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皇後靠在軟榻上喘着粗氣， 眼睛死死的盯着方才唐瑛坐過的紅木雕花四足凳上， 仿佛要将它碎屍萬斷。
“娘娘…”看着失态的皇後娘娘， 随文擔憂的走上前。
片刻後，皇後平複了下來，眼睛瞥向一旁的随文， 壓抑的聲音從口中傳來：“去，将那個賤婢壓過來， 本宮親自審問。”
“是， 奴婢現在就去， 娘娘您歇會。娘娘并未做過，何必因為唐嫔的幾句話氣壞了身子， 等會大公主瞧見了，該為娘娘擔心了。”随文攙扶着皇後直起身子，給茶盞倒上水，遞到皇後跟前。
皇後諷刺的看着手中的茶盞， 嘴角勾起：“是啊，本宮不為自己，也要為了瑄雅哪孩子。你先退下，本宮又不會做什麽傻事。”
“是， 奴婢告退。”随文心中雖然擔心， 還是聽話的退了下去，守在門口， 吩咐萏茶去找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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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烨來時，唐瑛正坐在梨花木的貴妃塌上刺繡， 身邊還放着搖車，顧顯在裏面睡得香甜，太陽的餘光照進室內，這一幕讓人覺得溫暖又美好。
突然想起，唐瑛之前因為麝香的事傷了身子，到現在一直沒能有自己的孩子。唐瑛喜歡孩子，又得孩子喜歡，修兒，顯兒便是最好的例子，顧烨心中更是添了幾分憐惜。
“皇上，您怎麽來了？”唐瑛擡起來頭，就見顧烨站在山茶花前發呆。
顧烨臉上帶着笑意，走上前去。與唐瑛坐在同處，接過唐瑛手中的茶盞：“聽聞今年人才輩出，明日便是殿選，你可想知道朕屬意那個？”
顧烨昨日看見送上來的文章，第一位便是唐墨，聯想到之前王德全說過今年唐瑛的弟弟參加春闱。唐墨的文章抑揚頓挫，卻又有所收斂，每一步每一句都留有後路，是個聰明的。若是見到人品可行，倒是可以重用一番。
唐瑛眸色流轉，卻擺了擺腦袋，開口道：“不想知曉，”
“哦？今日怎麽沒了往常的好奇心。”顧烨見顧顯醒來也不吵鬧，擡手戳了戳小腦袋。
“皇上這是想讓嫔妾違反宮規，嫔妾自然不會上當。皇上怎麽同大皇子一般，這般玩鬧。”唐瑛握住顧烨的指尖，将哪支惡趣的手拉開，拿起一旁的小老虎逗着搖車上的顧顯。
唐瑛見顧烨看着自己逗孩子，眼簾下垂，開口道：“說起大皇子，倒是有幾分想念，算起來好些日子沒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拘着學字，皇上這幾日可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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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烨放下嘴邊的茶盞，微微皺眉又松開：“并未，要是想了，那就吩咐王德全接來，一起吃個晚膳就是。”顧烨轉過頭來，對着一旁的王德全吩咐：“去柔福宮，将大皇子接來，就說朕幾日未見，有幾分想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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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福宮主位，宋凝眼見着顧修開心的随王德全離開，平靜的面色之下，心中暗恨，唐瑛如此不識好歹，竟然膽敢動她孩兒的心思。
看向一旁的采月：“海棠呢。”
“回主子，海棠方才去內務府領東西去了，應當是快回來了。”采月看向門外，海棠正帶着宮女從宮門口進來。
宋凝站起身子，獨自走進裏屋：“等海棠忙完，讓她進來。”
“是。”
看着忙裏忙外的海棠，采月走上前，低聲開口：“主子，讓你進去，這裏我來忙，你先去吧。”
“好的，采月姐姐，勞煩你了。”海棠揚起微笑，心中暗涼，這回柔貴妃又要自己做什麽事。
“奴婢拜見貴妃娘娘，娘娘萬安。”海棠低着腦袋，心中只盼着宋凝之事尋常事情找自己。
宋凝把玩着手中顧修留下的九連環，并未開口，每個環碰撞的聲音，砸在海棠心頭，現在只盼着宋凝趕緊開口。
“你知道在唐瑛走後，本宮為何重用你嗎？”宋凝擺弄了幾下，失去了興致，這才看向地上跪着的海棠。
“奴婢不知。”額間的汗水淌在臉上癢癢的，海棠依舊跪着規矩，不敢動。
上面傳出一聲嗤笑聲，不用擡頭，海棠就知曉宋凝此刻的表情。
“本宮讓你做那麽多事，可有抱怨本宮。”
“奴婢不敢，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就該為主子效勞。”
宋凝臉上的表情放的嚴肅：“是嗎？不愧為皇後□□，話說得當真動聽。”
“娘娘？”
“不必狡辯，你再為本宮做最後一件事，本宮便放了家人，還有…你弟弟。”
海棠瞪大眼睛看着宋凝，口中說不出任何話語來，自己從未與弟弟聯系過，連皇後娘娘都不曾知道，為何…柔貴妃會知曉。
“怎麽，不相信？本宮沒說錯的話，他是在禦膳房方公公手下做事對吧？按理說他早你一年入宮，怎麽還這般碌碌無為。”
海棠看着宋凝的臉逐漸迷糊，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半響才說出話來：“娘娘讓奴婢做何事，奴婢做便是，娘娘可不可以不要動奴婢的弟弟，他什麽都不懂的。”
整個屋內只剩下海棠磕頭的聲音，宋凝坐在軟榻上冷漠的看着，也不出聲。喝了杯茶水才開口道：“行了，別磕了，心煩。你只要替本宮将事情做成，本宮定不會動你弟弟。在你事情辦成之前，本宮會派人将你弟弟看好，你弟弟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
“謝娘娘恩典，奴婢定當竭盡全力。娘娘，可否讓奴婢見家弟最後一面，娘娘這般重視，此事應當不同小可吧。”海棠語氣中滿是懇求。
“本宮會負責你弟弟的安全，你只需好好做事就是，本宮會安排你弟弟送你最後一程。”宋凝算是默認了，此事關乎不小，海棠怕是此事難以脫身。
“謝娘娘恩典，娘娘需要奴婢做什麽事。”海棠認命的低下頭，只要弟弟安全就好。
那一年家中鬧饑荒，宮中過來招人，原本家人是想将自己賣了去，哪知那個家夥，第二天一早，跑到招人的公公面前，留了銀兩放在隔壁大爺手中，就跟着進宮了。
家裏孩子多，不止三弟一個男童，雖然傷心但也沒有辦法，總比死了好。第二年，自己主動同家裏商量，說進宮幫襯弟弟，不然自己一輩子就老死家中，這才進了宮。
自己走到此步都是為了弟弟，只盼着往日裏沒白教，他一人也能過得好。
“你走近一些，此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海棠挪着身子上前，聽着宋凝細細道來的大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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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修走到一半是被王德全抱着走過來的，遠遠的看見頤華宮，便指揮着王德全快些走：“快些，快些，王公公，您怎麽這麽慢，都沒有修兒自己跑的快。”
斜着眼睛看着王德全，顧修得意的看着前方，嗯，顧修認為自己已經深得唐瑛真傳，已經将自信發揮的淋漓盡致，唐娘娘說了，自己誇贊自己是自信，自己是大皇子，更要自信一些。
王德全聽聞咽了咽幹澀的喉嚨，腳下腳步加快。大皇子已經兩歲多，雖沒有多重，但王德全終究是伺候皇上的，也算是養尊處優，哪裏幹過這種體力活。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與顧修一樣，巴不得早點到頤華宮。
顧修在王德全緊趕慢趕中，終于到了頤華宮門口，在被王德全放下來之後，就像一頭脫了缰的野馬，往頤華宮主殿跑去。
主殿門口，拒絕了丫鬟的請安，悄咪咪的，探進去一個腦袋，跑到屏風處 ，再悄咪咪的探出腦袋，見父皇與唐娘娘都瞧着自己，小臉蛋噌的變紅，只好從屏風後出來。
“父皇，唐娘娘。”小臉蛋的血色慢慢退了下來，雙手放到胸前扣着，唐瑛笑出聲來，随後擺正态度：“咦，大皇子怎麽在屋裏，皇上，方才可瞧見大皇子進來了？”
“并無。”顧烨見到唐瑛這般，眼神瞥了瞥唐瑛示意不要太過分，又輕咳兩聲，順着唐瑛開口。
顧修聽聞，嘴巴厥的高高的，自顧自來到顧顯身旁，小手戳了戳顧顯的肉肉的小手，心想四皇弟，你得快些長大，等你長大了，皇兄就有伴兒了，父皇與唐娘娘就不是只笑話皇兄一人。
大概是顧修的眼神太過火熱，顧顯瞥了瞥小嘴，瞬間哭出聲來。顧修笑臉茫然的看着唐瑛，唐瑛走上前，示意讓顧修将顧顯前面的小玩具給他，果真就不哭了。
顧烨見他們玩的開心，嘴角自然而然地也挂上微笑。喝了幾杯茶水下肚才發覺自己好像是被忽略了，故意咳嗽兩聲，見只有顧修回過頭來，心想，果然還是兒子最愛自己。
“皇上，您嗓子是不是有點幹，嫔妾等會讓點扇去禦膳房給您拿點東膠炖雪梨。”唐瑛一直低着頭教顧顯玩東西，倒是沒擡頭，不光如此，還将原本擡頭關心顧烨的顧修叫回神來。
顧烨臉色凝固，想将那位大膽的女子吊起來打上一頓才好。可是現在身邊有孩子，嗯…不能影響孩子。
吃過晚膳後，顧修滿足的坐在王德全臂彎處，指揮的往回走：“王公公，您說修兒重不重。”
王德全颠了颠，笑着開口：“大皇子輕的很，不重。”
“那您為何走的這樣慢，修兒還要去跟母妃聊天呢。”顧修一臉嚴肅的開口。
王德全只當小孩子開玩笑：“大皇子每日都與柔貴妃娘娘聊天嗎？感情真好。”
“那是自然，唐娘娘說了，母妃是除了父皇之後最親的人，自然待修兒極好。不過并不是每日都聊天，每次從頤華宮回來，母妃都會過來同修兒聊天，偷偷告訴你。”
王德全等着顧修繼續開口，卻發現沒了聲音，原來是趴在自己肩膀處睡着了。
王德全緊了緊手臂，加快腳步往柔福宮趕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