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牢房裏離開的時候傅盈有些恍惚。

她緊緊地捏着手機,微垂着眼,神色不變地跟着預警走出監獄。

外面日頭很曬,管家熟練地替她撐傘遮陽,打開車門。

她坐了上去,車裏就她一個。

傅盈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一朝之間忽然從一個座上賓成為了兩家交易的犧牲品,沒有人管她到底喜不喜歡江棘,也沒人管她願不願意和他過一輩子,反正就是要她和江棘結婚。

她真的不明白江棘怎麽就非她不可似的,居然把她和龐大的傅氏畫上了等號。

他瘋了嗎?

傅盈一點沒覺得歡喜,反倒覺得恐慌。

她覺得現在的狀态才是正正好的,并不想有什麽改變,她仍希望和江棘保持人格平等的狀态,互不相欠,這樣她對于他的任何情感就僅僅出于她自己本身,而不牽涉其他。

而且一旦聽從父母的,真的和江棘結了婚,那她就不再是她自己,而是變成了一件可以出賣和交易的商品,沒有自我,沒有人格,沒有尊嚴,和那些出來賣的女人沒了兩樣。

她不想這樣。

即使委屈她一個能換回整個傅氏,她也不願意。

偉大、奉獻、舍己為人這些詞,在她的字典裏是不存在的。

“在想什麽?”

耳邊忽然響起的聲音吓了傅盈一跳,她甚至都沒來得及收回沉重又愠怒的表情,直接和江棘的目光對了個正着。

他的眸子清淺,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可臉頰上卻泛着突兀的粉,嘴唇也比出來時更加蒼白幹燥,旁邊的管家正在給他倒水。

傅盈瞬間理好表情,語氣淡淡道:“在想我媽說的話,也沒什麽,都是些老生常談。你呢,你和我爸說了什麽?”

江棘在管家的攙扶下坐上了車,他微蹙着眉,坐穩後明顯松了口氣。

“說了些關于公司的事。”他看着她,“想聽?”

傅盈別開眼:“随口問問。”

她已經打定主意,只要江棘不主動提他和她父母之間的交易,那她就當不知道,這樣一來,窗戶紙沒捅破,她就仍然是江家的客,仍舊是高高在上的傅家小姐。

“你不是一向不喜歡聽這些嗎?”

傅盈語氣淡淡:“我就是随口問問。對了,現在距離開學還大半個月,這次的暑假我都沒出去玩過,所以我過兩天打算出去旅游。”

江棘就着水咽下管家遞來的藥片:“我陪你。”

“不用,我有人陪。”看着江棘揚起的眉頭,傅盈繼續道,“我約了珈藍,你知道的,她是我舍友,除了她我還約了幾個女生,我們都是女孩子,你跟着去不方便。而且你現在的身體也不方便奔波,我自己出去就行。”

江棘忽然輕笑了聲,沾過水的嘴唇紅的妖異:“女孩子?寶貝,你是女人。”

傅盈騰地白了臉:“江棘!”

總算見到她變臉,江棘只覺得一路上的焦躁都消失一空,胸口舒暢無比。

他嘴角含笑:“難道我說的不對?”

傅盈吸了口氣,手緊緊抓着懷裏的包,按捺着道:“你閉嘴。”

“你明明很享受。”

傅盈瞪着江棘,臉色又白一分。

“你把我抱得那麽緊,還把我背都抓破了。我知道的,你喜歡我那樣對你。不過就是有點可惜……”江棘忽然變了臉,目光陰郁地看着身下的輪椅,蒼白的手指一點點撫過纏在腰上的束縛帶。

他似乎非常憤怒,瞪着束縛帶的眼神像是要殺人。

傅盈還觀察到他咬緊了牙關,頰邊的肌肉顫動,仿佛下一瞬就要發怒。

可事實是江棘沒有發怒,他又突然笑了起來。

他擡起眼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聲音輕柔卻堅定:“我跟你保證,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用不了多久,我會讓你重新感受快樂。”

瞥了眼一旁沉默不語老僧入定般的管家,傅盈雖覺羞臊卻還是終于繃不住情緒,沖江棘咬牙切齒道:“大白天的你在意.淫些什麽呢?好好看看你的腿,再看看你的腰,江棘,男人最重要的地方你都傷着了,還想給我快樂?你在做夢嗎?”

看到江棘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傅盈越說越覺得快意,她舔了舔唇,充滿惡意地補了一句:“你确定你能硬的起來嗎?”

聽到這江棘忽然笑了起來,他笑得肆意又歡愉,露出了一口瓷白的牙齒,笑完後深情無比地看着傅盈:“原來你說這麽多是在擔心這個?你放心,我沒有任何問題,需要驗貨嗎?”說着他攤開手,“只要你想,随時都可以。”

“……”

傅盈閉上眼深呼吸了一下,轉頭沖管家道:“讓司機把我送回學校,謝謝!”

江棘眉頭一皺:“你要去學校?”

“珈藍在學校,我要去跟她讨論關于我們旅游的細節。”

江棘看着傅盈:“我讓管家帶幾個人跟着你們。”

“不需要。”

“那就不許去。”

傅盈氣笑了:“憑什麽?我想出去玩還要經過你同意?”

氣憤的情緒讓傅盈的臉頰紅撲撲的,她瞪着他,一雙大而黑的眼睛裏充滿着他的倒影。

江棘覺得享受極了,他心情極好地看着傅盈的臉,說:“不管你需不需要,只要你出去,他們就得跟着。”

“你能不能別太過分?”

“我希望你能清楚一點——我不是你的仆人,也不是你的管家,我不需要聽你指揮,我是住在你家,但身份是你家的客人。”

“好,行,我不過分,那……”修長的食指在下巴上輕點了點,江棘悠悠開口,“你今天可以回學校和你的珈藍住一晚,明天下午我過去接你回來,期間我不派人看着你,你是自由的。”

傅盈一愣,江棘有這麽好說話?

“當然,得到‘F大一日游’的代價就是必須取消你的旅行計劃,留在家裏陪我。”說罷江棘攤手,勾唇一笑,“你自己選。”

“什麽F大一日游,你們說他是不是很過分?!”

“要麽在學校裏呆一天,要麽就旅游的時候被幾個保镖的看着,就這兩個讓我選。”傅盈越說越氣,在寝室裏來回踱步,“他憑什麽管我?你們說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陳樂瑤抱着抱枕說:“成年人才不做選擇,我們選擇都要!”

陳樂瑤是傅盈的另一個舍友,她本來在家玩得好好的,結果老師忽然通知她補考沒過,一下把她從歡樂暑假打回學習地獄,還被爸媽從家裏趕回了學校,要她多去圖書館好好學習。

所以暑期本該只有一個宋珈藍的宿舍裏愣是多了個人。

“……”傅盈對傻白甜的陳樂瑤沒話說,她看向宋珈藍,“珈藍,你說呢?”

宋珈藍放下筆,從書本中擡頭看了眼傅盈:“你既然這麽讨厭他為什麽還要和他住一個屋檐下?”

傅盈愣了下:“不住他家我住哪?”

一旁的陳樂瑤插話道:“爺爺奶奶家,外公外婆家,還有叔叔嬸嬸伯伯姑姑等等的親戚家都可以啊,就算條件比不上江家,也比在那受氣強吧。”

“我家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哪還有什麽親戚可言。”傅盈聳了聳肩膀,走到陳樂瑤旁邊坐下。

宋珈藍轉了下椅子,面對面看着傅盈,認真問道:“那你自己有錢嗎?”

“有。”

“多嗎?”

因為相信舍友的人品,傅盈也不遮掩:“很多。”

宋珈藍伸手比劃了兩下:“既然這樣你可以自己租房子住,或者去住高檔酒店,安保齊全的民宿青旅之類也都可以,甚至還可以自己買房,要是不習慣一個人生活你可以請管家、請保姆,只要錢足夠,在哪都可以過得和在江家一樣。”

陳瑤贊同地點了點頭:“對啊,你反正又不差錢。”

傅盈沉默了會,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那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

傅盈抿了抿唇,眼簾微阖沒有說話。

女生寝室裏安靜了下來,宋珈藍和陳樂瑤都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傅盈擡頭掃了她們一眼,到嘴邊的話還是咽了回去。

畢竟成長背景不同,大家在一起聊天吐槽說點輕松的還行,涉及到深層次的事情就沒必要說了,她們的好心是真的,但無法感同身受也是真的。

于是她輕笑了聲,道:“反正就是不一樣,我心裏有數的。”

從江家走出去,她是即使家裏倒臺也依舊擁有強力後臺的千金小姐,而從其他地方走出去,她就什麽都不是。

只有虛無的錢,卻沒有地位,她會一下從真正的上流社會跌出。

參加不了上層人的聚會,看秀沒有VIP位,吃飯時從最上位坐到最末尾,送上門的全球限量變成有錢都排不到號……

這些都還是其次。

在想象中最讓她接受不了的還是曾經圍在身邊的人一哄而散,剛才還一副舔狗模樣,扭頭便對她不屑一顧,甚至還能踩她一腳。

很久之前她就從雲端跌落過一次,那時父母入獄,傅盈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回什麽叫做人走茶涼,那種人生一下颠覆的實感比父母入獄這件事還要令她感到恐慌。

由奢入儉難。

她不願意做普通人,更不願意過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傅氏集團只能是她在江家永遠保持座上賓身份的籌碼,而不能成為江棘拿捏自己未來的工具。

她絕對不允許爸媽和江棘之間的交易成立。

她不會嫁給江棘,他們也休想用她去換傅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也不好說什麽,說了容易劇透,因為這文反轉還挺多的。

你們能看得下去就最好啦,我寫的還挺嗨的ww

聽說大家都開學了哦,真好^_^

by一個上班兩周暴躁了兩周的上班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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