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從秦止抵達浣衍宗之後,張式餘,或者說是姜餘,就老是黏在他的身後。

秦止推開房門就看到姜餘已經等在那裏了,看到他出來馬上挂上笑容,“表哥,你今天去做什麽,我也去吧。”

秦止淡定地點點頭。今天他打算去見見何無棄,即使本沒打算帶上姜餘,但是如果他非要跟着的話,也無所謂。

姜餘跟在秦止的旁邊,秦止也完全沒有去留意他。姜餘猶豫了片刻問,“表哥好像對誰都很好,那為什麽對我有偏見呢因為我曾經做錯過事那何歌以前在蟄菱也是……”

“姜餘,”秦止打斷他,“我不是對你有偏見,是我發現你對所有的人都存在惡意,你做的每件事情,都摻雜了太多的想法了。我倒是想問問你,你究竟想幹什麽?”

“……”姜餘,“表哥我與你不同,他們從來都讨厭我,厭惡我,那我為什麽不能心存惡意?如果我與你的境遇相同,我也不會變成這樣。你對我的要求會不會太過苛刻?”

聞決明迎面走了過來,看着兩人冷笑一聲,在于秦止擦肩而過地時候道,“秦止,平時不叫的狗才會咬人,你懂我意思吧?”

姜餘,“表哥你看,我只不過是贏了他一場,他便這般。于我而言,我做什麽都是錯的,生來都讓人讨厭。”

秦止微微皺起眉頭,姜餘這一番話倒是提醒了他一點,一個以往他沒有注意到的。

來到關押何無棄的地方,見到何無棄,他依舊是披頭散發,瘋子一般的打扮,倒不顯得狼狽了,與他往日那樣似乎也沒什麽差別。

何無棄看向兩人,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姜餘像是害怕一樣躲在秦止身後。何無棄,“我就猜測你會來見見我,也算是認識,應當送我一程。”然後看向姜餘,“你先出去我與秦止有話說。”他這副做派完全不像一個階下囚,倒像是此地的主人。姜餘張張嘴想反駁什麽,見兩人都不看他,就一陣心塞的退了出去。

秦止,“前輩想說什麽”

何無棄,“其實人不是我殺的,但是我倒也不是為了這件事在辯解。我大限将至,沒有力氣在小事上掙紮。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在這世上可有留戀或者換句問法,你願意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秦止,“前輩是預料到,我會做什麽事情了嗎”

何無棄嘆口氣,“如果能完全肯定,我一定會殺了你了事,不會這般折騰。”

秦止低聲自語,似是想起了什麽,“殺了我……”

何無棄,“我只要你一句承諾。我便可信你。”

秦止看向何無棄。

何無棄,“我要你永遠不要放棄你自己。”

秦止出來之後,心情格外沉重。

姜餘就等在外邊,“他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不管他跟你說了什麽你千萬不要信呀。能一聲不響潛入浣衍宗,除了他還能有誰!”

秦止冷冷地看了姜餘一眼,“他究竟是不是清白的我會查清楚。”

姜餘,“他自己親口承認的,還查什麽況且幾日後就要處刑了……”

秦止,“姜餘,你好像不能出浣衍宗吧”這是姜堰的指示,也不知為何。秦止突然這麽說,無非就是告訴姜餘,他此刻要離開浣衍宗,而他不要跟着了。即使這樣姜餘還是一路跟着秦止走出浣衍宗直至有弟子出來阻攔他才作罷,看着秦止的背影姜餘有些發愣。怎麽會那麽像呢岑先生……

死去的那幾名弟子,明明是被移動到浣衍宗的,對于這一點,姜堰卻視而不見。秦止只能從浣衍宗周邊查起,看能不能發現什麽線索。他首先去了挽月樓,才邁入挽月樓,他就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靈氣。

一角的閣樓處,連棠,“穆師兄這是把我當猴耍啊,四地輪流跑,一口喘氣的機會都不給……”說着咬牙切齒着,喝完茶之後,茶杯在手中變成粉末。印修就坐在連棠的對面,沒個坐相,一臉嘲諷,“那就是你自己蠢。”

連棠挑眉,“哦不如你去試試,看能否捉到他!”

印修癱在那裏無賴道,“不去,又不是我的差事。”

秦止沒打算偷聽,只是在看到印修那一刻愣了一下,畢竟印修在他面前……

連棠收斂了神色道,“誰”

秦止走了進去,恭敬行禮,“師叔,師父。”

吓得印修差點從躺椅上滾下來,忙端正了姿勢,輕咳一聲也難掩尴尬,“過來坐,秦止。”

連棠剛剛地不快,全部煙消雲散了,好笑地看着印修,大有嘲諷之意,印修也裝作沒看到。

連棠,“秦止,你剛剛看到你師父是什麽鬼樣子了吧,他平時在你面前的都是裝樣子的。我依稀還記得他從前帶着我和玲玉在深山上抓山雞,那幅英姿呢。還有……”

印修,“你閉嘴……”在印修的死亡凝視下,連棠就适時地閉了嘴,反正目的達到了,讓那印修剛剛還幸災樂禍。

秦止除了一開始那幾秒的愣神,之後也沒太大反應,甚至連目光都沒有任何逾越之舉。這反倒讓印修感到不安了。幾次嘗試才堪堪端起了師父的架子,問,“你來這裏做什麽?不是叫你待在浣衍宗嗎?”

秦止,“師父,何前輩的事,徒兒覺得處理的太過武斷了,還有許多事情有待查明的。”

印修明白了,秦止這是出來調查了,“姜堰他不是傻子,此事多半是浣衍宗弟子所為,姜堰估計是想放長線,釣大魚,你也不要太參合進去了。”

其實印修說的,秦止不是想不到,只是還是不太習慣這種迂回的方式,想盡快還何無棄清白。不過印修都這樣說了,秦止也只能應下了。

本來印修以為,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會被持續的尴尬所折磨着。一個劍玄弟子跑了上來氣喘籲籲對連棠道,“師兄,如你所料,我們等到師叔了!”一時間,印修覺得這劍玄弟子也分外可愛。

連棠一邊對着他的弟子道,“還叫什麽師叔,給我改了。”一邊從窗戶翻出,飛檐走壁,向遠方飛去。那弟子忙道,“是,師父。”

秦止看向印修,“師父……”

印修拜拜手,“去吧,去吧……”秦止就追随着連棠離開,獨留印修一個人暗自神傷。

連棠、秦止趕到的時候,當時的氛圍已經十分緊張了。穆子霄被劍玄弟子困在劍陣之中,但不慌不忙的,但是弟子們一個個嚴陣以待。

而最讓秦止吃驚的是,何歌也在這裏,并且站在穆子霄的身旁。

連棠,“師兄你可真讓我好找啊!怎麽不想與我好好聊聊”一衆劍玄弟子聽到連棠這格外陰森的口氣,一個個戰戰兢兢的。“怎麽你還新拉個弟子入夥”

“……”何歌,冤枉啊,他明明是被挾持的好嗎弋綏不知道他被魔王盯上了,結果順勢引來了穆子霄,被穆子霄抓住叨逼叨了半天新任魔王的理想,感覺新任魔王簡直就是個中二病患者。何歌還十分友善地提醒了,他兩件事,例如五族之中皆有祗鬼這一消息是霧璇那一夥人放出來的消息,沒有可信度,不過想借力打力罷了,不信可以去查,弋綏可以查到,他們應該也可以。再者,不用找上任魔王了,死透了,你看弋綏都放棄了,已經不跟着你們了……他多麽希望對方能夠接受自己的一些建議。但事實上看來效果并不是太明顯。他本以為穆子霄看上去是個穩重人,卻不曾想,也有中二體質,大約随其主吧,救不了了。數不清的勢力,團體,都在為着自己的目的,做一些事情,只要不是關乎何歌自身利益的,何歌沒必要太過追究,就比如現任魔王大人,坑死了自己親哥,還在這裏犯病,成功征服世界的可能實在微乎其微,還不如霧璇那邊更能引起何歌注意。

這邊何歌剛想解釋,秦止就開口了,“師叔,師弟一定是被脅迫的。”

連棠加入劍陣,“都先抓住再說!”

弟子迅速變換列隊,連棠順勢而入,顯然十分地訓練有素,連棠一個劍決揮向穆子霄,原本在穆子霄面前的何歌大腦一片空白,穆子霄一推,把何歌推到一邊,衆弟子即刻把何歌與穆子霄分開,但也是拿劍對着他,顯然充滿懷疑,就這樣何歌被其他人運送到了秦止身旁,其他人才放下戒備,專心對付穆子霄了。

何歌立馬關注到了兩位師叔的戰局,雖說連棠性格感覺不太靠譜,但是身為劍玄之主的他,劍訣還是靠譜的,一旦認真起來,還真是可怕。那邊幾乎是,兩個師叔之間的鬥争,其他弟子只是維護着劍陣,根據實時情況适時變動。這邊何歌正看得起勁,秦止默默地為何歌把了脈,何歌一驚差點把手甩開。

秦止,“沒事就好。”

何歌竟然覺得臉有點燙,“額,師兄,你說誰會贏。”

秦止,“自然是連師叔。”

也是,不然秦止為什麽這般悠閑站在這裏,真是問了一個蠢問題。

秦止,“師弟,你又為什麽在這裏呢”

何歌讨好地笑,眼睛彎成一條弧線亮晶晶地看着秦止,“我來找師兄啊!”

秦止愣了一下,“我過幾日便回去了。”

何歌,“那我便過幾日随師兄一起回去,一樣的。”

“啊……你倆感情真好。”

是何無棄的聲音!!!

何歌驚訝地轉過身去,秦止淡淡道,“前輩。”其餘劍玄弟子只關注于穆子霄,對于這邊的狀況只是投過來一個眼神,見秦止師兄游刃有餘的樣子,也就安心的做自己的事情了。

何歌用手指指了半天,“你你你!!!越獄啊!”何歌隐約覺得,姜堰那個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何無棄要是真的跑路了,直接跑路就好,幹嘛還專程來找他們啊,萬一姜堰遷怒于他們,也是夠嗆。

秦止,“抓到真的兇手了吧……”

何無棄笑,“沒想到還是你了解我,那小孩你好像挺熟的,叫姜餘,我看他快被打死了,怪可憐的通知你去看看。”

何歌,“怎麽會是他怎麽抓到的?”姜餘看上去很膽小,并不像是他。

何無棄有些無奈,“想下毒害我,估計怕我翻供。”

何歌,“……”

秦止行了一個送別的禮,道“前輩慢走。”

何歌有些奇怪,秦止慎重的樣子,像是永遠也見不到何無棄,不過見不到他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好像每次見到他都沒什麽好事。

何歌也敷衍着行了個送別禮。“前輩慢走。”

何無棄笑笑,拜拜手就走了。

等到秦止與何歌趕到浣衍宗的時候,姜餘正在被當衆行刑,何歌就不明白了,當初何無棄的時候還有個調查取證的機會,怎麽一到姜餘這裏,怎麽就沒給一個申辯的機會這孩子真慘,真的。

姜餘雙手被縛在地上,跪在地上,在懲戒臺之上,後背的鮮血淋漓地流下……不光殘忍而且沒有尊嚴,浣衍宗弟子都在這裏,打量在姜餘身上的目光有很多含義,似乎只是少了同情。

何歌知道以他們那時的法律來說,姜餘應是死刑了,不過這邊怎麽算,他還真不太清楚,不過總覺得不該這麽折磨人吧。從見姜餘第一眼,何歌就覺得他怪怪的,不怎麽喜歡他,還總是忍不住把他帶入反派角色,但如果他真的是反派的話,這還真是世上最慘的反派了,為他默哀三秒。接下來的刑罰,何歌利用那絲魔息護住姜餘,算是完成當初對他的承諾,那絲氣息也在最後消散了,不由讓何歌覺得可惜,只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發現只能如此,還好姜堰不在這裏不然他也沒有那個膽子,其他弟子應該是察覺不到的。

行刑結束姜餘被拖進牢裏,不知道是不是何歌的錯覺,他感覺姜餘一直再看着他,那目光讓他不太舒服,何歌想,即使要恨,難道姜餘不該恨姜堰嗎?

人都散了之後,秦止還站在那裏,看着懲戒臺那個方向。這讓何歌有些擔憂,“師兄”

秦止,“師弟,你是否第一次見到姜餘就心生厭惡。”

何歌隐約中感覺到秦止可能發現了什麽重要的事情。還是老實的回答了,“會有一點。”

秦止點點頭,“氣運盡散的人,就是會如此……”

何歌,“!!!”姜餘……他是!

秦止,“早些年間。溪滁與妖族交好,他們之間有一種誓約,可以讓溪滁之主提前預支今後百世氣運,為當世謀求一世飛升的可能,如果能成功自然是好的,但如果失敗……”

何歌緩了幾口氣才道,“那姜餘大約就是某個溪滁之主的轉世了……”何歌思維都有些混亂了,他正在想是不是猶豫姜餘氣運的原因,他對姜餘産生誤會了,也許很多事情跟他沒有關系,只是看似有關。

秦止,“你還記得上次去溪滁你帶給我的石頭嗎說是某個前輩帶給我的。”

何歌看向秦止。

秦止,“其實那東西不是給我的,前輩大約怕你不願意帶過來才說是給我的,那東西是給姜餘的,沒有那些修為,也許姜餘剛剛就撐不住了。那人預測到姜餘會遭遇不公,不順的事,留給他的。”

何歌,……岑宣算你狠,就是回來了,他居然還是精準地踩進岑宣挖的坑裏,岑宣果然就是老狐貍!毋庸置疑的!那不用問,姜餘就是路錦梓!

等等,何歌想到了一些關鍵的事情,“師兄,那姜餘還記得上輩子的事情嗎”上輩子路錦梓可是以為他是被岑宣殺的啊,他那麽信任岑宣,一定恨死他了,他不會來報仇的吧

秦止,“記起上世的事,是違背天道的。”

何歌,那穿越是不是更違背天道了不行還是要早做準備。

當晚,秦止去探望姜餘并替他療傷,何歌就召喚弋綏過來了了。

弋綏,“什麽保護秦止!”

何歌點點頭。

弋綏,特別想說,我感覺他不用被保護,但還是應下了。臨走之前,還告訴何歌,他手下盯着霧璇的那些人彙報說,霧璇進入吳紳地界了,霧璇之前想打通五族界限,現在看來似乎是放棄了。那麽她現在想幹什麽?

第二日何歌便聽說,姜餘會被永遠關在浣衍宗禁地。何歌覺得,這也許是件好事,以姜餘的氣運來說,估計待在禁地還能更舒服些。況且,少了一個對師兄的潛在威脅,真讓他松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明媚了一些。何歌本來準備去找秦止,想聽聽秦止的意見,感覺秦止好像過于關注姜餘了,他有點擔心。結果被告知姜堰不知叫秦止過去幹嘛,還沒有回來。何歌:哎,這父子倆能不能消停會兒,還我師兄啊!

馬上姜餘就要被押送至禁地了,據說那個地方只能進不能出,不知出于什麽心裏,何歌想去見見他。

走進地牢,何歌的餘光之處好像看到了幾只竹子,嫩綠嫩綠的,與地牢風光格格不入,怎麽會長竹子,何歌這個想法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抓住就閃過去了。

姜餘現在的狀态看上去居然很好,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看不出別的受傷的痕跡了。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對方,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何歌本來是準備了一些送別的臺詞,但現在卻覺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這地牢應該是有某種限制,才讓姜堰十分放心地把姜餘丢在這裏,連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此時也只有何歌和姜餘兩個人,面面相觑。

“小憐兒這是良心發現了”

霧璇!

一只青竹橫在何歌頸部,那種殺意讓他不敢小看這只青竹。

對啊,他怎麽會沒有想到她-廖菡筎。霧璇一定跟廖菡筎有着非比尋常的關系,廖菡筎能以身死帶路錦梓出來,現在霧璇也應該可以救姜餘出地牢。

姜餘,“或者說岑先生……”

何歌,“”不,我不是……等等,祗鬼的氣息……不會吧……而眼下他居然也沒辦法解釋,總不能供出秦止吧,還不如讓他認了呢,就當他是岑宣吧。那麽當初霧璇想打通五族之界,無非就是為了尋找岑宣,而岑宣讓他帶來的東西應該可以讓姜餘找到岑宣留下的氣息,何歌有些悲觀的想,這些不會也是岑宣所算計好的吧,那麽岑宣這個人……當初殺死路錦梓的,會不會真的就是岑宣呢,畢竟殺死路錦梓對妖王才有好處,這是一個環環相扣的局,而他可以為這個局畫上句號,岑宣居然不用付出任何代價……那麽師兄呢……他是不知情的吧……

待地牢長滿青竹,姜餘就掙脫了束縛控制住何歌。而霧璇早已消失不見。何歌已經失去反抗的心情,十分配合姜餘。

姜餘,“先生,知道我要把你送到哪裏去嗎?”何歌低頭走路,并不回答,他們沒有出地牢,自然也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姜餘挾持他繼續向地牢深處走去。

姜餘,“我帶你去禁地,那裏又叫虛空,你去了就知道了,很适合你,你适合在那裏呆一輩子,不,你的一輩子永遠也不會結束,你會一直在那裏……”

何歌,嗯,挺好的……他之前還待過,雖然不知道一樣不一樣。這裏為什麽會有虛空,想起姜堰是秦止的舅舅,似乎也就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了。

何歌被姜餘推下禁地的時候,內心無比平靜,好像從來沒有這麽平靜過。再被推下虛空的瞬間,也許是這裏與岩雪峰相排斥的氣息使得何歌想起了他曾經被遺忘的一些事情,關于故事的結局,還有那個他無論怎麽樣都無法推測到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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