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長秋殿內， 衆妃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心等待， 昨日司徒将軍進宮的消息都傳到大家耳中。都知曉今日宜妃定會過來請安。
柔貴妃下首的座位空着， 今日那位主角在皇後娘娘到場之前的最後一刻姍姍來遲。
今日宜妃身着桔紅色宮裝，袖間碎花，紫色的雲紋在裙擺纏繞。發髻間簪着翡翠珍珠步搖， 蓮步輕移，來到屬于她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臉頰略施粉黛， 塗着口脂的紅唇勾起， 絲毫不像是剛解了禁閉之人。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娘娘萬安。”許是剛坐下的緣故，宜妃請安時起身略慢了一拍。
皇後見宜妃此番作态， 鳳眸內閃爍随後恢複平靜，也該是她得意幾日，司徒将軍接連打了勝仗，現在司徒府可謂是風光無限。
“都坐下吧。”皇後背脊挺直坐下身子， 輕輕将手搭在鳳椅扶手處，眼神看向請安的衆人。
“謝皇後娘娘。”
皇後拿起宮女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看向下面整個人透着得意的宜妃， 開口道：“宜妃看着氣色不錯， 看來因禍得福。”
宜妃眼皮微擡瞥了瞥皇後，又獨自把玩手中的手帕：“臣妾還得謝謝皇後娘娘， 臣妾也覺着自己氣色變好了。不過，臣妾瞧着皇後娘娘還想沒睡好似的， 精神有些差。柔貴妃你覺得呢。”
宜妃好笑一般，拿起手帕掩面輕笑，看向身旁的宋凝。
宋凝垂下眼睫，撲閃兩下，唇角彎起：“宜妃氣色看着的确比之前好上許多，至于皇後娘娘，本宮日日都見倒是看不出什麽分別。而且現在二公主搬到坤寧宮，小孩子玩鬧，自然會有幾分影響。”
宜妃像是不滿意宋凝的回答，嗤笑一聲：“說起來還是皇後娘娘有福，身邊有兩位公主。本宮聽聞皇上那日去了頤華宮，第二日就讓王公公去查了安福宮。是不是唐嫔知道什麽，然後在皇上耳邊提了幾句。”
此話倒是引得唐瑛下首的劉貴人矚目，看着身邊的唐瑛，眼神中透着幽怨。
唐瑛低頭淺淺一笑，擡起頭看着宜妃：“嫔妾未曾說過什麽，倒是宜妃娘娘當真神通廣大，一月有餘未出現在後宮，現在瞧着倒是對後宮之事了如指掌。”
歇了一會将眼神看向章冉佳，反問道：“莫不是有人在宜妃娘娘耳邊說了什麽閑言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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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這話暗示味十足，章冉佳身子微微往後縮了縮，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宜妃這才正眼看向唐瑛：“有些日子不見，唐嫔嘴皮子見長不少，平常裏沒少練吧。”
“宜妃娘娘謬贊了，嫔妾比不得您。”唐瑛眼觀鼻，看着前面的地面。
見宜妃還想再說什麽，皇後直接開口：“宜妃你與她置氣什麽，皇上昨夜吩咐說六日後在宮中舉辦宴席，為将士們接風洗塵。宜妃這次你協助本宮籌辦此次宴會。”
宜妃這才露出微笑：“是。”
“既然沒什麽事，大家都退下吧。宜妃留下，還有些事情需要一同商議。”
“是，嫔妾告退。”
***
走在禦花園的石子路上，察覺到身後有一串腳步聲傳來，唐瑛微微側目，随即勾起唇角。
“章貴人可是找本宮有什麽事，竟這般着急。”
章冉佳看着眼前的唐瑛，暗自審視，一襲淡青色的宮裙，裙擺搖拽，裙裾繡着秀嫩的山茶花，朵朵簇擁。着乳白色抹胸，腰間系着一條青色腰帶，唯一可取之處便是那細腰堪堪一握。
此時站着顯得幾分瘦弱，相貌身材樣樣比不得自己，怎麽皇上就偏愛了。
“嫔妾今日就是想與唐嫔娘娘說句，話可不能亂說，小心閃着舌頭。”章冉佳不懼的看着唐瑛，她相信皇上對唐瑛不過是一時的新鮮感。
唐瑛會心一笑，側過身子看着身邊的章冉佳，因着個子比她高，現在離得近，倒像是俯視。
“章貴人莫不是忘了尊卑，不管本宮怎麽樣，還是比你高個位份，有些話該說不該說，想來章貴人也明白。今日是第一次，本宮便不與你計較，你且走吧。”
章冉佳退後幾步，拉開距離，挺挺胸脯：“唐瑛娘娘當真威風，不若你與嫔妾計較試試。”
唐瑛聽聞挑挑眉，嗤笑，往章冉佳的方向走了一步，見章冉佳步子往後移，走到石子路邊緣還險些摔倒。
這才停下腳步，伸手将章冉佳肩頭的紗衣整理一番。
落在自己肩頭的手章冉佳沒辦法忽視，眼角注意着哪手的動作，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來不及反應，朱唇輕啓，接下來的話才真真打的章冉佳措手不及，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眼看着唐瑛的背影消失，章冉佳扶着川铛的手才慢慢緩過神來，可那句話卻始終圍繞在自己耳邊。
‘不知章貴人覺得柔福宮的茶香跟華陽宮的比起那個更勝一籌。’
唐瑛是如何知曉，難道自己身邊有唐瑛的人？章冉佳狐疑的看着身邊的川铛，又放下心來，到底是誰。
***
華陽宮內，章冉佳娴熟的為宜妃揉着肩膀，往常在家碰都沒碰過的事，在宜妃這幾乎做了個遍，鞍前馬後，只希望宜妃能提攜自己幾分。還有，幫自己處理賤人…
想到自己昨天竟然畏懼唐瑛，現在只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一般。
見宜妃舒服的微眯着眼睛，章冉佳輕聲開口：“娘娘，現在司徒将軍回京，定不會再有人陰謀得逞害了您去。”見宜妃并不打理自己，章冉佳歇了一會兒，狀似無意開口：“昨日唐嫔竟然這般對您，嫔妾都為您打抱不平，她是什麽身份，竟然膽敢與娘娘作對。”
宜妃睡眼朦淞慢慢睜開，眼角透露出不屑，開口道：“且讓她再張狂幾天，自然會有人收拾她。”
章冉佳藏住心中的竊喜，手下的功夫更用心了些，肩膀上的舒服讓宜妃又重新合上眼簾：“娘娘可是早有對策。”
“唔…這事你不必操心，到時候再自行通知你。父親傳來消息，說，你父親年底應當會調回京。”宜妃像是快要睡着一般，後面的話變成了睡語昵籲。
章冉佳聽聞急忙松開手，走到軟榻前雙膝跪在宜妃面前：“嫔妾謝宜妃娘娘提攜，嫔妾感激不盡。”
宜妃順勢躺在一旁的軟枕上，左手擺了擺。章冉佳見狀，悄聲退了出去。
迎着外面的陽光，章冉佳第一回覺得這般美好。走出華陽宮，章冉佳想了想回過頭看了看，輕抿嘴唇，眼神中閃着不曾出現過的情緒。
***
柔福宮內，章冉佳坐在下首的黃花梨八足圓凳上，看着坐在軟榻上美麗如初的女子。自己什麽時候才能不委屈求全任何人，也能像她們一樣自在的靠在軟榻上等着其他人的讨好。
“不知娘娘今日喚嫔妾來，所為何事。”章冉佳不知道該不該說唐瑛知曉自己是柔貴妃的暗棋，還是說這都是柔貴妃相信唐瑛，自己同她說的。
宋凝嘴角留有淺笑，卻不開口說話，拿起茶幾上的茶壺給自己斟滿茶水，放到嘴邊細細品嘗，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讓人離不開眼。
宋凝瞥見底下低着腦袋的人兒，唇角勾起的幅度更大了一些，将手中的茶盞放下，笑：“本宮無事還不能與你說說話不成？”
“沒有，沒有…”章冉佳急忙擺手，擡起頭看着宋凝，生怕自己那兒惹了宋凝不開心。
“你也不必這樣緊張，本宮還能吃了你不成。”宋凝看了看旁邊伺候的采月與川铛：“你們先退下。”
“奴婢告退。”
“宜妃準備讓你做何事。”宋凝一改方才慵懶的模樣，周邊的氣勢都在發生改變，明明只調整了一下坐着的姿勢，氣勢卻天差地別。
“宜妃娘娘讓嫔妾先等着，到時候再通知嫔妾。”章冉佳看着宋凝不敢作假。
宋凝皺眉，見章冉佳現在變得如此畏縮，眼神中閃過不悅，開口：“你不必再過來了，免得別人看見，以後有什麽事，本宮會派人通知你。”
“是。”章冉佳努力展出微笑，争取讓自己放松一些，現在的她開始懷疑自己一直以來的決定有沒有錯。
宋凝斜眼看了看章冉佳，頓時也失了再說下去的興致：“你先回去吧，宜妃若是有什麽事，你可以讓你殿中的小青通知采月一聲。”
章冉佳微低下頭的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小青是自己進宮來，除川铛之外比較信任的人，竟是柔貴妃的暗線。
“是，嫔妾告退。”
***
頤華宮
綠蕪走進內殿，見自己主子背脊筆直的坐在床榻前梳理自己的秀發，低着頭走上前，順便驅散了屋裏伺候的宮女。
“主子，剛才宮女傳來消息說，章貴人剛從柔福宮出來。”
燭火照着唐瑛卷翹的睫毛落在臉上留下一片陰影，唐瑛繼續梳理着胸前的頭發，語氣平淡的開口：“是嗎？以後不用盯着了，上回花房的事盯着怎麽樣了。”
綠蕪依舊恭敬的低着頭：“細雨最近并沒什麽動作，每日只在花房照顧花花草草。會不會，幕後之人不會再聯系她了。”
唐瑛聽聞，擡起頭看向身後的綠蕪，勾唇一笑：“繼續盯着吧，都盯了這麽久，也不差這一會兒，相信最後一定不會讓本宮失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