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它話中的意思好像遙舟已到,溪涯忙轉頭往門口望去,卻并未見着有人進來,也未有什麽聲響。

乘黃見此一笑,道:“距此地還頗遠呢,約摸一兩個時辰就到了,姑娘莫着急,先随我徒兒去用些飯食,這一日奔波,也辛苦你了。”言罷,它喚白啓過來,叮囑幾句,白啓的眸子望着溪涯,随意點了頭答應,而後出門領路,将溪涯帶去了一間白沙堆砌成的屋子。

屋子簡單,其內的擺設物件倒是應有盡有,二人同坐在白石桌子旁,白啓喚人端上些吃食,不消半刻,便有幾人魚貫而入,手中端着菜肴,多為河鮮魚類。

溪涯只稍許吃了些就放了筷子,頻頻擡頭看着窗外,面上不動聲色,心裏着實擔憂極了遙舟。

白啓本慢條斯理地用着飯,見她這幅模樣,就道了句:“不必着急,遙舟能找來。”

溪涯回頭望她,依舊對她強行帶走自己的事有幾分耿耿,便冷然犟道:“你又怎知道雲中君一定會來,若是她覺着麻煩,不來怎辦?”

“那她就是欠收拾了。”白啓慢悠悠地咽下一口魚肉,道。

溪涯心頭大怒,她能忍得了別人對自己冷言冷語,但她絕忍不了有人對遙舟口出狂言,便猛然站起了身,望着白啓眼神冷意忽生,一字一頓地道:“我師父不是你說收拾就能收拾的。”

“哦,你是她的徒弟?”白啓擡頭,面上微有半分驚訝,卻并不在意她話語中的怒火,低頭挑着魚刺,自言自語地疑惑道:“她怎麽收了個凡人做徒弟?”

“跟你何幹?”溪涯咬牙道。

白啓不回話,只斜瞥她一眼,繼續用飯,留溪涯一人在對側死瞪着她,半晌,忽悠悠擡了頭,自言自語一句:“來了……”而後拍衣起身,看也不看溪涯一眼,便出門去了。

溪涯聞言忙追了出去,屋外依舊是月明星稀,街上的水晶燈熄了不少,隐隐有了幾分入夜的樣子。

此刻人少寂靜,乘黃一獸在街頭半立,擡頭望向空中,那處騰空而立一位白衣女子,面色沉靜,見着溪涯二人出來,便含了笑,合手一拜對乘黃道了句:“勞煩您替我看着徒兒,不過好歹事先也該與我說一聲,免得我四處亂找,白白擔憂。”

乘黃盯着她,半晌無言,直看得遙舟面上升起些無奈,才悠悠道了句:“果真是你,我本以為你失蹤近千年,許是早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羽化了。”

遙舟一揮袖子落地下來,用手指點點面頰,似有幾分做賊心虛,“哪裏,我還未看破仙途,怎也不至于羽化了去。”

乘黃本盤坐在地,現兒便起了身,輕飄飄地望了一眼遙舟,語氣中已無面對溪涯時的柔和,只冷淡道:“看來你是不想認我這個師父了,也罷,我只教了你幾套劍法,怎也擔當不起鼎鼎有名的雲中君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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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莫說這話。”遙舟聞言卻是苦笑了一聲,擡手一躬,彎腰下去,“師父依舊是遙舟的師父,不過就怕師父不願認我這個不孝徒弟。”

溪涯站在一側,聞言心頭大驚,她是斷斷沒想到捉了自個的人不僅不是遙舟的對手,反而還是她的師父,自己的師祖。

白啓于她身旁,将她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的真切,嘴角微微彎了幾分,狀似無意地道:“我也算是遙舟的師姐,按理,你該叫我一句師叔。”言罷便只目光炯炯地盯着溪涯,眸中似有幾分期待。

溪涯聞言擡頭與她相望,看見她眸中調侃,心中頓生尴尬,這麽來說,她剛兒的争論惱火倒似無理取鬧了,畢竟白啓是師父的師姐,自個的師叔,她剛才的話怎也算不得挑釁,溪涯的火氣早消了下去,兩手在身後揉了一下,便躬身道:“師……師叔,溪涯剛剛冒犯,請師叔莫要責怪。”

“無事。”白啓似是甚滿意,輕點了頭,就轉身望着那二人,面色沉靜極了。

那二人不知說了些什麽,乘黃忽地轉身離去,遙舟兀自嘆了聲氣,望向這處,緩步過來,與白啓相視,露出了淡笑,“許久不見啊,小師姐。”

白啓面上的沉靜微微破裂幾分,冷聲回她:“莫要沒大沒小,何為小師姐?”

“知曉了。”遙舟“噗嗤”笑出了聲,好沒容易忍住,轉手揉了揉溪涯的頭,“涯兒,吓到了吧?”

看見她時溪涯心頭就安定不少,她忍下想沖上去抱住遙舟的念頭,躬身對她一拜,“徒兒沒事,勞師父擔憂了。”

客氣疏離,仿佛兩人之間不過最為平淡的師徒關系,遙舟收了手,心頭隐隐失落,她的小徒兒長大了,便疏遠自己了。

白啓望着二人,輕咳一聲,擾了這古怪的氣氛,淡聲問:“何時準備回雲天上境去?”

“再過些日子。”遙舟回她。

“太虛上境的那位小帝姬來這裏尋了你好幾次,你不預備和她傳個話?”

“……暫還是免了。”遙舟搖了頭,苦笑了一下,“她們要問的話,我還未想好如何去答,倒不如先不見為好。”

“也好,你自個定主意吧。”白啓拂了袖子,回身指着背後的屋子,“這處你們師徒二人住,我過會兒叫人來收拾。”

見她這就要走,遙舟伸手攔她一下,開口道:“還有一事,可否麻煩小師姐相助?”

白啓回頭,眼神隐有不悅,看的遙舟忍不住笑出了聲,白啓的嘴角抿了一下,道:“……說。”

“我徒兒溪涯,勞煩師姐替我教導幾日,師父想是有事要囑托我,恐我難顧兩全。”

白啓望望她,又回頭望望溪涯,嘴角微微彎了彎,“甚好,我也很喜歡你的小徒兒。”

溪涯望她,如臨大敵,她覺着這位師叔與自己的八字好像不太合,便瑟縮一下,見遙舟果決的模樣,只得無奈合手拜了一下,“勞煩……師叔……”

第二日天氣大晴,遙舟早早便出了門,待溪涯洗漱穿好,白啓已大咧咧地坐在堂中座上,端着一碗青白的粥,用瓷白小勺舀着一口一口喝着,桌上還擺着數碟小菜。

見她出來,白啓微微擡了擡頭,而後繼續喝粥,淡然道:“來用飯,以後早起半個時辰。”

溪涯有幾分拘謹,乖巧地點頭,“是,白師叔。”

二人用過飯,白啓就領她出了城,漫步往山上去,許是近海,此處山峰矮小,其中多長冬青和石斑木,白啓帶她穿過了數座山去,來到一處平坦地界,自找一處岩石坐下,随手撿了幾根樹枝扔在溪涯面前。

溪涯不知她是何意,疑惑擡頭,問:“師叔,這是要做什麽?”

白啓未回話,她擡手對着那散亂的樹枝一招,忽有一陣清風拂過其上,将那幾根樹枝擡了起,在風中轉動拼接,落地時就成了人形,一個一人多高的木頭人,化而為手的枝條上還挂着一根作為劍的木棍。

白啓垂了手,活動了一下肩膀,懶散地道:“這幾日,你的對手就是它了。”

它?讓自己與一堆樹枝比試?溪涯猶豫一下,摸了摸背後的斬雲,而後搖了搖頭,随地取了一根樹枝,端在手裏,點頭道:“好了,師叔。”

“哦,不用劍嗎?”白啓望此,興致勃勃地問道。

“斬雲太鋒利了些,總不能把這幾日的對手砍碎了吧。”溪涯淡笑,提手樹枝尖指天,“請賜教。”

那樹枝人聞言動彈起來,動動胳膊伸了伸腿,提着木棍對着溪涯,停住了幾分,而後忽就蹬地沖了出來,一棍砍下,沖着溪涯的肩膀。

它的動作甚慢,溪涯擡枝橫擋,輕松将它打了出去,随手揚起靈力帶着幾枚石子飛出,直打在樹枝人的各處關節,穿透了去,在其上留下幾個小孔。

“哦?”白啓來了興趣,半伏起身子,認真地望着,“是凡世的招數嗎?我未曾見過。”

那樹枝人未有痛覺,被石子打穿之後仍大步沖了過去,木棍上揚起陣陣清風,對着溪涯橫砍豎劈,動作愈發淩厲,下力也愈發重起來。

溪涯擋下幾招,手中樹枝轉動幾下,忽靈活地動作起來,于空中轉了一圈,而後一手帶力推開了對手,腳下輕動回劍追上去,一套流利的劍法迎接直上,樹枝打在木棍上,砍得其上渣茬四飛,轉眼千瘡百孔。

有猼訑陪她比試,她學過的劍法步法現兒都用的熟練極了,最後一招收勢,便轉身翻到樹枝人背後,橫砍過去,直打向它的腰。

樹枝人适才接招接的甚吃力,現兒這一橫砍,溪涯本覺着它應是接不來的,卻不想它手中木棍忽地收回在身側一立,正好擋去溪涯的力。

“這……”溪涯隐有吃驚,略歪頭看了看,不遠處白啓已緩緩起身,面色依舊冷然,眸中卻有笑意,開口悠哉地道:“看來遙舟對你着實費了心力,甚好甚好,現兒讓我來試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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