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顧烨坐在軟榻上, 單手握拳, 渾身散發暴躁的氣息, 王德全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心中為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唐瑛祈福。

今日太醫院除了留院的太醫,都來了頤華宮。木衍夾在衆多太醫中絞盡腦汁, 眉頭緊鎖,額間不經意覆滿汗水。今日便是最後一日, 再不想出法子, 那人怕是…難熬住這關。

“想出辦法沒有。”顧烨準備砸到地上的茶盞, 眼睛瞥向床榻上的唐瑛,手用力捏緊又重新将茶盞放回桌子上。

隔着屏風接收到皇上淩厲的眼神, 太醫們急忙跪下,開口求饒:“皇上恕罪,微臣等正在想辦法。”

顧烨随意搭在桌子上的手指關節捏的發白,足以證明主人心情的不平靜, 顧烨站起身子來到床榻邊,見唐瑛躺在床榻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心想,你倒是好,睡着了什麽都不用管。

你能在朕心中占據幾分地位, 可見你還是有幾分本事。朕許諾你, 若是你能醒來,朕用真心與你相處可好。

唐瑛, 若是不甘心,那就快些醒來。

*****

點扇進門就見太醫們圍着一團商量對策, 急忙繞過屏風走進屋內,來到顧烨身後:“皇上,宜妃娘娘求見。”

“她來做什麽。”顧烨冷聲開口,看着唐瑛的眼睛慢慢布滿陰霾。

“奴婢不知,宜妃娘娘只說有要事,只是,奴婢見宜妃娘娘身邊文言手中抱着一個錦盒。”點扇低下頭回答,祈禱文言手中就是那鳳眼蓮。

顧烨轉過身子,看向王德全,開口:“讓她進來。”

“是。”王德全急忙往外走去,若真的是鳳眼蓮,那可要争分奪秒。

宜妃走到顧烨跟前,見顧烨神色中的不耐,宛然一笑,開口道:“臣妾拜見皇上,皇上萬安。”

“起身,宜妃前來,所為何事。”顧烨松開身子,靠在太師椅背上擡眼看着宜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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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妃斜眼示意文言上前,将手中的送東西呈上:“唐嫔這次生死一線,且因臣妾而起,若不是有人要冤枉臣妾,唐瑛也不會…臣妾于心不忍,特意求了父親在宮外尋找,唐嫔是有福之人,在最後一日竟被父親尋到。臣妾剛拿到手,心知皇上着急,這便急忙送了過來。”

顧烨坐直身子,看着文言手中的錦盒,對着屏風外開口:“魯太醫你進來。”

“是。”魯太醫彎着身子進來,小心打開錦盒,裏面正是一朵完好的鳳眼蓮。魯太醫顫抖着手,朝着顧烨開口:“皇上,此物正是鳳眼蓮,唐嫔娘娘有救了。”

顧烨的眉眼間松了松:“快拿下去熬藥。”

“是。”魯太醫激動的站起身子,抱着文言手中的錦盒走了出去。

顧烨如墨般的眼睛看向一直規矩站在一旁的宜妃,聲音倒是柔和了些:“你先回去,朕改天去看你,這件事委屈你了。”

宜妃低頭淺笑:“皇上已經為臣妾洗清冤屈,臣妾已經心滿意足。不過,皇上您也要注意身子,唐嫔也不希望皇上為了她這般憂心。”宜妃再次擡頭看向顧烨,曲身行禮:“臣妾告退。”

*****

顧烨見唐瑛喝下解藥後還是昏迷不醒,吩咐下去,若是唐瑛醒來第一時間通知,便回了承乾宮。

“皇上,請用茶。”王德全将茶水放在龍案一側,低着腦袋退到一旁守着。

片刻後,顧烨從龍案上擡起頭來,放下手中的筆,拿起一旁的茶盞喝上一口:“唐嫔可醒了?”

王德全擺了擺頭,開口道:“并未,奴才每隔半個時辰就會派人去打探消息,太醫說完全解毒還需要一些時間,大概明日才能醒來。”

顧烨往龍椅上倚靠,吐出一口濁氣,随後站起身子走到窗戶邊:“皇後因大公主瑄雅之事病重,宮權交給惠貴妃處理,柔貴妃宜妃協理。二公主暄儀交由惠貴妃撫養,此後骠騎将軍夫人禁止入宮。”

“是。”皇上之前遲遲沒有下命令,王德全心知皇上是在等唐嫔之事落定。開口詢問:“皇上今日去那位娘娘那邊。”

“去永福宮。”三皇子嗷嗷待哺,現在宮務在身,又将暄儀交由她撫養。怕是…精力不足,若是她不願,再找一個适合之人便是。

*****

永樂宮內,皇後側躺在床榻上,用一只手撐着腦袋,另一只手輕輕拍打閉着眼睛的大公主瑄雅,助她熟睡。

皇後垂下眼簾,看着自己女兒左臂上的水泡,從肘關節處一直延伸到手背,可怕至極。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大公主的臉頰,每日她都是等大公主熟睡之後才敢離開。

普通人家的孩子懂事的早,更莫說皇家。瑄雅已經八歲,女孩子天性要美,卻怕自己擔心,每日都是背着自己掉眼淚。

見随文走進屋內,嘆出一口氣,從床榻上起身。

走出永樂宮,前面有小宮女點着燈籠,皇後将手搭在随文手臂處,慢慢往坤寧宮走去。

随文看了看皇後的側臉,這幾日皇後憔悴了許多:“娘娘,皇上下了命令,說您因大公主病重,從明日開始宮務由惠貴妃處理。”

皇後不怒反笑,笑的開心:“真是沒料到,我們鬥得你死我活,反倒是她沾了光,不對,準确來說是本宮損失慘重。是啊,本宮病重,就是不知本宮這病該何時能好。”

皇後看着前面朦胧的路,彎彎的眼角慢慢滲出淚水。

随文見皇後這般,深知此刻說什麽也沒用,只好日後驚醒點,不能被人鑽了空子。

一主一仆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

“皇上,皇上,唐嫔娘娘醒了。”王德全的話,使得顧烨從書中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書,步子比往常快些走了出去。

王德全見狀急忙跟上,只見皇上的衣角消失在門口處,只好小跑着跟上皇上的步伐。

顧烨站在頤華宮門口,定了定神,才擡腳不急不慌的走進頤華宮,王德全見狀低下頭來,只當沒瞧見。

唐瑛正靠在床榻邊吃着綠蕪喂得清粥,見顧烨到來,眼中像是裝滿了星星,耀眼至極,随即眼眶中又蓄滿淚水,顧烨見狀,哪還顧及什麽形象,大步走到唐瑛面前。

綠蕪急忙将手中的清粥放到床榻邊的茶幾上,低着頭退出去。

唐瑛見顧烨只站在床榻邊,靜靜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嘴唇,慢慢伸出手準備拉顧烨的袖子。顧烨垂眼看着伸出的手不予理會,見唐瑛無力的差點摔倒,急忙伸手扶住。

聽懷中傳來歡笑聲,唇角不知不覺的也露出微笑,将唐瑛的身子擺正:“得逞了?”

“嗯,皇上莫不是生氣了?”唐瑛伸出手握住顧烨的手,繼續開口道:“嫔妾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皇上可不能同嫔妾置氣,嫔妾還指望用這點福氣,得了皇上的喜愛。”

顧烨懶着搭理唐瑛,拿起一旁的清粥,摸了摸,還未涼,用勺子挖了一勺示意唐瑛吃。

若是之前唐瑛定是不敢相信,也不敢真讓皇上伺候自己。

見唐瑛張嘴吃下,顧烨很滿意唐瑛的舉動,繼續拿着勺子喂給唐瑛食用。

粥吃完了唐瑛不再得寸進尺,自己拿起手帕擦擦嘴。看着顧烨,眼睛睜得圓圓的,笑着開口:“皇上,嫔妾當真醒了嗎?為何您待嫔妾這般好,若是夢,嫔妾當真不想醒來,嘻嘻。”

臉頰吃痛,唐瑛驚呼,擡手摸了摸,委屈的看向顧烨:“皇上變了,方才待嫔妾還好好的,這會兒又欺負嫔妾。”

顧烨只覺得氣的心肝痛,見那幽怨的眼睛,心知若是自己再不理會,怕是又要掉出淚珠子了。

奈何自己好像就吃這套,只好無奈開口:“朕對你好,你懷疑是假象,朕不過是捏了你一下,你又說朕欺負你,你說你若是朕你該如何做。”

只見面前的女子,臉色變得極快,這會兒又笑的開心,坐直身子,開口道:“若嫔妾是皇上,那嫔妾就将自己寵上天去。”

顧烨眼角帶笑,将唐瑛往前拉了拉,摟入懷中,看着懷中的頭頂,低聲開口:“你倒是真敢說,那你再說說,朕該如何将你寵上天。”

唐瑛伏在顧烨胸口,胸腔中傳出的聲音,剛才還蒼白的臉色,此刻紅紅的,唐瑛捏了捏垂在身側的手心,悶悶開口:“終究是皇上寵愛嫔妾,嫔妾做不得主,只要皇上寵愛嫔妾,嫔妾就開心。”

說完,唐瑛擡起手,慢慢摟住顧烨的後背。

*****

五日後,唐瑛才被允許下床自由走動,五天內除了生理上的需求,一律不許亂動,點扇她們時刻監督,秉承着聽從皇上的命令,不管唐瑛使什麽手段都不行。

這幾日顧烨都會來頤華宮看看唐瑛,與唐瑛一同用膳,有時候實在忙了,也會派王德全親自來說。

這幾日她也從綠蕪口中得知宮中的局勢,皇後明面上的倒臺,宮務交給惠貴妃,二公主也搬到永福宮,倒是柔貴妃與宜妃才落得協助惠貴妃處理宮務。

唐瑛站在窗臺邊,看着外面的花枝,六月天,太陽曬得厲害,一天要澆上好幾次水,才能開的好看。

看了一會兒,唐瑛走到軟榻邊坐下,看着手中的茶盞,唐瑛垂下眼簾,自己在昏迷之前讓綠蕪派人盯着柔福宮與華陽宮,果然如自己所料,這件事柔貴妃與宜妃聯手了。

鳳眼蓮是宜妃送的,柔貴妃除了徹查原委,倒是摘得幹幹淨淨。

怕是皇後都沒料到兩人能這麽快聯手吧,畢竟宜妃可視柔貴妃為死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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