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俠俠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聽見門那裏有響動，她起初還以為是進了小偷，但幾秒鐘就反應過來，應該是黎絡回來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黎絡并沒有馬上進來，俠俠猶豫着要不要過去看看時，門那裏突然發出一陣巨大聲響，随即一高一低兩種腳步聲在屋內響起，一個鈍重，一個則像上古穿着拖鞋趿拉着走路的聲音。
俠俠一轱辘從床上爬起，把燈打開，一看原來是自己舅舅攙扶着黎絡進來了。
俠俠急了，“她怎麽直線都走不成了？”
游宗堯咬牙切齒把黎絡扶到床上，俠俠在後面接着，把她弄到了床中央位置，“她喝多了。下午看那小子的表情，看樣子是她把人家甩了。不清楚她有什麽可難過的事，喝了這麽多。”
“你沒趁機占人家便宜吧？”俠俠幫黎絡把鞋子脫了，外套也脫掉，蓋好被子，還是不放心。
游宗堯腹诽，明明是我被占便宜了好嗎？回想起那個紮紮實實的擁抱，他仿佛還能感到後背觸及的柔軟。
“你想什麽呢？表情那麽YD？”
“沒什麽，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七點出發。”擡眼看了下左腕的手表，“至多還有四個小時可以睡。”
“是哦。不過，舅舅——”俠俠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游宗堯，“你昨天在醫院，把我叫出去說黎絡喜歡你，讓我離她遠點，你說的是真的嗎？”
被提問的人不知道是聽到還是沒聽到，最終回應俠俠的只有門鎖扣上的輕微聲響。
俠俠盤腿坐在黎絡床邊的地毯上，雙手撐着下巴，看着睡着了的黎絡好半天。後來，也不知道黎絡夢見什麽了，俠俠見她緊緊皺起了眉頭……
“真是的。你這麽可愛，怎麽就看上他了呢？”她伸手把她眉心推平了，“算啦，只要你開心就好。你放心，黎絡，我一定不會讓他欺負你的。”
黎絡第二天醒來，頭痛欲裂，她跟着大家為了節省時間，就直接在車上吃的早餐。
他們一共租了兩輛車，本來她和戰鼓分配在一輛車上，但經過昨天的事情，她和俠俠換了位置，換到了另一輛車上。
黎絡和俠俠兩個今天被分配的任務是，負責陪第一天開車的司機說話，以免他們無聊和精神不集中。
黎絡昨天晚上吃飯時沒出現，也不知道具體怎麽分配的，當拉開另一輛車的車門，就看見游宗堯坐在駕駛位。
“你開？”她愣了下問他。
“不可以嗎？”他笑笑，“我可是十幾年駕齡的老司機了。”
老司機這幾個字，他咬字咬得重，故意在逗她。
“咳……”黎絡拉着扶手上車，關上車門，不敢正眼看身邊的人，借着給自己系安全帶的機會別開眼睛。
“大早晨的，宗堯你能不欺負小姑娘嗎？”驢子憋着笑。
“沒事，隊長。我才沒有那麽容易被他欺負。”黎絡揚了揚下巴，振作精神，宣示自己的實力。
“那是自然。”可愛多說，“聽說果果你昨晚自己出去happy了，怎麽樣，有豔遇嗎？聽說好多姑娘鐘意西藏小夥的野性啊。”
“呃……”黎絡揉了揉太陽穴，瞥了游宗堯一眼，西藏小夥沒有，論壇大神倒是遇到一枚，“沒有，只是經過一家酒吧，裏面有個歌手唱歌好聽，等我們再回去拉薩的時候，可以一起回去聽他唱。”她從袋子裏拿出一顆煮好的雞蛋，“還剩下一個雞蛋，你們有人要再吃點嗎？”
“我！”
驢子和可愛多一齊看向說話的游宗堯，他們明明記得剛才問他吃不吃，他說不愛吃煮雞蛋，怎麽現在可又……變了。
“好吧……”黎絡把雞蛋在方向盤旁邊的某個地方磕了一下，不緩不慢地剝掉殼，一手握着底部留下的一點殼，一手用手托着雞蛋下方，以免吃時掉渣到車上，舉到游宗堯下巴齊平的位置，“啊——”
他偷偷笑了下，等了幾秒鐘才側過頭來，就着黎絡的手大大咬了一口，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舌頭舔到了她的手指側面，害黎絡手一抖，差點把剩下的雞蛋掉了……
她定了定神，埋着頭把雞蛋下面的殼剝掉了，拿幹淨紙巾握着雞蛋，問旁邊人，“還吃嗎？”
“不吃了。”有姑娘喂自然是好的，但到底還是受不了煮雞蛋的乏味，“你吃吧。”
游宗堯餘光瞥見黎絡托着那只被他咬了一大口的雞蛋愣了半天，最後估計是怕扔了浪費，有點無奈的把他咬過的雞蛋填進了自己嘴裏後，他居然為此感到格外得心滿意足。
車子行駛了一個多小時以後，黎絡發現窗外景色變得更為開闊。但她同時想到自然風光越吸引人，其實生活的便利程度也銳降，“也不知道當初文成公主嫁到這邊來，剛開始會不會特別想家？”
“當時唐朝是盛世，萬千繁華集于一國。能與唐建立邦交，貿易往來，吸引力太大，所以松贊幹布才向唐求娶文成公主。文成公主雖要遠嫁，但如果一個人能換來那麽多年的和平，和一個地區的發展，那點想家也就不算什麽了吧。”游宗堯一邊開車一邊說道，大概是嫌車裏太悶了，他把車窗降下來了。
“不知道文成公主長得美不美？”什麽通商、和平都已經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情了，可愛多還是比較關心這個問題，“應該很美吧？小時候看過電視劇裏的公主。”
“那王昭君是不是更美點？”驢子緊随可愛多，成功把話題帶偏了。
“都不一定哦。”黎絡說，“美女比較有話題性，而老板姓飯後需要談資。不過，女人好看不好看，後天自我滋養出的氣質更重要。不過作為李氏宗族的公主，文成公主的高貴優雅，肯定是平民女子難以相提并論的。”
“果果說的有道理。”驢子說，“以前去過一次青海，經過一個叫日月山的景點。好像還和文成公主有關系，不過忘記是怎麽說的了？”
“嗯，我也去過那裏。”黎絡笑了下，“其實是一個傳說，老百姓有意将歷史人物神格化。那年文成公主離家時，她母親給她一面鏡子，說思念家人了就可以拿出來看到家人。文成公主信了，由和親隊伍護送，一路從長安出發，翻山越嶺到達青海時，将鏡子拿出來看，卻只看見了自己的臉。于是她一氣之下，把鏡子摔到了地上，鏡子立時變成了一座大山，後人命名為日月山。據說呢，文成公主思念之情使然，在日月山，可以望見長安。”
“這思鄉情節有點沉重。”游宗堯開始連續熟練轉彎，面不改色展現他老司機的真實技術，有點過于理性跟冷酷地講出後話，“對于這位公主來說，思鄉是和親的‘副産品’。但在日本幕府時代，為了管理外派的諸侯，統治者利用思鄉情結可沒少做文章。分封各地的諸侯的妻子和長子，需要常年住在首都。而諸侯們呢，每次回京述職，才可得見家人，由此為了更風光，也為了幫助家人生活得好，諸侯們在首都修建房舍和配套設施。其實，相當于讓資金回流到了首都，直接帶動了首都的發展，足見統治者下的一手好棋。”
“啧啧，兩位都很有學識啊。”可愛多羨慕道：“不過堯哥你說的這個什麽諸侯外派的事情，要是諸侯在他們分封的地方，又娶了小老婆，生了好多兒子、閨女，他們還會把錢投回都城嗎？”
“哈哈哈……”游宗堯大笑，“你說的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但具體是怎麽樣的，還得看具體歷史上的情況。但我猜想還是會的吧，畢竟這些諸侯作為家族的繼承人，小時候也是按照規則留在都城長大的，本質上都城才是他們的家。在老家購房置産，這種歸屬感，可能大家都一樣。所以呀，思鄉可以是文成公主的哀愁，思鄉也可以是統治者的策略。”
“唉，男人呵……”黎絡哼了一聲，“你們是不是都特別想回到一夫多妻的時代？”
“怎麽會呢？”驢子說，“我跟我老婆挺好的，別的美女偶爾也瞅一眼，可老婆還是自家的好喲。”
“是，”游宗堯說，“一夫一妻制度本質是對男人的保護，不然一個高富帥娶了很多老婆，那剩下相對條件沒那麽好的男性，很可能娶不到老婆了。”
黎絡默不作聲，因為她想到了時蔔宇。
那時候他也喜歡她，可是卻明确告訴她，他的劣根性就是不能只愛一個人。黎絡當時被坦白後，是無話可說的。可後來想想她也要多謝謝他的坦白，她才可以及時止損。
“黎絡，你電話響了。”游宗堯下巴點了點她腿上正在跳的手機，“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哦……我沒聽見……”她看了眼來電姓名，眉毛皺了皺，還是接了起來，“喂？”她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接聽時蔔宇的電話會心虛，期間竟然小心看了一眼游宗堯的表情。
等到黎絡挂斷電話，游宗堯看了眼後視鏡，發現驢子眯着了，而可愛多戴着耳機在聽歌，跟着節奏在律動，他才問她，“你……男朋友？”
“我沒男朋友。一個朋友罷了。”黎絡說，“他有點東西存在我那兒，說想要拿回去，我說我在外邊旅游，只能回去給他。”
“哦……”游宗堯舔了舔嘴唇，“黎絡，我有點渴。”
黎絡找到一瓶礦泉水，擰開了遞給他，他抽空迅速喝了一口又還給她瓶子。
她看着那瓶沒喝下去多少的水，下了一會兒決心，才把話說出口，“其實，昨晚的事我都記得，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不就是被姑娘摟了一下。”他淡淡地說，心想為了這個難道還需要特意道個歉嗎？
她好一陣尴尬，“不是，我不是說這個。我是想說，我給你添麻煩了。”
“我們之間不說麻煩吧，黎絡？”他突然伸過手來，輕輕拍了拍她手背兩下，随即并沒有停留，直接重新放到了方向盤上。
這個拍法，倒像是哥們之間互相示意，但是對一個女生做出，又有那麽一點不一樣。
至于是哪裏不一樣，黎絡實在說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愉快。周日不更，周一晚上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