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正面交鋒
按習俗,楊曦的宴席是要晚上辦的。早上,夫家要來接親的,楊曦已經沒什麽親近的親屬了,楊曦前一夜特意邀了齊映來陪她說話。
床邊的衣架上挂着的是楊曦在美國定制的婚紗,桌上排着整齊的是準婆婆謝華準備的首飾,宣示着這屋裏主人即将到來的喜事。兩個姐妹并排坐在床沿。一個感嘆閨蜜終嫁好人家,一個諷刺對方沉吟不決。嬉笑怒罵,不知東方之既白。
老方和楊曦的婚禮也多少夠得上奢華兩個字了。方家涉足地産,算得上豪門大戶,楊曦的這位婆婆更是傳媒業數得上號兒的人物了。
齊映第一次見,卻已然可以感覺她對楊曦的疼愛。一個女孩嫁做人婦,楊曦甚至說不清楚在有多少緊張,多少激動,多少的不知所措,而此時此刻,在休息室裏陪伴她的除了齊映,竟是婆婆——謝華。本以為該是個指點江山的高貴夫人,摟着這個已經無父無母的兒媳,竟讓齊映有一絲錯覺:她反倒像是楊曦的娘家媽。
婚宴到底不過如此,再過奢華也只是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不僅無聊,還折騰着新人精疲力盡,這才常需要喊來伴郎伴娘做擋箭牌,好容易等宴會結束,楊曦早就累癱到一旁了。謝華也不忍曦曦辛苦,只叫上老方帶着程憬、齊映兩人去謝客。
迎來送往,握手道別也并不輕松,加着齊映極地的伴娘裙和踩了一晚上高跟鞋的腳,一不小心踩到裙擺,差點一個踉跄摔了下去。
“估計喝多了吧。”齊映拿自己打趣,“加上站得太久,腳疼。”齊映搖了搖頭,張望了四周,一切平靜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老方,我看今晚也都忙得差不多了,我怕是要先走了。”
“也好。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說着便小跑進人群,齊映看着他走到楊曦面前,在她耳邊說着什麽,然後便走回來。
程憬就在自己對面站着。一整天,手邊事情忙碌不停,雖然也偶然間感到別扭,到好歹也總在人群之中,還沒有太尴尬。此刻賓客已盡散,兩人也就這般對面站着。齊映并不看他,她只是想安安靜靜地離開這個地方。
老方卻走了過來,“今晚實在把那丫頭累壞了,她說她就不送你了,叫老程送你回去吧。”
“不太方便吧,我出去打個車就可以回去了,不必麻煩。”說畢點頭示意,然後轉身就走了。齊映很客氣,算是給程憬留足了面子。
程憬還是追上來了,就像那天在家樓梯那樣——抓住她的手臂,然後轉身擋在她面前,只是這次他下手輕了很多。
“齊映!”程憬還是出現在她面前,在她還沒走出兩步的時候攔住了她。
“真的很抱歉,我要走了。”
“我送你。”
“我已經說了,不需要的。”語氣很柔和,話卻說的很堅定。
“這離市區太遠,太難打到車了。”
程憬的步步緊逼讓齊映難以招架,“學長怕是忘記了酒後不開車了吧。”
“不會。”程憬看着老方,“他今天特意給我備的,都是不含酒精的。”
算了,齊映是徹底沒招了。她算是看出來了,現在去找楊曦肯定是沒一點用,作為閨蜜,她怎麽可能會因為累了,就不出親自出來送自己的。當她聽到老方的話兒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他倆又給她擺了一道。只在心裏暗自埋怨,“早該猜到你倆把酒店定在這麽遠的地方,肯定沒安什麽好心。”
也好,兩個人,至少不用在一群不相幹的外人面前勉強着、裝着、笑着。
程憬的車緩緩開出了度假中心的酒店。
“其實我挺不喜歡這樣的婚禮,東西雖然好,可是填不飽胃,再華麗精致也沒用,還是以前校門外面那家小面店,最好!”程憬主動提及過去,齊映明顯不想搭話,裝作沒聽見地低着頭擺弄自己的手機。
一路上竟也就這樣,齊映也不搭話,就讓程憬一個人這麽說着。
“到了。”
“謝謝。這是你家的鑰匙。”說着齊映從包裏掏出一串鑰匙,熟練地找到一把不太起眼的,解了下來,“沒經過你同意就租了你房子是我不好,現在鑰匙還給你,我們就算兩清了。你也不用老是在我面前提及以前的事兒。”
話音畢,齊映正準備下車,卻聽“啪”一聲,程憬把車落了鎖。
“程憬你幹嘛?”
“看來我剛剛在車上說的話,你真的都沒有在聽。”
“既然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誰沒有年輕過,誰年輕的時候沒有點破事兒,不能果腹也不取暖,就不要再惦記着了。”
齊映原等着程憬怎樣回應她,怎知,他竟然一轟油門,将車又開走。齊映徹底被激怒了,帶着上了賊船的無奈,“程憬,你放我下車,你到底去哪裏啊。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再來招惹我了好不好。放我下車好不好。”
這回,倒是換程憬一句話不說,任齊映在車上驚慌失措,不知如何自處。
車停下,程憬先下了車去給齊映開門。“下車。”一路上無言的程憬,近乎以命令的口吻說着這兩個字。
這是他的家。
“帶我來這裏幹嘛?”
“你不是想斷了過去還要斷得徹徹底底嗎?那好,我帶你去把過去斷幹淨。你敢嗎?”
是啊,把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斷幹淨不正是她想要的嗎?齊映一路跟着程憬身後,卻始終不敢離得太近,即便進了電梯,她也一樣安安靜靜地站在一角。
齊映看着程憬開了鎖,推開門,看着他進了房間,她站在門口,有些許猶豫。
“怎麽,到了門口反而不敢進來了。是擔心我圖謀不軌呢,還是根本沒有膽量進來?”
是啊,既然來了害怕什麽,就算再難,長痛不如短痛,倒不如一次來個痛快。“要我怎麽做?”齊映把手上的包放在一旁的桌面上,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程憬點了點頭,從一旁拖出三個行李箱,一一打開。“既然你要和我算清楚,那這些東西,今天就把他們都處理掉吧。”說着從中其中一個行李箱裏掏出一個小鐵皮盒,“打開看看。”
齊映接來打開,書本大的鐵盒裏是滿滿的信,每一封都寫着“齊映收”的字樣。她不禁擡頭看他,“怎麽還把這個留到現在?”
“舍不得扔。”程憬淡淡地說着,低着頭,在其他行李箱裏翻找着。
“還有這個。”說着便把一條暗灰色的圍巾丢到齊映懷裏。
“程憬……”
“是你要斷幹淨的不是嗎?十年前……”程憬深吸了口氣,“我不知道要怎麽樣,你才能回頭,但是如果你不願意,想和我斷幹淨,那就斷吧。”
齊映沒有說話,抱着滿是歷史的鐵盒和那個自己親手織給程憬的圍巾,卻不知如何下手,茫然地低頭看着。
“愣什麽,如果這段感情對你而言成了阻礙,那這些東西也就沒有必要留着了。該撕的撕掉,該燒的燒掉,或者絞掉也可以。”程憬指了指齊映懷裏的圍巾,那條他圍了十多年的圍巾,跟着他扛過了美帝零下的溫度,經歷過霜寒,雨雪,可他說的,卻漫不經心地好像與自己無關。
“你不是要分手,你是來羞辱我的。”齊映只覺得鼻子酸酸的。
“羞辱?齊映,十年前,是誰放棄我們的感情的,是我嗎?”程憬放下手中的東西,“對,是我。是我傻,才會相信你要分手。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回來找你找不到,我是什麽感覺。我被父母抛棄過一次,愛上你,再被你抛棄一次!” 他蹲下來,正視着齊映,“十年以後,我知道你的理由,可是你有想過我是什麽感覺嗎?十年,整整十年,即便我什麽都不知道,即使我還會怨你恨你時候,我居然還是會放不下你。那幾天晚上,我居然可以就這樣坐在這裏,什麽都不做,整整一夜坐在這裏,居然只是在想你。”
“程憬,夠了……真的,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可以嗎?十年前,就算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不該什麽都不解釋就說分手,是我,都是我。”
熱流渺茫了雙眼,齊映使出渾身力氣不讓它潰敗決堤。
“不,我現在不怨你了。”程憬松開握着齊映手腕的手,轉身把散落的信一封封放進鐵皮盒裏,“我只恨我自己,我在家聽到你說的那些話,我以為,我還可以回到你身邊,結果現在你說你要和我斷幹淨。那好啊,如果今天,你可以親手了結了把這些東西,我就相信,你真的可以徹底了結我們之間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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