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七十年代篇12

“喊我幹什麽?”胡敬輝臉上堆着不悅, 問。

“喊你過來。”慕杉說:“我有話和你說。”

“不過去,不想聽。”

“過來啊。”

“不過。”

“過不過來?”慕杉問。

胡敬輝拾起地上的手鏈,直接走人了。

“老胡!”慕杉大聲喊。

胡敬輝回頭看慕杉一眼,轉頭又走了。

诶,诶诶, 這人, 怎麽不理人啊, 她都主動示好了的呀。慕杉收拾攤位, 拎着包袱就去追,邊追邊喊老胡。胡敬輝一直朝前走, 開始還能聽到慕杉的喊聲, 走過胡莊集時, 便沒了喊聲,他心底有股子失望, 失望地繼續向前走, 走過居民區, 翻過大壩, 來到流沙河前, 跨上一條烏蓬船, 出來時, 手上就拎了四條活蹦亂跳的鯉魚, 剛一跳下船就看見慕杉追了過來。

“老胡!”

“幹什麽?”

“把我手鏈還我,一毛錢呢。”慕杉朝胡敬輝伸手,一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樣子。

“還你!”胡敬輝氣不打一處來, 從褲兜裏掏出手鏈,怒氣沖沖地放到慕杉手中,還未收回手,倏地被慕杉一下抓住了,他渾身一僵,繼而快速大力地收回手,心猛地砰砰狂跳,他盯着慕杉,滿臉怒容質問:“程曼曼,你一個女孩子家——”話未說完,他先轉頭四顧,見沒人,才說下面的話:“你一個女孩子家拉一個男人的手,你知不知道羞!”

“不知道。”慕杉微微擡起下巴說。

“不可理喻!”

“對!”

“你——”胡敬輝被慕杉氣的說不出話來,轉身又走,走了好一會兒,聽不見背後有動靜,忍不住回頭,回頭一看,慕杉拎着一個包包,低頭踢着一塊石頭正向前走着,他忽然心裏就軟了下來,想想自己一大老爺們兒的,哪能這麽小心眼兒,而且剛才自己話說的太重了,她心裏肯定難受了,他心裏掠過一絲內疚,再擡眼看慕杉時,她突然擡眸看過來,見他看着她,她瞬間笑了,笑的極為明媚燦爛。

“老胡!”慕杉開心地喊。

胡敬輝站着沒動。

慕杉快步跑過來,像沒事人兒一樣,問:“你家今天晚上吃魚?”

“嗯。”胡敬輝因為內疚而心平氣和地同她說話。

“誰做?”

“我爸做。”

“你爸爸真好。”

“嗯。”胡敬輝說完,四條魚撲騰了兩下。

“哇,這些魚可真大,四條魚你們家能一次吃完嗎?”慕杉看着魚問。

“送你兩條?”胡敬輝反問。

“好哇。”慕杉厚臉皮地說。

“想得美!”胡敬輝說。

“切,小氣鬼。”慕杉咕哝一句,但是走到胡莊集上時,胡敬輝還是送了慕杉兩條魚,慕杉沒有拒絕,拎着兩條魚,向前走了兩步,再回頭時,突然開口說:“老胡,其實我不讨厭的,我是喜歡的。”

胡敬輝一怔。

不讨厭的?指什麽?

喜歡的?又指什麽?

是一年前他問的那個“你是不是讨厭我?”的答案嗎?墜入愛河的人總愛腦補,尤其是愛的比較多的那位,此時胡敬輝便是,他都沒有主動和她說話,是她主動喊的他,是她主動抓的他的手,是她主動追着他的,而且他送她魚,她都接受了,這些事兒,除了用“喜歡”解釋,別的都解釋不通的!別的都不能解釋!只有喜歡!

對,就是喜歡!

胡敬輝心中蕩起層層喜悅,嘴角繃不住的笑,再擡頭時,慕杉已經走遠,想追上去,但是手上還拎着魚呢,于是趕緊跑回家,把魚往院子裏的大盆中一扔,大步就往院往跑。

胡母喊着:“小輝啊,不是四條魚嗎?怎麽就兩條了?”

“那兩條跟着媳婦兒跑了。”

啥媳婦兒?胡母一頭霧水,可胡敬輝已經跑遠,順着大壩,遠遠看到慕杉的身影,大喊:“曼曼!”

慕杉回頭。

他高興地跑過來,因為開心,露出白白的牙齒極為好看,同時又因離慕杉十分近,有點羞赧,本來慕杉是個臉皮厚的,硬是被“嬌羞”的老胡整的也害羞起來,聲音很輕地問:“幹什麽?”

這輕輕一聲,有喜悅、有害羞還有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情意,胡敬輝不只是外表出衆,智商情商也了得,自然明白剛剛自己腦補對了,他開心的不知所措,摸着後腦,偷偷打量慕杉一眼,心裏甜蜜眼底溫柔,說:“我送送你。”

“又不遠。”慕杉說。

“萬一遇上壞人呢。”

“那我也打得過。”

“萬一對方人多呢?”

慕杉無言以對,任由胡敬輝一路拘謹地将她送到胡圖村大壩口,一路上兩人沒說什麽,但就是覺得感情增加了很多一樣,慕杉順着壩堤往下走,一走三回頭,說:“你回去吧。”

“好。”胡敬輝說。

“再見。”

“嗯。”

胡敬輝并沒有立刻走,看着慕杉進了胡圖村村頭,大約是有幾個村民在偷偷說慕杉壞話,慕杉回一句:“我對象送我回家,礙你們蛋疼了!誰再說一遍試試!”

這話說的兇悍、潑辣、直接、霸氣又響亮,胡敬輝站在壩上雖看不到慕杉的模樣,但是可以想象出她像只小老虎的樣子,肯定好看死了,而且她說他是她對象,她對象,她對象,胡敬輝忍不住心裏翻滾着一股熱流,帶給他無盡的能量一樣,令他一口氣跑到家中,趴到床上,蒙着頭傻樂。

胡靜、胡母都覺得他瘋了。

接下來胡敬輝更瘋,幾乎是一天去一趟胡圖村,幫程老三家劈柴,幫程老三家砌牆,幫程老三家淘麥子,幫程老三家交公糧,幫程老三家掃地,幫程老三家割草,原本程老大、程老二、程老四、程老五家進入農閑,正想找找程老三家麻煩,愣是被胡敬輝吓的老老實實。

整個胡圖村的村民也被吓着了,不過不是被胡敬輝吓着,而是被胡敬輝喜歡上慕杉這件事情吓着。

胡敬輝看了程曼曼了?

胡敬輝看上那個又兇又野又粗俗的程曼曼了?

不可能吧?

村民們偷偷去觀察,正巧看見慕杉正在晾衣服,胡敬輝把晾衣繩栓的太高了,慕杉夠不着,于是慕杉就擰衣服,擰好之後,胡敬輝把衣服晾到繩子上,兩人有說有笑的,這可不就是喜歡嘛!村民們不由得駭然,這要是程老三家和胡家結親了,那這程老三家在胡圖村不就厲害了,以前是誰都能欺負,現在豈不是成了誰都不能惹了?仔細想想,這程老三家的二女兒還真有本事!

慕杉自然是有本事的,不但征服了胡敬輝,連胡父胡母都對慕杉贊不絕口,說慕杉是個活泛的人,意思就是不會死要面子活受罪,再通俗一點說,就是臉皮厚。這樣跟胡敬輝正合适。

慕杉微笑着聽着胡父胡母的誇獎,在胡敬輝家待到傍晚時,胡母才放慕杉走,讓胡敬輝送,胡敬輝想多和慕杉待一會兒,所以就沒有騎自行車,和慕杉慢吞吞地順着大壩走,還沒走到胡圖村,天已黑了,路上行人極少,慕杉、胡敬輝就拉上了手,沒一會兒,胡敬輝就拉着慕杉到流沙河邊的樹林裏,擁抱着親吻,這不是兩個人第一次親吻,第一次親吻時,胡敬輝壓根兒不懂得換氣,又緊張萬分,把慕杉逗的捧腹大笑,如今,胡敬輝能把慕杉親的意亂情迷。

“別親,別親了。”慕杉氣喘籲籲的推開他說:“我再不回家,我媽就擔心了。”

胡敬輝這才咬了一下慕杉的嘴唇,放開慕杉,說:“好,我把你送到村頭。”

“嗯,一會兒你回去注意安全。”

“好。”

兩人在胡圖村村頭分開,慕杉心情愉悅地回家,剛到院門口,就聽見院子裏傳來程老大的聲音:“他三嬸兒啊,你也不要瞞着我們,我們都知道,今天曼曼去了胡敬輝家,這基本就是确定曼曼以後就是胡家的媳婦兒了。但是,不管怎麽說,曼曼都是程家的閨女,是不是?”

“就是,我們可是看着曼曼長大的。”程老二的聲音也傳過來。

怎麽?

程老大、程老二都來了?來幹什麽?又來找事兒?

慕杉倏然之間,臉色沉下來,整個人兇悍的樣子熟練地擺了出來,走到院門口,碰的一聲推開胡敬輝剛修好的木質院門,借着廚房裏微弱的煤油燈光,除了看到了程老大和程老二,還看到了程老四和程老五,哎喲,四個老家夥都來了啊,慕杉一點也不怵,開口就是嘲諷:“喲,邪風刮到我家來了啊!”

慕杉以為四個老家夥會像以前一樣,立刻跳起腳來,指着她大罵小畜生,結果并不是,四個老家夥同時站起身,和藹可親以及溫和禮貌地說:“曼曼回來了啊。”

慕杉一愣,這是怎麽了?集體變.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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