信賴信賴。杜容情勉強點頭。

“行。”譚蜜刀也特別爽快,立馬轉身取出他的手機,單手抱貓,選擇外放通話,接通了,“喂?你好。”

沒有人問“咦,杜總呢?”,沒有人問“你不是本人吧?”,只有一道兇巴巴的聲音嚷嚷:“巒躍被我綁架了,今天之內拿三百萬現金來東荷橋路的公園!”

啪,電話被挂斷了。

譚蜜刀莫名其妙:“巒躍被綁架了找你?他不是你底下公司的小藝人嗎?”

長毛貓也顯得莫名其妙,揣着爪子不悅地搖了搖尾巴。

譚蜜刀一邊感慨巒躍得罪的人看來不少,一邊好心地替他匿名報了個警。

買貓盤子的行程并不順利。

首先,因為杜總恐高,乘電梯時譚蜜刀全程低頭貓腰,顯得特別猥瑣。

一走出電梯,他就聽見同坐電梯的那兩個老太太由于耳背高聲嘀咕:“是賊嗎?”“不像啊,小夥子穿得也挺像樣。”“那可能是身體有點毛病吧。”

其次是走路上街時,譚蜜刀不可能一直彎腰,所以高度又升到了令杜總恐懼的高度。

杜容情的自尊心不允許他不停往譚蜜刀懷裏埋頭,所以長毛貓迎風眯眼,面如平湖,區區一只貓,通身氣度跟守城大将似的。

譚蜜刀想來想去,給他唱了兩句:“朋友別哭,我依然是你心靈的歸宿……”

被瞪了。

然後在思考好好的人究竟為什麽會變成貓的時候,譚蜜刀偶然遇到了蘇楓楓。

作為一個豪門闊少,先前二十幾年的人生裏譚蜜刀也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資産多得數不清,桃花密得滿天飛。未來餘生,他給自己規劃的道路大致是這樣的——

進入娛樂圈,潔身自好,磨練演技,踏實做人。

多拿獎項,争取成為影帝,讓自己的資産多得越發數不清,在戒色後找到一個伴侶。

與伴侶一心一意,彼此忠誠地相處,由于是同性戀、沒有孩子,就彼此扶持,安享晚年。

也許中間積攢夠了經驗,還來得及嘗試執導,在導演界闖出一點風頭。

簡言之:像個草根一樣生活。

先前蘇楓楓背叛了他們的合約關系,除了算賬記仇以外,譚蜜刀和他已經不存在什麽情分什麽關聯,這下一看到蘇楓楓,心情就有些不好。

他心裏覺得蘇楓楓簡直是娛樂圈的毒瘤,沒有演技,花瓶,試圖用潛規則拿到角色。

過去的自己縱容他帶資進組,實在是不好。那時候他以為蘇楓楓接觸的好導演好演員多了,演技總會進步。

現在想想,蘇楓楓根本沒有鍛煉過演技。

并且說不定是他未來的競争對手。

不,其實他未來的競争對手數不勝數。

過去陪着蘇楓楓接觸娛樂圈時,譚蜜刀見過的紅角百分之八十都用過了或潛規則交易或攀附關系送好處的手段。

杜容情只感覺本來專心抱着他的譚蜜刀忽然注意力一轉,跟着胸口呼吸一重,嘴唇微微一抿,不禁仰頭望了望譚蜜刀的眼神。

同為男人,他比較清楚這種眼神通常出現的時機。

——譚蜜刀被激起了争鬥心。

為什麽?

杜容情費解地再仰一仰頭,看到了譚蜜刀視線的落點。

一個在春日陰天戴墨鏡擋圍巾的梨花頭年輕人正對着他們。嗯,衣服料子不錯,但也算不上太好;造型一般,審美不好說;看起來沒什麽肌肉,細辨臉熟,似乎是最近有些名氣的流量明星。

杜容情橫看豎看,都看不出這個梨花頭男會和譚蜜刀形成什麽競争關系。他們兩人之間,除了性別,好像沒有任何一個标簽相同或者交叉。

難道是巒躍?不對,巒躍沒這麽矮。

正困惑際,杜容情聽見譚蜜刀低低地說:“杜總,我有一件事求你。”

杜容情往柔暖的絲絨布料邊緣伸長了一只爪子。

譚蜜刀:“包養我吧,我怕我在娛樂圈的泥沼中生存不下去。”

杜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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