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的老妖精?

如果作者寫的不耐煩了,太監了。她會不會突然就狗帶了?

…………

諸如此類的問題,簡直如同開閘洩洪一樣,在盧淼的腦袋裏刷屏。

盧淼維持着被雷劈傻了的呆愣狀态,被丫鬟一路推搡到了前廳。

在被娘親再次捂在心口的窒息中,盧淼終于被悶回了神。

現在可不是想那些的時候,無論需不需要走劇情,什麽時候會狗帶,這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得好好想想怎麽把眼前的這關過了。

別談劇情,盧淼都是跳着看的,連vip都是撿着死士小哥哥出現的幾率跳訂的,追了三千多章,整整三年多,誰還記得劇情是什麽鬼。

盧淼這次沒掙紮,由着她便宜娘親摟了個夠,好在娘親總算在她窒息之前放開了她。

借着這擁抱的時間,把可能發生的事情與應對方法都一一設想好,不禁感嘆女主還真是有個好娘啊,這擁抱來的及時又給力,剛好夠她把當機的大腦重啓。

宰相夫人名為于婉,前任老太尉的次女,與宰相是十分夢幻的街頭偶遇,一見鐘情後私定終身,宰相當年是青年才俊,前途無量上門一提親,才發現兩家竟是同朝為官,這就愉悅的結下了親家。

宰相夫人生平最喜愛她這個大女兒,恨不能将其別在褲腰帶上。

每次見了盧淼都得将人攬在懷中搓揉一番。

宰相夫人搓揉完了,盧淼松了一口氣,對策想出來了,如同那句廣告一樣,排除毒素渾身輕松。

将唇角的角度調整好,挂上一個盛世白蓮般的微笑,盧淼坐到了桌邊的空位上。

可是她自以為一切很完美,沒成想一個細微的不同,就無意識的ooc了人設。

那就是宰相夫人的确每次都将心愛的女兒摟在懷中揉搓,但是每次盛世白蓮被揉搓了之後,都會第一時間有小丫鬟送上銅鏡并和為她梳理頭發。

☆、大小姐威

畢竟女主嘛,上個廁所的功夫都可能會遇見從天而降的男主,時刻保持美美噠是必須的。

盧淼兀自頂着淩亂的雞窩頭,一臉蒙娜麗莎的端坐在桌邊,看着神色難以言喻的宰相夫人,和明顯看好戲的妹妹,以及,還保持着遞給她銅鏡的姿勢的小丫鬟一號,和剛要伸手去理順她的頭發,卻伸了個空的小丫鬟二號。

氣氛有些微妙。

盧淼知道事情大條了,但是這個時候更不能露怯,否者可能分分鐘掉馬。

盧淼将嘴角的弧度上揚了幾分,對着宰相夫人揚起了一個充滿孺慕的微笑,撒嬌道:“娘親,我餓了。”

宰相夫人被愛女的迷之笑容閃的什麽都忘了,嘴角也染上了幾分促狹的笑意,嗔怪的看了一眼兩個還僵在原地的小丫鬟,故作嚴厲的斥道“怎麽不知道給小姐備些點心先墊墊呢。”

說完施施然的坐回了首位,宣布開飯。

席間盧淼開足火力,把一輩子的嬌都撒到了宰相夫人身上,總算有驚無險的吃完了這頓午飯。為了維持盛世白蓮的人設,不敢吃的太快,吃的太猛,也不敢夾離自己遠的,甚至最愛的肉肉也不敢多吃,誰知道這盛世白蓮平時都吃些什麽?作者又沒寫,就算寫了那麽久了誰記得。

一頓飯下來別說吃飽,連底都沒墊上,空腹來的又空腹回去。盧淼打算回去讓兩個小丫頭給她弄點點心,補補肚子壓壓驚,剛一走出飯廳,她那個席間一直沖着她翻白眼的小妹妹追了上來。

“姐姐別忙,正好順路,一起走呀!”盧雙快步跟上,并狀若親密的抓住盧淼的手臂。

盧淼面無表情的看向她這個面上巧笑嫣然,實際上偷偷用勁掐她手臂的好妹妹,心中有一百句媽賣批呼嘯而過。

這盛世白蓮的皮膚堪稱吹彈可破,被這麽掐着肯定青了,盧淼想。

她就納悶了,電視劇裏宅鬥不應該是你隐晦的陷害我,我秘密的坑害你,面上大家嘻嘻哈哈哈宛若親姐妹,背地裏才狠狠捅刀子的嗎?

怎麽這書中女配好似智商欠費啊。

不過轉念一想盧淼就釋然了,能整整三年把劇情中的狗血潑了收回來,收回來再潑出去的作者,能寫出什麽高智商的宅鬥文?光掉孩子梗就用了無數次,女主掉了女配掉,女配掉了女主再掉。

這麽一看,期待此作者的文中會有什麽高智商的段位,還真是強人所難了呢。

不過這樣也好,配角智商低,這樣對于主角好處多多,盧淼面癱着臉任由小妹妹掐着她往前走,反正她對疼痛的忍耐力爆表,這點疼還真不夠看,她倒要看看小妹妹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小丫鬟看着前頭姐妹兩個親密的靠在一起走路,十分恨鐵不成鋼的暗自跺了跺腳。

自家大小姐就是心腸太軟,從小到大二小姐不論做了什麽過分事,只要事後過來稍微哄一哄,演一演姐妹情深的戲碼,總是百試百靈能讓大小姐原諒她。

兩人在外人看來親密無間,但是行至了水上回廊,她這個智商平均值以下的好妹妹,如盧淼所料的開始搞事。

“姐姐,你看那湖中的紅鯉,成群的聚在一起好漂亮啊!”

說的好像你第一次看見鯉魚吃食一樣,盧淼無語。

盧雙借機拉着盧淼往水邊走去,并且明目張膽的朝她的後背使勁推了一把。

這湖中的水并不深,只到常人的腰腹,淹是淹不死人的,而回廊的欄杆可能是為了追求走在水中的意境,只到膝蓋,所以盧雙偶爾會把盧淼狀若不經意的推下去,真将人害死她是不敢的,但是看着她這個集萬千寵愛的好姐姐狼狽的在水中翻滾,心中卻能爽快一次。

盧雙推完人,馬上舉起兩只手,做出了驚恐萬狀的呼叫動作,對接下來水中翻過的好戲十分期待,眼中的笑意簡直要溢出來。

盧淼:“……”就不應該覺得會有什麽高深的劇情。

盧淼緩慢的回頭,一臉看傻逼一樣的看着做舉手投降動作,甚至還大張着嘴的盧雙。

剛才那一推,如果是以前的盛世白蓮,肯定就如盧雙所願的下水和紅鯉翻滾去了。

可是盧淼即便是換了一個殼子,刻在靈魂中的下意識趨利避害的反應,仍舊十分給力。

那一推勁頭确實足以讓盧淼下去,但是盧淼在被推的一瞬間,身體先決性反射,飛快的将一只腳夾在了欄杆的縫隙,矮身用膝蓋和小腿骨抵住了欄杆,只是身子晃了下,并沒有如盧雙所料掉下去。

盧淼饒是脾氣再好,面對這種漂浮在表層的惡意,也沒有什麽容忍的耐心,何況她脾氣并不好。

“我,操?”盧淼回頭豎起眉眼看盧雙。

盧雙也懵了,愣在原地。沒想到平時一怼就下去的人,今天怎麽,站住了?

盧淼陰着臉把腳收回,走到還高舉雙手的盧雙面前,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臉,将手放在她的後勃頸捏了捏,突然間捏着盧雙的後脖頸狠狠一掄,直接将盧雙掄下了回廊,掄進了水裏。

“啊~~~~咳咳……救……救命……啊~咳咳咳咳……我不……會水”

盧淼将人掄下水之後,連看都沒看一眼,轉身就走,聽見身後傳來誇張的叫喊,心道喊個屁,水那麽淺,想淹死可沒那麽容易。

後頭跟着的兩個小丫頭看到自家小姐被推了一把,剛要出聲提醒,沒想到小姐不僅沒像往常一樣掉下去,甚至還将二小姐掄了下去,簡直目瞪口呆。

但是目瞪口呆之後,随之而來的是渾身如同的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舒爽無比。

終于也輪到二小姐吃癟了,實在不要太過瘾,大小姐剛剛太帶勁了,那陰沉的眼神,簡直和宰相老爺生氣的時候一模一樣。

大小姐威武。

兩個小丫鬟也不理會兀自在水中翻滾的二小姐,快步跟上了自家小姐。

盧雙最後是喝了不少的水,自己爬上來的,她院子中的丫鬟全是大夫人送的,有心戲耍盧淼,肯定不能帶着,否者她都不知道哪個會轉頭就告訴大夫人。

沒想到今天沒不光沒耍到盧淼,自己還陰溝裏翻了船,想起盧淼的剛剛陰着臉看她的那個眼神,盧雙就着風吹過浸濕的衣裙,狠狠打了個寒顫。

和她那不喜歡她的宰相爹爹,看她的眼神一般無二,這府中,不論是她親爹爹還是大夫人,或者下人,都只對盧淼和顏悅色,盧雙想到這癟了癟嘴,最後咬着唇,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

狠狠抽了抽鼻子,狼狽的回自己院子了。

盧淼回到院子将門緊緊關上,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桌邊靜下心打算好好梳理一下劇情。

她穿越成了這個世界的主角,卻并沒有這個主角記憶,雖然書她看過,作者寫文用的是上帝視角,但是再上帝視角,也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看的,而這個以書中為原形的世界,卻和真實的世界一樣,很多書中沒有描寫過的,或者一筆帶過的劇情,在世界都合理而缜密的存在着。

比如書中從沒寫過她的好妹妹會明目張膽推她入水這段。

女主被庶妹買通的車夫折騰的昏迷這段,是這篇狗血言情的最開始,也就是頭幾章。

頭幾章并不狗血,作者描寫的還挺詳細,雖然過的久了,具體都寫過什麽細枝末節盧淼記不太清楚,但是她可以肯定,沒有庶妹推她入水這段。

應該是這世界自行填補的出來的,為了顯得庶妹對姐姐的怨恨,也為了鋪墊之後庶妹會越發大膽的坑害女主的劇情。

那麽既然世界會自行修補邏輯,和銜接劇情,而這些劇情都是沒有過的,那麽她可不可以猜測,即便她ooc了人設,世界也會為了接下來的劇情發展,自行補充和自我修複?

盧淼回想了一下,書中女主和男主相遇是言情小說最狗血的那種,就是女主遇見癟三調戲被男主英雄救美,然後一見鐘情,開啓了曠世老壇酸爽虐戀。

相遇劇情就在女主被妹妹雇傭的車夫折騰昏迷,卧床了n天,醒來後逛街相遇的。

盧淼前面的劇情已經走完了,就是說她現在出門逛街就會遇見癟三,然後命運般的邂逅男主。

那——她就哪也不去,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她倒要好好試試這劇情能不能更改。

要是真的無法更改,無論怎樣都要命運般的和男主那個種馬加渣渣攪在一起,那盧淼可能會考慮一下能不能再找點什麽尖利的東西,幹脆把腦袋在穿刺一回算了。

雖然她單身到死,也确實有些想男人,但是書中男主那樣的還是算了,消受不了。

再說一個女人和心愛的人孕育一個生命,是多麽神聖的事情,盧淼絕對接受不了像原著劇情一樣沒事就掉一個玩玩。

一整個下午,盧淼都在腦中竭力将看過的劇情拼湊捋順,不放過一絲可能有用的記憶,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還真讓她翻出了點十分有用的料,可以說是一道保命符也不為過,有了這個堪稱勁爆的料,她以後就是大變活人,把原主的人設崩上天,也沒人會懷疑她不是原主。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快出來了 一兩章?大概。

☆、見金主

盧淼自打決定檢測能否改變原著劇情以來,為了不命運般的邂逅男主,只得整日把自己憋在閨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除了宰相夫人喊她吃飯之外,就宅在自己那一畝三分之地,快要原地把自己憋成一朵蘑菇。

說來奇怪,自打盧淼放飛自我,不再壓制本性,不僅她那個智障妹妹沒再來找她麻煩,就連宰相夫人,也不再看見她就攔進懷中,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意味,和她回憶一些似真似假的往事。

盧淼知道宰相夫人可能起了疑心,但是她并不擔心會掉馬甲被拉出去燒死,能想起來的劇情就和宰相夫人随意聊聊,想不起來的就幹脆稱自己記不清了。

最讓盧淼覺得奇怪的是,這整整一個月,她竟然一次都沒有見過她的宰相老爹,按理說劇情中宰相是十分疼愛女兒的,要不也不可能冒着會被皇帝打壓的風險,同意女兒和原男主婚配。

可是她竟然整整一個月未曾見過宰相真容,每天只聽彩蝶和月兒兩個小丫頭聊起宰相又與誰誰誰議事議到半夜,惹了大夫人不高興。

不過能不能見到宰相老爹這點暫時也不打緊,她又不真的是女主,和宰相沒那些個父女情深,雖然盧淼在這個世界想要混下去,最後還是得接着宰相的勢,但是她也不急在這一時。

等到日後久了,宰相夫人不再懷疑她是假的,宰相也自然會見她。

現在最鬧心的是劇情主線。

盧淼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是她把自己就這樣關個三五年,然後一出門又遇見男主了,那不是白憋這三五年了?況且這才一個月,盧淼就要長蘑菇了,真的憋個三五年,在這連個八手電腦都沒有的世界,那還不把人憋傻嗎。

盧淼覺得坐以待斃行不通,這種時候,還是得迎劇情而上,才是正道。

想通關竅,盧淼決定明天先上街逛一次試試,真要是躲不開男主,那就見機行事,反正男主就算是貌若潘安,熟知那天雷狗血劇情的自己,也不可能真的一見鐘情。

殊不知這一整個月盧淼沒有企圖踏出大門半步,反倒讓宰相和宰相夫人越發的搞不清楚她是真麽回事。

“你懷疑她不是我們的女兒?”宰相即便是已經将近不惑,仍舊保有當年才俊的英俊形貌,反倒是褪去了青澀的少年意氣,多年朝堂上磨砺下來,歲月為他增添了幾分沉穩幾分勝券在握的銳利,看着絕對是一個味道十足的中年大叔。

“我也拿不準,畢竟她耳後的小痣和淼淼生的一模一樣,一些陳年舊事,也都能答是上來。”宰相夫人抿了抿唇,“可是這一夕之間性情大變,總沒法解釋。”

“不僅吃東西的口味變了,對我的态度變了,就連走路的姿勢,坐姿氣度,這些從小刻在骨子裏的東西,也能一夕之間全盤颠覆嗎?”宰相夫人用詢問的眼光看着宰相。

宰相也鎖緊了眉頭,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沉聲說:“就因為這個你才遲遲不讓我見女兒?”丞相頓了頓,“你懷疑女兒被人掉了包,那這些日子,你可看出她有什麽企圖了嗎?”

宰相夫人一噎,答不上來了。

因為這才是宰相夫人最拿不準的地方,想要掉包宰相府的千金,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如果真的通過重重守衛,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成事,沒有理由這麽久都沒露出一點企圖。

混進宰相府目标除了宰相,不做他人想。誰都知道當今宰相權傾朝野,但是擁護者越來越多,随之而來遞增的就是無數的政敵,這麽多年來混進宰相府小厮丫鬟宰相夫人料理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奸細混進府裏,往往走的都是缜密風格。

可盧淼偏偏不遮不掩,屢屢犯錯,而且不僅從不打聽任何府裏的事情,甚至宰相夫人刻意讓彩蝶和月兒在她的面前透漏丞相的行蹤,也不見她感興趣,整日将自己悶在房中,能成什麽事?

見到自己夫人答不上來,宰相終于嘆了一口氣說道:“夫人,你是不是疑心病太重”宰相頗為語重心長“這世界上,哪那麽巧就能找出一個和咱們女兒生的一模一樣的姑娘,還偏偏被培養成了奸細,專門送到親娘面前來穿幫嗎?”

自打自己的仕途越走越順,府裏确實三五不時就混進一些雜七雜八,想來是日久天長,惹得自己老婆疑神疑鬼,最後連自己的女兒都開始懷疑起來。

“明日我見見她,是真是假,我只要看了就知道,這一個月了,我可想死女兒了。”宰相一手拉着夫人的手,一手給夫人別了別鬓邊的碎發,“要看了要是沒錯,你可不許再這樣疑神疑鬼了,這樣下去,莫不是哪天,你連我也要懷疑了。”

宰相夫人噗嗤一聲樂了,粉拳輕輕的捶打宰相的肩頭,“你要是被人掉了包,我就将錯就錯。”

宰相一把把夫人拽進懷裏,“哦?想不到夫人竟是喜歡贗品……”

盧淼第二日一早,洗漱過後,就打算上街試試,順便在外面把早飯也解決了。剛想差遣丫鬟去告知宰相夫人,早飯她不在府裏用了,不用等她,還沒等她差人過去,宰相夫人那頭倒是差人來了,說是宰相老爺今日不上朝,要見她。

盧淼挑了挑眉,心想終于還是憋不住了,她倒也想見見這個便宜父親,她未來的依仗,她的想在這裏活下去的頭號大金主。

畢竟她長這麽大,還沒體會過什麽是父愛,母愛先前倒是在宰相夫人那裏體會過了,雖然後期她放飛自我可能把宰相夫人吓到了,順帶着母愛也就打了個對折。

盧淼跟着小丫頭來到前廳,見到了傳說中的宰相大人,眼睛不自覺的亮了。

撇開別的不說,宰相這種成熟中透着上位者的氣勢,并且長的還帥的老大叔,在盧淼曾經生活的世界,可是一頂一的搶手貨。

盧淼抱着純欣賞的心态,将宰相大人的上三路下三路都劃拉了一遍,在心底默默打了九十分,然後無縫銜接的送上一個盛世白蓮蒙娜麗莎的升級版微笑,畢竟這是她往後走上人生巅峰的大金主,可慢待不得。

☆、被扒馬甲

宰相被自己女兒的眼神,劃拉的心裏咯噔一聲,和宰相夫人對視一眼,神情凝重起來。

自己女兒他自小疼愛最了解不過,看他的眼神可能撒嬌,可能孺慕,絕不會用這樣陌生的打量眼光看自己。

知道自己人設崩了,盧淼也不緊張,她有殺手锏,即可以完美糊弄過試探,還能禍水東引的大必殺。

盧淼親切的道了一聲爹娘早安,就徑自在桌邊坐下,保持着迷之微笑,也不理對面兩人的心理活動,提起筷子就開吃。

啥事也得等她吃飽了再說。

盧淼一點不含糊,唏哩呼嚕風卷殘雲般的在桌上忙乎着,心道這富貴人家就是不一樣,明明只是早餐,卻冷熱葷素一樣不缺,她前生吃的最好的是一頓蹭來的喜宴,是那種鄉下的婚慶喜宴,尋一塊空地扣個棚子的那種,食物不怎麽精細,也很多都是事先做好已經放涼了的。可即便是那樣,當時也香的她差點把舌頭吞進去,可記憶中的珍馐,和這宰相府中普普通通的一頓早膳一對比,那粗制濫造大鍋菜的喜宴,簡直就是豬食。

盧淼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不僅味道鹹淡适宜,溫度冷熱适宜,擺盤更是賞心悅目的珍馐美味,漫不經心的分出一根神經,窺視着對面一口未動過的兩個人。

而朝堂上呼風喚雨,連皇上也要忌憚三分,在一幹大臣中出了名心裏深沉的宰相大人,魂飛魄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親手教養長大,一直娴靜又優雅,吃飯從來笑不露齒咀嚼無聲,一道菜絕不伸第三次筷子的女兒,先是大馬金刀的幹了一個雞腿,接着囫囵吞了四個包子,最後又滋滋嘶嘶的喝了足足一海碗的雞湯。

宰相夫人看着一桌子的殘羹剩飯,扶了扶額頭,一臉你“你看吧”和宰相面面相觑。

盧淼吃好,就着雪白的金線描邊暗紋浮動低調又奢華的衣袖抹了抹嘴,又挂上了甜膩的微笑,一手支着下巴,等着宰相大人回神,等着接下來試探。

宰相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看着盧淼這一系列随性又自在絲毫沒有女子嬌柔矜持的舉止,還以為對面坐着的是他出征了三年都不曾回家的大兒子。

反正這決不可能是他那千嬌百寵長大,連自己娘親摟一把,都要重新梳妝的女兒。

是混進府中取而代之的奸細,還是——借屍還魂?

不過宰相對于細作會有着和自己女兒分毫不差容貌的這種設定,并不肯相信,況且細作一向都是謹慎小心的,倘若真廢了那麽大的勁混進來,應該是一絲不茍的維持原主的行為舉止,這樣明目張膽的随性而為,根本不可能。

那就只剩下借屍還魂。

借屍還魂通常只出現在戲文裏,雖然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的心肝寶貝身上,怎麽都有點無法接受,但是民間卻并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

這也是宰相夫人觀察了一個月仍舊不敢妄下結論的原因,借屍還魂,那也得是人糟了大難,或者患病不治,一命呼呼,才有可能借屍還魂。

這皇城中曾經有一個富商家的女兒重病不治,整日上氣不接下氣,動辄吐血昏迷。

壽衣和棺材都備好了,只等人咽氣。沒成想氣是咽了,可咽沒一會又有了氣,那之後,不僅重病不治而愈,更是性情大變,整日不再呆在閨閣繡花撲蝶,而是和富商四處跑,幫着忙乎家裏的生意,從未讀過書不僅變得出口成章,更是有一套詭異的算數方法,又快又準。

生意上點子層出不窮,幫富商好一通改革,愣是将富商差點耗盡一輩子打下的家業,在短短兩年之間翻了個翻。

慧智近妖,但自古過慧易折,近妖也必将被世人所不容。

最先容不下她的竟是那富商爹爹,眼看女兒要到婚配年齡,富商原本是想為女兒招一門墜婿,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是女兒偏偏看上了對頭的兒子,對頭家中也是經商世家,很多生意更是和富商兩相競争的,最重要的是對頭就只得一子,不可能上門做婿。

富商眼看着搖錢樹保不住,竟是生了歹念。

經年累月的觀察,早就知道此“女兒”已非彼女兒,為防止“女兒”嫁到對頭給自己使絆子,心一橫,跑到了衙門,賄賂了官員,聲稱自己女兒已死,這個女兒“借屍還魂”是個妖怪來的。

所有人都知道富商女兒死了幾分鐘又醒過來,都知道醒後性情大變,更知道這兩年富商接着“女兒”的聰慧,生意是越做越好。可是也只是唏噓一聲好一出卸磨殺驢,并無人出面為其說話。

無法解釋的算數方法,千奇百怪的營銷手段,鐵證如山。

最後女孩被當做了妖怪活活燒死了。

宰相夫人和宰相大人,卻是不可能像富商一樣的,最起碼沒搞清楚自己女兒是不是真的死了之前,是不太可能發作的。

而且即便是借屍還魂,這身體也是自己女兒的,十月懷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即便靈魂易主,也是萬分舍不得糟蹋了的。

宰相和夫人眼神交彙,暗暗交流,多年的夫妻,對方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想的是什麽,将人幾輪眼神往複下來,無聲的達成協議。

這個要真是借屍還魂的假女兒,夫妻兩人決定對外宣稱女兒暴斃,将這個借屍還魂的假貨,圈禁在宰相府中,一輩子給她們的女兒保護着這身體,最起碼兩人思女心切,還弄望梅止渴不是。

思慮好解決之法,宰相不再沉默,張口就是聲色俱厲連珠炮的沖着盧淼發難。

“你到底是誰!來自何處?!是鬼還是妖?你将淼淼弄哪去了?!”宰相問到最後,幾乎是當廳咆哮起來。

“說!”

宰相夫人也豎眉直眼的看着盧淼。

宰相風姿本就肅穆,這樣再加上這樣聲色俱厲的怒吼,氣勢如虹,淩厲逼人。

尋常的小姑娘見了說不定這會就六神無主,瑟瑟發抖了。

可是盧淼并不是尋常的小姑娘,她是從小被打罵羞辱長大的另類小姐姐,再大的惡意也經歷過,鋼釘都釘過腦子的人,會怕個老帥哥發飙嗎?

當然不會。

盧淼只是在宰相大人的指頭,要戳到她眼睛的時候,向後挪了挪,仍舊保持着迷之微笑,看戲一樣看這着宰相夫婦。

“父親你在說什麽?”盧淼一臉純良,誓将盛世白蓮尬演到底。

宰相這招在朝堂上屢試不爽,一旦他吼起來,幾乎沒人敢跟他對着幹,本來他想這樣吼一通能把人吓住,沒想到這還是個道行高深的。

這招不管用,宰相收起厲色,聲音裏淬着凍人骨髓的冰碴子,“哼,你還是別裝了,我們已經知道你不是淼淼了,借屍還魂對嗎?”

盧淼隐晦的挑了挑眉,心道這本書中的她這位宰相爹爹可以算作是智商擔當了,竟然連借屍還魂都能想到,實在出人意料。

不過盧淼雖然意外,但對于她未來大金主是個智商爆表的宰相大人,內心有那麽一點興奮,沒有像她那個智障妹妹一樣實在太好了,畢竟這是她以後的靠山,權傾朝野官拜宰相,智商太掉線,實在說不過去。

盧淼不出聲,宰相卻是越發咄咄逼人“你不承認,也好。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麽一夕之間喜好大變,舉止颠覆?”

盧淼的笑容有點僵,但還是嘴硬強辯道:“父親,人家就是不想裝了麽。”

“裝?”宰相一臉“你他媽逗我”的看着盧淼,手指頭都氣的哆嗦起來。

宰相夫人連忙端了一杯茶給宰相喝下,捋順着宰相的後背,低聲安撫。

宰相有一個說不出口的隐疾——生氣太過就會抽風。

是真的抽風,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的那種。自打當上宰相這些年已經沒在犯過了,畢竟朝野上下,連皇帝也不輕易去觸宰相黴頭,宰相夫人還以為好了,沒想到今天竟是被自己“女兒”氣的險些犯病。

宰相猛灌了一口茶,粗喘幾大口氣,總算把這場抽風壓了下去,但還是免不了咬牙切齒“好,你說你先前那些娴靜得體的舉止,都是裝的。”宰相揮了揮手,“我就當你是裝的,你現在不想裝了,你竟可以放飛自我,這沒什麽。”

宰相挑起一邊嘴角,露出一個邪魅狂狷的嗤笑“既然你咬定你就是淼淼,那你倒是将小時候的事情說出幾件來聽聽。”宰相頓了頓,坐下端起茶盞,這次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又說道:“說的對了,我與你娘,就再不懷疑你。”

宰相這麽說是有依據根據以及套路的,奸細即便是能潛伏幾年,将人近年來的一舉一動拉屎放屁全都查清楚,卻沒可能連幼年的細枝末節都清楚。

至于借屍還魂,更沒可能得知屍體記憶,先前那個富商的女兒,也是絲毫記不起原身的記憶。

宰相将兩種可能反複思量,最後找到這樣一個漏洞,這樣一來,是真是假,即刻可辨。

盧淼心中有一萬只興奮的草泥馬呼嘯而過——姐姐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禍水東引

正打瞌睡馬上有人給送枕頭鋪床,是怎樣一種踩了狗屎運的酸爽體驗,只有衰了一輩子,總算幸了一回的人,才能體會其中一言難盡的浪裏個浪。

本來盧淼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打算出殺手锏的,主要是顯得太突兀,但是有了宰相不遺餘力的鋪墊,再甩出來,就顯得那麽理所當然,那麽順水推舟了,畢竟——是你自己問的呢。

盧淼眨巴眨巴了她那波光潋滟的大眼睛,心中暗笑一聲,裝作慌亂的低下頭,攪起了自己手指。嗫嗫喏喏的小聲開口:“父親,母親,淼淼真的就是你們的淼淼,你們相信我!”盧淼适時的擡起頭,眼中水霧迷蒙,神情無辜又可憐。

盧淼披的是女主的皮相,女主本就生的是一等一的好,這個表情又是盧淼這一個月以來關在屋子裏,自己對着鏡子反複練習,可謂美人含淚,楚楚動人。

說實話,她自己看了都可憐自己,當時還好生感嘆了一番,果然是世人都愛好顏色,長得好,真是占盡了便宜。

宰相向來寵愛女兒,見到女兒這番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無聲的塌陷了一塊,宰相夫人更是被晃了神,一時之間大廳之內只有盧淼假裝掩面抽泣的聲音。

不過由于某人抽泣的聲音實在太假,調子也是在太過單一,宰相聽了一會,覺出不對了,這特麽不是真哭,是裝的!

這“女兒”倒是好會找人的弱點!

猛的一拍桌子,宰相怒吼道:“你給我憋回去!”

宰相夫人和盧淼齊齊被這一聲震山吼,吓的一個哆嗦,盧淼費力擠了那麽半天将落不落的眼淚,也因為這一哆嗦,凄美的劃過臉頰。

是時候了。

盧淼眼眶通紅,臉帶熱淚的看向宰相大人,哽咽道:“父親,為何就是不信我。我真的是淼淼啊。”

宰相見了盧淼的眼淚,心疼的不行,這可是他從小捧在手心裏的寶兒啊,平時說話都不舍得大聲,啥時候舍得這麽沖她兇過。

袍袖的掩蓋下,宰相攥緊了拳頭,不行,今天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萬一這要真是個假女兒,他這一時心軟,後果不堪設想。

宰相強自鎮定的端起桌上茶杯,閉了閉眼,決絕道:“你這樣哭天抹淚的沒用,你将小時候的事情說出來,我就相信你是淼淼。”

盧淼抽抽搭搭的搖頭“都隔了那麽久,淼淼很多都記不得了。”

宰相聽聞,心中一絞,松開了緊緊攥在一起的手指 ,宰相夫人更是瞬間就紅了眼眶,看來面前這個,真的是假女兒,那她真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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