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晚迷迷糊糊地向下急劇下墜,如遭夢魇,想要張口呼喚段大哥,但剛一張嘴,一股股清風便灌入口中,難受不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落在一層地毯上,軟綿綿的極為厚實,她身子向上輕輕一彈,竟未受傷,随後越不空也落在她身邊。

晚急躍而起,向前便逃,越不空手臂一長,牢牢握住她的皓腕,冷冰冰道:“姑娘要往哪裏逃?”

晚用力掙紮,只覺他的手如同鐵箍一般扣住自己的手腕,無論如何也甩不脫,心中焦急,叫道:“喂,你這個大壞蛋,快放開我!”

越不空冷冷道:“我縱然放開你,此處機關密布,你還能逃得了麽?”說着在板壁上摸索半晌,輕輕一叩。

晚眼前一亮,燭火次第燃起,四下一望,自己原來身處一個地穴之中,四周滑不溜足,俱是純鋼打造,幾座燭臺懸在壁上,蠟燭飄舞搖曳,将此處的昏暗沖得四散分離。

她見越不空無力地倚靠在牆壁上,臉色愈發慘白,身上不斷沁出血絲來,心下暗喜,說道:“大壞蛋,你受傷了?”

越不空伸指點了傷口周圍的穴道止血,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小的藥瓶,吞下三枚猩紅的藥丸,咳嗽了幾聲,搖頭道:“我雖苦心設下圈套,搶了你過來,但那段公子的劍氣卻已拂至我的心口,叫我受傷不輕。”

凝神半晌,輕輕嘆了口氣:“兩年不見,那位段公子的劍術竟然精進至斯,即便是如今的昆侖掌門,也未必能以劍氣傷到越某。嘿嘿,後生可畏,竟已到了這種地步麽?”

晚見他受了重傷,雙腿又不能行走,心下大定,心想自己多半能對付此人,啐道:“你既然知道段大哥厲害,怎麽還敢抓了我?段大哥不會放過你們浣雪館的。”

越不空嘿嘿冷笑,臉上閃過一絲森冷的陰霾:“倘若能夠治好雙腿,讓越某重新站起來,就算浣雪館就此覆滅,越某又怎會放在心上?何況,那段公子對你如此偏愛,有你在手,他怎敢對浣雪館動手?”

晚見他對自己的屬下也如此涼薄,撅嘴道:“懶得理你。”四下張望,欲要逃走。

越不空目光一閃,嘿然道:“小姑娘,你眼睛一轉,越某便瞧破了你的心思,你只道我是個瘸子,此刻又受劍傷,自然無力阻攔你逃走,這一點你能想到,難道越某想不到麽?”

晚吃了一驚,脫口道:“你……你……”

越不空道:“兩年前,段公子登門拜訪後,越某便知道他終有一日會再回來找我的麻煩,所以日夜督工,打造出這地底城來,又幸得陳瑤兒心浮氣躁,被我下了傀儡蠱,做了我的助攻。嘿嘿,像段公子這般溫雅守禮之人,武功縱高,怎敵得過我的詭谲伎倆?”

晚見他自承手段詭谲,罵在前頭,自己倒無話可罵,不由得秀眉微蹙:“我和你素不相識,你這麽費盡心機地抓了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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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不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姑娘是鲛人族唯一的小公主,難道不知道滄月珠麽?”

晚心頭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我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鲛人,怎有機會接觸族中的至寶?”

越不空哈哈一笑,雙手撐地,移動了一丈距離,在一個凸起的獸頭上敲了兩下,過了片刻,又敲三下,眼中閃爍着一絲得意的笑:“晚姑娘這可謙虛了,數日前蒼龍教姚教主前來拜訪,早已告知越某,你是鲛人族的小公主,有你在手,不愁鲛人國主不拿滄月珠來換人。”

晚聽得心驚,心下叫苦不疊,一時卻無計可施。

牆壁一陣響動,突然喀拉拉地轉了過去,牆後一個黑衣女子走了出來,臉上冷冷的毫無表情:“主人。”

越不空點頭道:“如霜,帶了這小姑娘,咱們快走,上方玄鐵機關,未必能阻住段暄一盞茶的功夫。”

那女子一張臉波瀾不起,應了一聲是,從牆後取出一張新的輪椅,扶着越不空坐上,一把拉着晚,湧身鑽入牆後的甬道,複又将牆壁合上鎖死。

越不空的輪椅上似乎也裝着什麽機關,不需推動,自行向前行去,走不上數十步,前方現出三條岔路,越不空毫不遲疑地向左一轉,那女子拉着晚緊跟他後面,少女的手腕被她捏得烏青,心下氣憤:“你這位姐姐長得倒挺好看,怎麽這麽兇巴巴的?一點兒也不溫柔!”

越不空嘿嘿一笑:“浣雪館三大聖姬之首洛如霜,素來冷若冰霜,你那位段大哥沒同你說過?”

晚聞言一怔:“段大哥不曾提起啊。”

越不空漫不經心道:“那位段公子在江湖上廣受女子歡迎,當年一上門,我浣雪館三大聖姬頃刻間被他迷倒兩個,要不是如霜對我忠心耿耿,從來不對任何人假以辭色,今日倒是麻煩。怎麽?他在江湖上蜂纏蝶繞,情緣無數,晚姑娘不知道麽?”

他早年經歷情人背叛,竟至于被害得雙腿殘廢,雖然後來設下巧計,将情人抛下萬蛇窟,要她生不如死,但終生引為至痛,從此不再信任任何人,眼見段暄對晚愛護備至,心下妒恨,忍不住出言挑撥。

不料晚堅決一搖頭:“段大哥只待我一個人好,我心裏明白得很,他對別的女孩子彬彬有禮,卻只在我面前着急慌亂,處處照顧我。你以為我是個不懂人間世故的小姑娘,便想騙我,我才不信。”

越不空一愕,臉色愈發陰沉,哼了一聲,在前方歧路又向右一轉,如此彎彎繞繞,不知走了幾多路途。

晚初時還牢記歧路,後來曲曲折折,繞得她眼也花了,忍不住啐道:“大壞蛋,你修這麽多岔路,不怕自己走錯了嗎?”

越不空悠然道:“越某自然有認路的法子,除了正确的道路,其他岔路裏全是重重機關,段公子就算能強行擊破玄鐵地板,追了上來。但只消踏錯一步,便是巨蛇、妖獸、機關鐵甲人、喂了劇毒的暗器盡向他招呼,想要保住性命,哈哈,只怕難得緊。”

洛如霜始終默不作聲,此刻忽的冷笑道:“多謝主人,設謀誅殺昆侖掌門的愛徒。”語氣森寒,仿佛與昆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越不空哈哈一笑,笑聲中忍不住得意之情:“如霜,今日咱們先取了段公子的性命,待我雙腿恢複如初,便再想法子,替你殺盡昆侖中人。”

晚聽得不寒而栗,剎那間一顆心如堕冰窖。

三人默不作聲地向前直行,不時穿過一條岔路道口,轉向另一條道路。

行了約莫兩炷香的功夫,前方愈發晦暗陰冷,一堵牆壁擋在面前,泛着玄鐵幽冷的光芒,上面高懸着九個獸頭,雕刻成神龍九子的圖案,張開血盆大口,猙獰醜惡,陰森駭人。

越不空來到牆壁前,咬破手指,迅疾地在第三個和第七個獸頭的嘴裏滴下一滴鮮血。

那兩只獸頭眼底波紋般蕩漾不休,驀地合上大口,那道牆壁無聲無息地展開了來。

越不空驅着輪椅,當先直進,來到牆後的一間屋子裏,屋內燭光熊熊,獸香袅袅,陳設着不少雕镂奇絕的古玩、樂器,書架上滿滿當當的都是書卷,食物、清水一應俱全,比起外面昏暗狹仄的甬道,直有天壤之別。

晚眼睜睜看着洛如霜重新合上玄鐵牆壁,在牆後栓上巨鎖,心頭一陣絕望,想道:“倘若段大哥走錯了岔路……”心中登時刺痛,不敢再想下去。

越不空喝了一杯水,接連幾聲咳嗽,急忙取出那小藥瓶,又吞了一枚藥丸。

洛如霜長眉輕蹙,臉上流露出擔憂之色,低聲道:“主人受了傷?”

越不空搖頭嘆道:“是被那位段公子的劍氣波及,是以受傷。”

洛如霜走上前去,見他背上一道劍傷深可及寸,暗暗吃驚,詫聲道:“主人,這一劍若再深上半分,您的性命就此不存,真……真是萬幸。”取出紗布和療傷藥,為他裹好傷口。

越不空新傷在身,神思困倦,包紮好傷處後,再也支撐不住,沉聲吩咐:“如霜,你看好了這鲛人小公主,別讓她逃了,我睡上半個時辰。”

洛如霜應道:“是,主人放心。”

越不空似對她極為滿意放心,坐着輪椅轉向屋側一扇小門,進入另一間屋子,關上了門。

晚試探着站起來,在地毯上走了幾步,洛如霜冷冷道:“站住,你去哪兒?”

晚扮個鬼臉,悻悻然道:“你這個洛姐姐太兇啦,我又不是要逃,我見這裏這麽多書,不能瞧一瞧麽?”

洛如霜冷哼道:“主人說你是滄海之淵的鲛人,難道還認得人間文字?”

晚本來不通人間文字,但見她語氣甚是輕蔑,忍不住搗鬼道:“誰說我不認得?段大哥早教我讀書寫字啦!”

她存心惹洛如霜生氣,當下背負雙手,裝作興致勃勃的樣子,打開一卷書,瞧了起來,但見書中文字彎來彎去,好比蝌蚪游動,與鲛人族的文字天差地遠,全然不知記載的是什麽東西。

她只看了片刻,便覺得頭大如鬥,一眼瞥見桌案上放着一個玉盒,溫潤光滑,玲珑剔透,伸手拿起,在盒蓋上輕輕按下按鈕,铮的一聲,玉盒蓋彈了開來,只見見盒底裝着兩顆圓潤嫣紅之物,在盒底滴溜溜不住滾動。

洛如霜臉色一沉,喝道:“放下!”趕上兩步,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玉盒。

晚見她神色緊張,足見對這玉盒十分重視,眼珠一轉,笑吟吟道:“洛姐姐,這盒子裏只不過是兩顆紅豆而已,你為什麽這麽着急?”

洛如霜凝望着玉盒內的紅豆,滿臉蕭索之色,低聲念道:“新月曲如眉,未有團圓意。紅豆不堪看,滿眼相思淚。”說到這兒,倏然閉上雙眼,眼角邊一顆淚珠悄然滾出,在她冰冷的臉頰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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