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跡仁】那只野生灰豹(下)

18

一個向導,和一個士兵,在黑夜的花園裏,對視着。

這要是在塔裏,估計是會“拉響警報”的事件了。

可這是在U17訓練營,在深山裏,沒有塔,只有兩個都對哨兵和向導一知半解的發育中的未成熟向導和哨兵。

仁王眯起眼。

他想反駁,又沒有反駁的理由。

比賽是他自己輸的。輸的原因裏有多少是屬于“态度不夠”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幸村沒找過他,真田倒也沒說什麽,但這反而讓他自己更氣不順了。

像是在他的隊友眼裏,他就是這樣掉鏈子的形象。

可他能說不是嗎?

于是仁王又覺得很沒意思。

自己的隊長和隊友都這麽覺得了,“敵方”對他有這樣的評價,又有什麽不對呢?

他揉了一把懷裏灰豹的頭頂,那只灰豹像是一只優雅又友善地家貓一樣,一邊面無表情盯着跡部一邊用頭頂蹭了一下仁王的手。

仁王感受到了這份友善。

這真是只可愛的精神體。

可惜主人沒有精神體這麽可愛。

這麽想着,仁王彎下腰把灰豹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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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起身:“你是來找它的吧。”

跡部挑了挑眉:“啊恩?不打算反駁本大爺嗎?”

仁王沉默了兩秒,勾起唇:“puri.”

亭子裏的光是路燈的餘光,不亮,光源在側面。跡部的視力已經被加強了,卻還是無法從仁王的表情裏讀出太多個人情緒。這有些出乎意料,因為他的記憶裏,欺詐師的技能并不包含“隐藏內心”這一條。全國大賽比賽時的刻意挑釁,和後來的煩躁也表露的明顯。但此時站在他面前的仁王,乍看之下反而變得陌生了。

……不,也不能這麽說,他了解過他嗎?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滞。

而後灰豹拍了兩下地面,側過頭幽幽地看了跡部一眼,突然後腿一蹬。

跡部:“?!”

他眼前一花,精神圖景裏有什麽閃了一下。

而後這只灰豹就從他面前消失了。

也沒有在精神圖景裏出現,反而從精神力的反饋來看,是……走遠了?

太不華麗了!

他睜大了眼睛,對上仁王似笑非笑的眼神。

“看起來你的精神體不喜歡你。”仁王說。

他弓着背,像是有些疲憊的樣子,也沒等跡部再說些什麽,就轉過身:“希望天亮之前,你能找到他。”

跡部:“……”

19

跡部當然沒有找到他的精神體。

雖然能感受到隐約的方位,但他和他的精神體的鏈接還是不夠完整。他的哨兵能力也還在發育中。

他找了資料,資料裏精神體和本人都是合作無間的。

那他的精神體是怎麽回事?!

他拿起電話想直接打個遠方的跡部白金漢宮的管家,臨了又停住了。

如果現在去接受“塔”的基本訓練,那麽國家隊的事……來得及嗎?

他最後沒有打這個電話。

對他來說,國家隊已經是網球上的最後一次放縱了。能在預計的僅剩的網球生涯裏遇到這樣的盛事,不全力争取也太不華麗了。而在這過程中其他都是細枝末節了。哨兵?是不是也不影響打網球不是嗎?

但訓練營裏有一個向導,還是讓他對仁王這個人多了一份注意力。

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桦地為什麽那麽喜歡仁王?!

跡部忍不住猜測,這難道是向導的天分嗎?

……可仁王看上去也并沒有什麽親和力啊。

相反的,那家夥……

跡部想起了那天晚上一半隐在黑暗中的仁王的側臉,和看似冷淡的眼神。

20、

枕頭大戰的那天晚上,跡部被桦地一枕頭拍到地上時,是震驚的。

前三秒裏他沉浸在被“背叛”的悲憤裏,後幾分鐘他躺在地上思考,為什麽桦地會這麽做。

他的夥伴玩得很開心,跡部看的出來。

這是平時太壓抑了?還是只是……突然想開玩笑?

啧了一聲,跡部嘟囔着太不華麗了,一邊撐着坐起來。

他看着已經轉移了戰場的走廊,撣了撣衣角。

桦地方才被向日和日吉簇擁着走了,大概會鬧到挺晚。但跡部依然往桦地的房間方向走去。

門掩着。

跡部在靠近那扇門時就感覺到了什麽。

他挑了挑眉,擡手推開了門。

“本大爺——”

他頓住了。

仁王就坐在房間裏唯一的那張桌子旁,穿着浴袍故意做出一副浮誇的姿勢。

他懷裏抱着眼熟的灰豹,單手撐在桌面上含笑看過來。

跡部眉毛跳了跳。

21、

精神體總是黏着一個不算熟的向導,是怎麽回事?

……能用“黏着”這種不華麗的形容詞嗎?

跡部反手帶上門。

他禁不住哼了一聲:“你使喚桦地使喚的很順手嘛。”

“他不是玩的很開心嗎。”仁王随口道。

跡部語塞。

“況且,你也看得出來,我的‘幻影’根本沒有認真在做。”仁王歪了歪頭,“在明知道是我的情況下也這麽做了的桦地,超出你的預料嗎?那不如反省一下你自己如何,跡部大少爺?”

他念出“跡部大少爺”幾個字時是拿腔拿調的念法,跡部聽得皺起了眉。

但仁王的神态又不像是在嘲諷,而只是簡單地開個玩笑。

用這種語氣開玩笑,也不怕讨人厭嗎?

這可真是個奇怪的人。

22、

仁王的心情倒是很好。

像是報了什麽一箭之仇一樣。

分明那天晚上自己做的決定,不反擊也不反駁的。

到頭來想想卻還是記了仇。

雖然不是那麽認真地。

23、

他們還是聊起了精神體的事,在一陣沉默過後。

仁王抱着灰豹,習慣性地做着精神疏導。他說晚上桦地不在的時候灰豹會來敲窗戶,它挺喜歡我的。

這不是炫耀的語氣,因此跡部也只是點了點頭,說我的能力還很不穩定,精神圖景也不夠完整。

不打算把它帶回去?

它願意?

這可真不像是跡部的語氣。

仁王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

而後,一貫在他面前(或者說每次出現在立海大)驕傲到每根頭發絲都是翹着的跡部,露出可以用誠懇來形容的表情:“是我要謝謝你。”

“……puri”

“精神體的事。”跡部瞥了一眼灰豹,又感覺到自己變得狂躁的情緒變得安穩下來,以至于白天冰錐林立寒風飒飒的精神圖景都平靜了不少,“就算是向導,你也沒有疏導它的義務。”

仁王愣了一下。

他舔了舔唇,有些不自在起來。

“不用謝。”他說,“它很可愛。”

24、

仁王的能力,展現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是冰山一角。

因為全國大賽而看輕他的人,會被欺詐師的冷箭刺傷。

跡部也是在關注起仁王後,才察覺到這一點的。

他不知道該把這樣的暗流洶湧歸功于仁王這小半年的成長,還是其他的什麽。

畢竟他不會憑借一場比賽,就對仁王這個人做出太過篤定的判斷。

那是太自負的行為了。

25、

一軍歸來的那天,跡部在中央球場上感受到了來自高中生頂尖戰力的威壓。

有哨兵。

成熟的哨兵。

也有向導。

成熟的向導。

他能感覺到的只有這個了,而哨兵和向導,在網球上到底能發揮出多少戰力?

能協助他完成這個課題的,只有一個人。

26、

他推開仁王房間的門。

桦地不在。這原本就是他特意選擇的時間點。

“要和本大爺雙打嗎?”跡部對着露出了然表情的仁王揚了揚下巴,“就算是你,也不想再被本大爺用‘等級不高’來形容吧?”

“你也知道你那麽說有問題麽。”仁王從自己的上鋪跳下來。

“不,我那麽說沒有任何問題。”跡部挑了挑眉,“你打算向我證明,它是有問題的嗎?”

仁王抿了抿唇。

他承認他被跡部激起了戰意。

不僅僅是因為,他自己也對那場比賽的結果,和後來的一系列事情耿耿于懷。

更多的還有……

他想起白日裏和大石一起組隊雙打時的情景。

面對那對高中生雙胞胎,他的表現也并不能說好。

明明是練習過的戰術,卻似乎表演過了頭。

就算是“幻影”成菊丸,也不必連他的弱點一起複制了吧?

他的“幻影”,不是僅止于“複制”的東西啊!

他想證明的,和他能做到的……

搭檔是跡部嗎?

向導和哨兵的搭配,能碰撞出他期待的力量嗎?

仁王反手從身後的桌子上拿了什麽,用指尖轉了轉,勾住了。

跡部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代表一軍的徽章。

“你的意思是……”

仁王指尖一動,徽章劃過一道抛物線,铛地一聲落在地上。

“去拿一個數字更高的徽章吧。”他的語氣還是有些拖沓的,帶着古怪的語調,卻又和以往并不相同了,“你是哨兵,我是向導,如果輸了,塔裏的記錄也會留下‘黑歷史’的。”

“本大爺可還沒登記。”

“我記得就行了。”仁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你覺得呢?”

跡部哼了一聲。

27、

他們在深夜前做了幾個小時的配合練習,網球上的,和精神力上的。

灰豹還是出現了。

它對跡部在不在場毫不在意,似乎只是為了仁王的精神疏導而來的。

仁王一邊摸着它的毛一邊說,你和你的精神體如果一直這樣,會出問題的。

本大爺能解決。跡部說。

Puri?

我差不多知道該怎麽做了。

跡部說着就擺了擺手,說今天到此為止吧,好好休息,別影響明天的比賽。

28、

所以哨兵和向導的搭配,到底能激發出怎樣的火花呢?

仁王一次次用出零式發球時想,如果不是跡部在場,如果球場上只有他一個人,他絕對,絕對,不會這麽拼命的。

但……

不是為了争口氣。

大概有一部分是對過去的全國大賽時自己過于輕慢的态度的忏悔。

還有一部分,是執拗地想要做到一點什麽。

剩下的一部分呢?

他看到了,突然出現在場內的灰豹。

他和跡部的精神圖景鏈接起來了,是哨兵和向導的鏈接方法。

于是他以為的單方面的同調并沒有發生,他和跡部像是真正進入了同調的狀态。

而跡部的精神體信任他,想要幫助他。

……這可太讓人驚訝了。

29、

讓一個向導為了自己做到這種地步,大概算是哨兵的失敗吧。

跡部這麽想完,看了一眼比分牌。

第二局完全是靠着仁王的手臂硬撐過去的。

他自己的體力都消耗了大半了,出了名的體力苦手的向導也終于堅持不住“幻影”。

他的精神力突然卷起了旋渦,但沒有維持多久。

一股冰涼的,水一樣的精神力安撫着他。

他像是被海水淹沒了,于是瞬間就沉寂下來。鹹,還有陽光。他的眼前似乎都出現了深海的幻象,一會兒後他才反應過來這大概是仁王的精神圖景。

……開玩笑吧?

那家夥的精神體不是白狐嗎?!

白狐生活在海裏?!

30、

灰豹在比賽結束後又跑了。

跡部能感覺到自己和它的鏈接變得強勁了很多。

這大概也是仁王的功勞。畢竟在比賽時,他們“同調”了那麽久。

“還行嗎?”他扶着他站起來。

比想象中要固執很多的向導自己站直了,分明臉色發白,卻還是露出了“這不算什麽”的表情。

跡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有太多複雜的情緒了,卻都不是能用言語能表達的。

那該怎麽辦呢?

一個球打斷了他的“苦惱”。

裹挾着洶湧的氣勢而來的球,沖着對面大概是放了一點水的冰帝和立海大的直系學長打過去。

跡部看着越知條件反射就半側過身護住了毛利。

……這算是哨兵保護他的向導嗎?

等等,如果他沒感覺錯,對面的越知前輩才是向導吧?毛利前輩是哨兵才對!

跡部側過頭和仁王對了個眼神。

31、

“我可沒和你綁定。”後來在醫務室裏,仁王這麽說道。但他停頓了一下,又像是掩飾一樣用吐槽地語氣接着道,“勉強我也算是保護過你了吧?體力的問題我也很想解決,但真的有些麻煩。”

跡部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而仁王被這一眼看出一點火氣來。

他啧了一聲,自暴自棄地往後靠了靠,側過頭看向窗外。

他覺得有些尴尬。

但噠噠噠的聲音削減了一些尴尬。

一只爪子把原本就半開的窗開的更大了。

灰色的豹子邁着優雅的步子走進來。

它看上去沒有平時皮毛光滑。大概是白天做了過多“戰鬥”的緣故。

跡部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突然問道:“你的白狐貍呢?還好嗎?”

仁王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又慢頓頓把灰豹抱進懷裏;“它很好。你的問題才比較大。”

我的問題?

跡部看了一眼還是不理他的灰豹。

他原本想說“這件事過幾個月能力穩定下來就自然會解決了”,話到嘴邊卻轉了個方向:“這場比賽結束後,國家隊的名單基本是定下來了。外出比賽的時候,我們住同一個房間?”

“……puri?”

“它現在只對你有反應。”跡部又露出了誠懇的表情,“我不想在世界杯的比賽上留下遺憾。”

他沒有用“本大爺”的自稱。

而仁王對這樣的“請求”毫無辦法。

“好——吧。”他拖着音道,“如果你覺得主動組隊能讓教練更改他們安排好的房間的話。”

“本大爺會想辦法讓他們同意。”

32、

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當他真的不知道跡部在打什麽主意嗎?

但……誰又說這不是兩個人都在“心懷鬼胎”呢?

仁王捏着灰豹的耳朵揉了揉。

他想真糟糕,欺詐師的僞裝,有一部分對跡部失效了。

但大少爺的面具也在他面前失效了一部分。

這也算是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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