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進宮幾年, 這還是唐瑛第一次踏足永福宮, 由着宮女引見走進主殿, 見早已有人在主殿內等候,施以微笑便坐下。
“嫔妾拜見唐嫔娘娘。”章冉佳站起身子請安,垂下眼簾藏住眼中的嫉妒。唐瑛今日身着青色宮服, 繡着朵朵水色小花,裙裾重疊, 內外兩層輕紗, 顯得飄逸和清新。
心中暗恨, 唐瑛當真是運氣好,每回都能因禍得福, 現在竟得皇上這般寵愛。
“不必多禮,坐下吧。”唐瑛臉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語氣平和。
“謝唐嫔娘娘。”
***
惠貴妃到了時間便出來,倒是沒什麽架子。雖是如此, 就憑惠貴妃接手後,宮中被打理的井井有條,就沒人敢放肆。
“嫔妾給惠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安。”
“都起身吧。”唐瑛見着惠貴妃還是如當初第一次見面一般, 如春日的風, 溫和柔美。
“謝惠貴妃娘娘。”
聞德音柔色的看向唐瑛,臉上挂着親近的笑意, 開口道:“身子可好利索了?不用急着過來請安。”
“謝娘娘惦記,嫔妾身子已好。”
“那便好, 如若有什麽事只管同本宮說。”聞德音見唐瑛臉色還不錯,輕點頭不再糾結。
“是。”說完唐瑛也微低着頭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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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妃在唐瑛前一步出了永福宮,瞥見唐瑛就在身後,眸光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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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本想着走慢些,不想與祁妃對上,哪知耳邊卻傳來祁妃不懷好意的聲音:“唐嫔身上可是今年江南新出的清羽紗,果然輕薄透亮。聽聞到了宮中,皇上就給你送了過去,當真是獨一份呢。”
唐瑛淺笑一聲,擡起頭看着身前的祁妃:“嫔妾倒是不知這是宮中獨一份,嫔妾大病初愈,太醫說切不可受着熱,皇上這才賜給嫔妾的,若是祁妃娘娘喜歡,嫔妾宮中好像還有一匹,稍後嫔妾派人送去華羽宮。”
“那倒不必,唐嫔還是自個留着吧,畢竟這麽好的料子你也是第一回用。”祁妃順着唐瑛的話直接開口,後來有略微帶着歉意開口道:“本宮心直口快,唐嫔不會與本宮計較吧。”
唐瑛嘴角的微笑僵硬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簾,瞥向祁妃的衣角,唇角帶笑:“娘娘雖然不受皇上寵愛,但終究是妃位,比嫔妾高上一級,嫔妾哪敢與娘娘計較。不過…娘娘聽嫔妾一句勸。”唐瑛的聲音放的低些,繼續開口:“皇上他…不大喜歡心直口快的。”
祁妃眼中閃過恨意,見不遠處盯着這邊的嫔妃,按下心中的氣,惡狠狠的開口:“且讓本宮看看,你能得意多久。”說完便甩袖而去。
“嫔妾定不會讓娘娘失望的,娘娘慢走。”唐瑛的話使得祁妃腳步一頓,深吸一口氣,皇後現在是指望不上了,只好捏緊拳頭,繼續往前走去。
見祁妃離去,綠蕪扶着唐瑛站直身子:“奴婢之前在別處當差,聽人說祁妃娘娘待人和氣的很,今日只覺得傳言不真,今日竟這般挖苦主子。”
唐瑛不與理會身後的目光,在綠蕪的攙扶下慢慢往前走去,笑:“祁妃之前的确如此,有些東西不能碰,碰了就戒不掉了。往日占着皇後的光,華羽宮樣樣都是上乘。現在惠貴妃照着規矩分配,自然比不得之前。皇後落馬,她怪不得別人,只好在我頭上出口氣罷了。”
“主子今日不再忍讓,日後祁妃娘娘定不會随意惹得主子麻煩。”
唐瑛輕擺頭,聲音冷靜淡漠:“麻煩都是想出來的,日後警醒點準是沒錯。”
“主子教訓的是,奴婢回去便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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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閣,唐瑛坐在涼亭內,享受着夕陽,旁邊的小茶幾上,擺着剛從荷花池中摘上來的新鮮的蓮蓬。
綠蕪将手中最後一顆蓮子剝好,放在青花瓷盤中,一個個蓮子圓潤潤的嬌憨極了。
見唐瑛還未剝好,開口道:“主子,您何必親自動手,奴婢幫您剝好,你再裝上,不也是您親手弄得嗎?”
唐瑛眼角彎了彎,手中不停:“用了心思與沒用心思怎麽能一樣,反正皇上也吃不了多少,弄上一些冰着,等皇上過來就可以直接吃。”
唐瑛将蓮子放入甕中合上蓋子,放到一旁存着冰塊的木箱子中,接過點扇手中打濕的手帕,仔細擦拭指尖:“你們可有同禦膳房說,今日弄些蓮葉羹。”
“早早的就說了,主子不必惦記。”點扇接過唐瑛手中的手帕,宮裏人慣會見風使舵,皇上明擺着惦記主子,那些人豈敢少了主子的。
顧烨昨日答應唐瑛今日在清涼閣用膳,早早的處理完朝中事務便直接趕了過來。
這裏都是顧烨自己人,免了通報就直接走了進來,偷聽的确不符合皇上的身份,見身後的王德全低着腦袋,顧烨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從假山後走了出來。
眼睛瞥向地上的木箱子,心中美滋滋,面上不顯半分,神情嚴肅的走到涼亭內坐下。
“嫔妾拜見皇上。”唐瑛已經熟悉顧烨經常一聲不吭地出現,剛才假山後出現明黃色的衣角,一看就知道是誰。
“起身吧。”聽見顧烨的聲音,唐瑛彎下身子取出青花瓷翁放到顧烨跟前:“皇上快些嘗嘗,這是今年最早的一批,嫔妾親手剝的。”
顧烨伸手碾了一顆放入口中,這時候的蓮子極嫩又甜,微風吹過迷了顧烨的心,一直都是別人剝好送上來的,只是覺得這次格外香甜。
“不錯,王德全打賞照理這片荷花池的宮人。”見皇上只顧着撚起甕中的蓮子,故意忽視自己。唐瑛也不在乎,直皺着眉頭,對着綠蕪開口:“綠蕪,你明日就将內務府新送來的衣裙收起來,本宮不想見到它們。”
“為何,主子不是極喜歡嗎?”
唐瑛嘆出一口氣,眼睛不離顧烨,指尖撫向發髻:“你怎麽當差的,虧得本宮這般看重你,好看的衣裳,自然也要好看的簪子來配,可惜頤華宮的簪子都配不上那些個衣裳,還不如不穿,省的自己不開心。”
“是,那奴婢回去就收起來。”
“王德全。”顧烨擡眼盯着面前矯揉造作的女子,任由她繼續表演,和着身子好了之後,像是變了個人,越發得寸進尺了,每日裏變着法的要東西。
“奴才在。”王德全早就做好準備離開,皇上的私庫都快被唐嫔娘娘搬空了,瞧着皇上還樂意至極。
“朕記得庫房角落裏還有幾支看不上的簪子,去拿來。”
“是。”
唐瑛眉眼彎彎,一改方才的愁容,将青花瓷翁往前推了推,走到顧烨身旁坐下:“皇上,蓮子可得您的心,您庫房角落裏的東西,只管往頤華宮丢,嫔妾都給您廢物利用了,省的落了灰,還污了皇上的庫房,您說是不是。”
顧烨用力将唐瑛往懷中一摟,聽的唐瑛口中溢出的驚呼,心中才滿意,低下頭伸手撚了一顆蓮子,放入唐瑛口中,開口道:“你現在吃了朕喂給你的蓮子,你可有什麽落了灰的東西給朕。”
唐瑛伸出細白的胳膊摟住顧烨,笑盈盈的開口:“嫔妾這裏落了灰,皇上可要掃掃灰。”唇角傳來軟糯的觸感,顧烨反客為主,用手托住唐瑛的腦袋,不給唐瑛後退的機會。
王德全取來簪子,就見點扇她們離得遠遠的,心中了然,與她們站在同處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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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瑟瑟的秋風,枯黃的樹葉開始悄然飄落。唐墨站在貢院門口,捏緊手心,姐姐離家時千叮咛萬囑咐一定不能棄學,他做到了。
一年前,宮中傳來消息,說姐姐得了皇上喜愛,封為貴人。宮中有人帶來銀兩,在城中買了院子,還請了大夫為父親診治。
之後又聽說姐姐封為嫔,盛寵更上一分。傳消息的人,自然是報喜不報憂,世人都知帝王家薄情,宮中世事難料,唐墨只望姐姐安然無恙。
漠視一旁其他學子有家人相伴鼓勁,唐墨擡腳走進貢院,交了學子證,他日日苦讀,對自己有十分的信心。待他明年金榜題名,定要向皇上求得恩典,見上姐姐一面才好,心中才能安心。
頤華宮內。
唐瑛斜靠在軟榻上,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心中從早上就平靜不下來。
“主子,您喝口茶,公子今日才開始考試,還有三日呢,您現在憂心也無用,您自己昨日還說相信公子,怎麽今日還憂心了。”點扇将煮好的茶水倒入茶盞中,推送到唐瑛面前。
唐瑛坐直身子,嘆出一口氣:“話雖如此,這心中還是有些擔心,也不知曉東西帶足了沒有,他定是一個人去的,從小便是要強的。”
“您也知曉公子要強,那東西肯定是準備好的,您昨日不是說準備給喬貴人的皇子做虎頭帽嗎?奴婢剛将材料準備好,您現在可要?”點扇知道不能一直揪着這個話題,不然主子定會一直念叨。
“那就拿上來吧。”唐瑛自然知曉在這着急也無用,還是找些其他事情做做。
“主子,您給喬貴人的皇子做了好些個了,您什麽時候給皇上也做上一件。”這句話本是綠蕪無心提起,卻給唐瑛提了個醒。
停下手中的針線,想到前日自己繡了一個荷包,在皇上面前炫耀花樣。大概是放松慣了,一時沒注意太多,那晚皇上睡得早,也只當他累了,現在回想,自己好像從未給皇上,繡過什麽東西。
之前不做是因為皇上的東西自然是由宮中繡藝極高的人來做,擔心自己的入不了皇上的眼。後來…她便忘了…
急忙将手中的虎頭帽放下,對着坐在繡蹲上刺繡的綠蕪開口:“你快去庫房找來幾匹最好的面料,本宮要親自挑選。”
“啊?喔,好的,奴婢這就去。”綠蕪放下手中的繡蘿,急忙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