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唐瑛午睡醒來只覺得身上黏乎乎的， 明明才四月底， 天氣就變得悶熱起來。屋裏沒人， 唐瑛掀開被子從床榻上走了下來，站在窗戶邊看着遠處的烏壓壓的天，估計等會是有一場大雨。
綠蕪走進屋內， 看見主子站在風口處，急忙去拿了一件薄外衫給唐瑛披上。給唐瑛倒來一杯水， 放在唐瑛手中。
這個時候的風吹得人是最舒服的， 涼涼的， 帶走了唐瑛方才剛睡醒的煩躁。将茶盞湊到嘴邊輕抿幾口，黑雲越來越近， 屋裏點上了燭火随風搖擺，唐瑛見狀将手中的茶杯遞給綠蕪，伸手準備将窗戶關起來。
“主子，奴婢來就好， 您先去軟榻上歇着，剛才點扇送了您喜歡吃的糕點過來。”綠蕪将茶盞放在窗臺邊，同時伸手過去，估計太急碰到了一旁擺放的山茶花。
綠蕪見來不及補救， 只好先拉着唐瑛退到一旁。查看唐瑛并無大礙放下心來， 避開碎片處，綠蕪立馬跪在地上：“主子責罰。”
“主子， 怎麽了。”點扇聽見花瓶砸碎的聲音急忙放在手頭的事趕了過來，見地上山茶花的殘枝， 花瓶的碎片與泥土混合。又見綠蕪跪在地上心中已經明白。
“你先起來，點扇，拿過來一盞燈。”唐瑛眼睛看着前面的山茶花殘枝，說完便不再言語。
“是。”點扇轉身去取了燭火，唐瑛示意點扇将燭火湊近山茶花下的泥土。
看着泥土旁有個小小的黑布塊鼓鼓囊囊的，點扇吃驚的看向唐瑛。
唐瑛眼神微暗，見點扇伸出手準備将東西撿起來：“別碰，點扇，去叫劉太醫過來，就說我身子不舒服。”方才自己見有東西滾了一下，還以為天太暗自己眼花，看來有人是在這裏等着自己。
“是。”點扇将手中的燭火遞給綠蕪，趕忙跑了出去。
綠蕪看着自己主子的表情，咬咬後牙槽：“主子，奴婢扶您去軟榻上坐着吧，太醫也要等會才能過來。”
見唐瑛坐好，綠蕪方才開口：“主子，您要做好準備，奴婢聞着那包裹中散發出來的異香，鬥膽猜測會不會是麝香。皇上來主子這的次數不少，主子卻不見得懷上身孕，奴婢擔心會不會是因為此。”
唐瑛看着前面站着的綠蕪，眼簾微垂，也能看清綠蕪的表情：“不知道綠蕪還能給我多少驚喜，說下為何還能分辨麝香。”
綠蕪說的與自己想的差不多，如果是其他毒物，自己身子不可能一點事都沒有，這山茶花每隔三天換一次，這一次絕對不是第一次。
“奴婢幼時家中父親是大夫，後來外出診治出了人命，家道中落。奴婢幼時曾讀過一些醫書，今日聞見包裹中久久不散的香味，便大膽猜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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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撩開眼簾，見綠蕪不像作假，輕微颔首，算是默認。綠蕪見狀點下神來，主子信與不信只要自己忠心就行。
***
唐瑛坐在軟榻前，看着劉太醫慢慢撿起地上的包裹，慢慢打開，鼓鼓囊囊的不過是裏面多裹了幾層布料，最裏面包裹了幾塊藥材。
劉太醫見狀對着燭火仔細查看，再三确定，将東西重新包裹放好。來到唐瑛跟前：“還請貴人伸出手來，微臣給貴人把脈。”
“麻煩劉太醫了。”唐瑛将手放在脈診上，靜靜的等着劉太醫診脈結果。
片刻後，劉太醫皺着的眉頭放松下來：“方才微臣查得那東西是麝香，還擔心貴人身子受損。真是不幸中的萬幸，那麝香外面包裹了好幾層布料，又因為是埋在土壤中，擴散性不強，雖是長日放在殿中，影響不是很大，貴人日後好好調理，還是有望懷上龍胎的。”
唐瑛放在椅背上的手慢慢合攏，她能感覺指甲刺破手心的疼痛感，此刻她顧及不了太多，劉太醫說活血作用，她記得懷孕之人要避諱，那喬嫣然…
“謝謝劉太醫解惑，冒昧問一句，已經懷上身孕之人，會不會…”
“要是有孕之人吸食，腹中胎兒多少會有所影響，輕則動了胎氣，重則流産。”劉太醫的話，給了唐瑛當頭一棒。
唐瑛再次用力捏緊手心，強行勾起嘴角，穩定心神：“多謝劉太醫，想請劉太醫為我開服補身子的藥方。點扇，将我給李太醫準備的拿上來。”
劉太醫看着手中的無痕膏，心中極想拒絕，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劉太醫，你收着吧，姑娘都是要俏的，你也不想劉小姐傷心對吧。這是皇上三月份賞的，我還未用過。”唐瑛早先注意到這劉太醫剛正不阿，前幾日聽聞她女兒燙傷，自己正準備找個時機将無痕膏給他，讨個人情，今日倒是算個機會。
“這…微臣謝過唐貴人，日後貴人有什麽需要，只管跟微臣說。”劉太醫跪在唐瑛面前，他從來都是中立的只臣服皇上，可是自己女兒的情況刻不容緩。自己是太醫心中明白，只有那頂級的無痕膏才能保證自己女兒臉上不留疤。
想到自己的獨生女兒，日日對着銅鏡以淚洗面，只覺得心中鈍的難受。握緊手中的無痕膏，大不了将家人送的遠遠的。唐貴人倒臺時，将罪責攬到自己身上，也能讓家人少受牽連。
“行了，你先回去吧，希望令千金早日康複。”唐瑛見到劉太醫臉上的變化，這就夠了，不能一口氣吃成胖子。
“微臣謝過貴人。”劉太醫将手中瓷瓶貼身收好，起身離去。
見人走後，唐瑛松懈下來，用手倚靠在桌子上。看着小宮女正在打掃山茶花的殘枝，轉頭吩咐綠蕪：“你去一趟花房，別打草驚蛇，看平常是誰照料山茶花。”
“是。”
唐瑛看着原來擺放山茶花的地方，又看着離山茶花不遠處的軟榻。時間回到喬嫣然檢查出身孕的那幾日，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釋，并不是別人盯上了喬嫣然，而是自己。
“主子，點億去了坤寧宮禀報，皇後娘娘應當一會兒就得知了。”點扇回到主子身邊，見唐瑛有些失神。
走到外面打了清水過來，替唐瑛清洗手心，果然破了：“主子，劉太醫說了，只要您好好調理身子，小皇子便會來到您身邊的。”
唐瑛勾起苦笑，任由點扇處理自己的手心，并未開口。
***
坤寧宮內皇後本就被這鬼天氣壓的喘不過起來，心情煩躁的厲害。側靠在軟枕上，身邊的小宮女輕輕的扇着風，卻絲毫不解心中的燥熱。
随文悄聲走進屋內低聲開口：“娘娘，頤華宮的點億過來了，說是有事禀告。”
皇後不耐的撩開眼簾，揮開小宮女的葉扇：“可說什麽事了沒有。”
“并無，看着表情不想作假，應當真是有什麽急事。”
“讓她進來吧，倒是不知孤僻的唐貴人有何事找上本宮。”皇後提起幾分興趣，勾起下午來的第一個微笑。
“奴婢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安。”點億低着頭跪在皇後面前。
“可是唐貴人有什麽事。”皇後此時已經從軟榻上坐直，拿起一旁的茶盞細細品嘗，新送來的茶，喝着口齒留香。
點億恭恭敬敬的回答：“回皇後娘娘，奴婢今日失手打碎一盆山茶花，誰知土中竟然埋着東西，方才貴人請了太醫查看，已經證實是麝香。未免宮中其他娘娘也有此等情況，特派奴婢過來禀報。”
皇後放下手中的茶盞，鳳眸直直看着點億的頭頂：“是哪位太醫診治，唐貴人身子可有影響。”
“回皇後娘娘，今日是劉太醫診治，太醫說貴人身子需好好調理。”點億留了後面半句沒說。
“行了，你先回去吧，本宮會給唐貴人一個交代的。”皇後思索片刻，恐怕唐瑛日後子嗣艱難，這樣也好。
“是，奴婢告退。”
皇後看着屋內的花盆，蹙起眉頭：“找幾個人，檢查檢查坤寧宮。再派點人去其他宮裏檢查一番。”
随文走上前：“這明擺是有人不想唐貴人懷上子嗣，娘娘何必大費周折，随便找個理由就是。”
“從那個女人說是本宮引導她找的小定子以來，本宮瞧着皇上并非絲毫不信，心中到底還是留了疙瘩，本宮就要将這事做的好好的，皇上才會相信本宮。”皇後看着窗外依舊陰暗的天空，徐徐開口。
“奴婢愚鈍，奴婢現在就去辦。”随文剛出門，雨滴開始砸向地面，還好花草已經拿東西蓋住，不然這場雨下來都要全毀了。
勉強撐起油紙傘，往各宮走去。
***
一場大雨下來，天空慢慢變得亮堂起來，唐瑛側靠在軟枕上，看見綠蕪的身影終于出現。
“主子，奴婢過去的時候，花房的人都在，奴婢佯裝您想換一種花擺在殿中，察覺有一人好像對此有些留意。那人并未靠近奴婢，只遠遠的看着奴婢與他人聊天，見奴婢眼神與她相撞，後來便離開了。”
“可知道名字。”唐瑛看着綠蕪有些濕的裙擺若有所思。
“是負責芍藥花的宮女，名叫細雨。聽其他人說，細雨在照顧花方面特別有辦法，能起死回生。”
唐瑛輕點下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換身衣裳。”綠蕪有些遲疑，順着點扇的視線看着自己的裙角：“謝主子，奴婢等會兒再來說。”
“去吧。”
唐瑛看向窗外，外面的雨好像停了，屋頂上殘留的水順着屋檐滴滴答答的掉在地上，濺起一些水花。
唐瑛披上衣服走到窗戶邊，将手搭在窗戶邊：“等會兒，你叫上小全子帶上幾個太監，去花房和花房住處守着，皇後在宮中查得事估計已經傳到那人耳中了。”
明天就是換山茶花過來的日期，今夜那人是不會放東西，但那東西也不會留在身上，應該會毀屍滅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