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陸璐沒想到，趕車的大爺的故事瞬間由帶顏色的香豔小片變成了恐怖故事。
偏偏徐夢瑤還沒反應過來，傻兮兮的追問了句：“為什麽啊？”
趕車的大爺反問她說：“你說為什麽啊？寒冬臘月的，就算俺麽那裏不比別處，山裏面也是才下過的雪，大小夥子都要穿着棉襖棉褲的才成。荒山野嶺的忽然出來一大姑娘，全身上下什麽都不穿，就裹着半截子白綢子，你跟我說她是個人？歹誰誰也不相信呀！”
陸璐轉念一想，這才覺得有些瘆人？
“那後來呢？”
“後來……”趕車的大爺沉默了片刻，才慢悠悠回憶說，“我打一眼就知道那女人她不是個人。可偏偏那女人還一個勁兒的往前湊，說什麽‘大哥呀，你們來我家裏暖暖身子吧……’。扯淡！老子打光着腚的時候就山上山下的晃悠，從來就不知道山裏面還住着人家的！山外面的村子時不時都遇見個虎豹豺狼的，山裏面能活人？當時我就知道要想活命必須趕緊離開，獵也不能打了。于是一把就拉扯了憨柱子，可是……”
徐夢瑤緊張的兩只手攥緊了拳頭，“可是怎麽了？”
“那個女人又說話了，說‘大哥，我家裏面有好酒好肉，就我一個人。’。我當時就說，‘我不去，我婆娘還在家等我回去呢！’。可是我怎麽也沒想到的是，憨柱子居然就被那女人說動了，兩只眼睛都是直愣愣的，一個勁兒的朝那女人跟前走，怎麽拉也拉不住。”
“拉不出？”陸璐重複了句。
趕車的大爺點了點頭：“确實是拉不住啊，我這輩子還從來沒遇見過力氣那麽大的人。我拉不住他就大聲嚷嚷，想要把他嚷醒了。可是憨柱子就好像喝了迷魂藥，怎麽叫都叫不醒，直愣愣的跟着那個女人走了。”
陸璐忍不住問：“那合着你就放憨柱子跟着她走了？”
趕車的大爺說：“那還能怎麽辦？當時我就想了，怎麽也要活着一個人。他們兩個人走的特別的快，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蹤跡，我在後面追，追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愣是連人家半個布片都沒摸到。”
徐夢瑤也一個勁兒的追問：“那後來呢，後來呢？”
趕車的大爺回憶說：“後來我就下了山。下山之後召集了半個村子的小夥子一起又上了山。這一次我們幾乎将整座山翻了個底朝天，卻根本沒有找到憨柱子。”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又繼續說：“倒也不是什麽都沒有找到，在半山腰，距離我最後看到憨柱子不遠的地方找到了憨柱子平常使用的那把木倉。”
陸璐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合着憨柱子就這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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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車的大爺搖了搖頭：“半個月後在山林靠近村子的地方有個放牧的孩子發現了一具骸骨，村子裏的人聽說了都趕過去看。憨柱子的婆娘一看就昏了過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具骸骨就是憨柱子的，骨頭上還挂着他平日裏戴着的狼牙鏈子。”
陸璐打了個哆嗦，覺得太可怕了。
徐夢瑤只把這個故事當做鄉野傳奇，聽多了倒也不覺得什麽了。反而能笑嘻嘻的開了句玩笑：“可是怎麽看也和白蛇沒什麽關系呀！該不是那個女人就是白蛇變的吧？”
聽她這麽一說陸璐也頑皮了起來，笑呵呵補充說：“要真是白蛇估計也只對男人有效，對女人沒有什麽作用，除非它能變成個小帥哥出來。”
徐夢瑤接着說：“對對對，要變成李易峰那樣的，實在不成變成吳亦凡也成啊。”
趕車的大爺卻沒有女孩子玩笑的心思，板正的一張臉嚴肅說：“你們這些個孩子啊就是太年輕，說什麽你們都不相信。那個女人除了是白蛇成精還能是什麽？自古到今老祖宗都記載着呢！”
陸璐聽老祖宗都被擡出來了，忍不住打趣說：“聽您的意思白蛇成精還能引經據典不成？我猜是《白蛇傳》，許仙和白素貞。不過那是人編的啊，又不是真的。”
徐夢瑤拍了拍自己腦門，歡天喜地的跟着起哄：“對啊，我怎麽把白素貞給忘了。”
趕車的大爺似乎挺不高興，鼻子冷哼了一聲：“你們這些個孩子咋就什麽都不相信呢？那《白蛇傳》算哪門子引經據典，我說的是《史記》！正經八百老祖宗留下了的好東西。”
這下子陸璐和徐夢瑤都無話可說了，兩個姑娘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史記》？《史記》裏面還講白蛇了嗎？那不是成《聊齋志異》了嗎？
趕車的大爺見兩個人終于沒了聲響，不由得有些得意洋洋：“你們這些個年輕娃娃呀現在就知道上網、玩手機，有那功夫怎麽不看看老祖宗留下了的好東西，怎麽不多讀讀書去？”
陸璐是個虛心的，連忙低頭求教：“那您老給我們講講。是不是殷商時候的故事？我記得《史記》開辟是盤古開天地，都是些神話故事。”
沒承想還真不是！
趕車的大爺說的是漢史，再說得清楚點那就是《史記，高祖本紀》。
“劉邦你們知道不知道？就是大漢朝的開國皇帝漢高祖劉邦？”
那還能有不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不是中國人吧？陸璐和徐夢瑤點頭如搗蒜。
“這個漢高祖劉邦啊四十歲之前都是個混混，可謂是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啊！”
徐夢瑤給陸璐使了個眼色，小聲嘀咕了句：“漢朝的時候有煙草嗎？還抽？”
陸璐連忙回了她一句：“先聽着，別插嘴。”
好在趕車的大爺沒聽見她們兩個人的小動作，完全沉湎于自己的講述之中：“劉邦四十歲之前嫖的不少，可是卻連個老婆都沒有讨到。咱們先不說這個了，反正最後劉邦一輩子的老婆也不少。就是當年吧。劉邦當了個沛縣的亭長，有一天啊他押送一批徒役去郦山，結果半路上不少徒役都逃走了。劉邦本身也不願意幹這件事情，索性連夜将所有的徒役都釋放了，并令他們各自逃命。其中有些徒役感激劉邦，誓死追随于他。于是啊這個劉邦就帶着一幫子人趁着夜色抄小路過沼澤地，結果走着走着你們猜怎麽着了？”
趕車大爺說的這段陸璐小時候聽人講過，這個時候也想了起來，于是接話說：“我記得應該是有條白蛇擋住了一行人的去路，劉邦一怒之下斬殺了白蛇。這段歷史挺有名的，好像叫做什麽‘拔劍斬蛇’，應該是在芒砀山吧？據說劉邦就是從這兒開始起義的，直到後來打下的天下。”
趕車的大爺挺高興：“小丫頭這也知道？懂的挺多。”
陸璐笑嘻嘻的：“大爺也不錯嘛。”
徐夢瑤兀自感慨：“要不怎麽說高手在民間啊！”
趕車的大爺抽了下馬鞭，這才說：“不過有一點你們呀都不知道。劉邦他不是個凡人，他斬殺的白蛇也不是條普通的蛇，據說那白蛇是白帝的兒子，而劉邦是赤帝的兒子。白蛇在被劉邦殺死之前曾經問他，‘你今天殺了我，什麽時候償命？’。劉邦自然是不願意的了。白蛇于是再說，‘你今天欠的賬日後一定要還，你斬了我的頭，我就篡你的頭；你斬我的尾，我就篡你的尾。’。結果你們再猜猜怎麽着了？”
徐夢瑤搖搖頭表示什麽都不知道。
陸璐記了個大概，也說不太清楚，只能也跟着搖了搖頭。
趕車的大爺于是說：“劉邦一怒之下沒斬白蛇的頭也沒斬白蛇的尾，而是将那條白蛇直接攔腰一刀兩斷了。”
“可是那又怎麽樣？”徐夢瑤有些不太明白了。
趕車的大爺神秘一笑，這才幽幽的說：“你們讀讀漢史就什麽都明白了。漢朝一共四百年，分東漢、西漢，東漢二百年，西漢二百年，你們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啊？”
陸璐打了個寒顫，感覺有些神奇。
這一次趕車的大爺沒等兩個女孩表态，自己給出了答案：“那是因為啊漢朝将近二百年的時候出了個‘安漢公’王莽。據說這個王莽就是當年被劉邦斬殺的白蛇的轉世。漢宣帝駕崩後外戚專權，王莽借機篡位，改國號為‘新’，從此漢王朝滅亡。之後才有的光武帝中興漢室，不過那也不是之前的那個漢室了，那是西漢。你們看看為什麽亡了大漢天下的不是別人偏偏是王莽？莽是什麽啊，那就是蛇！所以說啊，蛇記仇，尤其是白蛇，靈性最大。你們兩個玩的時候可要記住了，遇見蛇繞着走，千萬別去招惹，女孩子盡可能別獨自進山。你們哪兒看見有本地婦女閑的沒事大山裏面逛游的？女人陰氣重，最容易遇見這些個不幹不淨的東西……”
趕車老大爺的話猶萦繞耳畔，背後悠悠的歌聲不絕于耳，從聲音大小可以推斷出，唱歌的人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陸璐和徐夢瑤兩個人吓得縮成了一團兒，幾乎就要尿褲子，可雙腿偏偏軟的像是面條，怎麽也無法邁開步子。
該不是真的是什麽不是人的東西吧？
陸璐心裏面打了個顫兒，就聽見風中隐隐綽綽飄來了清晰可辨的呼喚聲：
“陸璐……，夢瑤……”
“夢瑤……，陸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