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放山歸水

一早上倒是忙的不可開交的模樣,本想着只管差人去送一送個禮,一心想着人言可畏,不想去招惹是非。玉錦不悅,說是不去便是應了那些話了,叫我該要端的架子就要端着。看着銅鏡裏的模樣不禁打趣她,這樣的女娃也不知以後該是好了誰家?

皇後壽宴操辦于王昭的椒房殿後花園,因着國庫緊張也該是精簡的了,我去的遲,一衆人都入席了才姍姍來遲。

“太後娘娘萬福!”

劉駿同王昭并肩而坐,一如既往地舉案齊眉。

“起來吧,皇後大壽,今日喜事就不要多禮了。”

擡手親自免了王昭的禮節,玉錦從我身後雙手呈上我的賀禮,血玉如意。“司寶局的東西多了看的厭了,前兩日托人從丹陽尋來的,倒是精致,你便收着把玩把玩。”

落座,接四方道賀。

國庫空虛是戰亂所致,皇後壽誕是個阿谀奉承的好時機,果不其然,國庫瘦了肥了朝臣。四方賀禮稀珍奇物比比皆是,比較之下倒顯得我的如意暗淡了些,思想之時一位黑紅官袍的高壯臣子進獻,已是花白之年卻精神抖擻,只見王昭起身親自相迎,“父親!”

頓時成了家人相聚的畫面。

“……今年的壽誕父親也沒什麽好送你的,近日出游見到一處位于城外碧休湖的山水很是美好,圈占下來給你當賀禮。”

話音剛落,四下漸漸安靜下來,我尚未聽出有任何異樣,只見劉駿起身,眯縫着眼,“圈山占水?國丈好大的氣派呀!”話裏有話,細想一番從開國以來劉宋一直是士族品階高貴的,民間圈山占水早是不成律例的貴族特權,今日劉駿這一通是要殺一儆百嗎?這頭個有些大了。

王昭臉上顏色不好,我沒想到會趕上這樣一場,玉錦彎身詢問要不要回去?我思索一番微微搖頭,是個喜慶日子他們應該不會鬧得太僵。接着聽的王國丈大笑,“皇後昔日待閨中時便是臣下的至寶,不能因着出了閣就同兩家人待遇,不管如何總是臣下的心頭肉,不受人待見身為父親總是寵愛的。”

這話一聽便是說給劉駿聽的,我擡眼瞥了一圈,有些混亂,聖駕同國丈之間的舞姬拘謹地圍成團,樂聲微弱直至平息,“這壽誕不成規矩,該跳的不跳,該唱的不唱,是想擾了哀家的性子?”我佯裝不悅,起身橫在他們之間,上前牽過王昭的手,“看來是不想過壽了,去哀家的顯陽殿,哀家親自給你過!”

王昭眼裏漾着水光,“太後娘娘贖罪,是臣妾掃了娘娘的興致了。”

“父親!”王昭委身謝過王國丈,“這山水既然是送予女兒,便是屬于女兒了!”

國丈聽的欣喜,連連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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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兒便當着太後的面把這碧休湖奉還百姓,休養生息!”

“你……”

“國家不濟皇上整日憂心,女兒是皇後應當為皇上分憂。”

這一句話無疑是在表述了自己的姿态,劉駿一臉冷峻,不茍言笑,王昭欠身緩步坐回他身側,樂聲起,群舞飛揚。

觥籌交錯,一席周轉,我早已倦了,撒手便要回自己的顯陽殿,路上不是滋味,當初的釋奴令想必更是一番曲折,微微嘆了一口氣,轉頭對玉錦說道:“回去用蜂蜜煮點茶溫着!”

玉錦輕笑着诶了一聲。

躺回美人靠,褪了自己的外袍,盯着頭上的琉璃七彩流光燈出神,當初的軍民釋奴該是怎樣的一場聲勢浩大的仗勢,突覺有些嫉妒王昭,她同他的同甘共苦可是如何的理所應當,此刻的喜他所喜憂他所憂真是幸福啊,閉着眼,長長的嘆了又一口氣。

和着衣服悠悠睡下,模糊間有輕微的鼻息在面前輕撫,輪廓迷茫。

“天涼,也不怕又落病。”

随即身子已經被擁起落進軟綿的衾被裏,感受到了不适悠悠轉醒,劉駿正側躺着靠在我一頭,側過身體挪了過去貼向他的胸口,“今日她的生辰,該要陪陪她。”又想到王昭方才的言行,“皇後是個賢良的女子,平日裏對她好些!”

“嗯……”

心裏生出些滋味,不可言說的。

“這一次你倒是不看皇後面子了些,畢竟是她的娘家,你……”

“她不會有異議的。”

心裏吃味更甚了些,“釋奴令時是不是也這樣鬧過?”

“……”

劉駿閉目,手腕壓在額頭呼吸凝重。

“釋奴令過後,士族圈山占水更甚,祖上遺留的诟病,而今都在步步逼近國權,不得方法,叫人頭疼!”

他的手攬過我肩頭一起陷進衾被裏,“不想了,養好氣力再說罷。”

雞鳴三更,聖上早朝。

自他離開我便沒睡過,身旁淩亂的褶皺還遺留着溫存的印記,伸出手撫平好似要撫去他心頭的煩惱一般。

日裏我在顯陽殿裏足不出戶,指頭的筆尖蘸了墨淹了整顆白筆頭,寫封信是寫給丹陽的。

自那年父親送往武陵一書,我與丹陽城再沒有過私下來往,盡管回城後劉駿以太後美名厚賞路家,我終究還是辭去了丹陽城的問候,當初一心想着是要彼此留下的退路,而今,他要士族放水歸山除了朝中寒門出身的柳元景,沈慶之,且皆為武将,終究勢單力薄了些。

一氣呵成,送信時我還是附贈了一塊隸屬我顯陽殿的宮牌,信當親啓,回書親收。

果然,不過半月,朝中便傳來丹陽城軍奴全釋,山地盡放,父親身為丹陽郡守未邀功,而是以民生為說深得敬仰。不日後顯陽殿來了一俊郎少年,玉錦領至我跟前時少年手裏緊緊地拽着宮牌,是我寄往丹陽的那塊。

“你……是哪家的孩子?”

我眼看着不過十幾歲的孩子,戰戰兢兢地跪在我腳下,眸子裏有很熟悉的光芒。

“父親說娘娘出閣便沒回過家,叫孩兒領着這塊牌子來看看家姐。”

“家姐?”我有些不可置信,“你說你是路家的孩子?怎麽會……”

我尚且記得出嫁時路家僅一枚女兒,若說後來父親有孩子也應該不過黃毛小兒般年紀。

“娘當年在普陀寺難産,父親尋到時已經魂歸西天,只有我了。”

心裏突然感慨父親多年不易,他終究是深愛母親的。

“母親而今可還是葬在普陀寺?”

“是,昔日同父親提過要把母親的屍骨遷回,父親只說母親喜好佛門清淨,便沒說了。”

我明了父親的用意,這個孩子便當着親生的了。

“你叫什麽名字?”

“元貞,我叫路元貞。”

“路元貞?”

“是啊,太後姐姐!”

心下陡然一呻,他竟喚我太後姐姐?

孝建八年,經過三年的暗潮洶湧,孝武帝通過改置州鎮的辦法削弱地方勢力,創立典簽制,加強對宗室和地方的控制,設立禦史中丞專道制度,加強對吏治的整頓,先後撤雍州等各僑州郡縣,合并新舊僑郡,并将無實土的僑郡縣并在有實土的郡縣上,将新舊僑戶合籍并将流民落籍于實土郡縣,抑制兼并,勒令士族放水歸山,與此期間,官場寒門子弟得到了聖上的重用,一時間出現了開國以來的寒門掌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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