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得到了回答,江棘總算心滿意足,沒再繼續折磨傅盈,退出房間放她睡覺了。

傅盈哪裏睡得着?

等他一走立刻把門鎖死,之後又坐着緩了會才去浴室洗澡,等她重新回到床上已經淩晨三點多,窗外的天都灰蒙蒙的有了點亮意。

第二天她十點才起,一邊吃早飯一邊遮着嘴角打哈欠。

飯桌上就她一個人,江棘不見人影。

“他人呢?”傅盈随口問保姆。

“少爺病了,現在應該在卧室裏休息。”

困倦的表情停在了臉上,傅盈睜大了眼:“病了?”

“是的,少爺夜裏忽然發燒了。”

話音剛落傅盈就聽到樓梯上有人走下來的聲音,她擡起頭,看見一個穿着西裝戴着醫用口罩的男人正跟管家說着什麽,他們身後還跟着一個護士裝扮的女人。

看來江棘是真的病了。

半夜跑出來吓人,沒一會就病了,這報應來得可真快。

等人走了傅盈攔住管家,問他:“江棘生病了?”

管家點點頭:“少爺昨晚着了涼,現在已經吃了藥,不礙事的。”

“來的怎麽不是林醫生?”

管家遺憾道:“林醫生在家時一時不慎,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半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去世都半年了了?”傅盈驚訝,接着又轉為嘆息,“那真是太可惜了。”

林醫生四十多歲,一直是江棘家的私人醫生,從江棘父親那一輩開始就在了。

他醫術精湛,自己開了私人診所,也培養了一群私人醫生,專門服務于上流社會,是個非常有能耐的人。

這樣的人死于摔下樓梯?未免也太草率了點。

而且這個去世時間也太敏感了點,算起來江棘父母去世後不到兩個月他就死了。

真的是意外嗎?

傅盈下意識覺得不是。

包括江棘的父母去世也是,傅盈也覺得不是意外。

但她畢竟和江家隔着一層,這些事情是輪不到她過問的,所以她沒再說什麽,跟管家打完招呼就繼續吃早餐了。

等吃完早飯,江棘還沒出現,傅盈的心思就又活泛了起來。

江棘要是在,有他看着她還會裝裝樣子在家待着。

可他一病,她恨不能立刻馬上連人帶心都朝外面飛出去。

說到出門,傅盈首先想到的就是觀南。

但江棘不僅回來了,還派了人監視她,那觀南就不能再約了,否則就是害他。

傅盈是挺想虐虐觀南的,但那是她和觀南之間的私事,你來我往羞辱回去就成了,沒必要鬧大。

想來想去都沒想到什麽好的人選,宋珈藍肯定在圖書館,其他的手帕交不是在國外度假就是國內不怎麽熱的地方旅游,留在江城跟大太陽相親相愛的也就傅盈了。

不過傅盈想出門從來不考慮有沒有人陪,她就屬于那種一個人逛街都能很嗨的天生樂天派。

人還沒約好,傅盈行頭就已經全打扮好了。

她穿了條非常仙的長款吊帶裙,外頭再披一件白襯衫防曬,走到門口正往頭上戴太陽帽呢就聽到屋裏有人喊她名字。

“傅盈。”

手上動作頓住,傅盈閉上眼嘆了口氣,随後睜開眼非常優雅地轉過身,微笑着道:“早上好,江棘。”

“早上好,你今天很漂亮。”江棘的聲音明顯沙啞許多,臉色也沒昨天好,尤其他還愛穿黑色,一對比更顯得人蒼白病态。

“謝謝。”傅盈扯了下嘴角。

江棘從管家手裏接過杯子,輕吹兩下後道:“正好,待會跟我出去一趟。”

“……”

“去哪?”

江棘吃完藥,嘴角含笑地看着他:“今天天這麽好,帶你去見家長。”

傅盈直接僵在了原地。

江棘回來就是來報複她的吧?一定是這樣沒錯了。

她問:“為什麽?”

江棘雙手交疊在腿上,笑着說:“大半年沒見了,你不想他們嗎?”

傅盈吸了口氣,沒說話。

說‘不想’顯得她很不孝,說‘想’又違了她的心。

糾結片刻,傅盈放棄掙紮:“什麽時候去?”

“就現在。”

傅盈沉默地坐在車上,手肘抵着車窗沿,無聊地看着窗外掠過的景色。

她看風景,江棘看她。

傅盈頭也不回地問:“你到底為什麽突然要帶我過來看他們?”

他們已經出了市區,路上車輛漸漸稀少,遠處可以看到開着犁地機在水田裏忙碌的農民伯伯,車子再開十來分鐘,就能看到江城唯一的山。

江城是座平原城市,唯一的一座山也就海拔兩百多米,被當地人戲稱為江城小土包,但小土包上卻有一座大名鼎鼎的江城監獄,傳說只有十惡不赦的人才會被關到這裏來。

傅盈的爸媽,就在裏面。

江棘手指輕敲輪椅扶手,看着傅盈說:“有事要跟他們讨論。”

“什麽事?”

“公司的事,我們的事。”

傅盈點點頭,輕“哦”了聲。

傅盈輕描淡寫的模樣是江棘最不喜歡的,他希望傅盈繼續發問,希望她轉過頭來看他,而不是就這麽輕飄飄的一聲“哦”。

可一路上他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的一絲關注,這讓江棘很焦躁,焦躁到想要破壞點什麽。

他面色仍舊平靜,手指卻緊緊扣着輪椅,用力關節都隐隐發青。

就在這時,管家拿出一塊濕巾搭在了他的手上,他猛地擡頭,只見滿頭白發的管家先生氣定神閑地幫他擦了擦手,随後又坐回一旁。

江棘垂下眼,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

他強迫自己把眼睛從傅盈的身上移開,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待會要做的事情上。

又過了十來分鐘,車子到了目的地,幾人下了車。

和前幾次來一樣,進去的人只有江棘和傅盈,管家司機只能在外面等。

江棘忽然對她道:“幫我推輪椅。”

傅盈蹙眉:“你這是全自動的。”

江棘不說話,只定定地看着她。

他不動,前面帶路的兩個獄警也停下來看他們。傅盈無法,只好不甘不願地給江棘推輪椅。

彎彎繞繞地走了一會後,他們來到了一間只在牆上開了扇小窗的牢房。

獄警熟練地給他們開了門,低聲對江棘說道:“老規矩,最多三十分鐘。”

江棘點點頭,帶着傅盈進到裏面。

傅盈跟在江棘身後隐晦地看了獄警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這個牢房和其他的明顯不同,裏面雖然簡陋,但有榻榻米和矮桌,榻榻米上鋪着涼席,桌上還整齊的擺了些書籍,最裏面還有獨立的蹲式衛生間。

他們進去的時候裏面的人正在看書,傅盈咬咬唇,喊了聲:“爸爸。”

雖然深陷牢獄,穿着灰撲撲的囚服,傅成江上位者的氣勢卻一點沒丢。

半白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向腦後,他戴着老花鏡,盤腿而坐,法令紋深刻,看起來氣場很強。

“你們來了。”他掃了眼兩人,視線落到江棘的輪椅上,“腿還沒好?”

“嗯。”江棘操控着輪椅和傅成江面對着面,“內鬼查到了。”

江棘還要再說,傅成江擡了擡手,他對傅盈道:“盈盈,你去看看你媽,我和小棘有話要說。”

傅盈有點委屈,因為父親對她問也不問兩句就叫她走。

不過她也知道輕重,點點頭,乖順地離開了牢房,跟外面獄警說清了意圖,随後跟着其中一個獄警去了女監。

母親這邊的擺設和父親那邊差不多,都是雖簡陋但幹淨。

傅盈一進牢房就撲進了母親懷裏,比起父親,她還是更親寵愛自己的母親。

“媽,我剛從爸爸那邊過來。”

于佑晴回抱住女兒,笑得開心:“你們說過話了嗎?”

“沒,一進去他就只顧着跟江棘說話了。”

于佑晴拉着傅盈坐到榻榻米上,握着她的手不停地看着,感嘆道:“你都好久沒來看我了。”

傅盈鼓起臉頰,嬌嗔地說:“還不是你老說我跟江棘的事兒。”

“說到這個——”于佑晴想了想,說,“寶貝兒你今年九月份就要大二了,再過個大半年就二十歲了,小棘明年二十三……”

傅盈猛地抽.出手:“媽,你怎麽又說這個。”

于佑晴一把抓住傅盈:“你和小棘是從小定下的娃娃親,就算親家都不在了你們也得結婚,而且你也知道——”她傾身向前,低聲對傅盈道,“我們家什麽都沒了,日後要起來只能靠小棘,你爸需要江家,你也一樣。”

傅盈擰眉:“我知道父親想東山再起,但我們不是還有核心技術在手裏嗎?到時候爸爸出來了,上門求合作的人多得是,為什麽你們非要我和江棘結婚?又不是只有他們家能合作。”

于佑晴見狀深深嘆氣:“你以為你現在的太平日子哪來的?要不是小棘護着你,你早被人生吞活剝了,你爸朋友多,敵人也多。”

傅盈抽回手猛地站了起來:“我知道爸爸樹敵多,但江棘護着我不是他好心,是因為爸爸把最大的蛋糕分給了他們江家!”

“我的太平日子是爸爸付出代價給我換來的,不是江家賜給我的!我不欠江棘什麽,也不欠江家什麽!”

五年前傅盈父母因逃稅和洗錢等重罪倒臺,與他們共事的一群高層也牽涉其中,于是名下的傅氏集團一下成了巨大的無主蛋糕,江城人人都想分一口,甚至省外的大鱷也嗅到了利益的味道,紛紛離開他們的地盤來到江城。

但傅氏集團畢竟是整個江城裏除了江家外排名第二的大企業,上上下下十數萬名員工,牽涉到各方利益,光是這點政府也不可能讓外人摻和進來,因此這塊蛋糕只能在江城內部消化。

傅成江在江城沉浮數十年,人脈廣闊,即使入獄也仍掌握住了傅氏歸屬問題上的話語權,最後不知他做了什麽——用蛋糕來比喻的話就是把百分八十以上的蛋糕都分給了江家,其他人頂多嘗了一兩口。

傅成江後來也跟傅盈說過這事,他沒有細說,只告訴她,說讓她去江家不是叫她寄人籬下,只當是他花錢給她租了個高檔又安全的地方,告訴她即使父母不在身邊她也依舊可以挺直腰杆,繼續過以前那種公主般的日子。

這一點傅盈一直都記着,對此也非常感動。

傅家出事後多少人等着看傅盈笑話,可沒想到她依舊笑吟吟地出席宴會,昂首挺胸,高高在上,人人都以為是她傍上江家才有的現在,卻不知道那底氣是她父母給的。

可不知怎麽的,傅成江和于佑晴從某個時候起忽然開始關注她和江棘之間的感情問題,或是明白或是婉約地叫她抓緊江棘,最好一到二十周歲就立刻跟他領證結婚。

傅盈以為是出了什麽變故,比如說——可能他們在獄中一輩子都出不來了,或者有人要害他們,他們活不到東山再起,如此種種的原因下,只好提前幫她安排好未來。

可她把疑問提出來後全被否決了,不管怎麽追根究底也得不到原因,因為這個傅盈後來幾乎都不跟江棘一起過來和爸媽見面了。

沒想到隔了這麽久見面,她以為他們怎麽也要聊聊天,提升一下親情,結果沒想到又是要她和江棘結婚!結婚!結婚!

甚至爸爸話都不跟她說了,全顧着江棘了。

傅盈頭疼地看着自己的母親,請求道:“媽,你就跟我說嘛,到底怎麽了?”

“我為什麽非要嫁給江棘?我是真的不想跟他過一輩子,他精神有問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昨晚他還忽然發瘋大半夜來我房間裏坐在那看我,我一睜眼魂都要吓沒了。”

于佑晴趕緊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那你沒事吧?”

傅盈以為母親心軟,趕忙又說:“我跟他待久了什麽時候被他殺了都說不準,而且就算真結婚了,誰知道他那病會不會遺傳,媽你也不想要你孫子是個精神病吧? ”

于佑晴抿了抿唇,猶豫片刻後道:“小棘是個好孩子,他從小養尊處優慣了,脾氣大,不是有病,你順着他點就好了,而且哪次你們倆鬧不是你挑的頭?”

傅盈簡直驚了,到底江棘是他們親生的還是她是親生的?

她又氣又委屈,別開眼道:“反正我不嫁給他,我一滿二十歲就随便找個人領證,你們那麽喜歡江棘再生個女兒嫁給他好了!”

于佑晴擰眉:“盈盈!”

傅盈又軟了語氣,抱着母親的胳膊哀求:“你就告訴我吧,有什麽我不能知道的?為什麽我非得嫁江棘,難不成你們還把我賣給江棘了不成?”

于佑晴忽然垂眸,別開了眼。

傅盈一陣心慌:“媽?”

于佑晴嘆了口氣,轉過身兩手抓着傅盈的肩膀:“盈盈,你爸一直不同意我告訴你,但我覺得你大了,有些事情你總是要知道的。”

傅盈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小棘跟你爸說,只要你嫁給他,等你爸出去了,整個傅氏都會物歸原主。”

整個傅氏……

傅盈瞪大眼,嘴唇顫抖:“爸爸……同意了?”

于佑晴低着頭,拍了拍女兒的手。

傅盈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着母親的胳膊,焦急問道:“那你呢?媽,你呢,你也同意了?”

于佑晴咬了咬牙,她似乎在心裏做了什麽決定,一改沉痛的表情,擡起眼,語氣嚴肅地對自己女兒道:“盈盈,你已經成年,是個大人了,有些事情你必須拎清楚了,你得知道,你不只是爸媽的女兒,你也是傅氏的一份子……”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寶貝們你們在想啥。

文案看完咋還有人覺得女主會是個好孩子呢(不解撓頭)

謝謝媽媽不喜歡我的微博名、菁、韶顏的地雷!感謝老板們請然然吃辣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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