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飛行小半日,兩人來至一座人煙阜盛的小城,街上鱗次栉比,游人如織,見晚穿着男子衣衫,赤着雪白的雙足,嬌怯怯地躲在段暄懷裏向外張望,卻又容顏絕美,從所未見,都大為驚異,對她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地議論。

段暄臉上火燒,急急帶着少女來到一家綢緞鋪,為她買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裳,那掌櫃的見兩人風姿如畫,加倍巴結,喚了個小丫鬟來服侍姑娘更衣。

晚任由那丫鬟替自己更換衣裳,在她如瀑青絲上斜斜戴上一枚打造精巧的玉簪,撫摸着妝臺上的梳子好奇道:“這也是梳子麽?”

那丫鬟奇道:“是啊,這是牛角梳,姑娘難道沒見過麽?”

晚搖頭道:“我們海裏的梳子,都是貝殼打磨成的,我從來沒見過牛角做成的梳子。”

那丫鬟心道:“這姑娘長得仙女似的,怎麽說起話來,卻像個小傻瓜?”替她梳妝已畢,領着少女出來,段暄微微一怔,移開眼去。

晚本就忐忑,見狀芳心一沉:“段大哥,不……不好看麽?”

段暄不答,付了賬領着她出門,尋了個客棧,陪着她坐定。

一路上少女拉着裙子左瞧右瞧,此刻到了客棧,神色仍是迷惑不安。

段暄見她坐在桌旁,手撫秀發,低垂雪頸,神色頗為郁郁,似乎很在意她在自己面前的容顏,終于嘆道:“阿晚顏如朝露,清麗絕俗,實屬在下生平僅見。段某不慣贊揚女子美貌,适才不曾提及,還請勿怪。”

晚見他贊美自己,明眸倏亮,笑靥如花:“謝謝段大哥。”

段暄微笑未答,店小二殷勤地湊上前來:“公子,不知您可要喝酒?小店有上好的花雕,秘藏了十八年才挖出來。”伶俐地一瞥晚,又陪笑道:“尊夫人喜歡吃什麽?小店菜式繁多,盡可随意點菜。”

段暄含笑道:“是麽?那便請小二哥上幾個貴店的招牌菜罷,酒就不用了,多謝。”

那店小二應諾一聲,得了他一錠銀子,喜歡得臉上樂開了花,忙到廚房裏吩咐。

晚聽那店小二如此稱呼,迷惑不解,向段暄低聲問道:“段大哥,尊夫人是什麽人?”

段暄一愕,心想這小公主不谙世事,一時半會兒倒難以說個清楚明白,只得含糊其辭:“就是和段某關系甚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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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妙目一亮,拍手笑道:“太好啦,那麽我要當段大哥的尊夫人。”

段暄正舉了茶杯喝茶,聞言險些嗆住。能叫昆侖山潇灑出塵的段公子愕然不知如何答話,他由衷地覺得這鲛人小公主是個人物。

晚興沖沖地續道:“段大哥,我在族裏有好幾個玩得好的尊夫人,你有幾個尊夫人呢?”

段暄轉着手中折扇,情緒穩定:“目前還沒有。”

小公主“啊”的一聲,由衷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又大方地道:“真是可憐,段大哥,你別傷心,現在我就是你的尊夫人了。”

段暄啼笑皆非,含糊應道:“此事說來話長,将來再議。”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店小二手裏捧着一個荷葉形狀的托盤,笑嘻嘻地獻上菜肴來,人未走近,已聞香氣撲面而來。

段暄看那菜品時,只見七八道菜裏,山珍海味,應有盡有,他适才給的一錠銀子分量十足,這店小二自也不便替他省錢,上的都是店裏的貴重菜品。

他一眼瞥過,眉頭微皺,起身恰到好處地擋住晚的目光,端起一盤銀尾魚來,低聲道:“這個不要,撤下去吧。”

店小二應諾一聲,将其它菜肴團團擺了一桌子,将那熱氣騰騰的銀尾魚撤回廚房,心中嘀咕:“怪了,這道魚素來是本店的招牌菜,滋味鮮美,這位公子怎麽不識貨,也不嘗嘗?”

晚拍手笑道:“這裏的飯菜好香,我在家時,只能飲瓊漿吃海菜。”

段暄替她夾了一塊神仙鴨子,微笑道:“那阿晚便試試人間的飯菜,可合你的胃口?”

一言未畢,段公子驀地頓住,臉上的神情,很恰到好處地诠釋了什麽叫目瞪口呆。

少女不等他說第二句,立時開動,櫻桃朱唇小魚似的翕動不已,吃得一心一意,過不多時,眼前的菜肴都去了十之七八。

段公子以扇撐着額頭,由衷地覺得自己很長了一番見識。

兩人吃罷飯,段暄沉吟道:“阿晚,天色尚明,咱們可要接着趕路?”

晚想了一想,臉現擔憂,柔聲道:“段大哥抱着我飛了一夜啦,難道不累麽?”

那店小二正在收拾碗碟,聞言忍不住哈的一笑,心道:“有趣,有趣,飛了一夜,哈哈!對着這麽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這位公子年輕力壯,血氣方……”

忽見這位公子目光陡寒,仿佛利劍出鞘,寒泉凝冰,兩道淩厲的眼光森然而來,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龌蹉心思,店小二吓了一跳,眼珠滴溜溜直轉,讪笑道:“兩位既然趕路久了,不妨歇一夜再走,晚上去千蓮池游玩一番,見一見咱們這裏的美景。”

晚以手撫着圓潤小巧的下颌,好奇道:“千蓮池?那是什麽地方?”

那店小二忙殷勤道:“公子和夫人不知道吧,咱們蓮澤城最有名的便是這千蓮池了,每到夏季,千萬朵蓮花迎風怒放,那情景,啧啧,真是美得叫人轉不了眼,你們二位若不去看一看,那就可惜得很啦!”

晚聽得更是心動,拉着段暄的手掌連連搖晃,軟語求道:“段大哥,咱們去瞧瞧嘛,我長這麽大,從來沒見過蓮花。”

段暄見她抱着自己的手軟語相求,無奈地輕嘆一聲,微笑道:“好,那今晚便陪阿晚去瞧瞧。”

那店小二倒是聽得一呆,遲疑地打量着晚:“夫人從來沒見過蓮花?這可奇了。”

晚得段暄應允,正喜不自勝,聞言笑吟吟答道:“是啊,海裏怎麽會……”

段暄不料她心無城府,随口便要道出自己來歷,急忙一拉她的手,截住話頭:“阿晚,咱們先到街上逛一逛。”牽着她快步出門。

夕陽西下,天邊晚霞絢麗如火,一彎新月卻已悄然爬上天際。街上俱是煙火、花燈,游人摩肩接踵,人來人往,極為喧嚷。

段暄見狀,微笑思忖:“區區一座小城,竟也如此熱鬧。”

回過頭來,卻見晚正怔怔地凝視着自己,那雙澄澈如泉的妙目之中,帶着三分純真,三分溫柔,更帶着三分說不出的嬌羞喜悅。

兩人眼神相撞,晚的俏臉上倏地泛起一片紅霞,躲開目光,素手柔膩如脂,輕輕握緊了他的手掌,低聲道:“段大哥,咱們到哪裏玩呀?”

段暄見她嬌怯羞澀的情狀,心中一跳,想道:“這小姑娘對我這般依賴,為什麽我心裏竟然如此歡喜?”他雖素來溫文謙和,但不厭其煩地陪着一位姑娘到處游玩,卻是生平從未有過的事,不禁扪心自問,茫然若失。忽覺晚連連搖自己的手,醒過神來,臉上一熱,答道:“先在燈市上随便逛一逛可好?”

晚脆生生應道:“好呀!我愛聽段大哥的話。”

她初到人間,但覺滿眼都是新奇之物,拉着段暄,指點街上景物,問個不停,段暄啞然失笑,一個個解說得明白。

小公主既有武功高絕的段大哥在旁,渾無半分設防之心,一路蹦蹦跳跳,歡笑不盡。

路旁布簾高挑,上書“琳琅寶鋪”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掌櫃的挺胸擡腹,立在布簾之下,正在招攬客人,突然見到這兩人并肩而來,眼前一亮,忍不住暗暗喝了一聲彩。

但見男子二十許年紀,一身白衣,如墨長發以玉環散挽,一瞥之際,豐神俊朗,飄逸殊倫。

少女約莫十六七歲年紀,雙頰上仿佛偷來了天畔未落的晚霞,嬌美清婉,難描難畫,身上穿着紋繡精美的淡粉綢裙,皓腕如玉,赤足欺霜賽雪,腰上系着一條月白色的鸾帶,愈襯得少女纖腰一束,盈盈不堪一握。

二人攜手而行,宛若一雙諸神嘔心瀝血雕琢而成的璧人,奪盡天下秀色,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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