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桃無法,只能把剩下的炭緊着秦綿這裏用,但為了多撐幾日,白天也是不用的,只多加了一層厚衣服來抵禦嚴寒。

秦綿當晚熬了夜繡了三只香囊,一只自然是繡了梅花圖案,另外兩只則繡着“平安”和“福”的字樣。她本來只打算繡一個梅花的,但想了想又覺得這樣送禮未免太過寒碜,這才又添了兩只。

她讓碧薇找來一個大小适中的長方形錦盒,将三枚香囊逐一擺放妥帖。這才頂着一雙熬得通紅的眼睛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将将亮,秦綿就猛地一下驚醒了,心裏擱着事她總睡不踏實。

“冬枝。”秦綿朝外間輕聲喚着。

“哎,娘子,您這麽早就醒了,不多睡會兒嗎?”冬枝應了一聲,撩了門簾從外間進來。

“冬枝,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秦綿讓她到近前來。

“娘子,您說就是。”冬枝走到她跟前,等着她吩咐。

“你去一趟東廠,守在外邊候着顧統領,見着他,幫我帶樣東西給他,跟他說是送給督主的謝禮。”秦綿一邊說一邊把一個錦盒從床裏頭拿出來。

冬枝驚訝的忘了回話,秦綿把錦盒遞到她手裏的時候,她才傻愣愣地問了一句:“東,東廠?”

娘子是不是還沒睡醒?

“對,就是東廠,別耽擱了,這就去吧,外邊天冷,你穿的厚一些,懷裏揣個暖爐。”秦綿見她呆呆的,伸手拍了拍她,冬枝這才醒過神來。

“知道了,奴婢這就去。”她也沒問秦綿想幹什麽,自從她家娘子醒過來的那一日,她就覺得她有些不同了,從前是個蜜罐裏長大的嬌花,萬事都不上心的,如今卻沉了性子,百般籌算。

若不是這樣,恐怕無法在這吃人的侯府生存下去,所以秦綿這樣的變化,冬枝是高興的。

——

顧勁昨夜回了家中一趟,因此早上騎着馬趕回東廠時就比平日晚了些。若從外觀上來看,東廠與其他的衙門也沒什麽區別,都是朱漆大門,門口蹲着兩只鎮宅的石獅子,但門匾上的“東廠”二字就是權勢的象征,看了無端令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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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勁下了馬,自有等候在一旁的侍從上前把馬牽走,他像往日一樣徑直走向大門,卻忽然聽見有一個俏生生的聲音在叫他。

“顧統領。”冬枝小跑幾步,從隐匿的角落裏跑過來。

“是你啊,找我什麽事?”顧勁站在原地沒動,等冬枝跑過來才開口問道。

冬枝對着顧勁福了福身,雙手恭敬地托着錦盒送上:“我家娘子感念督主的恩情,這是送給督主的謝禮,還請顧統領代為轉交。”

顧勁伸手接過,沒有什麽避諱打開看了一眼,見是幾個香囊,就又把蓋子蓋上了。冬枝沒說什麽,只覺這東廠的确規矩多,想是顧勁怕盒子裏藏了什麽機關對孟長安不利。

其實顧勁如此小心也是因為最近局勢不穩怕有人借機刺殺孟長安,因此即便是秦綿和冬枝這對柔弱的主仆,他也沒有失了防備心。

“等我見到督主,就交給他。”顧勁答應的爽快,冬枝不禁松了一口氣,她已經在這裏等了一個多時辰,臉頰凍得通紅,身子也随着寒風的侵襲微微抖動。

“你,過來,找個馬車把這位姑娘送回長寧侯府。”顧勁見狀叫守門的一個人過來,吩咐他去送人。

“不,不用了,奴婢自己回去就行,不敢勞煩這位大哥。”冬枝連忙擺手,對東廠的人仍有些發憷。

然而顧勁已經做了決定,是不會聽她意見的,那人辦事效率奇高,很快就駕了一輛馬車到了冬枝面前,顧勁看着冬枝上了馬車,這才進了東廠的大門。

這個時候孟長安一般應該是在議政司處理一些公務,顧勁手裏拿着一只小巧精美的錦盒進去,引得門口的番役紛紛看向他。

孟長安正坐在一張寬大的桌案後聽着下屬的彙報,顧勁進去也不打擾只站在一邊等着。

“督主,忠勤伯陳安正的獨子陳朝前日當街強搶民女,已有禦史參奏此事,忠勤伯送來了厚禮,希望您能将折子壓下去。”

“目無王法還敢伺機賄賂,這事本督一個閹人管不了,讓忠勤伯去求他的好妹妹幫忙吧。”孟長安特意加重了“閹人”這個字眼,想來話傳回去,忠勤伯一聽大概也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顧勁已經想到陳氏到時的臉色會有多難看了,這忠勤伯陳安正正是陳氏一母同胞的哥哥,陳朝也是她唯一的侄兒,孟長安記仇得很,哪會輕易放過辱罵他的人,說不得這“強搶民女”的罪名都是稀裏糊塗扣到那陳朝頭上的。

待下屬彙報完之後,顧勁才上前将手中的錦盒交給孟長安:“督主,今日一早秦娘子派人送來了謝禮,說是感念您的恩情。”

孟長安眼睛擡也不擡,伸手示意他放到一邊:“救人的分明是你,怎麽倒感謝起本督來了?”

顧勁想起冬枝苦守在東廠門前一早上,有心替她們主仆說句話:“秦娘子聰慧,必知屬下出手都是出自督主的授意。”

“哦?本督何時讓你救人了?”

“是,是屬下覺得秦娘子不一般,刺繡的手藝又堪稱一絕,督主喜歡繡藝,自然不忍心如此人才就此埋沒。”顧勁全撿孟長安愛聽的說,果然見他的面色緩和了許多。

“行了,就你話多,下去吧。”孟長安不耐煩的一擺手,顧勁拱手行了禮,就退下了。

孟長安處理公務的時候不喜歡太多人打擾,所以顧勁走了以後,議政司就只剩他一人了。孟長安盯着顧勁拿來的錦盒猶疑不定,伸手剛想打開盒子,卻在碰到的那一刻又收回了手。

他心煩意亂,往門口瞧了瞧确定無人後,才一把打開了盒蓋。最先進入視線的是中間那只繡着梅花的香囊。孟長安目光閃了閃,心裏暗罵一句,投機取巧。

而後又看了那個胖乎乎十分可愛的“福”字香囊,嘴角不自覺的一勾,暗想這秦氏尚算用心。然而當他的視線落在那只繡着“平安”二字的香囊時,眼睛卻忽然一眯,再睜開時,裏面仿佛聚起了狂風驟雨。

他十歲時,孟母曾經給他做過一個香囊,與這只十分相似,上面也繡着“平安”二字。孟長安一直随身攜帶,直到這幾年做了廠督,怕留下什麽把柄給人算計,才藏在了書房的暗格之中。

無論是針法還是字體都太像了,孟長安捏着那枚香囊眼神幽暗,秦綿再三想用那手像極了他母親的繡藝引得他的關注,無非是想給自己尋一個靠山,這些他不用猜也知道。

只是她的膽子太大了,如此明目張膽,是真的對他毫無畏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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