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實習(1)
“你沒上過外科嗎”
一身綠色手術衣的醫生冷漠地問黎漓,只見他頭也不擡得專注于眼前的肚皮,薄薄的銀色手術刀陷入白色的肚皮,手術臺上的病人反射性抽搐了一下,只見白色的肚皮染了幾滴鮮血,随着紅色的刀片逐步從肚臍往下移,在皮膚底下厚厚的脂肪如同一坨黃油暴露在手術野之內。黃紅交織的畫面強烈沖擊着黎漓,她解剖過死人,動物,可從來沒有剖過活人的肚皮,還是全身麻醉藥效還沒起效,不時像詐屍一樣抽搐的活人,她戴了橡膠手套的手似乎耐不住手術室的冷氣,止不住地抖。
這可是活人,她真的動手會不會把人給弄死……
“鑽”低沉而冷峻的聲音打斷黎漓的思路,只見對面的醫生一手接過護士手中的手術磨鑽,一手用鑷子夾起厚厚的肚皮,擡頭看了黎漓一眼,隔着一層玻璃鏡片黎漓覺得那雙好看的眼睛,傳遞的冷意像手術刀一樣割在她肚皮上,不禁打了個哆嗦,而章舟眉頭微皺,停下手頭的工作,擡頭平視黎漓,雖然黎漓站在墩子上和章舟同一高度,卻只恨不得她再矮一點,把頭低下去。
“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上過”黎漓憋紅了臉回答,好在戴着口罩不然她這張臉怕是要被章舟如同烈日的目光給曬死。
“那你上課幹嘛去了”章舟的語氣很平靜,如同普通朋友詢問你吃過飯了沒一樣。
“聽課”黎漓心很虛,她一直都是個書呆子,本來動手能力就差,還把崗前培訓給逃了大半……
“你是在夢裏聽的嗎?”章舟抓過黎漓的手拿住另一邊的鑷子,黎漓反應過來,扯着割開的肚皮的一邊,章舟繼續一只手扯肚皮,一只手在割開的肚皮上鑽孔,安靜的手術室只剩下喧鬧的電鑽聲,以及各種檢測儀器的聲音。
黎漓答不上來,她真的聽課了,只是這話能說嗎,也不敢接話了。鑽好孔開始手術,黎漓作為新手只要扶着腹腔鏡就好,所有的操作都是由章舟進行。黎漓冷靜下來,偷瞄了一眼對面正在認真割肝髒韌帶的章舟師兄,同樣是戴着頭套和口罩,一身綠色手術衣,黎漓卻覺得她穿出了流水線工人的味道,而對面只看到眼睛和鬓角的師兄,黎漓都能想到“鬓若刀裁,劍眉星目”,想想陳圓媛跟她說的這個科室章舟身姿如青竹挺拔,一句俊逸挺拔确實不為過,但這樣的師兄太可怕了,黎漓怕自己的沒學識的老底沒被病人嫌棄死,可能先被這個師兄給弄死,她還是祈禱不要快點結束這個科室的輪轉。
于是下一秒就不敢直視師兄了,趕緊撇開頭專心工作。
手術結束後兩人在手術室外洗手,因為在章舟旁邊,黎漓剛剛放松下來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越慌越亂。
章舟見過很多實習生,他自己也是從這樣的處境過來的,手術室裏并沒有什麽故意刁難的成分,剛剛開始确實很多都不會幹,但是看黎漓六步洗手法十分生疏的模樣,覺得這女孩不像是如此随便之人,随口問了她幾個學術問題。
黎漓摘了口罩,臉紅至耳後,她很羞愧,中間落下的崗前培訓的課沒來得及補回來,之前的知識也忘了很多,現在那麽慌亂的處境,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根本答不上來。
章舟看着黎漓由白變紅的臉,想到之前他老師說聽到他欺負小姑娘,雖然是玩笑話但可能也有叫他別太嚴厲的成分在裏面吧,深吸了一口氣,想想算了,不計較了,要是不吃點虧怎麽知道改一改這樣對醫學的态度,見黎漓一問三不知冷着個臉走開了。
黎漓看着師兄快步離開的背影,挫敗地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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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一整臺手術她只是站着而已,既不是她主刀也不是她是病人,為什麽她有種很累的感覺。
章舟師兄是不是如傳言那樣難相處,她不想去深思,但她作為一名實習生确實不合格啊。手握生死的利器,而她自問真的可以“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眼前的師兄年紀不過年長她幾歲,就可以自己主刀,而自己上臺依舊會手抖呢?
在手術室的日子,黎漓如履薄冰,每天都是新的挑戰,不過因為她自身知識紮實,晚上回去惡補回來,先前緊張過度了才會回答不上來章舟的問題,而且她發現章舟确實是嚴厲的,她只給章舟當過一次助手,其他的師兄并沒有章舟那麽嚴格,手術室裏有時還會開玩笑,黎漓不懂的地方也敢主動問,日子逐漸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