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六月底， 唐瑛靠在貴妃榻上， 蹙着秀眉有些煩躁， 即使牆角的冰塊箱子冒着絲絲涼意，還是解不了心中暑氣。

綠蕪低着身子走進屋內，來到唐瑛身邊才低聲開口：“主子， 劉太醫在門口候着，可要傳進來。”

“讓他進來吧。”唐瑛擡手揉了揉眉心， 這幾日月事延後了幾日， 今日才決定去請來劉太醫診脈。

“微臣拜見宸妃娘娘， 娘娘萬安。”劉太醫曲下膝蓋跪在唐瑛面前，恭敬的低着腦袋。

“起來吧。”唐瑛只覺得惹得心煩， 直接将手搭在脈診上，也不廢話。

“娘娘脈象時有時無，現在天氣炎熱，微臣不敢亂下定言， 需要過幾日才能知曉。”唐瑛收回手，輕點下巴：“本宮知曉了，你先退下吧。”

劉太醫離去，唐瑛繼續靠在貴妃塌上不再言語。

*****

顧烨過來時， 就見唐瑛眉間帶着幾分愁容， 雖依舊陪着顧顯玩鬧，還是可以看的出， 不如往常盡興。

“父皇。”顧顯最先看見顧烨，滿心歡喜的開口。顧烨點頭， 看着唐瑛準備起身，急忙按下，看着一旁的綠蕪：“先将四皇子帶下去。”

“是。”顧顯幽怨的看着自己的父皇，企圖用眼神讓自己父皇注意到，結果很失敗，顧烨此刻滿心挂念着唐瑛，顧顯喪氣的垂下腦袋默默的跟着綠蕪下去。

唉，今日終于體會到皇兄說的，在父皇眼中咱們跟母妃相比，就好比哪地上的小草。顧顯轉了轉圓溜溜的眼珠了，心中又樂了，父皇惦記母妃，母妃惦記自己，還是等于父皇惦記自己。

哈哈，果然自己是最聰明的，皇兄都沒看明白，哼。

唐瑛見方才還垂頭喪氣的小腦袋瓜子，現在又昂首挺胸走出門去，‘噗呲’笑出聲來。

嘴角帶着笑意看向顧烨，開口：“臣妾無事，皇上不必憂心，只是這天氣炎熱有些煩躁罷了。”

顧烨拉過唐瑛的手拍了拍：“今日聽聞你叫了太醫，可是身子有什麽不适？”

“并無，這幾日有些食欲不振，綠蕪她們大驚小怪，這才請來劉太醫查看一番。”唐瑛垂下眼簾解釋，伸手替顧烨倒上一杯茶水。

顧烨只當沒看出唐瑛的欲蓋彌彰，收攏掌心，開口同唐瑛說起別的事：“還需幾日朝中的事就忙完了，到時候朕帶你去園林避暑。”

“好。”

翌日，唐瑛看着前面帶路的王德全，垂眼看向一旁的綠蕪：“這條路是往何處。”方才王德全神神秘秘就是不願多說一句。

“回娘娘，這條路像是去登高閣，聽人說放眼望去能将整個京城放在眼中。”綠蕪擡起頭看了看，低聲回答。

唐瑛低頭淺笑并不開口，定是昨日見自己不開心呢，今日才弄了這一出。

*****

綠蕪扶着唐瑛登上登高閣的閣樓，便被王德全帶了下去，只留唐瑛一人。

顧烨此刻還未上來，唐瑛也不無聊，看着遠處家家戶戶挂起的燈籠，再擡頭望望漫天繁星，聞着微風中帶來的花香，唐瑛不知覺沉迷的合上眼睛。

聽見幾聲沉悶的聲響，唐瑛扭頭只見不遠處一個個煙花帶着紅紅的火星竄上天空。幾聲脆響後，耀眼的煙花在空中閃爍開來。

綻放的煙花數不勝數，在空中争奇鬥豔，唐瑛看的入神。肩上一沉，唐瑛一愣，熟悉的龍延香傳來，随即露出微笑放下心來。

伴随着煙花聲，顧烨低沉的聲音零零碎碎的傳入耳中：“心情可好些了。”

唐瑛轉過身子，環着顧烨的腰身，微微側頭，笑：“看見皇上便好多了。”

顧烨低下腦袋，看着天空綻放的煙花映在小女子笑魇如花的臉蛋上，還能看見哪眸中只剩自己的影子。低下頭抵在女子光潔的額頭，聲音略微帶着幾分沙啞：“等顯兒過兩年大些，朕就将他丢到自己的宮殿去，咱們也好好單獨處處，這兩年你嘴上說的歡喜朕，心思可全都跑到兩個孩子身上去了。”

唐瑛垂下眼簾，輕輕将腦袋靠在顧烨肩頭，努力将嘴角往上翹了翹，口中卻傳來帶着委屈的聲音：“皇上慣會打趣臣妾，臣妾何時忽略過皇上。”

顧烨斂去嘴角的笑意，眼底的泛出墨色。擡手揉了揉唐瑛得發髻：“是啊，誰讓朕的嬌氣包這般好欺負呢。”

*****

又是一年冬季，冷風刮在臉上生疼，昨夜下的大雪，将梅樹的枝丫都壓彎了。

木衍低着頭走在回太醫院的路上，伸手擡了擡肩上慢慢滑落的藥箱子。準備擡頭看看眼前的路，卻不經意見瞥見那邊梅樹的美景。

得寵的宸妃娘娘沒有往日的沉着冷靜，舉手擡足間都是嬌俏，笑盈盈的看着另一邊，木衍再看去，心中明了，原來宸妃娘娘只是将所有美好都收了起來，只給她的眼前人。

一向威嚴的九五至尊臉上也是覆滿了笑意，伸手摘下一多梅花，簪在宸妃發髻間，顯得更是嬌媚，歲月似乎在她臉上看不見痕跡。

天上開始下起小雪，見唐瑛脖頸間縮了縮，顧烨嘴角含笑，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唐瑛肩頭。

唐瑛愣神片刻，準備将顧烨的披風解下，結果寬厚的手心提前放到自己眼底，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走吧，朕記得你去年的梅子酒應當可以喝了。”

唐瑛擡眼認真的看着顧烨，突然明白這顆心為何總是按耐不住總是被這人牽引，笑着開口：“好，皇上，到時可要多喝幾杯。”唐瑛将手附在顧烨手中，有些涼意的指尖，瞬間就回了暖。

遠處的木衍顧不得肩頭的雪花，急忙垂下眼簾，腦中滿是方才攜手離去二人的背影。沉重的擡起腳，一重一輕的離開原地，心中突然就釋懷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宸妃娘娘，自己也在母親的哀求下定了親，木衍直起腰杆，擡頭快步往前走去，嘴角帶着笑意。

*****

一個月後，唐瑛看着餐桌前的早膳，只覺得腹中一陣翻滾。旁邊的宮女急忙取來痰盂，宸妃娘娘半個月前就是這般，人都瘦了一圈了。

“娘娘，您多少吃上一些，在這般您的身子該吃不消了。”唐瑛聽聞只好皺着眉頭，指了指一旁的蝦仁白玉粥。

顧烨下了早朝，急忙趕來頤華宮，站在門口去了一下寒意才走上前：“今日可好受些，等臭小子出來，朕非得罵他不可，竟讓你如此難受。”

顧烨拿起一旁唐瑛準備食用的粥，熟練的拿起喂給唐瑛。一旁伺候的宮女都低着腦袋退了出去，顯然她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唐瑛咽下一口，開口道：“皇上近幾日每回都說是臭小子，莫不是皇上只喜歡皇子？”

“只好是你生的，朕都喜歡。”耳邊的熱氣吹的唐瑛心尖都有些酥麻，忍不住縮了縮，腆怪道：“皇上…”

顧烨聽着心中一陣火熱，深吸一口氣，壓了壓：“只不過是覺得臭小子好揍，若是小公主像你這般，你讓朕如何忍心。”

孕期本就情緒敏感，顧烨現在随口便來的情話，更是惹得唐瑛的眼框紅了紅，嘴角翹了翹：“皇上這樣會将臣妾寵壞的。”

顧烨将勺子舉了起來，示意唐瑛張嘴，繼續開口：“這是因為當年有人放大話，說她若是朕，就将自己寵上天去，朕現在任重而道遠，宸妃娘娘不若教教？”

唐瑛擡手撇去眼角的淚珠，也不管顧烨手中還有碗碟，直直撲在顧烨懷中，悶着聲音開口：“臣妾才不教，皇上自個兒琢磨去。”

懷孕後的唐瑛身上除去女子的體香還帶着幾分奶香，察覺下身的火氣，顧烨吐出一口濁氣，側着腦袋将碗碟放好。再用手将唐瑛扶正，咬着後牙開口：“宸妃打算怎麽幫朕解決？”

顧烨鼻尖噴出的火熱氣息，讓唐瑛瞬間明白顧烨話語中的含義，紅着臉準備再次撲進顧烨懷中：“臣妾不管，臣妾懷着孕，太醫說現在是危險期，不能…不能…”

那香味勾的顧烨滿眼通紅，捏緊拳頭，将唐瑛扶好，站起身子：“朕晚上再來看你，你乖乖用膳。”說完顧烨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門口還有顧烨的聲音傳來，唐瑛知曉，定是他在吩咐點扇她們好好伺候自己。低頭笑了笑，想到顧烨方才的舉動，心中顫栗了一下，又覺得有些羞恥，埋頭吃粥掩蓋自己的小心思。

十月懷胎，瓜熟蒂落，唐瑛順利生下龍胎，又給皇上填了一個小皇子。顧烨當場賜名熙，寓意為光明，歡喜和樂。

唐瑛在太醫的安排下，做了四十五日的月子，只因唐瑛這胎生的兇險，多養些時日對身子骨比較好。

好不容易熬過了月子，唐瑛坐在桶中準備好好梳洗一下，滿屋的熱氣沖的人很是舒服，唐瑛桶邊幸福的眯上眼睛，這些日子可将她熬壞了。

聽着身後的腳步聲，唐瑛猛地轉過身來，看着眼前人：“皇上什麽時候看偷看女子洗澡了？”

顧烨目光落在唐瑛肩頭，随着唐瑛起身水位往下移了移，堪堪遮住那處渾圓，因為懷孕那處可是長了不少。顧烨走上前将手從唐瑛腋下伸了過去，抱起唐瑛就往床榻走去。

唐瑛口中溢出的驚呼聲，顧烨只覺得這回床榻怎麽這樣遠。唐瑛就這樣赤身放在床榻上，看着顧烨衣裳一件一件掉落，看着顧烨正對着自己的高挺處，只覺得心尖兒控制不住的顫了顫，身子就這樣軟了下來。

看着玫紅床榻上的雪白，顧烨紅了眼，喘着粗氣開口：“宸妃可好朕等了好久，今日準備怎麽報答朕。”

擡手就将修長的腿架在自己肩頭，慢慢俯下身子，感受着那片溫暖，顧烨心中一陣舒坦，憋了這麽久，好像一切都值了。

帷帳內交纏的人兒慢慢合二為一，架子床也像是在回應男女的心跳聲，吱吱作響。還是比不過女子的嬌啼聲與男子的低吼聲，一聲高過一聲。

外面的太陽聽見了都羞澀的躲進雲朵中，不敢再出來。

*****

三歲的顧熙掐着肉肉的手心，數着自己還有多少歲長大，等他長到跟父皇一樣大的時候，就将父皇趕走，這樣母妃就是自己一個人了。

随後放下肉肉的小手，聽皇兄說，自己長大還有好久，唉，獨自坐在臺階上的顧熙，托起下巴，深深嘆出一口氣，再轉過頭來，幽怨的看着主殿，只要父皇過來，就将自己趕走。

哼，母妃，你等兒臣長大，定将你搶回來。

七歲的顧熙望着自己肉肉的大腿，淚眼朦朦的看着面前的父皇，心中委屈極了，自己吃了這麽多，怎麽還是擰不過父皇的胳膊呢。

帶着哭腔開口：“父皇，兒臣再也不與你搶母妃了，兒臣不想去軍營，四皇兄曬得黑黢黢的，這樣以後會找不到媳婦的。兒臣不想變醜啊。父皇…”

“顧熙，你竟敢後背編排我，好啊，我要是不将你曬得黑黑的，我就不是你哥。”顧顯從另一側走了出來，方才還準備替顧熙求情的心思瞬間轉換。

好啊，小胖墩，指不定背後怎麽編排我，難怪母妃前幾日讓自己注意太陽。

“皇…皇兄…你怎麽來了。”顧熙吓得往後縮了縮，心中默念，大皇兄，救命，大皇兄，救命。

“兒臣拜見父皇。”顧修聽的消息便急忙趕來，看着小胖墩可憐的模樣，壓着笑意開口：“父皇，兒臣覺得五皇弟還小，不若，明年再說？”

顧烨冷着臉開口：“你們今日倒是來的齊，不必多說，顯兒将他帶走。”這麽大年紀了，還粘着母妃，真是不像話，顧烨自然不會承認自己的小心思。

“是，兒臣遵旨。”顧顯顯然這會不心疼，得意的上前拉起顧熙就走。

就這樣顧熙在大皇兄自求多福的目光下，被四皇兄拖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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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三十年，顧烨傳位大皇子顧修，尊做是太上皇，随後帶着唐瑛游遍萬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