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潑糞

看着明朗就這麽離開了,連吳羽飛都覺得奇怪。

“齊哥你今天怎麽輕易就放過他了?”

阚齊邪惡的一笑,放過他?有那可能嗎?

晚上九點半

,明朗和修理店幾個人收拾打掃了一下衛生,正準備關門,聽見巷子口一串“突突”的摩托聲湧進來,不停捏着離合加強聲浪,悶響不高亢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普通的改裝摩托。

明朗走出店一看,一陣刺眼的白光射到他臉上,恍的他用手擋了擋,定睛一看,這摩托車很眼熟,當他的視線移到騎車人身上時,他腦子一抽,如臨大敵的警惕頓時啓動。

阚齊……

明朗一動不動的站在店門口,看着三、四輛摩托不偏不倚的停在兩米開外。

阚齊騎的是白天那輛杜卡迪,他從車上下來,十分不屑的朝明朗擠擠眼睛:“你們要下班了?還來得及嗎?”

“你想幹什麽?”明朗知道來者不善,不可能有啥好嘴臉。

阚齊兩手一攤:“我真不想為難你,但你們這狗屁破修理店也太讓我窩火了。”

“又怎麽了?”

阚齊往嘴裏塞了顆煙,點着深吸了一口:“本來沖着我這剛換了輪胎的新車,我今天晚上還興致勃勃的約了幾個朋友一塊去陽山大道跑一把,誰知老子捏着離合剛跑出去不到二百米,電子系統就跟月經紊亂一樣,混合着城市、旅行、運動模式輪着給我抽風來了一遍,害我發揮失常跑了個倒數第一,最令我火大的是最後緊急剎車的時候這輪胎那抓地力,媽的差點兒沒把我整個人給甩出去!”

“沒了?”明朗無動于衷。

“沒了。”

“那你想怎樣?給句痛、痛快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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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見阚齊一行人來了,趕緊從店裏跑出來,笑呵呵的招呼道:“齊哥,今天好有空啊,哈哈……輪胎還滿意嗎?”

“滿意你媽!”阚齊一嘴巴就罵了回去。

小兵知道這人不能惹,于是憋着氣小心翼翼的問:“齊哥,哪裏不滿意您盡管說。”

“整輛車我都不滿意,你打算咋地?”

“你別找茬兒!”明朗知道這人又要開始無理取鬧。

阚齊瞄他一眼,說:“老板,你這員工都什麽素質?上帝也敢頂撞?”

小兵吓的趕緊朝明朗擺擺手示意他收聲,然後忙跟阚齊陪笑道:“他是我哥,才來幾天,不太懂規矩,您見諒。要麽讓小範幫您再檢查一下車子,看看具體什麽問題。”

“電子系統出問題,你能幫我還原嗎?”

“這……這……我倒想幫您還原,但這在我能力範圍之外啊!”小兵為難了。

“既然在你能力範圍之外,那你打算怎麽補償我?”

小兵是一點兒也不敢惹阚齊,他騎虎難下,說:“齊哥,您是個講道理的人,您這杜卡迪送到我們這兒也就是換車胎而已,這電子系統故障是不是該聯系一下4S店的售後啊?”

阚齊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電子系統的事是我訛你?”

“不不不不不……”小兵忙否決掉,接着又賠笑:“我的意思是我們這小店能力有限,我也不敢給您亂弄,一不留神出啥問題,您把我的店砸了是我活該,但耽誤您正事就是我的不對了,您說是吧?”

“所以你打算陪我多少損失?”阚齊懶散的問。

小兵看他死咬着不放,自己也沒那膽兒頂風作浪,縱使心裏再冤,他還是只能低頭認慫,怯怯地問:“您打算要多少?”

“就賠我車錢吧!”阚齊說着從包裏掏出一張□□:“這是我的購車□□,上個月成都提的車,33萬,我這人特仁義,運費油錢就不要你給了。”

“……”小兵的下巴差點兒沒給吓脫臼了,“我、我上哪兒給你弄這麽多錢去?”重點是這錢憑什麽要他賠?

明朗一瞧阚齊這架勢就知道這畜生是有備而來的,他真正要針對的是自己,小兵只是陪殺的對象。

“賠你33萬,你怎麽不、不不去搶銀行?”明朗責問。

阚齊見明朗終于說話了,眉梢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嘴上依舊無賴:“我這車電子系統紊亂就是因為你們專業技術不達标……”

“你月經不調跟我們有啥關系?都讓你咨詢售、售後了,別沒完沒了!”

“結巴,請你注意措辭,”阚齊瞥了一眼身後悶笑的幾個人:“不是我月經不調,是我的電子……”

明朗搶過他的話:“你本來就月經不調,要不怎、怎麽跟條瘋狗一樣逮……逮誰咬誰?”

阚齊仔細琢磨着明朗的話,“瘋狗……逮誰咬誰……行,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麽叫瘋狗!”他吼了一聲:“周冠!”

周冠應聲從車上提下一大桶不知道什麽東西,只看見周圍人都惡心的捂着鼻子,明朗大概能想到是什麽。

他瞪着阚齊,唬道:“你要幹嘛!”

阚齊吐掉嘴裏的煙頭,居心不良的說:“做生意嘛,風水寶財是第一,我看你們店裏缺點兒生財的東西,今天特意給你們帶了點兒。”

小兵看清周冠手裏拎的是什麽,冷汗都下來了:“不、不不……齊哥您千萬別這麽客氣,這小店我一人應付的還不錯,千萬別……”

“所以你就是要回絕我的好意?”阚齊給他一個刺淋淋的眼神。

“當然……當然不是,您人高權貴,我求還求不來呢怎麽會回絕您的好意,”小兵幾乎是帶着哭腔說話:“主要是我人窮命薄,怕扛不住齊哥的厚愛,讓您失望我就罪過大了。”

阚齊根本不理會小兵說什麽,轉身接過周冠手中的塑料桶,擰開蓋子,一股叫人反胃到想吐的惡臭立馬飄出來。

“都說生財之道在屎溺,這可是有上千年考究的,屎能生財,咱大中華的老百姓都知道,今天我就來給你們店鋪一層黃金路,別說哥哥不厚道哈!”

阚齊邊說邊作勢要把桶裏的糞水潑向小兵,明朗一個大跨步攔在小兵前面,急了:“你他媽差……差不多得了,我的忍耐是有、有限度的!”

“關你屁事啊,給我滾的遠遠兒的!”阚齊呵斥道。

明朗心知肚明這家夥就是沖他來的,要不怎麽會連糞水都準備好了!

“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

阚齊吼了一聲,舉起塑料桶沖着明朗一潑,糞水在空中劃了一道屎黃色的弧線,下一秒就全部淋在明朗身上。

明朗硬擋在前面沒躲開,一閉眼,只覺得胸口一陣冰涼,跟着就是臭到刺鼻的氣味直接傳送到中樞神經,頓時他覺得鼻腔被一股厚重的氣體熏得失去嗅覺了。

阚齊把桶裏的糞水全部澆到他身上,直到最後整個人從頭到腳從背心到內褲全被糞水浸透了。

明朗始終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知道如果自己躲開了,遭殃的就是小兵他們。他胸膛起伏明顯,用力在壓制着自己随時會噴薄而出的怒火,随着糞水滴答在地上,他發覺自己也涼了一截。

站在身後的小兵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濺了些糞水,他沒想到明朗會這麽仗義,急了:“朗哥你還好吧?”

“沒事。”明朗依舊用手臂護着他,平穩了一下呼吸,慢慢睜開眼睛,問阚齊:“解恨了嗎?”

阚齊扔掉手中的桶,邪笑道:“今天你占便宜了,這桶黃金水……也有老子湊的份兒!”

明朗抹了一把臉上的糞水,甩了甩,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湊到阚齊面前,淡淡道:“那我也告訴你一句大……實話,那佛像我壓根兒就沒上交,但打死你也找不到在……在哪兒。”

“……”阚齊一聽這話,眼球倏地一收縮,剛得意了不到一分鐘立馬就被反将一軍,頓時青筋暴露咬牙切齒,半天擠不出一個字。

明朗看着他前一秒皎潔後一秒茫然的傻X樣,狡黠的笑了,與其說是笑,倒不如說是觸底反彈徹底掰回一局帶來的快感,簡直爽爆了!這兩個月來胸口囤積已久的濁氣仿佛一瞬間排了個一幹二淨,太過瘾了!

兩個人就這麽死死的盯着對方,就跟較勁兒似的誰也不願先放松,旁邊的人只敢圍觀,不敢插話,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會嫌命長。

這場對峙持續了進十來分鐘,最後,阚齊擡手在明朗腦門心戳了戳,警告道:“記住你說的話。”

明朗幾乎能聽見他後槽牙撕磨的聲音,但他沒有一點懼怕,冷靜的答了一句:“随時恭候。”

阚齊一行人離開了,小兵他們趕緊扶着明朗回店裏,打來清水幫他擦身子。

小兵還是顫巍巍的沒回過神來,但他心裏很感激,能在面對阚齊這群人的時候還敢挺身而出站出來的也就只有明朗了。

“朗哥,今天晚上對不住了……”

明朗嘴角抽了抽,其實該說對不住的是他,今天是他連累了小兵。但小兵根本不知道他跟阚齊的過節,他也不想解釋。

“不,是我的問題,我說話太……燒腦了。”

小兵愁眉道:“哎,我們做小本生意的最害怕就是碰上這種不講理的纨绔子弟,死活都拿他們沒辦法。”

“這個人很……很厲害嗎?”明朗問。

雖然他跟阚齊正面較量了這麽幾次,但他還真不知道阚齊是什麽人物,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家族勢力能讓這個人在錫江如此目無王法橫行霸道。

小兵思索了一下,說:“多的不用說,市中心廣場那個銅像知道吧?”

“知道……”

“那就是他爸阚國忠,咱們錫江市唯一的人工湖就是二十年前他爸全額出資修建的。”

阚國忠……阚齊……

明朗汗顏,人工湖居然是阚齊他爸修建的,他爸居然是阚國忠?!他從來就沒朝這方面想過,可怕……

“我知道他家有、有錢,但是……”

小兵糾正道:“朗哥,如果你單純認為他家只是有錢那就小兒科了,阚國忠還在的時候黑白兩道通吃,不管是政府的人還是道兒上的人見了他都得禮讓三分,”小兵賊賊的看看周圍,低聲道:“據說那些年很多政府不方便出面解決的問題都是阚國忠在處理,太牛了!人家的關系網那叫一個堅不可摧,可以說即使現在阚國忠死了,但近二三十之內,錫江還是沒人敢把阚齊怎樣。”

明朗無話可說了,同時也知道阚齊為什麽這麽嚣張跋扈了,雖然他不是錫江的市長,但他是錫江的老大,說誇張點兒,這個城市的安定繁榮就他說了算,老百姓的安居樂業全都掌握在他手上呢!

小範擰了毛巾幫明朗擦着背脊,念叨道:“這種人真可怕!”

“豈止是可怕,”小兵說:“簡直就是噩夢!誰招惹上就準備好服毒自殺吧!”

“兵哥,你說我們今天算是招惹他了麽?”小範擔心道。

小兵無可奈何的哀嘆道:“誰知道,我這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哎我們小店生意也算興隆,要是就這麽落在阚齊手上,那就真是一蹶不振了。”小範碎碎念着。

“真他媽倒黴……”

明朗沒搭他們的話,腦子裏一直在重播小兵剛才的話。

如果阚齊的背景真像小兵說的那麽駭人聽聞,那他真是沒什麽勝算了,因為他和阚齊的實力懸殊就像大象和螞蟻,根本沒有可比性……但一碼歸一碼,哪怕沒有勝算,這場沒把握的戰役他也要堅持對抗到底,不認輸、不認慫,中國武裝特警只有堅剛的傲骨,沒有不戰而敗的道理!

再說,大象再厲害,想要一腳踩死螞蟻也是不容易的。

“行了,你們不必幫我擦了,我……我上樓沖個澡去。”明朗說着起身要上樓,臨了囑咐小兵一句:“我今晚上不、不不回家了,一身臭味,省得我媽又起疑心,你幫打個電話給、給她,就說店裏有事加班。”

這幾天,阚齊的心情極其不美麗,不可否認他是被那天明朗最後那句話給刺激到了,咽不下那口氣,卻又沒有更好的辦法打擊報複,一團怨氣就這麽淤堵在嗓子眼兒,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梗的人心煩氣躁,看啥啥不順眼。

看他最近跟大姨夫來了似的一點就爆,老武他們都不敢輕易惹他,有事說事,沒事就敬而遠之,一不小心嘴碎兩句就有可能貼着臉皮被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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