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路承做飯的手藝當真不怎麽樣,兩條魚烤的味道古怪,約莫是擔心調不好鹹淡,于是烤一會就加一點鹽,鹽粒撒的不均勻,烤魚的火又不夠旺,一條魚七分烤熟三分熏熟,樹杈燒焦的味道都鑽進了魚肉裏,使得原本的鮮美打了折扣。
江蕪比他熟練的多,路承一共撈了十條魚上來,抛去他烤的兩條,剩下的八條江蕪很快就料理妥當,魚腹洗淨剖開之後加了蔥葉和姜片,路承從後廚拿的調料足足裝了整個食盒,後廚那邊知道他要出來野炊,從油鹽醬醋到烹饪需要的香料都給他備齊了,奈何路承不會用。
活魚去鱗之後塗一層薄油,三指捏一小撮鹽,一邊轉着紮魚的木杈一邊往上撒,江蕪為了方便就沒穿外袍,他彎起亵衣袖口露出白皙的小臂,細瘦指節靈巧的擺弄着手裏的東西,很快就把午飯做了出來。
江蕪吃了三條,剩下的都歸了路承,中午日頭漸漸毒辣起來,路承美滋滋的吃完,差點連魚骨頭都嚼碎咽下去,被江蕪輕輕抽了後腦勺之後才依依不舍的把魚骨頭吐出來,江蕪無可奈何的揉了揉他的發頂跟他說不夠再捉,路承盯着他額上的細汗搖了搖頭,起身蹿到河邊脫下外衣沾濕,又回來仔仔細細的給他擦了擦臉。
離河邊幾十步開完有一處背風的山洞,裏頭很是寬敞,石壁看樣子是人為休整過,尖銳突兀的地方都被打磨光滑,夏日炎熱,山洞裏陰涼了不少,路承拿着驅蟲粉裏裏外外灑了三圈,再從車上拿下來幹淨的草席被褥一一鋪開,洞口又支上樹枝架起布簾,江蕪踩滅烤魚的柴火,正倚着墊子犯困,他閉眼小憩了一會,再睜眼時路承就已經把歇息的地方收拾妥當。
路承在這種事情上還算靠譜,江蕪被他抱進了山洞,松軟的床褥沒有一點潮氣,外頭刺眼的陽光被布簾一遮也顯得格外柔和,路承幫他脫去鞋襪,又撩起他幹了大半的發絲放在枕側,做完這些之後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個蒲扇拿在手裏,他就盤膝坐在江蕪身邊,搖着扇子拉過薄被蓋住他腹間。
江蕪困意上頭也就合眼睡了,蒲扇帶出的輕風讓他得了個好眠,陽光剛好能找到他的小腿,他亵褲挽到了膝蓋下方,受過寒的兩條小腿膚色偏白,皮下的血管顏色比常人要深一些,看起來顯得很清楚,暖洋洋的光暈像是無形的薄毯一樣捂着他的腿腳,江蕪眉頭舒展呼吸綿長,路承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鼻尖引得江蕪本能側頭去貼他的掌心,安然而依戀的動作讓路承一時心頭癢得厲害。
午後的河邊格外安靜,江蕪翻了個身,蜷着身子睡在路承腿邊,睡了一會之後直接伸手圈住他的膝蓋,這段時間路承一直摟着他睡,若是面對面摟着江蕪就會抓着他的衣襟,從背後的話江蕪幹脆就會抓住他的手臂,習以為常之後江蕪睡熟了總要在手裏要抱個什麽東西才能安心。
路承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他時不時會撫上江蕪的發頂偷偷順一順,江蕪睡得很安穩,半張的唇瓣秀色可餐,偶爾還會發出模糊的輕哼和淺淺的鼾聲,路承整個心都是暖洋洋的,充盈的情意幾乎快要溢出來,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讓江蕪這樣安安穩穩的生活,他也願意付出全部,只要能讓江蕪如此安逸而開心的過完一輩子。
感到餍足是一瞬間的事情,路承聽着外頭細微的水流聲,日頭漸漸西斜,山裏氣候變得很快,午後的悶熱被吹起來的山風褪去,蟲鳴鳥叫也開始慢慢悠悠的響了起來,路承搖着扇子盤膝而坐,他撫上江蕪的發頂輕柔撫蹭,他心裏很清楚,眼下的場景就是他最想要的,以後的日子如果能這樣過下去,他便再無遺憾。
江蕪睡醒之後渾身都懶洋洋的,夕陽的餘晖一片金黃,透過簾子籠罩着洞口的小片地面,他陷在松軟的被褥裏還不太清醒,路承放下扇子給他攏了攏幹頭發,手指插進發間捋了兩下,江蕪半夢半醒的被他扶起來順開了發尾的一處結,路承扶着他的腰讓他靠到自己肩上,嘴裏叼着素淨的木簪很是認真的幫他挽起了長發。
“睡得好嗎?想吃什麽,我去抓,山雞,兔子?”
低沉輕緩的嗓音撩得人心弦一動,江蕪睜開眼睛習慣性的蹭了蹭路承的肩窩,挽起的發絲松松垮垮的別成了一個發髻,額發還遮在臉上,江蕪的頭發細而軟,這樣一收拾顯得有些随意,但也掩不去令人心動的灑脫,路承撩開他的額發吻上了他的唇角,江蕪眸子微合,眼底多了幾分光亮。
“還兔子……你再去抓魚吧,中午不是沒吃夠嗎?對了,有沒有帶鍋?”江蕪有些促狹的彎了彎眸子,眼角染上了好看的笑意,他順其自然的依偎進路承懷裏,聽見他漸漸加快的心跳和有些淩亂的抗議聲心情莫名的好了很多。
路承小時候雖然跟着他奔波,也親眼看見過他跟人動手打架,沒少見血肉模糊的場景,但他卻并沒有因此而失去孩子的天真,路承心地很好,跟路以安一樣,是個有情有義,心地很軟的人。
他曾經給路承抓過一只兔子,打算烤來吃,肥嘟嘟的兔子,一身白毛,兩個長耳朵一個毛絨絨的尾巴球,路承那會大概是四歲,江蕪生火的功夫他蹲在被捆牢的兔子旁邊戳弄了一會,路承沒有什麽同齡的玩伴,也因為身世的緣故沒有辦法在一個地方待太久,毛絨絨的小動物大概是戳進了路承心底很柔軟的地方,江蕪點起火打算把兔子宰了烤的時候,路承說什麽都不幹了,蹲在兔子身邊噼裏啪啦的掉眼淚,死活不讓他殺兔子。
江蕪也就放了兔子,陪着路承一起餓了一晚上,他從前連個雞都不忍心殺,但為了帶着路承生存下來他克服了,葉昇的人馬天南海北的跟在他後頭妄圖把路承劫走,契佪的人手則始終在找尋他的下落。
江蕪那幾年過的很難,他為了路承從殺雞到殺人,執筆寫字的手到底是染了擦不幹淨的血,他沒得選,他本應該教路承不能心軟,為了生存什麽都要做,但他張不開嘴,他想保留路承身上最幹淨的那些東西,江蕪很怕路承跟路以安太過相似,但他又期待路承能繼承路以安的一切,他希望路承變成一個正直勇敢又心存善念的人,再髒的事情他都可以替他去做。
後來他再在山裏抓活物就一定會處理幹淨再帶回去,絕對不讓路承看見他殺生,路承長大一些明白了事理,知道江蕪帶着他生活不易也就沒再鬧過這樣的脾氣,再後來路承六歲那年江蕪扛不住葉昇的追捕,不得不帶他回了惡人谷,江蕪在契佪掌權的陣營裏明面上位高權重的勢力主,其實是拼盡全力才能護住路承的平安。
路承何止是帶了鍋,小一點的是個砂鍋,大一點可以炒菜也可以煮東西,路承背着槍去了河邊,依舊是槍花一挽一條魚,江蕪坐在河邊,兩腿浸在涼涼的河水裏晃悠幾下,看着他興沖沖抓魚的模樣實在是覺得無可奈何,江蕪想,路以安若是知道路承這樣活用槍法大概是會笑的很開心。
六條魚,洗淨煮湯剛剛好,江蕪收拾魚的功夫,邊上的草叢裏拱進來一只肥肥的山雞,路承二話不說的直接撲了上去,啃了一嘴草葉捏着山雞的翅膀一臉得意,江蕪洗了洗手給他擇去頭上和嘴角的草葉,路承兩手鉗着翅膀湊過來跟他讨獎勵,江蕪拿他沒轍,只好接受了一個滿是青草味和泥土味的親吻。
山雞放幹淨血,拔毛去腹髒,路承在江蕪的指點下沿着雞骨的縫隙用小刀将整雞卸成小塊,帶來的米原本是打算煮粥,這樣一來正好做成焖飯,江蕪把米淘好放到一邊,雞肉塊跟米放在一起,路承抱着砂鍋乖乖的杵在江蕪身後,江蕪掀開車簾鑽進車裏去挑要用的調味料,抓了一把香料又取了半截姜和蔥白。
加好作料的砂鍋蓋上蓋子架在火上,焖上半個時辰之後路承用江蕪遞給他的布帕裹着砂鍋蓋子拿起來,加進去洗淨讨好的大米和少許醬油,又把蓋子蓋上繼續焖,魚加蔥段和少許胡椒,湯熬成乳白色,起鍋的時候再加一小撮翠綠的蔥葉。
山雞肉香,雞肉自帶的油脂混着香料将米飯浸泡充分,路承捧着自己的碗差點不顧形象的在地上打滾,從昆侖與江蕪重逢之後,這是江蕪第一次正八經的再給他做飯,跟小時候的記憶一樣,江蕪煮的飯其實就是很普通的家常飯,他不會過多的技巧,煎炒烹炸什麽都不熟練,只會炖煮這種怎麽做都不會火候失常的東西,江蕪只會盡可能的利用好手頭有的東西喂飽他,飯菜樣式一點都不繁瑣複雜,但一口下去卻就能讓人暖到心坎裏。
魚湯也鮮美,魚下鍋之前被江蕪割了兩刀,因為是活魚,做熟之後刀口的肉都上翹綻開,像花一樣在乳白色的湯汁裏若隐若現看着很是好看,煮好之後撒進去的蔥葉很提味,路承一碗飯一碗湯的吃得格外起勁,江蕪挑開魚鰓,找到腮邊被蓋住的那塊活肉放進他碗裏,路承嘴邊都沾着魚湯和飯粒,随手紮起來的馬尾随着他氣勢洶洶扒拉米飯的動作在腦後一晃一晃的。
晚飯過後河上起了風,清清爽爽的吹去了身上的薄汗,江蕪挽起袖子和褲腿走到河裏掬了捧水想洗去身上隐約的柴火味,路承把鍋洗好晾上,轉頭走到他身邊拿了個幹淨的帕子用河水浸濕幫他擦身,江蕪被他哄着脫去了亵衣站在水裏,路承原本老老實實的給他擦背,玩心一起便把濕透的布帕舉到他頭頂,江蕪背對着他自己掬水洗臉,根本沒注意他的動作,剛抹淨臉上是水珠就被他一擰一擠的又淋了滿身水。
洞口點了個小小的火堆,路承渾身上下都淌着水,江蕪坐在床褥上拿布帕擦頭發,被他踩着腳面絆倒在河裏的路承委委屈屈的想要離他進一點卻被他很是無情的直接推開,江蕪擦幹頭發就有些累了,路承一副棄犬模樣蹲在邊上瞅他,絲毫沒有是自己手賤在先的覺悟,江蕪心裏一軟也無計可施,外頭有風,山裏晚上都涼,路承這樣渾身水很容易着涼。
他只得招招手讓路承過來,認命似的給他擦身,路承盤膝乖乖坐在他身前,結實的脊背呈現出健康的麥色,連背肌都緊實有型,水珠沿着脊背中間滾落到褲腰,昏黃的光線襯得路承的身材更為出色,江蕪下意識動了動喉結,指尖觸到路承裸露的皮肉只覺得像是沾到了烈火一樣。
火堆噼裏啪啦的細微聲響替代了有些詭異的沉默,江蕪放下手裏的帕子移開目光,安逸而平和的氛圍讓他掩藏許久的心事有了松動的跡象,他被轉過身來的路承擁進懷裏,江蕪一動不動的埋在他的肩頭,又過了許久才貼着他裸露的肩窩極輕的嘆了一口氣,“你想從哪兒開始聽……可能是個很長的故事,你想知道我都告訴你。”
“……和你有關的,從程淵開始,好不好?”路承沒想到江蕪會選擇在這種時候跟他坦白,他被他突如其來的坦誠惹得欣喜若狂,卻又能感到極為清晰的痛楚,他收緊了手臂把江蕪摟緊,他知道接下來江蕪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是血淋淋的,曾經的事實無論到底是什麽模樣,都肯定是逼得江蕪尋死卻又不得不茍活的罪魁禍首。
“好……我是随我師父姓,他給我起的名字,十三歲的時候他過世了。”江蕪也沒有掙紮的意思,他将目光移到邊上跳動不停的火苗上,清亮的眸子裏沒有多少情緒,他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團火,瞳孔被火光映得發亮,“他是個很好人,臨走前,他告訴我生死有命不可強求,他想教我這個道理,可是我聽不進去……”
江蕪的恩師待他如父如兄,病入膏肓只用了短短三個月,滿頭青絲一夜枯藁,娘胎裏帶出來的病症,發作起來病勢兇險無法醫治,好好的一個人,轉眼就成了屍骨,江蕪扛不住刺激,也沒聽進去師父最後的教誨。
他離谷之時不過是個孩子,一路輾轉颠簸,跌跌撞撞的到了南屏山,江蕪在路上救治過一些病人,他自小心法雙修尚能應對尋常疾病,每治愈一人他便看開一些,心頭陰郁稍稍化開幾分的時候他遇見了一個大他三歲的姑娘。
姑娘叫杜婉,江蕪喚她婉姐,江蕪在南屏附近待了許久,杜婉自小父母早亡但與鄰裏關系不錯,平常都幫忙做事來維持生計,江蕪曾給她治過風寒,她看江蕪年歲小也不親人,而且還是自己一個人闖蕩江湖,于是就心生愛惜,漸漸的便待他如同親弟。
江蕪倒真的與杜婉相處不錯,杜婉性子安靜不聒噪,江蕪看中了南屏山裏豐富的藥草,就想多留一些時日采些草藥,杜婉每日會給他做些零嘴幹糧讓他帶着進山,一來二去兩人的關系也近了許多,周圍鄰裏大都淳樸,看杜婉這般記挂江蕪也都跟着打趣說是江蕪再大一些就能娶她過門。
後來杜婉突然染了病,所有病症都跟江蕪的師父一模一樣,江蕪束手無措卻又不甘心,他明知他師父的病即便是師祖也無力回天,可他偏偏就執拗的吓人,江蕪對杜婉除去姐弟情意并無任何雜念,他執着于杜婉性命的原因更多的是出于對師父離世的不甘。
江蕪自小就聽聞浩氣盟中有些極為優秀的同門師長,他報着僅存的希望帶着杜婉去了浩氣盟,旁人都為道義入盟,唯獨他是為了人命。
“路以……你父親叫路以安,他有個小兄弟,在巡查的時候死在了勾結的官匪手裏,他死的時候也就十幾歲,我那會跟他有幾分相似,葉昇就選了我。”江蕪的語氣一直很平靜,他說師父病逝說杜婉病重都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就是在講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故事,他能感覺到路承在聽見葉昇這兩個字的時候繃緊了身子,他動了動腦袋想讓自己靠得舒服一點,路承立馬回過神來松了幾分力氣。
“名字就改了,改成了江蕪,荒蕪的蕪,那人死在秋天,所以就用了這個字,葉昇說聽着不吉利,反倒會讓你父親注意到。婉姐……杜婉被安置在了蘭亭書院,葉昇跟我保證可以治好她,從我離開浩氣盟到進惡人谷,她的書信确實是一直都未斷過。”江蕪眸子半合,他靠在路承肩上回憶着曾經的事情,他記得他第一見到路以安的時候,高大英武的男人在練槍,游龍槍法勢若驚雷,路以安有一種很神奇的氣場,能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追随。
“我留在了你父親身邊,契佪那會也很年輕,是營裏的軍醫,很好的一個人。”江蕪眼裏直到這回才有些波瀾,他閉上眼睛清了清嗓子,像是想掩蓋住聲線裏若有若無的嘶啞,“契佪待我很好,你父親也真如葉昇說的,讓我做了他的随從,負責日常起居。”
契佪那會雖然不是白發紫眸,但五官輪廓确實與中原人不太一樣,江蕪起先被他的蛇蟲吓得不輕,契佪見他怕便在他面前只帶碧蝶,若說路以安待他寬厚,那契佪當算是寵溺,契佪漢話說得不利索,心思卻純善明澈,江蕪與他熟絡之後便教他漢話,教他習字,營裏安穩沒有戰事的時候契佪還會拉着他去臨近的城鎮轉悠。
江蕪沒忘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可他太單純了,他還不明白這個江湖裏并不是非黑即白,他困惑于為什麽路以安和契佪這種人居然會在惡人谷裏,也開始思量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不是會傷及他人,路以安對他不設防,契佪就更不用說,江蕪畏手畏腳的猶豫不決,但杜婉的來信中卻說到她近來服用的藥物缺了幾味,已經好轉不少的病情又加重了。
江蕪清楚這是葉昇嫌他動作慢了,他知曉自己沒有退路,再加上葉昇反複跟他提到過他與路以安是舊識,只是不想他誤入歧途,葉昇一直在強調他不會傷及路以安的性命,只是想将他扣押好勸他改邪歸正,江蕪把所有的事情想得太簡單,他以為杜婉真的快好了,也以為葉昇真的會信守承諾。
“你父親很聰明,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做什麽的,傳信之前他來找了我,他說杜婉很早就死了,所有的書信都是葉昇找人仿寫的。可那時候……我已經傳了一部分線報了,契佪跟着先頭的部隊去設伏,結果被葉昇抓去拷打囚禁。”江蕪指骨打顫,緊緊攥起的骨節泛白,他盡可能簡單的跟路承講述着當年的事情,本想心平氣和的不露出任何痛苦的情緒,但他實在做不到,“後來……你就都知道了,路以安救人導致兵敗,失勢離谷,被仇家所殺。”
江蕪只是局中一枚小小的卒子,可他偏偏是牽一發動全身的存在,任何事情都與他有關,他并沒有真正完成傳遞情報的任務,路以安替他壓下了叛谷的罪責,只身承擔了戰敗的責任,而契佪也沒有揭發他,契佪只是恨他,曾經會在夜裏給他唱山歌的青年恨他恨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江蕪沉默了片刻繼而輕笑出聲,他擡起頭去看路承的臉,沒有憤恨和惱怒,他撫上路承的面頰極輕的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他看着已經長大的小徒弟彎眸笑開,路以安在隐退後給他寫信讓他來參加路承的滿月宴,他說他給兒子起名叫路承,一來是希望兒子長大之後能繼承父母的優點,再有些擔當,二來是想讓曾經叫程淵的他能釋然這些事情。
路承就當真如他父親所願的長大成人,江蕪目光平和的望進路承眼底,他放棄了所有的動作任由路承攬進他将他壓倒身下的床褥裏,他撫上路承的發頂輕輕撫摸了幾下,江蕪願意接受他所有的反應,無論是悲傷還是憤怒。
“說完了嗎?”路承的聲音很啞,像是在極力壓抑什麽情緒一樣,江蕪微微一怔還當自己是漏了什麽東西,他頓了片刻繼而想起來好像還沒跟路承解釋路以安和葉昇之間的淵源,他剛說出個葉字就挨了路承的咬,“不管他們,與你有關的,是不是只有這些事情。”
江蕪點了點頭,他看見路承的眼圈紅了,他回憶了那麽多事情都沒覺得多難受,可路承眼圈一紅他心頭就跟刀割的一樣,手還沒等碰到身上人的眼角就被死死按住舉過頭頂,緊接着的親吻帶着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的狠戾,江蕪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兩片薄唇被啃出滲血的唇印,連同舌尖都被狠狠吮了一口。
“像你之前那麽說,我要是傻到當真了你怎麽辦?你說啊?說啊!”路承攥緊了手裏的衣領逼得江蕪不得不仰起頸子,他狠狠咬上江蕪的喉結留下齒印,兩手轉而死死鉗住他的肩頭恨不得就這麽捏碎他肩胛骨,含糊不清的話語像是質問但更像是宣洩,路承一點都不想再忍,他直接撕開江蕪的亵褲去摩挲他的腿間,捏着那處沒什麽動靜的軟肉一捏一攥,緊接着就開始揉蹭他身後的穴口。
“你……別……承兒……路承——!你……不行……蠱沒有……嗚——!”臀上被扇了一巴掌,路承一點沒收斂,十足的力氣差點把江蕪打的掀過去,清脆的巴掌聲在山洞裏回響了片刻,江蕪眼眸睜大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沒有蠱我就不能幹你是不是,我告訴你我偏不,江蕪,我要教訓你,你給我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