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胸膛起伏, 一把扯下帽子扔在地上。将濕噠噠的頭發撸到後面去，水滴從光潔飽滿的額頭滑落下來。
他淋着“雨”。
她迎着光。
“好玩麽？”顧随遠遠看她，也不從那灑水機底下走出來, 任由漫天水柱噴灑在自己身上。心裏就在想，這小丫頭臉真臭, 都不笑。
她聲音揚高：“不好玩。但是心裏很舒服。”
聞言的人點點頭, 由衷的感嘆：“有種！”
說完突然把手上的割草機摔在旁邊的灌木上, 像離弦的箭的一般朝shirley跑了過來：“有種你別跑, 臭丫頭。”
小徑上的人一怔, 望着朝自己跑過來的顧随，居然慌了一下。
？？他…他不會…動手打人吧？
看着那張臉上的表情, 還真說不準。
Shirley吞了口唾沫, 身體本能反應往後退了兩步。手指扣在一起, 其他都好說, 可打架…她細胳膊細腿的真沒有勝算。
眼見、那人“咻”地來到她面前, 揚起手就……
Shirley吓得趕緊閉上眼睛，咬着牙。那一刻，她腦袋是空白的。從小長到大, 雖然也吃了不少苦, 可還真沒被人正經打過……
口水“咕咚”一聲又吞了下去。等着接下來的事故。
可是……接下來什麽也沒有發生。
就聽見哈哈幾聲似刻意挑釁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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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rley睜開眼。
那小子已經背朝她走遠了。衣服沾水, 肩胛骨的線條全部透了出來。
在小路上留下一排不規整的水腳印, 手揚在後面一招：“膽！小！鬼！”
本懸停在嗓子眼的那顆心突然沉了下來。
她在原地站定了好久，好久後才醒過來摸了摸自己微燙的臉頰，收拾好心情朝後廚去了。
顧随回主屋去換衣服, 卻不想被顧凡秋撞個正着。
顧凡秋看着自己這個不可一世的兒子、如今這般狼狽不堪的樣子，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莊園裏沒有其他人，誰幹的，也不用猜了。
“怎麽樣？shirley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孩兒吧？”
他嗤笑：“也就那樣。”
“你別嘴硬。”顧凡秋遞了毛巾給他，“等這幾天AK餐廳那邊不忙，我再讓她過來坐坐，你跟人家好好聊，先做個朋友，以後說不定……”
可她話沒說完，顧随兜裏的手機的突然震了起來。
他撈起瞄了一眼，是國內的號碼。顧随抹開屏幕上的水滴接通後放在耳邊：
“喂？”
手機裏絮絮說了好多，聲音很大，顧凡秋在一邊，都能聽到裏面的分貝。
說着，只見顧随的神情陡然狠厲起來，沖着電話裏面：“你說誰？”
他咬牙，罵了句：“媽.的，專門趁我不在的時候搞事，你等着、我馬上回去。”
說完，立刻把手機揣回兜裏，扭頭看着顧凡秋：“麻煩你的助理幫我定最快一班回國的機票。”
“怎麽了？随，你不是說要留半個月的麽，這才一個星期就……”
“我工作室被人砸了，我得回去看看。”顧随有些氣急敗壞的。大步流星上樓把自己的行李拖了下來。從錢包外側的暗夾裏摸出一張卡，擺在茶幾桌上。
顧凡秋看看卡，又扭頭看看他：“什麽意思？”
“你給我買的那套公寓的錢。”
“那是我送給你的成年禮……”
他铮铮眉，不置可否：“知道你不缺這錢。但是我不能多這錢。”
……
“okey，好吧。我收到了。”她了解這個兒子的脾氣，如果自己不收這錢，才真是傷了他們之間的母子感情。
顧随笑笑：“我先回國。有空再聚。”
顧凡秋也笑，有空再聚？有這麽跟自己媽媽說話的麽？
“好，下次我回國看你。還有你那個工作室，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随時開口。”
“嗯。”
他們母子的生活性格都獨立、有自己的空間。相互關心且互不幹涉，也是他們從來以往的相處模式。
三天後，shirley再度被邀請至顧家莊園，有留意過，但是并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顧凡秋簡單解釋兩句，此事也就這麽過去了。
本以為會是一次美麗的邂逅，卻也抵不過這世間所有的意外。
爾後不久，Tempest經歷了一場大的浩劫，當初和顧随一起成立工作室的幾個人除了楊風，全部離他而去，有的迫于生計，放棄了動畫這一行，有的被其他公司高薪挖走。
曾經信誓旦旦的夢想一下子成了空殼。
顧随忙着重整Tempest，将那段短暫的邂逅暫時放在了腦後。
而次年年底，selena就出了事孫家出事，顧凡秋當時人在法國，得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聖誕節已經過了。
Shirley也從美國消失的幹幹淨淨，沒留下一絲痕跡。
她成了夏花，封存了留在那個國家所有的記憶。
當很多很多年後，白發蒼蒼的她玩笑似得問拄着拐杖的他，若是二十二歲那年、那巧妙的邂逅、沒有陰差陽錯的分開。他們當時就在一起了，又會是個什麽樣的結局？
顧随不知道。
那時候的顧随，是拿着板磚能把人拍進重症監護的顧随，是還在叛逆期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顧随。
二十二歲的顧随，他也不知道能給二十二歲的夏花一個什麽樣的未來。
但是、後來二十八歲的他知道，明确，并且肯定。
自從再次相遇的第一眼，他就不停的不停的不停的不停的不停的幻想、将來有她一起參與的全部未來。
六年前的那個夏天像一場黑白的底片電影在她的腦海裏一閃而過。
夏花盯着眼前的人，喉嚨幹啞，說不出話。
顧随握着她的手腕，眉眼軟下來，又問了一邊：“還沒想起來？”
她點點頭，緊接着又搖搖頭：“我……我真的認不出來。”
雖然是想起了那段往事，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和當初的那個臭小子……
“你……你變了太多。”
“你不也是？”顧随勾勾嘴角，反問她。
六年了，再不濟的人也長大了吧。
邊上的顧凡秋看着自家兒子眼裏柔情似水的目光，事情的大概也就了然于心了，笑道：“這麽說，你們已經認識了？”
夏花才反應過來邊上還有人，整頓好自己的情緒，從顧随的手裏掙脫出來。
“顧總幫我的公司做了個廣告。所以特地來……”
“她是來幫我過生日的。”顧随打斷身邊人的話，笑笑。
兩個人站在一起，真是般配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外面正廳的人實在是等不了了，這見一面、就足足半個小時沒出來。
楊風作為代表過來催、站在門口禮貌敲了敲：“顧阿姨，你們聊的怎麽樣啊？外面猴崽子們都等着幫老顧切生日蛋糕呢？”
“對咯，先過生日。”顧凡秋走近握住夏花的手，把人往正廳裏帶，“反正我推了下周所有的行程，shirley，我們可要好好敘敘舊噢~”
被拉住的人、笑着點頭。
可楊風見眼前的這一幕，倒是一頭的霧水。敘舊？難不成以前認識？
他撞上顧随的視線，挑挑眉，問什麽情況。
也如料想那般沒有得到回應。
幾個人從陽臺出去。
人群最前面的秦子文一見顧凡秋出來，立刻迎了上去。
可是……人現在正握着夏花的手，根本都沒注意到她……就這麽…走了過去。
顧随跟在她們身後……莫名有種一家人的感覺。
也不怪，顧凡秋和Shirley的交情，別說是她秦子文了，就是親兒子都得往後排。
後面秦子真立刻預感不好，趕緊在這小公主要無理取鬧之前、把人截了下來，丢到後面讓楚信傑、丞相他們将人控制住。
自己打着哈哈：“阿姨，我們小花總漂亮吧~不僅人漂亮，還特能幹！這麽年輕就是星虹的總裁了。”
“你這張嘴呦，從前也是這麽誇我的！”顧凡秋笑。
話音一落，身後的一群人也跟着笑。
生日會沒邀請什麽生意場上的面子朋友，都是工作室的兄弟，大夥聚在一起，倒叫這個輝煌豔麗的“帝王”酒店多了幾絲人間的煙火氣。
許是今晚遇到的故人太多。
又看着身邊Tempest的人，竟讓夏花這樣的冷群者都心生出一絲感慨。
夏花嘴角上揚，沖身後的人打了個示意。林之珊立刻了悟，讓門口的人把東西送了進來。
随後，
她走到香槟塔，腕了一杯酒朝顧随走過去，看看大家：
“顧總，這次的廣告，真是多謝你們Tempest，不僅幫我們提前一個月的檔期完成，而且……我昨天看了最終合成出來的片子，很棒。不得不承認，你們真的很厲害。本來按照合同裏的，我們星虹是要多付百分之十的制作費，顧總不肯要……但是，這個請你們務必收下，也算是我代表星虹、對Tempest…….”
她頓頓迎上顧随的眼睛：“……也對你，表示感謝。”
說完，夏花含笑點頭。讓林之珊把人帶到正廳。
就見五六個人擡着一塊私人影院的LED大屏緩緩走了進來。
所有人眼珠都瞪得滾圓。
楚信傑吞了口唾沫，手肘搗搗身邊的丞相：“我去，這是驚喜麽？”
夏花聽到，轉身朝他笑：“不算驚喜，給你們慶功宴的一個小禮物。”
小禮物？這配置這大小…不老少錢呢吧！
邊上慵懶、一晚上沒開口的老鬼都略興奮地舉起手，聲音森森的：“那我們可以把它裝在工作室大廳裏麽？”
“當然，除了這個熒屏，私人影院配套的音響、環境燈都在車上。你們随便裝在哪裏，我會讓專業設計人員随行。”
“天吶，我們以後是不是都可以在私人影院裏看海賊王了？”
一聽這話，所有的人眼睛都變的锃亮，統統圍到熒屏的旁邊，上下打量，像是餓狼看見了待宰的肥羊。
夏花不知道什麽是海賊王，身體微微一怔。
“一部日漫。也是這幫小子們茶餘飯後的精神食糧。”顧随低頭在她耳邊輕輕解釋了句。
此情此景，叫顧凡秋這個當媽媽的看了都不由搖搖頭笑。
“瞧你們那點出息，叫人小花總看了笑話。”楊風把人又全部揪了回來。
後禮貌沖夏花笑笑：“小花總，這麽大的禮，我們怎麽好意思收啊？”
“沒關……”人還沒說完呢。
就聽見旁邊顧随，沒皮沒臉帶着笑意：“和大嫂客氣什麽！”
……
奢華的酒店大廳倏忽一靜。
下一秒，啥也不說，就憑着這些年的默契。
秦子真、楚信傑他們這幫小子突然筆直站成一排，昂首挺胸，聲音嘹亮：
“謝謝大嫂。！。”
作者有話要說： 來，我們來聊聊老顧臉皮多厚這件事兒！
二更【汪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