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段暄見她滿臉笑容如花怒放,忍不住搖頭微笑,拉着她騰身而起,晚只覺宛若騰雲駕霧一般,輕飄飄地穿門掠出,立在庭院之中,又是新奇又是歡喜,頭一偏,雙手合十托着臉頰,嫣然道:“段大哥,咱們學什麽武功啊?”

段暄順手折下庭中一根樹枝,見上面尚有一朵粉白的桃花兀自盛放,微微一笑,遞到阿晚的手上,說道:“我教你昆侖的鎮派武功冷月劍術,此劍法威力極大,哪怕縱橫千裏,也是無人留行。”

戈少主饒有興致地在旁聽着,負手道:“早就聽說段公子劍術通神,年方弱冠便技蓋昆侖。你十九歲那年,曾為一戶無辜被滅門的農家報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追殺一群江湖上的宵小,那些宵小死後,額間均有一彎月牙形的标記,莫非當時段兄用的,正是冷月劍法?”

晚聽得瞠目不已:“這……這麽厲害嗎?可以殺很多人嗎?”

段暄只道她聽了心中恐懼,忙寬慰道:“阿晚放心,冷月劍術威力雖大,但你真氣不足,不會那麽容易傷人性命。”

晚一哼,握了握拳頭:“那我就要好好修煉真氣,這樣才能幫段大哥殺壞人!”

段暄愕然,扶額道:“這個……阿晚,你……不害怕殺人?”

少女神色懵懂,堅定地一搖頭:“怕呀!可是誰敢欺負段大哥,阿晚就一定殺了他。”

段暄沉默片刻,由衷地覺得小公主是不是對自己的武力值有什麽誤會,江湖上誰會嫌命長來欺負他,不由得嘆了口氣:“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人欺負我。”

戈少主見小公主一張秀美的小臉兒如芙蓉盛開,容顏嬌麗而無邪,說到有人敢欺負段公子時,臉上卻現出兇霸霸的神色,想了想,謹慎地退後幾步,暗自打定主意,為了本少爺的性命安全,還是不要惹這嬌滴滴的小丫頭為妙。

心底正轉着念頭,段公子回過頭來,臉上溫文笑意漣漪般悠蕩不絕:“戈少主對昆侖的劍法也有興趣?”

戈少主聞言一呆,點頭道:“是啊,我在旁瞧着,學上幾招,好麽?”

段暄悠悠道:“冷月劍術乃我昆侖不傳之秘,讓戈少主學上幾招,本也不打緊,但我師父素來有個不大好的脾氣,誰若偷學昆侖武功,他便挑斷那人的手筋腳筋,叫其再也動不得武。”

段公子語氣柔和,言下之意卻昭然若揭。

戈少主吓了一大跳,抱一抱拳,識趣地一溜煙兒跑了。

段暄見成功将他支走,嘴角微彎,沁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色,轉頭只見到晚睜圓了明亮清澈的雙眼:“段大哥,這劍法既然是昆侖的不傳之秘,你教給我,是不是不太好呀?”

Advertisement

段暄微笑搖頭:“無妨,來,我教你,你先記住劍訣。”

晚小臉上滿是擔憂,神思不屬,顯然沒聽到他說的劍訣:“段大哥,可我若偷學了昆侖的劍法,你……你師父會不會也挑斷我的手筋腳筋啊?”

段暄拿起她的手,輕輕打了一下,正色道:“阿晚,你若要學武功,便好好學。這是我教你的,怎算偷學?冷月劍術是我派祖師東昆侖所創,他當年縱橫天下,與浣雪館的洛公子一戰,難決勝負,便創下了橫掃江湖的冷月劍法。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武功,此刻我教了你,你還不好好聽着?”

晚登時雙眼發光:“東昆侖?這個名號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他是誰呀?”

段暄嘆道:“阿晚,你是要學武功,還是要聽故事?”

晚嘻嘻一笑,四望無人,便摟着他的腰身軟語求道:“先聽故事,再學武功,好段大哥,你就說給我聽聽嘛,人家最喜歡你了,說嘛!”

段暄拿她沒辦法,摸了摸她的秀發,只得說道:“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我也只是在藏書閣裏一本古書上偶然看到。

東昆侖名叫慕重霄,不知其人來歷,只知道他二十多歲的時候便成為昆侖的一代宗師。

昆侖終歲苦寒,昆侖弟子世代居住在山上,陸陸續續從中原運來了一些花草之類,幾代整頓,将山上整理得花開蝶倦,雖然仍是遠不及中原富麗繁華,但總算不是當初的荒蕪模樣了。

那一日正是朔冬,寒風分外凜冽,千山鳥絕,萬徑人滅。

東昆侖獨自一人,在後山的葬劍湖畔練劍,他以水為紙,以劍為筆,在幽碧湖水上獨自書寫,悠遠淡然,獨自立在湖水之上,便仿佛是一幅水墨煙圖。”

晚聽得悠然神往:“這樣潇灑的人物,我們滄海之淵便從未有過。”

段暄續道:“東昆侖那時很年輕,武功卻已出神入化,這等立于湖水之上,運劍而書,于他而言毫不稀奇。

那時他寫的是歐陽詢的《仲尼夢奠帖》,歐陽公的書法從容中道,似山蘊玉,雖不外耀鋒芒而精神內斂,骨力中藏。東昆侖高風雅致,深有唐人遺風,他以劍書寫,将古雅逸裕的劍意融入其中,激得滿湖碧水波蕩不絕,和諧之中妙生造化。

他正寫到‘裁過盈數,終歸冥滅’這幾個字,忽聽有人拍手笑道:‘好一個《仲尼夢奠帖》,閣下果然不愧是昆侖第一人!’

東昆侖正寫得出神,未曾察覺四周蹤跡,忽然聽到這聲音,不覺一驚,沖天而起,飄然立在葬劍湖畔,喝道:‘誰?’

他聽見這聲音十分陌生,并非昆侖中人,而又一眼看破他劍意,不禁很是驚訝,要看看卻是何人。

只見一個青年男子從懸崖邊轉出,烏發飛揚,對着東昆侖含笑一揖。

葬劍湖是個溫水湖,雖是冬日,也不結冰,但四周山巒之上都是冰雪,映得那人仿佛是從滿天冰雪之中化出來的精魂。

只見那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緩步行來之時,滿臉笑容,令人只覺得親切和煦,但他眉目之間又有跳脫頑皮的痕跡,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個成熟的成年男子,還是只是一個未長大的孩童。

東昆侖見那男子舉止潇灑,心下暗暗納罕,須知昆侖派晝夜均有弟子巡邏,等閑人要上山,必定由弟子禀告給管事師叔,再行定奪,葬劍湖更是門中重地,外人不得擅入,這少年卻沒人通報,無聲無息地便來了葬劍湖。

東昆侖那時心中訝異,拱手問道:‘閣下是哪位?此處乃是葬劍湖,外人不可擅入,閣下不知麽?’

那男子對他上下打量,啧啧說道:‘早聽說昆侖派的掌門武功很了不起,原來你這樣年輕。’

東昆侖素來端正清嚴,見這少年言語跳脫浮浪,心下不喜,正色說道:‘此處不得擅入,誰放閣下進來的?’

那男子聽東昆侖這麽說,卻是漫不在乎,懶洋洋笑道:‘瞧你比我還小着兩歲,怎麽這麽古板?你們門規森嚴,可沒人放我進來,我想來昆侖賞玩雪景,可幾個昆侖弟子卻攔着我不許上山。

嘿嘿,在下的脾氣,最是吃軟不吃硬,這幾個弟子言語無禮,說讓我快些滾下山去,我便一腳一個,先将他們踢下山去,再抓了個弟子一問,聽說你在葬劍湖,這便找你來啦。

來來來,咱們打上一架,你能打贏了我,我立馬就走,終我一生,不敢踏進昆侖半步。’

東昆侖聽他這麽說,心想原來是來結梁子的,淡淡說道:‘我昆侖派素來嚴于律己,無愧于江湖,不知怎生得罪了閣下?’

那男子雙手亂搖,說道:‘慢來,慢來!你們可沒得罪我,是得罪了我師父,我師父臨死之前,千叮萬囑要我來找昆侖派的晦氣。

師父一輩子只求我這一件事,我這個做徒弟的總得盡盡孝心,既然你武功冠絕昆侖,我把你打倒,這就走路。’

東昆侖聽他越說越是無禮,冷冷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那男子不耐煩道:“咱們爽爽快快的,打架便打架,問那麽多作甚?’

那時東昆侖已經動了怒氣,森然回答道:‘慕重霄的劍下,從來不斬無名之鬼。’

那男子哈哈大笑,朗聲道:“好得很,就沖你這份傲氣,我也想與你交個朋友,至于賤名麽,待你打贏了我,再問不遲!”

一劍擊出,激起萬千雪浪,森然劍氣迫在眉睫,東昆侖的聲音卻冷冽悠遠,仿佛冬夜裏遠處高樓上忽然飛起的落寞簫聲:‘一言為定!’

這一劍既出,龍吟不絕,雷霆萬鈞,仿佛天河動蕩,繁星紛紛而落,那就是東昆侖少年時自創的‘星河劍法’,威力之大,直可驚神泣鬼。

那男子本來嬉皮笑臉,見狀輕咦一聲,似乎極是詫異,踏浪移步,硬生生從這千鈞一劍之下逃了開去。

他飛身退出十餘丈,随着激蕩浪花此起彼伏,口中大笑贊道:‘好劍法!’

他見了這一劍,口中雖仍是笑語閑閑,手下卻不敢怠慢,取下腰間佩劍,哈哈笑道:‘咱們公公平平地打一架。’

東昆侖一言不發,劍意綿綿泊泊,強沛無匹,強橫無比的真氣狂烈四湧,激得滿天水花,氣浪滾滾,橫掃而來。

他那時雖然年輕,劍術卻已登峰造極,劍光攜帶風雷之勢嗚嗚呼嘯,大開大合,如驚雷忽響,萬物勃生。

那少年身如陀螺,在滿天劍氣之中飄然回蕩,宛如一只小舟,即使身處狂風暴雨之中,跌宕起伏,看似兇險萬分,卻始終不被海浪淹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