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轉眼就是三月， 屋外小雨淅淅， 沿着古韻的房檐掉在地上， 砸出一片水花，點扇撐着傘走到門口，拍拍身上的水汽才走進屋內。
屋內的唐瑛翹首以盼， 今日是春闱放榜的日子，唐瑛早早的便派了點扇前去打聽。低下頭看着搖車中的顧顯， 經過這麽長的時間身子已經與尋常孩童無異， 不過還是要多注意。
察覺屏風處有人影走過， 唐瑛擡起頭來，見點扇滿臉喜色， 心中的大石頭終于放了下來。
揚起臉上的微笑：“可是有消息？”
點扇走上前笑着開口：“如娘娘所願，公子榜上有名，還是榜首。”
“當真？”唐瑛站起身子驚喜的開口，又怕吵醒了顧顯， 急忙将聲音壓低。
“當真，方才小德子親口說的，三日後便是殿選，到時候主子說不定還能見上公子一面。”點扇滿門心思為唐瑛盤算。
這是唐瑛已經重新坐在軟榻上， 輕輕擺頭， 笑：“殿選而已，還不到時候， 他能靠自己考取功名便好，不急這一時。”
“娘娘慣會口是心非， 若是不惦記為何眼巴巴的等得奴婢傳來消息。”點扇走到茶幾上給唐瑛倒上一盞茶奉上。
唐瑛只當沒聽見，将手中的茶盞放下，低下頭來繼續看着搖車中的顧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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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天天小雨綿綿，屋裏都感覺濕漉漉的。唐瑛照例走進側殿，看着搖車中睡得香甜的顧顯，伸手摸摸小小的臉蛋。
仔細再探了探顧顯的額頭，眼神瞥向身後的點扇：“快去請太醫過來。”
“是。”點扇見唐瑛臉上嚴肅，半點容不得馬虎，急忙跑了出去。
還未等唐瑛發聲，一旁的奶娘焦急出聲：“娘娘，四皇子可是有什麽事。”
唐瑛并未理會，叫來宮女打了水來，再回過頭看看着奶娘：“四皇子有些發熱你沒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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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奶娘直接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奴婢方才還喂過奶，四皇子還好好的。”奶娘低下頭，心中慌極了，唐嫔娘娘平日裏看的和氣，沒想到發起火來，也這般吓人。
“等太醫過來再收拾你。”唐瑛用打濕的帕子，輕輕擦着顧顯的額頭，希望只是有些發熱。右耳癢癢的，唐瑛狐疑的看向側後方，原來是鬓角出的碎發吹了下來。
走到窗戶邊，微風夾雜着雨水帶有幾分涼意，開口詢問：“今日是誰開的窗戶，怎麽能讓四皇子睡在風口處。”
眼神犀利的看向身後的宮女，綠蕪領意下去找了小全子過來。
宮女都被趕到亭子裏，宮女們都低着頭，看不清誰臉上有異色，小全子只好帶着小太監一個屋一個屋的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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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醫跟着點扇小跑着過來，唯恐耽擱了時間。來不及擦額間的汗水，來到搖車前仔細把脈。
片刻後跪直身子，對着唐瑛開口：“娘娘發現的及時，四皇子現在只有一些發熱，等會出了汗就好了，這段時間切不可再着了涼。”
唐瑛聽聞身子放松，靠在手邊的軟枕之上，朱唇輕啓：“本宮知曉了，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唐瑛走到搖車旁，吩咐奶娘仔細守着便走出門外。奶娘不敢有一分遲疑，打起十分精神守在四皇子身旁，只求外面無事，再有就是別牽連到自己。
唐瑛坐在小全子吩咐放在廊間中的太師椅上，身子靠在椅背上，略顯放松。眼簾微垂，看着指尖的指甲，像是在欣賞：“那個做的心中有數，別等到查出來，便不是送回內務府那麽簡單，本宮雖為嫔位，但處置一個宮女的權利還是有的。”
伺候四皇子的都是精心挑選的，自己有多仔細四皇子，她們都知曉，在宮中這麽小的事怎麽會出錯。今日這件事，定是有人故意為之。
唐瑛的話，砸在小慶心頭，心中有鬼一時沒站穩，打了個趔趄。
唐瑛勾起唇角，擡手指了指，綠蕪會意，直接帶了人去搜小慶的房間。
“娘娘，不是奴婢，奴婢只是站了太久，膝蓋酸了。”小慶直直跪了下來，身邊的人自動讓開，身邊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小慶心中有些忐忑，東西藏得很隐蔽，應當不會被發現。
半盞茶的功夫，綠蕪終于回到廊內，手中還拿着一個手帕，裏面鼓鼓的像是包了什麽東西。
小慶見狀，臉色慘白，跪着的身子跌坐在地上，顫抖的手指慢慢握拳，低頭不語。
綠蕪來到唐瑛跟前，将手中的東西呈上：“娘娘，這是從小慶床邊牆角縫中找到的。”
唐瑛伸手拿出手帕中的白玉簪子，捏在手中把玩：“這白玉簪子倒真通透的很，價值不菲吧。小慶你得花多少年的體幾買上這一支？”
“這…這并非奴婢的。”小慶低着頭，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呵…”唐瑛嗤笑出聲，手中的白玉簪子應聲而落，掉在地上碎成幾節，其中一節便滾到小慶跟前。
小慶依舊低着腦袋，雖然心疼，但也不至于為了它小命都能丢棄。
“本宮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你們有印象也好，無印象也好，都給本宮想想，今日何人進過側殿，不然今日誰都別想離開。”唐瑛垂眸，看着地上的小慶：“小全子，給本宮扇，嘴松了自然會說出來。”
“是。”
小全子自然不會留手，一個巴掌下去，小慶的臉先是發白後來燒的發紅，若是一次性還好，小全子每扇一巴掌便停下來等一會。
十幾個巴掌下去，小慶的臉腫的不成樣子，口中的血絲止不住的滴在衣裳上，地上。
小慶期待的看着昔日和氣待人的唐嫔娘娘，四皇子不是唐嫔娘娘的親生子，自己已經受到這樣的懲罰，娘娘應當會饒恕自己吧？
不光小慶，其他人同樣如此想。衆人見現在小慶這副模樣，唐嫔娘娘還待定的坐在一旁喝着茶水，放松了許久的心開始謹慎。
唐瑛放下手中的茶盞，開口道：“小慶喜歡簪子對吧，點扇，去将本宮的梳妝盒拿來，小慶喜歡那個就給她那個。”
小慶心中一喜，這是放過她了？
“是。”
***
唐瑛拿過紅匣子中的乳黃色梨花簪，開口：“小慶膚色白，倒是與這梨花簪襯得很，就是不知小慶喜不喜歡，小全子，拿過去給小慶簪上。”
“是。”小全子上前接過，眼色微暗。
“啊。”小慶捂着臉躲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有血。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全子，又看向唐瑛：“娘娘？”
“喜歡東西便是要付出代價，本宮最後問你一遍，說還是不說？”小慶垂眸，看着小全子手中梨花簪尖頭的血，開口道：“娘娘答應奴婢要放過奴婢，奴婢才說。”
“你覺得你還能談條件？”唐瑛示意點扇将其他人驅走，只留小慶一人，繼續開口：“你要是不想明日葬在城外的亂葬崗，就如實說，本宮或許留你一命。”
小慶的眸色暗淡了下來，低聲開口：“這一切都是柔貴妃身邊海棠指使的，海棠同奴婢說，四皇子不是娘娘的親生子，娘娘定當不會如此仔細，等到發現時，為時已晚。”
“為了一個簪子？”唐瑛眼神淡漠的看着小慶，這種人不值得可憐。
“當然不是，海棠承諾奴婢只要娘娘失了皇上的心，柔貴妃會想辦法将自己舉薦給皇上。”說完小慶直接低下頭來，千不該萬不該，惦記着不該有的榮華富貴。
唐瑛不怒反笑：“是不是還與你承諾，本宮也是一介宮女出生，你也同樣可以。”
“是。”
其他宮女都被趕進屋子，面對着門口的宮女，接着門縫，看清外面的一切。急忙捂住嘴巴，雖不知娘娘與小慶說過什麽，只見全公公用帕子捂住小慶的嘴，小慶就失去了知覺，被小太監拖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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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閉着眼睛任由身後的宮女打扮，随後睜開眼睛，打開一旁的口脂盒，親手抹上一些，才站起身子。
“走吧。”
坤寧宮門口，随文驚訝于唐瑛的到來，還是如實進去禀報。春雨低着頭從唐瑛面前經過，只當不認識，福了福身子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皇後側靠在軟枕之上，左手撐着身子，紅唇勾起，稀奇的看着唐瑛：“唐嫔倒是貴客，怕不是走錯了，永福宮柔福宮不再這兒。”
“皇後娘娘瞧着氣色不錯，都能與嫔妾開玩笑。嫔妾不與娘娘繞彎子，海棠可是娘娘的人。”皇後放在身前的右手，僵了僵，又放松開來，笑：“唐嫔當真會開玩笑，海棠？本宮記得是柔貴妃的宮女，怎麽會是坤寧宮的，怕不是照顧四皇子太勞累，糊塗了。”
唐瑛神色不變，依舊看着皇後開口：“娘娘何必與嫔妾繞彎子，嫔妾有辦法知曉，柔貴妃又怎麽會不知曉。臣妾不說之前，就說這回，四皇子吹了風，就是不知道是皇後娘娘指使海棠所為，還是柔貴妃。”
“四皇子吹了風？唐嫔可要仔細些。小孩子身子嬌貴，可容不得一點閃失，何況四皇子生下來便是…”一副病弱相。
“皇後娘娘。”唐瑛出聲打斷了皇後要出口的話，繼續開口：“四皇子且受了一些風，嫔妾都這般憂心。大公主的手，嫔妾聽聞，當時傷的極厲害，就是不知皇後娘娘當時的心是不是都碎了。”
“唐瑛，本宮雖沒有宮權，但還是皇後，你哪來的膽子？”皇後眼睛都紅了，身子往前傾的厲害，像是氣急了。
唐瑛低下頭來，微微淺笑：“皇後娘娘自然是皇後娘娘，嫔妾不過是來提醒您。若是被人當槍使了，下回皇上，不知還會不會留你皇後之位。對了，還有瑄雅公主，您尚且是皇後，宮中敬她是嫡公主，不敢議論半分，若是…”
皇後揮袖，将桌上的東西盡數揮地上，啪啪作響，皇後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唐瑛：“給本宮滾。”
唐瑛躲開腳下滾來的糕點，看着皇後福了福身子：“嫔妾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