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來,你還真是一刻也閑不下來啊,黎絡。”陽光穿過他頭發的縫隙,眼睛和鼻梁落下被篩碎了的細細光線。
這會兒,黎絡望着游宗堯出神兒的當兒,戰鼓忽然一個大跨步,走到自己身旁,半邊身子擋住了她的半邊身子,“我對寺廟這種人文景觀不是很感興趣。堯哥,下午我可以一起跟你們去嗎?”
“當然可以。”醉翁之意不在酒,戰鼓心裏想的是什麽,游宗堯自然明白,但随他怎麽想呗,“我們就一起去轉轉吧。”反正人多了也熱鬧。
戰鼓做得有點明顯了,就算頭暈如現在的黎絡也看出來了,她看了戰鼓一眼,又看了游宗堯一眼,嘴巴抿了抿,最後還是什麽話都沒說。
昨天衆人品嘗了藏式美食後,今天再沒人張羅着去吃,衆人選了一家湘菜館子,專撿大魚大肉點。
“回去一定要吃十頓正宗的四川火鍋。”可愛多說,“有錢了,在我家樓下開一家火鍋店。”
“有人已經實現了你的夢想。”游宗堯夾了一只燒雞腿,剝掉雞皮,用筷子靈巧地撕肉吃。
“誰呀?”可愛多環視衆人,“果果嗎?”
“是我啦!”俠俠就坐在可愛多旁邊,拍了拍舍近求遠的這人肩膀,“我把從小到大的壓歲錢,拿去做了投資,然後掙的錢開了這家店。”
“我去,你那都是什麽親戚?壓歲錢給了很多嗎?你是不是富二代啊”可愛多眼睛睜得圓鼓鼓,羨慕嫉妒寫了滿臉。
“我家還可以吧。”俠俠說,“我媽媽幫着我用儲蓄做了理財,大人幫着看管,但基本都是我自己在抉擇,本息加起來,到我成年以後已經翻倍了。我也不喜歡奢侈品也不喜歡包,就喜歡吃火鍋,所以就開了家火鍋店,就在我家小區旁邊那條路上。”
“財商很高吶,俠俠你真優秀。”黎絡豎了大拇指,回想自己這甜品店是忙忙碌碌了這麽多年的積蓄開起來的,投資到店裏後,積蓄也就沒了,和人家一對比,實在是有點慚愧。
“跟她有什麽關系呢,是家裏大人教的好。”游宗堯抽空說了句話,緊接着繼續吃肉。
黎絡這會兒和他坐得老遠,但基本是斜對面吧,好幾次有意把肉菜轉到他面前,然後吃與之相對應的那道菜,隐藏得很好,大家都沒發現。
“果果,你怎麽光吃油菜和豆腐呢?”戰鼓問她,“你得補充點營養啊。”
“哈?”她都沒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吃青菜豆腐,“哦,我減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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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原身體消耗比我們那邊大得多,就算不控制飲食也沒問題,放心吃吧。”可愛多表達了自己的專業觀點。
“哦……”黎絡低頭一看,自己面前已經換成了剛才游宗堯寵幸過的燒雞,再擡頭一看,發現對面的人正悶聲用勺子取豆腐吃。
她嘴角彎了彎,選了自己最喜歡的雞脖子部分,慢條斯理地啃起來。
下午戰鼓、黎絡、游宗堯回客棧午休了兩個小時,才打車去了游宗堯說的工藝品店。
那家店,開始進入,黎絡也并沒有發現這裏和其他地方有什麽不同,各種藏藝小東西,圍巾、挂墜、風鈴挂的到處都是,空氣中有泥土和潮氣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但店鋪進深非常深,她和戰鼓往裏走着,已經看不到任何的自然光了,倒有點像是礦洞的感覺,只是琳琅滿目的工藝品還有房頂裝置的簡易燈泡,提醒他們還在地上。
游宗堯重新回到他們身邊,已經是十分鐘以後,有個穿藏袍的矮個男人,跟在他的身邊,見到黎絡和戰鼓微微行禮,“大家好,我是康力,這間店的老板。請大家随我過來吧。”
康力普通話說得太好了,甚至還有點南方口音,黎絡無聲用眼神詢問游宗堯。游宗堯猜到了她在疑惑什麽,直接回答,“康老板是溫州人,在拉薩生活很多年了。”
黎絡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麽,全國各地來到拉薩的人稱之為“藏漂”,折服于這高原之城的獨特魅力,亦或只是為了謀一份生計。但心安之處是吾鄉,黎絡以為若能在此地尋到屬于自己的安樂窩,倒也是幸事。
衆人随康力到了一間封閉的房間,進入之後黎絡感到自己嘴巴都要合不上了,房間裏挂滿了各色各樣的唐卡。
她不懂這些,說不好價格,只是感到那些金燦燦又缤紛的畫面上的神明,如真的有其意志,莊嚴肅穆,令她在這裏大氣都不敢随便亂出了,生怕自己驚擾了他們。
游宗堯雙手抄在牛仔外套的兜裏,随意觀看着室內懸挂的唐卡,但轉了一圈,一直皺着眉頭,似乎都興趣不大。
康力到底是生意人,在其還未開口說什麽前,已經從櫃子裏取出一方精致的長方形木盒,并從中取出一軸展開不過将有人臉大小的唐卡,給游宗堯觀賞。
黎絡和戰鼓一同好奇地湊上前去,戰鼓看了一會兒,開始冒汗,“這是什麽呢?沒有人像,像是堆疊的複雜幾何圖案,看久了好像要把人吸進去了似的。”
“是不是壇城?”黎絡猜測着,但這幅又和以前她在博物館裏看見的那些不一樣。線條過于茂密繁盛,圖案卻簡化再簡化,整體畫面金燦燦的,十分耀眼奪目。
“沒錯,就是壇城。”游宗堯肯定道,“這個是不錯,但家裏老人喜歡傳統的樣式。我看還是……”他指着西牆上的一幅佛像,“還是那個吧。”
“好的,那我把這個收起來,就幫游先生取那一幅。”康力完全不推銷自己手上這幅,而是貼心地順着客人的意志來。
黎絡猜想康老板後拿出的這一幅,小雖是小,但價值應該不在牆上挂着的那幅之下。
“嗯。”游宗堯點了點下颌,“收進盒子裏吧。這一幅小的我也要了。”
“……???”黎絡湊過去,在他旁邊小聲說,“你不要再考慮看看?”
“既然喜歡,考慮那麽多做什麽?浪費時間就是浪費錢了。”游宗堯從康力手上接過木盒,左手托着盒子的一端。
但黎絡看他拿的有點随意,生怕貴重物品有閃失,目光便短暫在盒子上停留了一段時間,待到被康力的聲音吸引到別處要移開目光時,卻很無意地注意到游宗堯左手虎口位置上竟有一塊長條形的疤痕。
那段白色疤痕形狀均勻,只在尾部收細,像是長劍的劍身……
“你這疤痕……?”她聲音抖得厲害,初見時産生的模糊熟悉感,這會兒好像突然對上了號。
很多年前的那一天,有個人失戀了,遇到了同樣心情糟糕的她,還騙當時眼睛捂着紗布的她說,帶她到了人流密集的樓梯口,卻在給她買了一瓶熱飲料後,很快消失了。只很無意地,留下一張名片……
所以,無意記了很多年,都沒能忘記的……這個人……
到底是不是你呢,游宗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累壞了,是短小君了。明後天再多多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