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所謂人口相傳

近來風和日麗,千荥城內太平無事,百姓安居樂業,最是發閑好時節。

閑來無事愛八卦,這是自古由來的道理。

遂悄然之中不知打哪兒得來的幾則風流逸聞開始自坊間大肆流傳開來。

有說: 這望江樓的洛揚春洛姑娘誓死不從某位權貴的玩弄,跳水明志,險些送命。

又有說:這望江樓的姑娘們多是為生活所迫,不得已賣藝為生,皆是有氣節得很。

再說:望江樓的常媽媽每月皆會舉辦一次紅花宴,唯有宴中之人才有資格欣賞洛揚春洛姑娘的輕舞一支。

……

自此,洛揚春姑娘不畏權貴甘守清白的事跡便在千荥城內廣為流傳,每日絡繹不絕的年輕男子都會跑到望江樓中,想與那洛美人一聚,以慰美人受傷之心。

可這洛美人卻以身體抱恙為由,拒不見客。遂這些男子便順便堆在望江樓中,戚戚涼地飲酒賞曲,酒到酣時,還不忘聚到一起痛訴相思之情。

每當此時,就有幾個號稱之前有幸得見洛美人芳容的男子在那坐席之間情緒激昂地訴說着洛美人如何如何貌美心善,如何如何清冷無雙。

時間一久,洛揚春便一躍而上,成了千荥城內衆多男子的夢中情人,粉絲數激增。

此刻,常樂正滿足地坐在望江樓三樓靠窗的位置,抿着面前的茶水,順帶着偷偷擡眼望了望對面那傳言中的邪惡權貴,然後嘿嘿然傻笑兩聲,掩了掩自己明顯有些笑歪的嘴角,“江大公子,您說常某的推銷方式管用不?”

江恒裕淡淡地合上茶蓋,眼光掃過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擡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句:“常媽媽的手段真是高明,只是若那權貴的原型不是本公子的話可能會更好一些。”

常樂裝模作樣地“啊”了一聲,這才明知故問地皺眉道:“原來是江公子你啊?我說這故事怎麽越編越熟來着。”

望着常樂這般裝傻充愣的模樣,不知為何,恒裕竟忍不住唇角上揚的欲望,遂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猛地撐到常樂的椅背上,鼻尖與常樂貼得極近,望着常樂明顯呆住不敢動彈的樣子,這才輕聲笑道:“這次便先饒了你,若是還有下次,就不是拔頭發這般簡單了。”

他的眸子不知為何竟黑得出奇,常樂在那眸中瞧見一個滿是慌亂的女子,心下不由微微一顫。這般沒有出息,還真是枉為了那新時代三好青年。

“怎麽?本侯爺就這麽讓人着迷麽?”

常樂撇撇嘴,作嘔吐狀。

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江小侯爺勾唇笑了笑,這才抽身潇灑離開,轉而去了洛揚春的房間。常樂沖着他的背影恨恨地吐了吐舌頭,好不容易才熄下心中那一瞬間的火花,幾乎要将她眩暈一般。

“常媽媽難得這般愁眉苦臉,還真是稀奇。”

身後猛地傳來一道清冽舒緩的聲音,常樂的小身板一顫,誰曾想剛送走一尊大佛,這就又來了一座泰山。

常樂秉持着衣食父母不可惹不可惹的态度,笑容滿面地回頭,卻不由得眼前一亮,這個宋祁雖說脾氣怪了些,可這副皮囊卻着實勾人得很吶。

那平常人穿來極為普通的藍衣卻被他穿出如此氣質優雅,風度翩翩之感。

尤其是他那雙眼睛,明明笑意深深,眸光卻異常清亮,劍眉星目大抵便是此般形容了。

常樂心下微微一嘆,妖孽啊妖孽,這等美男若是放到對面的摘星閣去……

不能想,不能想。

正當常樂沉浸到自己的悲哀情緒中時,卻驀地被一道動聽的笑聲打斷,那人一手彈上常樂的額頭,“本公子給你的玉扳指,你就布置了這些東西?”

常樂這才反應過來大佬正在同自己講話,連忙将宋大公子請到座上,随後自己幽幽落座,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這望江樓裝修的花銷和那即将舉辦的中秋紅花宴的花銷,以及雇人散播流言的花銷可都是大的很呢……”

不知為何,明明只是為了裝慘罷了,本來那只扳指常樂看着極好,找了幾家當鋪卻并沒有出到常樂滿意的價錢,遂常樂只搜了些自己這些時日攢下的衣裳首飾,都拿去打了關系,扳指卻還是留着,沒有流出。

可此時對面那人這般認真地含笑望着自己,常樂忽地就有些語結,正在想着那只扳指要不要還給宋祁,對面那人卻先行一步,伸手拿了只翠玉镯子,極為麻利地套在常樂的腕上,那人的手指修長白嫩,常樂怎麽都想不明白,世間怎就會有這般俊美精致的男子。

“這只镯子本是要送給江侯爺與和玉公主做為賀禮的,可公主近日卻随太後去了大明佛寺祈福,如此一來,倒是便宜常媽媽了。”

常樂知道一句真理,叫做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如果那真是免費的,差不多就是過期了。

遂常樂苦思冥想片刻,猛然間了然于胸般拍了拍那人尚未收回的玉手,“宋公子放心,這春春近日身體不适,待過幾日身子好些,定讓公子與她好生聚上一聚。”

洛揚春可是常樂如今放在手心的寶貝,她還真想不出,若不是為了洛美人,還有什麽原因能讓宋祁這般人物多次慷慨解囊。

聽過這話,宋祁只是望着常樂,沒有再言語,半晌,正當常樂被這人瞅地頭皮發麻之時,卻見那人搖頭笑了笑,便起身離開了,就如那日在望江樓內,她與恒裕讨論的正激烈時,那人便無聲離去了一樣。

這個宋祁大方是大方,常樂微微蹙眉,就是傻了點。

在常樂這裏,不愛美人的帥哥大抵都是腦子壞掉了。可她卻忘了,美人固然是愛,也許愛的只是另一個人罷了。

轉眼間中秋佳節已是越來越近了,由于許了中秋前夜于望江樓舉辦紅花宴,遂這幾日來客激增,個個都想在常樂眼前混個眼熟,好收張紅花宴的入場邀請。常樂這幾日還發了花樓納新的單子,陸陸續續又見着好多個七巧玲珑心的漂亮姑娘。

就這般拉着棉兒裏裏外外地忙活了多日,也來不及細想,似乎自己已有許久未曾瞧見恒裕和宋祁這兩尊大佛了。

直到紅花宴的前一日,常樂才将将有了片刻空閑,連忙抽身在屋中歇息一番,由于累得筋疲力盡,常樂剛一粘上枕頭便睡了過去。

夢中還是那個一襲廣袖金邊鳳凰绫的姑娘,那人身處高臺之上,身後跪了個青衣男子。明明那般單薄的身子,散發出的氣場卻讓人莫名其妙地想要服從。

身似出水芙蓉,面上峨眉青黛,那人的美目流轉于天地之間,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轉身凝視着面前似乎有些拘謹的男子,朱唇微啓,一笑而山水失色:“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無妄山的弟子。”

聲音就似古老山澗中淅瀝而過的泉水,甘淳悠遠,撫在人心口,柔和美妙。

恍惚間聽到一陣淩亂急促的敲門聲傳來,常樂額頭抽了一抽,打算翻身繼續睡過去,可誰知門口那人竟開始扯着嗓子大喊起來,“常媽媽,莫要再睡了,棉兒剛剛才聽虎子說那江小侯爺今個下午便來了,只是沒有進咱們望江樓,卻徑直去了對面的摘星閣,直到如今都還沒出來!”

虎子是她望江樓門口迎客牽馬的小厮,常樂猛地一個激靈,自床上彈了起來,狠狠地跺了跺床板。江恒裕這丫竟敢這般不厚道,不守信用,沒有節操!

也不顧自己淩亂的頭發,常樂爬起身來便直接開門,氣勢洶洶地打算出門而去,誰知,棉兒一把拉過常樂,無奈地道了句:“媽媽,那摘星閣的小厮都識得你,你這般跑過去,也進不了摘星閣的大門吶!”

常樂這才一拍腦門,有些氣餒地趴在門上,錘了錘搖搖欲墜的門框。

忽地餘光瞥到一旁的木盆與那充當睡衣的白色衣裙,常樂眸光一閃,朝棉兒勾唇笑道:“快,去幫媽媽我打桶水來!”

聽得常樂陰森森的調調,深知常樂習性的棉兒在風中抖了抖,飛快地抱起木盆消失在回廊盡頭。

好啊江恒裕,既然你不守信用,那本媽媽便要看看,你的臉皮到底還能厚到何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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