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為你守四方(一)

夫曳還是說出了真相,“她死了。”

耿介擡頭看着夫曳,眼裏湧動着殺氣,“她不會死!”

風雲變幻,天上的雲層化作了老者的模樣,“癡兒耿介,該回神界了。”

“沒有慈悲的戰神,會是下一個魔尊,倒不如,殺了我。”

“我可以幫你忘了她,神界不能沒有戰神。”

“我不是戰神,我是殺神,從你們取走我的七情開始,我就注定成不了戰神。”耿介忽然自嘲的笑了笑,“也對,如果你們不曾取走我的七情,我也不會有大殺四方的能力,到底,那是個混亂的世代,很多事情,我們都無法選擇。”

“癡兒,你既知道,就該回來。”

“魔尊已死,魔界已亡,戰神沒有存在的意義,而我所求的,從來都是一個她。”耿介低頭看着扶桑,伸手想要将她皮膚上的褶皺撫平,“她是我的慈悲,沒有她,萬物皆可為敵,自始至終,我只會為她護四方安平。當初我一心求死,你卻讓我遇到了她,因果相生,你不是最懂這個的嗎?”

“胡鬧!”

語畢,雲層散去,烈陽刺目,是盛夏的光景。

“那便是天道?”夫曳問道,心裏卻是有了答案。

耿介看着掌心重新浮現出來的星芒,倒不似之前那般彷徨了。

“嗯,回洞府吧,這一覺,她會睡上許久,我總歸是等着她的。”

耿介起身,将扶桑抱在懷裏,準備離開。

“耿介師兄!”

是何曼,從山下趕過來了,一同過來的還有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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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潔沒有理會何曼的熱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何曼感受到了耿介眼中的寒意,心裏有些怕,不大利索的開口問道,“耿介師兄,你不把師兄弟們從鎖妖塔中救出來嗎?”

耿介覺得好笑,這是什麽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憑什麽?我為什麽要去救他們,我又不想留在杜衡。”

忽然又是想到了什麽,耿介笑的惡劣,“還是說,就憑他們想要殺了我?”

“你記住,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就已經是我最大的慈悲了。”耿介看着懷裏的扶桑,若是她看到了,定然會心有不忍。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耿介淡淡的看了一眼沈之,“我以為你是個識趣的,若是不知道該怎麽做,休怪我出爾反爾,對杜衡趕盡殺絕。”

沈之感覺到一陣寒意從尾椎上升起,身體各處蔓延開來,心裏再多的想法都不得不收下,向耿介行了個大禮,“還望耿介師弟将掌門信物賜予我。”

“夫曳本就是我的東西,雖說在獨離手中待了幾十年,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你若是能夠打敗我,夫曳送你又如何?可別說是我,你連他都打不過。”耿介說完,沒有理會沈之僵硬的臉,徑直向山下走去,經過沈之的時候,還是告誡道,“我活了數萬年,見過不知道多少個因着貪得無厭害人害己的,你且好自為之。”

不多時,耿介就已經從杜衡消失了。

何曼被耿介的氣勢吓得不輕,過了許久才堪堪緩過來,用劍撐着自己走到沈之身邊,“師兄,如今我們該作何打算?”

“師妹,你想做掌門夫人嗎?”沈之偏過頭去,問道,眼睛卻透過何曼,看向遠方,紅日西沉,周圍的景致卻不似之前上山時那般,而是一片綠意盎然,“此番杜衡的劫難應當已經結束,而耿介也不會再回來,更不會出手幫助我們。”

“師兄……”何曼有些羞赧,可她向來是個冷靜的人,她知道什麽是自己想要的,什麽是自己應該放棄的,長嘆一口氣,緩緩說道,“師兄雖不是師兄弟間天資最為聰慧的,卻是最适合掌門的人選,如今被困在鎖妖塔之中的師兄弟們修為大減,何曼願和師兄一同負擔起杜衡一脈。”

“或許,我們才是最合适的。”沈之懂了何曼的意思,他們牽挂天下大道,可更愛惜自身利益,“未來的杜衡,會是另一番盛況。”

“何曼提前恭賀師兄。”

三月後,沈之正式繼任杜衡掌門一職,與他同輩的師兄弟們,除了已經離開杜衡的耿介和成了他的夫人的何曼,均在三月前杜衡山上的一場變故中喪生。

前掌門獨離因修煉時走火入魔,造成了杜衡大難,生生世世不得入杜衡宗祠。

五十年後,杜衡在沈之手中越發的壯大起來,便是貴族子弟,也不乏争着上杜衡拜師學藝的。

而沈之,勞碌了一生,在生命的最後,終于學會放下,他将杜衡交給自己看重的徒弟,與何曼一起,雲游四方。

“師妹,這麽多年,你可曾後悔過?”兩個人的面容都不再年輕,身子卻是因為常年修道,倒還算得上矯健。

“我當年以為我嫁的是權勢,如今想來,你我這一路走來,那裏只是什麽名啊利啊。”何曼伸手勾住沈之的手,然後被牢牢握住,“你做了這麽多年的杜衡掌門,可我在你身邊,不一直都是那個使着小性子的小師妹嗎?師兄知道就好,可別再問了,不然我這老臉該紅了。”

“你啊你!”沈之失笑,十指所觸的解釋斑駁的皺紋,可心裏看見的,依舊是五十年前,小師妹如玉的十指,“我一生追名逐利,難為你不離不棄。”

何曼微微低下了頭,一大把年紀了,在沈之面前,卻還是有幾分小女兒的嬌态。

走着走着,沈之突然停下來了,示意何曼擡頭。

遠處,青年坐在湖邊,懷裏抱着個姑娘,姑娘一地銀發,安靜得很。

“可是故人?”何曼疑惑地看着沈之。

“他真的一點沒變,你我,卻是垂垂老矣。”沈之的語氣之中不無悵然,他還記得那人告誡他不能貪心,往後,再沒能對他生出半分妒忌。

何曼眯着眼睛,仔細看了看,“耿介師兄?”

“夫曳,把故人帶過來吧。”耿介吩咐道,眼睛,卻不曾從懷裏的扶桑身上移開過。

“二位請跟我來,我家主人有請。”夫曳看着耿介幾十年如一日的等待着扶桑的蘇醒,他也不再是當年的那個風流郎君,如今看來,倒頗有幾分寡淡的模樣。

“許久不見。”耿介偏過頭去,看了看。

“你卻還是當年模樣。”沈之看着耿介懷裏的人,看上去是還沒有醒過來,“她還沒醒來?”

“她自幼被我寵着,懶散慣了。”耿介低頭看着懷裏的扶桑,她的容貌已經不再是剛從杜衡出來似的那般枯槁,可這頭發卻始終沒能變回來,“曉得我會等她,越發的肆無忌憚了。”

一時間有些安靜,雖是故人,卻也沒什麽話好說的。

“罷了,你們自行裏去吧。”耿介嘆了口氣,下了別令。

沈之牽着何曼,慢慢向遠處走去,心中默念了聲珍重。

耿介太苦,連他們看着都覺着苦到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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