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白啓仍把紅桑樹中的事情挂在心上,與燭陰商榷之後,便如實與遙舟乘黃說了。

“天書,重淵……”乘黃看了一眼遙舟,似是想到往事,“果真是孽緣啊。”

“談不上孽緣,只不過若說起這個,我徒兒此番昏迷不醒,莫不是也于那紅桑樹有所關聯?”遙舟皺眉,似是煩愁。

白啓望着她,面色頗鄭重,“我正想問你,溪涯可是哪位仙君的轉世?”

“轉世?這便要去司命那裏問上一問了。”遙舟輕嘆氣道,心中繁雜不已。

“你現兒該發愁的不是這個。”乘黃開了口,擡爪便飛來數本冊子,一一落在幾人面前,“不過才幾日,就從別個上境來了這多的拜帖,說是要來白民國拜見我,其意怕都是在你啊。”

遙舟的面帶苦笑,“這次怕是要給您添些麻煩了,不過師父放心,我既回了天界,便就不準備再躲下去了。”

“那便好。”乘黃點了頭,眼神掃過白啓,輕嘆聲氣,道:“白啓吾徒,帶你那客人來見我吧。”

“師父……”白啓愣上一愣,與它相視,緩緩垂了頭,道:“是,師父。”

餘下便是白啓和乘黃自家的事,與遙舟再無關系,乘黃趕她離開,她望一眼白啓,見她也與自個使了眼色,便就告辭離去,緩步行向溪涯的院子。

才踏入大門,便有一個白民侍女與她告了一句,“那位小姑娘醒來了。”

她心頭一喜,大步大步踏入房中,只見溪涯半靠在木床沿上,由位白民侍女端着碗白粥小口小口地喂着,聽到聲響緩緩擡了頭,望見了她,眸中先是一怔,而後霎時亮起光來,似是瞬時心喜,啞着嗓子叫了一句:“師父。”

這一句師父讓她松了一大口氣,好歹醒來了,好歹醒來了還記得自己,遙舟漫步進去,從侍女手中端走白粥,打發她走了,自己坐在床沿,把衣袖挽起來,拿起小勺舀起白粥,遞到她嘴邊。

溪涯微微張口含粥咽了下去,二人就這般你喂我吃,喝完了白粥,遙舟替她擦幹淨嘴角,伸手揉了揉她的臉頰,轉瞬滿足,“我家徒兒還是這般軟和和的,摸着甚舒适。”

“師父是何時回來的?”溪涯由她摸着,邊還輕聲問她,“溪涯都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連師父何時回來的都不曉得。”

“師父早便回來了。”遙舟眸色一沉,“你不記得了?是師父抱你回白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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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記得。”溪涯搖了頭,皺眉苦思,“我只記得自個似是受了傷,可這一覺醒來,身上卻無傷痛,還疑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遙舟輕拉過她的手腕替她把脈,而後面上帶了笑意,“是無大礙了,這便好,師父也放心。”

“師父的事辦的如何?可還順利?”溪涯拉住她的衣袖,問她。

“順利,本也不是什麽大事。”遙舟笑着回她,一邊擡手将她拉起來,“快來,讓師父看看,這麽些日子你的修為可強了些否。”

溪涯穿好衣物下地,正想與她說自己不日許是能突破出竅,門外忽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個白民侍女慌張地小跑進來,氣還未喘勻,便與她們道:“仙君,城外來了三位上仙大人,指名是來尋您的,我們找不見乘黃大人和白啓大人,故來禀報于您,可要讓他們進來否?”

“啧。”遙舟冷聲嘶了口氣,“來的真不是時候,好歹也給我師徒留上半分時刻說些話也好啊。”

“師父,出了何事?”溪涯一頭霧水,回頭望她,卻只見遙舟忽就欺身上前,嘴角微微彎起,一把環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入自個懷中,另一手輕轉一下,便起一陣清風,包裹住了二人,一轉身便落在一處莫名的山峰之上。

底下是萬丈深淵,周身清冷,雲霧缭繞,溪涯驚呼了一聲,緊緊攀住遙舟的肩膀,“師父,這是何處?”

“一個适宜躲人的好地方。”遙舟略拍拍她的脊背,“莫怕,師父不過是想尋個安靜的地方,咱們兩個好好說說話,好沒容易咱們師徒二人相聚,怎能讓那些無關之人來打攪。”

溪涯順着她的胳膊緩緩下地站穩,一頭零散的長發被山頂冷風吹的飄揚,日頭甚大,泛着暖洋洋的紅光,可這份暖意卻被山峰的冷意隔絕了,遙舟将自己身上的外衫取下來,想給溪涯披上,這一伸手,卻愣上了一愣,她擡頭輕搭在溪涯的額頭,稍稍比劃一下,嘴角緩緩彎了起來,“溪涯到底是何時長了個子,現在看起來竟然比師父都高了。”

确實高了,溪涯心裏道,她現看着遙舟,都需垂一些頭,山頂的風也将遙舟的頭發吹的散亂,略微遮住了溪涯的眼,她感覺到遙舟挨近了自己,鼻尖萦繞着清幽冷梅的氣息,便下意識地伸手環住了那陣冷香,将她困在了自己懷中。

“溪涯。”遙舟略有詫異,輕聲喚她。

“……可否……讓溪涯稍稍抱些許時候……師父。”溪涯沉悶着嗓子在她耳邊道。

“好。”遙舟雖是不明了她的心情為何忽地沉悶,但仍是柔聲應了。

算起來,她的小徒兒今年已是,年滿十八芳華。

雲中君現身于太古上境,四海八荒之中的諸多仙家都得知了消息,而後便有數只青鳥攜着拜帖從其他天界飛來,伴着天際霞光和白色雲霧,落在了白民國海沿邊上。

白啓與燭陰拜見了乘黃,之後的幾日燭陰就安靜待在卧房裏養傷,溪涯去看望她幾眼,她雖是痛得直呻吟,面上的笑容卻是燦然無比,口中念叨:“雖說乘黃是個小老兒,但也并非是個不講理的小老兒,我以前是誤會了它,罷罷,它也算是阿七的長輩,我吃點虧也無妨。”

“師叔倒是樂在其中啊。”溪涯笑着調侃她。

“你師父最近應是甚忙吧?”燭陰側着身,用手支着頭,問她,“我聽聞幾大天界都來了人,她怕是忙着應付都忙不過來吧。”

“多是白啓師叔在應付,我師父倒是甚悠閑。”溪涯嘆了聲氣。

遙舟逃了好幾日的清閑,這一日正午,她帶着溪涯在燭陰院中躲着,三人坐于廊下的陰涼之中,下棋閑聊。

才不過多少時候,大院的門卻忽地被推開了來,白啓緩步行進來,望見院中三人,輕咳了一聲,道:“遙舟,有人欲見你一見,你可得空?”

“不得空,勞煩小師姐替我攔一下可好?”遙舟頭也不擡,笑然道。

“這個……怕是需要你自己來應付。”白啓無奈地望她一眼,向燭陰招了招手,帶她與自己一道離開。

“何人?”遙舟擡頭望着門口,溪涯也好奇地望向那處,從門口緩步進來兩人,領頭的那位風塵仆仆,一身暗紅色的長身裙,層層疊疊的,樣式頗為複雜,袖口處由黑色絲線繡成祥鳥的紋飾,穿着華貴,是溪涯至今所見的頭一位,這女子身後還跟着一人,白發輕垂,落于地上,卻又如雲霧漂浮,面容如玉砌冰啄,輕眉擡眼,卻仿佛萬物都不在眼中。

“啪嗒”一聲,遙舟手中的棋子落了下去,掉在棋盤之上,将棋局砸的一團糟。

她的額上隐隐現了一層汗珠,一手悄然拉住了溪涯的手腕。

似是看出了她欲逃走,紅衣女子淡然回頭,對着身後的人緩聲道:“長生,将這處院子封起來,我到要看看,雲中君還想往什麽地方逃?”

長生望她一眼,默然點了頭,而後便擡手将這處院子設下結界,紅衣女子滿意地點了頭,而後回身望着遙舟,面帶莫測的微笑,“許久不見,師姐,不知我是何處不讨師姐喜歡了,怎地一見我就想逃了呢?”

遙舟無可奈何地松了溪涯的手,尴尬地露了笑,“哪裏哪裏,我沒想逃,咱們的确許久不見,我也甚想念你。”

“那便好,我還想着你莫不是不願見我,甚是傷心了好一陣兒。”女子一笑,牽着長生緩步過來,坐在了師徒二人的對面,望見溪涯,露出了和煦一笑,“你便是溪涯?我名軒轅容嫣,是你師父的師妹,你喚我一句容師叔就好。”

“容師叔好。”溪涯乖巧地站起來給她行禮,再坐下時,旁邊的長生忽地擡了手,輕點在她的額頭上,而後便松開,她的手冰寒,只一下就凍得溪涯口吐白氣,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莫怕,長生喜歡你,不然她定是不肯碰你的。”軒轅容嫣一笑,揉了揉肩膀,“一路過來也是累煞我了,若不是為了我這小徒侄,我才不會趕着日子過來。”

遙舟無言,望向長生,卻是緩緩起身,同時卻也拉起了溪涯,對着長生緩緩拜了下去,“遙舟拜見長生神君。”

長生點了頭,卻又伸手将師徒二人用仙力輕輕托住,不肯讓她們跪拜,她回頭看一眼軒轅容嫣,指一指溪涯,軒轅容嫣便霎時明白她的意思,對遙舟道:“讓長生帶溪涯下去……看看那封印可完好。”

“勞煩。”遙舟無奈搖頭,對着對長生道了一句,轉頭又輕聲安頓溪涯幾句,讓她莫要害怕,便由長生帶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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