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冷榮華
孝建三年內亂終于爆發。大年初一以薛安都為首的軍民圍堵了永和門三天三夜,初三柳元景親率五萬大軍護送太妃路惠南回朝,初四清晨于皇家祭壇親自向群臣宣讀了元嘉皇帝生前的最後一封真跡,千鈞一發之際挽回了戰苦,另一方柳元景從外圍包抄将薛安都一黨悉數捕獲。
“你不該這樣心急!”
身上穿着當初冊封淑妃時的金紅錦繡華服,再看,仿佛已經恍如隔世。腰間幾重的繡邊腹腰帶緊壓着我透不過氣。建主殿後的議事閣就是皇上的禦書房,夜裏的風有些清涼地刺骨,我仰着頭,推門卻是一陣嘆息……
劉駿蹲在地上的臺階,眼裏黯淡無光,有幾分悲切,見我過來輕拍身側的空位,我輕輕提着裙擺坐了過去。
“南兒,你說我們為何要錯過?”
我不明白為何他會這樣說?擡手想撫平他眉宇間的緊皺卻被生生回絕,劉駿避開了我的手指,它就僵在半空。
“還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朕,有平息一切的能力?”
他的身影搖晃,一步一步離我,越來越遠。
景仁宮的路似乎變得曲折,凝香築應該還是當初寧靜美麗的樣子?沈慶之立在宮門口來回踱步,想要離去卻又屢次返回。
“是本宮做錯了?我只是想為他盡一些力所能及……”
我多厭惡此刻自己的軟弱和窘迫。
“娘娘……”沈慶之欲言又止,“您實在不該,薛安都暴露是皇上一步步策劃逼就的局面,一切本就在計劃之中,可是……娘娘……”
一抹冷笑漫上心來,原來,是我,我沒有更堅定得去相信這一份感情,站在自己的角落裏看着四角天空裏的我和他,沒有相信他。更是高估了自己。
“皇上是想着将計就計,屆時,你和小公子也是順水推舟地回來了,可如今……”
我終于明白了那眼裏的悲切從何而來,如此這般他竟還是這樣不忍責怪,“沈将軍……有勞了!”
三日後柳元景護着彧兒同玉錦一起來這景仁宮,孩子沒有哭鬧,見着了我也不過欣喜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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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兜轉,你看,我們還是回到了這偌大的景仁宮!”
玉錦一臉欣然,“那可不一樣了,小姐現在可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眼底的落寞不敢讓人瞧見,低頭看着懷裏乖順的彧兒,“還是一樣的。”
圓滾的小手肆意揮舞着,一滴清淚溢出落在粉白的臉頰劃過,一聲清亮的笑聲劃破寂靜。
玉錦上前又退回,終是沒有說一句話出來,默默地抱過我手裏的孩子快速退了出去。
是夜,禦書房的宮婢送來了一疊文書,玉錦遲疑不敢接受,我哄睡彧兒從內室裏出來,“玉錦,拿過來吧!”
她和我一樣清楚,那些是什麽。
“小姐,不要看了!”
我輕笑,示意她把內室的門關上。
前廳的矮榻有些冰涼,我稍稍坐的有些邊沿。文書的金黃色在燭光下泛着光芒……
伏惟淑媛柔明內昭,徽儀外範,合靈初迪,則庶姬仰耀;引訓蕃阃,則家邦被德。民應惟和,神屬惟祉,故能誕鐘睿躬,用集大命,固靈根于既殒,融盛烈乎中興。載厚化深,聲詠允緝,宜式諧舊典,恭享極號。
孝建三年,昭告天下,太妃路氏尊崇皇太後,居于顯陽殿,小公子劉彧念及先帝血脈,封為海陵王,賜浔陽封地,成年入駐。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遭到這般境遇。一失足成千古恨,這一恨,不知能從何而起?
三月初八,是江南桃江上的花期,也是加冕大典。
一步步如刀刃上的殘忍,與君并肩,一紙令下,天下大赦,與民同歡。
一夜千杯,混混沌沌,花園裏的酒香裹着百花香氣,醉人,罪人。
“小姐,這邊……”
“我……我知道,顯陽宮……在那邊……”
顯陽宮真的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刺眼的金箔包裹着宮柱,金盞銀燈,金紅雕花梁……
我推開玉錦的手穩住腳,“我沒事,你先回去吧。”
“小姐……”
我垂眸緊閉朱門,醉意上心,沉重的頭簾叫我更是昏沉,步步趔趄向前,繞過正殿,踉踉跄跄,歪歪斜斜。忽的一個旋身,周身包裹着沉重的眷念。
“南兒。”
我瞬間僵住,似是真實,又是夢境。
“南兒?”
一月下來的委屈,思念,伴着酒氣氤氲出來,劉駿的臉很真實。
“你可已經原諒了我?我不是有心到如今這般地步的……”
泣不成聲,我在他面前虛弱的像是缺氧的魚,等他的回應,沒有。
“對不起。”
用力的掙脫換來的是越來越深的禁锢,冰涼的薄唇就那樣覆過來,不留一絲縫隙,盡管只是苦澀的。
“我是醉的,”偷的一絲空隙,我仰着頭,“我剛才喝了不少。”
“我知道,”腰間被一個用力扣住,“我沒醉!”
輾轉纏綿,滾入床榻,錦紅的帳緯包裹了所有的情愫,華服褪去,青絲散盡,我渴求着每一寸肌膚都被他染上他的氣息,“南兒,再為我生一個孩子,無關身份地位,無關綱常倫理,你只是我劉駿的妻子!”
一波波波濤将我吞噬,已經無力去觸到那抹憂傷,竭盡全力,仰頭任憑淚水淌落……
雲雨之後,躺在他的臂彎裏,溫暖要融化,空氣裏盛滿了他的呼吸,味道,我貪婪的小心翼翼。
“什麽時辰了?”
“不怕,還早!”
“我怕……”
時下腰間的手緊了緊,收進懷裏,劉駿溫和着臉抵着我的額頭,“那就要相信我!”
我垂眸醞出了眼淚。
“此生只願餘生有你,足矣了!”
以後我們會再有一個孩子,是個女孩,百年之後告訴他們,他的父親母親是相愛才會有了他們,無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