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瞿塘峽,激流塢。
路承三日前從白龍口回了瞿塘峽,一年來江湖安定,陣營之間也少有摩擦戰事,兩方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休養生息養精蓄銳,又逢秋冬之交,天幹物燥,江蕪去年傷了腹髒就一直留有禍患,路承既然得閑就打算好生陪着他調理養傷,順便也想讓江蕪到別處走走。
然而路承在這方面的運氣似乎格外的差,每逢冬日就一定要有事端發生,他連着幾日覺得心慌,江漓也剛好在瞿塘峽附近,聽聞江蕪來了便立馬要來找他,江蕪在小輩中的人緣異常好,冷澤不必說,江漓和路念鳶幾乎是一有機會就黏着他,即便是不說話也要圍在江蕪身邊幫忙端茶倒水,殷勤的很。
禍事便是江漓惹出來的,路承初到據點自然是要處理兩天雜務,江蕪自己吃過早飯并不想打擾他,江漓得了機會就纏着他去河邊散心,兩個人沒走多久路念鳶就氣喘籲籲的用不熟練的輕功闖進了議事的地方,路承腦子嗡得一聲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白帝城附近多有山猿出沒,江漓天生就膽子小,但卻偏偏對活物倍感興趣,山猿頑劣多是欺軟怕硬的主,激流塢臨河,晨起露水多,岸邊濕滑得厲害,江蕪陪着他沒走多遠他就惹到了岸邊的猿猴,也算是風姿翩翩的萬花弟子被幾只頑劣猴子吓得拖着江蕪就往回跑,卵石滑得很,江蕪跑出幾步就腳底一滑,跌下去的時候後腦不偏不倚的磕到了灘上的石頭。
江蕪只覺得腦後鈍痛得厲害,他睜開眼睛發現屋裏的陳設很陌生,寬敞的屋子和松軟的床褥并不是杜婉家裏那番簡陋的景象,他試圖起身卻被人按回了被褥裏,暈眩的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江蕪緩了片刻再将眼睛睜開,坐在他對面的青年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唯獨臉上那種擔心到快哭的表情看上去實在是有些滑稽。
江蕪蹙着眉頭下意識的往床裏挪了半寸,他避開了路承伸過來的手,床邊的燭火很亮,江蕪沒有看到路承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他只是自己試着撐起身子坐穩,過于無力的手腳讓他覺得有些不安,他傷在後腦,路承替他包紮的時候就幫他除去了發飾,一直藏在裏側的白發散下來摻進了黑發之中。
愣住的人因而變成了江蕪,他盯着垂在自己身前的白發看了看,一雙眸子裏滿是迷茫與驚慌,路承不等他再躲直接傾身過來将他攬進了懷裏,溫熱的懷抱讓江蕪吓得差點叫出聲,他僵着脊背胡亂掙了幾下,全然沒有往日的沉穩。
“你放開我……放開!你……”驟然襲來的無力感讓江蕪打了個晃,他眼前發黑,肋側襲來的鈍痛擾得他直接悶哼出聲,身體陌生的反應令他感到恐懼,江蕪甚至一連打了兩個寒顫,他不得不倚在路承懷裏等到身體緩過來,細瘦的手指緊緊抓住了腿上的被子,他一時驚懼交加,根本理不清頭緒。
“師父,師……”路承對江蕪的神情細節一向了然于心,他将手上力氣松了幾分想讓他別那麽緊張,但他又不願讓江蕪強撐,路承蹙着眉頭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摟着他輕輕拍了兩下,像是小時候江蕪哄他那般輕緩。
他從江蕪剛才的反應裏已經猜到了幾分事情緣由,路承心裏五味雜陳,江蕪自早上昏睡到現在,他想過了無數種可能,路承盡可能平複了一下,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麽急躁,他擁着懷裏人安撫似的摩挲了一陣,待江蕪安分一些才放柔聲音試探性的開口去問,“程淵……你現在叫程淵,是不是?”
江蕪的記憶回到了十四歲初到南屏山的那一年,他自杜婉那吃過早飯進山,背着藥簍帶着幹糧,去摘藥草的時候腳底打滑踩到碎石滾下了山坡,在江蕪看來他只是跌了一跤,再睜眼時就卻被告知時間早已過去了二十餘年,他所知的一切都早已成為往日塵埃。
燈罩裏的蠟燭燃了小半,眼下已經過了子夜,江蕪比路承想象的要冷靜,他只是提防心很重的蜷在床角不願意別人離他太近,除此之外倒沒有什麽過激的反應,他昏睡的時候路承仔細問過了據點裏的軍醫,江蕪後腦的傷口并不嚴重,外傷只是一道不算長的口子,唯獨磕碰的位置有些糟糕,可能會造成異常的結果,又一年的光陰讓路承更沉穩了幾分,他事先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沒像從前那般手忙腳亂。
路承端了杯熱茶過來,江蕪而今是十四歲的程淵,偷偷出谷的萬花少年,清冷孤僻,戒心極重,又不願與人相處,江蕪不想接,但他而今身子虛,未到冬天就已經極為畏寒,路承又跟他保持了适當的距離,二十餘年的往事變成了空白,可總有些東西是留下的。
他糾結了一會還是接過了茶杯攥到手裏捂着,他的慌亂只是因為生理上的力不從心,就心理感覺而言他一點都不怕路承,甚至也沒有絲毫懷疑的苗頭,熱騰騰的茶水透過杯壁暖着他的掌心,江蕪捧起茶杯喝了兩口熱水,他喝不出來茶葉的具體種類,只是覺得很合口,淡淡的苦味跟茶葉本身的清香纏繞在一起,細品的話還能嘗出隐約的甜味。
路承給他拿了個靠枕,緞面蘇繡,雲霧和遠山的花紋精致又素淨,江蕪笨手笨腳的把靠枕墊到身後倚上去,牆體的涼氣因而被阻隔開來,他咽下嘴裏的茶水,盡管一時沒法接受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是自己徒弟又是自己愛人的事實,但卻莫名的沒有産生厭惡或者反感,似乎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違背綱常的地方,
左側的腹髒一直有些不适,江蕪把空掉的茶杯還給路承,他實在是困得沒心思糾結太多,身體實在是虧空的厲害,江蕪意識模糊的思量了一會也很難打起精神再去追問,路承适時兜住了他軟下的身子,江蕪散着頭發依偎進他懷裏,漂亮的眸子裏多了幾分疏離的冷漠,他這份警惕落在路承眼裏也只是稚嫩或者可愛,路承環緊手臂将他擁進懷裏,江蕪極其怕冷,被他抱着只覺得暖和就沒分出心去讨厭,肢體觸碰時心底的酥軟也在向他證明着他們确實是有一種極為親密的關系。
江蕪沒法細想太多,他很快就陷入了昏睡,路承蹑手蹑腳的上床将他摟進懷裏圈着,江蕪的身體經了去年那回禍事之後就一直不見好,平日倒勉強看不出太多問題,但天氣一涼一潮就會惹得傷處難受,路承同以往一樣把他圈進懷裏,手掌護着那道已經消退許多的傷口,江蕪迷迷糊糊的動了幾下,大概是下意識的想要掙紮躲閃,但又貪圖這份暖意,轉眼睡熟之後也就沒再動彈。
路承對江蕪沒有說實話,他沒有告訴他那些複雜又無奈的往事,他跟江蕪撒了謊,所有的曾經到了他嘴裏變得簡單的不得了,他抹去了很多人的存在,而今的程淵并不認識路以安,更不認識什麽葉昇和契佪,杜婉早早病死了,路承自己變成了被爹娘遺棄在路邊的嬰孩,程淵撿了他将他養大,因為結了仇家所以隐姓埋名改叫了江蕪,他們一同生活至今,所有的一切都安穩平靜,水到渠成。
路承不清楚江蕪能接受多少,只是眼下秋冬之交,天氣眼看就要徹底冷下來,他須得看着江蕪好生喝藥調理,江蕪若是不肯信,他也就只能來硬的,江漓把自己鎖在屋裏不敢露面了,好在江蕪情況還好,路承也就沒找他算賬。
江蕪現在只是想不起來從前的事情,但情緒始終很安穩,第二日早上醒來他發覺自己被路承抱着睡了一夜,他愣了半晌終究也沒鬧出太大的動靜,只是有些僵硬的掙紮起身,順帶着稍稍紅了耳根。
路念鳶竄了個子,女孩發育的早,路承像她那麽大時遠不及她高,一年的功夫算是讓路承勉強接受了她的存在,拜師茶敬了,基本功也在練,路承雖然不算喜歡她,但既然江蕪讓他收徒,他就言聽計從等到認真以待,只是尋常監督路念鳶練功的時候倘若江蕪不在,他就會格外嚴苛。
早飯是路念鳶來送的,她早起紮過馬步之後才去後廚取了食盒,她至今不知道究竟該跟江蕪叫什麽,只得跟着旁人一同叫他江先生,背地裏跟路承單獨相處的時候她會用師娘來代稱,這也算是路承勉強容忍她存在的主要原因之一。
路承本來一點都不在乎飯食或者住處的好壞,這次到瞿塘峽之前他特地傳了信讓據點裏騰出寬敞的陽面卧房,為的就是讓江蕪休息的舒服,早飯送來還是熱乎的,路念鳶底子還不錯,天資也好,幾個月的基本功打下來,臂力和腳程都有了長進,路承将食盒蓋子打開,裏頭的湯水半點也沒灑出來,早點的熱氣在暖洋洋的屋子裏不是很明顯,江蕪剛洗漱完,眼下正赤腳穿着單衣坐在床邊,他有些好奇卻又不打算湊近,只是單純的打量了一會進門的小姑娘,然後便将注意力轉到了路承身上。
春卷和湯包,秋日河鮮肥美,江蕪一直喜歡南屏山的那碗魚肉馄饨,路承前幾天初到的時候特意去問了這兒的掌勺,後廚的夥計記下他的要求,同他說好若是捕到合适的魚就拿來做馄饨,味道雖然與南屏山那邊的不盡相同,但也算各有千秋,江蕪自己捧着碗舀了兩個馄饨,湯汁鮮美魚肉滑嫩,路承給他撩起鬓角的碎發,又給他夾了個湯包。
江蕪坐在桌邊下意識的想要晃腳,可他踩到了腳下的絨毯,已經能觸到地面的身高讓他不得不再次接受這個事實,他着實已經長成一個成年男人了,江蕪只頓了一會便夾過湯包放進勺子裏張口去咬,滾燙的汁水濺了他一身,路承只能趕緊拿過帕子給他擦拭,一邊努力忍笑一邊柔聲問他有沒有燙到。
江蕪十四歲的時候還很瘦小,性格內向,醫術和武藝到還算說得過去,唯獨平日裏的瑣碎事項總有些應付不來,他師父待他很好,洗衣做飯之類的雜活從未讓他做過,赤裸的雙腳被一一套上鞋襪,江蕪低頭去看蹲在自己身前的路承,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分外的和諧安逸,沒有一絲一毫的陌生感。
他起身站直,桌上吃了大半的早飯還沒收拾,路承替他系好衣襟理好腰封,他走到銅鏡面前去看,他長高了一些,但體型還是瘦弱,繁瑣精細的墨袍不是他離谷時的裝扮,過臀的長發也與他那會紮在腦後的小辮子完全不同,他用指尖撫上了銅鏡中的人像,二十年的光陰從他腦海裏面消失無蹤,只在身體上給他留下了存在的痕跡,路承自身後将他擁進懷裏,江蕪怔怔的看着,不躲不閃,只是稍稍側頭避開了一個試圖落在耳尖的親吻。
江蕪出人意料的接受了路承的說辭,接受了他們既是師徒又是戀人的身份,但他對除去路承之外的人都生疏的很,也就是路念鳶能稍稍跟他近一些,他腦後的傷口不深,用了巫情的傷藥之後很快就開始結痂愈合,大夫每日來診脈,江蕪也自己把過脈,無非就是腦後存了淤血壓迫到了神經,開幾副活血的方子多喝幾日應該就能見好,如果不見效也無妨,最多耗上個幾個月早晚會痊愈。
江蕪如今是孩子心性,戒心重,可好奇心也不小,路承讓他在屋裏安心休息了一日才允他出門,他這回再也不敢讓江蕪單獨跟別人出去了,路承将軍務推得一幹二淨,他一手牽着江蕪一手拿着厚實的披風,一早上就陪他出了激流塢四處走動,他帶江蕪做了渡船往孤山集的方向去,河上風涼,江蕪還算聽話的裹着披風待在他身邊,失去了記憶的男人對遠處的山巒和白帝城很好奇,可他幾次想從船艙裏探頭出去都被路承攔了下來。
已經年近不惑的江蕪眉宇間滿是少年人的賭氣時才會有的神情,路承心癢的難以克制,他從未見過江蕪的少年模樣,只是在腦袋裏偷偷肖想過年少時的江蕪該是怎樣的清秀孩童,他吻上男人微微撅起的唇角,路承沒來由的眼眶發酸,歲月帶走了江蕪曾經的孤僻冷清,也帶走了他少年時的活力,一點點殘忍又不可逆轉的将他生生打磨成了這副沉默內斂的模樣。
江蕪雖說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緊張兮兮的揪着披風的毛領任由他吻了上來,淺嘗辄止的親吻在船靠碼頭的時候剛好終了,路承抱着他上岸,又背着他爬山路走到頂,江蕪不好意思卻又掙不過,好在路承沒帶旁人出來,船夫也留在了河邊沒與他們同行,迎面的涼風讓江蕪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路承加快腳步背着他走到不空關的岔路,等到了平穩之處才将他放下。
今日是十五,孤山集正是熱鬧的時候,秋日正逢收獲,商販叫賣,行人熙攘,江蕪下意識的抓緊了路承的袖口,不太符合年齡的動作讓路承整顆心都軟得無以複加,江蕪因而得了一包蜜餞和兩塊酥脆的點心,他用油紙兜着懷裏的吃食邊走邊吃,目光不停的被街邊的新奇玩意吸引過去,路承見他逛得開心也就沒阻攔,他陪着江蕪逛到傍午,手裏漸漸提滿了東西,江蕪這會倒像是個小沒良心的頑劣孩童,非但不幫路承分擔,反倒還兜着蜜餞吃得不亦樂乎,甚至都忘了分給他兩塊。
天色漸暗的時候他們才往回走,路承提着東西就沒法再背上江蕪,他同不空關的管事要了匹馬,江蕪坐在他身前,兩個人溜溜達達的騎着馬到了河邊,等候多時的船夫替他們将東西放好,回去的時候是順風,因而船行得很快,江蕪也有些乏,倚在路承肩上打了個會瞌睡倒也真睡了過去。
路承抱着他回房又給他除去外衣讓他躺得舒服一些,初到瞿塘峽的時候江蕪蠱發過,眼下還不是時候,那會他擔心路上奔波會讓江蕪受累,所以便草草了事沒太折騰他,路承畢竟還是個年輕氣盛的,他瞥到江蕪嘴邊還沾着糖粉就實在沒法自控,路承其實吻得很輕,許是糖粉太甜了,江蕪迷蒙之間就覺得被人含住了唇瓣舔弄,身體産生了難以啓齒的反應,熱意自心底開始緩緩蔓延,沒吻多久他便覺得腿間有了濕意。
江蕪含糊不清的嗚咽出聲,淡色的軟唇被路承含着舔得滿是水漬,他試圖去躲卻無法自己動彈四肢,入骨的綿軟侵蝕了他的神經,他像是落入陷阱的幼獸一樣無法逃脫,身體在一瞬間像是被別的東西完全占有了,生理的接受令他無地自容,江蕪渾渾噩噩的落了淚,兩腿本能的夾緊了路承的手腕,腿間的軟肉已經有了擡頭的跡象。
路承正吻得動情,一時腦熱也就忘了江蕪的情況,等他将手伸進去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江蕪早就側過腦袋咬着下唇哭了滿臉的淚花,瘦削的肩頸一顫一顫的分外可憐,無論是眼底的畏懼還是慌亂都足以讓他愧疚不已。
江蕪蜷縮在被子裏不肯露頭,路承怕他引得蠱發便只能心驚膽戰的站在床邊等了一刻,好在淫蠱先前被喂飽了沒有作亂,江蕪只是有些動情,挨過去這一陣就好了,路承局促難安,但也知道江蕪現在八成不想見他,他就只得先離開。
路念鳶剛練完基本的槍法,正背着一杆木槍坐在房頂吃着江蕪給她帶的糖糕,路承步履匆匆的走過去也沒見着她,五官已經張開些許的小女孩晃着小腿歪頭思量了一會,她很喜歡江蕪,最開始的時候是出于自責和愧疚,後來倒是真的被江蕪照顧的很好,江蕪待她真誠,該細心的時候細心,該嚴厲的時候又絕不放松,路承教她武藝,江蕪教她詩書,她總覺得自己是憑空多了一對父母。
江蕪丢了一部分記憶,路承自己編了謊話還不算完,硬是要求她和其他人一起騙着江蕪,路念鳶還是太小,十歲出頭的她理解不了太多原委,她聽了路承的吩咐,江蕪問起的時候她說自己也是棄嬰,機緣巧合被他們遇上便收養了。
她還遠遠不能理解路承的心思,她并不清楚從前的波折,也想象不到路承一直藏在心底的願望其實是無比簡單明了的,路念鳶吃完了最後一塊糖糕,她用年初去江南的時江蕪買給她的小帕子擦幹淨手指,她輕巧的跳出院子,照着路承給她定的規矩,老老實實的去演武場練起了箭術。
路承離了兩刻鐘多一點,他帶了晚飯回來,江蕪雖說是起來吃了,但總歸還是有些不安,後廚今晚蒸了饅頭,菜樣有葷有素,還要江蕪一直喜歡的山菌炖雞,雞湯澄黃,山菌也都煮進了味道,路承幫他盛了一碗湯,翅中的肉被剁了兩節,路承将骨頭剔去才給他盛進碗裏,江蕪低着頭接了碗卻沒敢看他,饅頭也沒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路承以為飯菜不合口就又跑了一趟後廚,一連打劫了好幾樣別人要的飯菜,氣得小護衛追在他身後差點以下犯上。
江蕪還是沒吃多少,路承也不敢強着他吃,只能自己灰溜溜填飽肚子,他收拾碗筷的時候覺出了不對,江蕪沒吃完的那半個饅頭不見了蹤影,他放下手中雜物将有些不安的男人困到床頭,江蕪一副快被他吓哭的樣子卻始終不敢說話,路承往他身後一摸,果不其然的尋到了一個簡陋的布包,裏頭放着三兩件衣服和半個饅頭。
他沒有誤解成江蕪要走,路承在這種事情上總是分外聰明,他一眼就看出了症結所在,他将手足無措的愛人擁進懷裏摟住,江蕪瑟縮的顫栗了幾下倒還算乖順的任他抱了,路承越抱越覺得難受,他埋進江蕪的肩窩悶聲開口,有些硬得頭發蹭紅了江蕪的頸側和面頰。
“你不用怕……我不會強迫你,也不會讓你走,師父……你不要怕,我不會那樣……別怕,江蕪……你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