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黎錦自從之前聽李柱子說過哥兒也有哺乳能力的時候,就留心起來。

甚至還在前天給村裏的穩公送了一塊豬蹄,請教關于哥兒哺乳的事情。

穩公自己也是哥兒,只不過年紀大了,學了點接生的手藝,鎮子上、林村有哥兒生孩子,一般都是找他。

但好巧不巧,秦慕文生孩子那天,穩公去隔壁村接生了。

要不是黎錦恰好還魂過來,指不定真的要一屍兩命。

那穩公見來人是黎錦,知曉他夫郎剛生了孩子。

也不避嫌,拿了豬蹄後笑吟吟地,給他說了諸多注意事項。

“哥兒啊,這身體在力氣和強壯方面,比不上男人。

在喂養和照顧孩子方面,也比不上女人。

所以啊,這就是哥兒如今不受重視的原因。”

黎錦皺了皺眉,在他看來,不管是男是女、亦或者是哥兒,全都是人,那就不應該出現因為性別而存在誰看不起誰的情況。

但在這個時代哥兒社會地位低,就跟他以前所在時空的古代,女人社會地位低,原因大抵是共通的。

那穩公收了豬蹄,也不在乎黎錦的态度,講解的尤為詳細。

“力氣方面我就不必多說,哥兒做農活比不上男人,這個大家都知曉。

但在哺乳和孕育方面,哥兒雖然可以懷孕生子,但他們的胸部卻沒有可以儲存乳汁的地方,這就導致他們不能持續給孩子哺乳。”

黎錦問道:“所以說,哥兒不會有乳汁,不能哺乳?”

他想,原來是李柱子說錯了,那他就不用這麽擔心。

畢竟就算在之前的時代,女人哺乳不當也會産生很多病痛。更有很多孩子長牙了還不肯斷奶,咬的母親破皮。

那穩公搖搖頭:“非也,不能儲存乳汁,并不是不會有,這是兩個概念。”

黎錦:“……”所以呢?

穩公說:“哥兒本身因為身體原因,乳汁就不會那麽充沛,所以一旦有乳汁,需要趕緊讓孩子吸了。要不然衣服會弄髒。”

……這時候是衣服弄髒不髒的問題嗎?

“不過根據我多年的經驗,哥兒乳汁最多維持生完孩子後一個月,之後就得依靠羊奶或者給孩子找奶娘來哺乳了。”

這些都是哺乳的表面情況,黎錦又問了一些問題諸如‘哥兒哺乳會不會疼’,‘需要炖什麽湯來補身子’,那穩公聽到他的問題後,神情詫異了半晌,最後用一種好像第一次認識黎錦這個人的眼神看着他,把這些情況都說了一遍。

黎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答案,道謝後就轉身回家。

穩公看着黎錦的背影,喃喃自語,“村裏多久沒出現過黎錦這樣的小夥子了啊。”

最後黎錦主動問的那些問題,基本上只有哥兒的家人才會注意到,至于男方,只在乎孩子能不能吃飽,衣服會不會被弄髒,其他一概不管。

黎錦見少年抱着自己哭,以為他是被疼哭的,這才有了此前的那句話。

但問完之後,他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少年在生孩子那麽痛的時候,都沒哭的這麽兇,胸部的脹痛應該不至于比生孩還痛……

少年聽到後,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他也是第一次生孩子,此前在家裏的時候,還不等阿爹教給他這些東西,尚書府就家破人亡。

可以說,在嫁給黎錦之前,少年本身就是白紙一張,什麽都不懂。

黎錦輕咳一聲:“穩公說過,最近一段時間你可能會不舒服,如果疼了,就告訴我。”

少年雖然羞澀,但還是乖巧的應聲了。

晚上兩人依舊大被同眠,包子睡在兩個爹爹中間。

最近一段時間,少年雖然身子重,嗜睡,但也正因為睡得時間多,所以早上也醒來的比較早。

天擦亮的時候,少年感覺到身側有動靜,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原來黎錦已經抱着小包子在喂米糊了。

不過,今日黎錦抱着孩子的動作有些……略顯僵硬,就好像一只手臂使不出什麽力氣一樣。

少年爬起來,說:“阿錦,我來抱着孩子吧。”

比起以前,他如今敢在黎錦面前主動說話了。

黎錦挑了挑眉,問道:“怎麽不多睡會兒?”

少年臉上帶着年輕人獨有的青澀和陽光,抱着包子的時候,眼神跟包子是如出一轍的清澈。

他說:“我睡飽了,最近身體恢複的很快,我就不用這麽一直躺着了。”

黎錦也沒說什麽,他們一個抱孩子,一個喂飯,很快小包子就吃飽,在阿爹懷裏露出笑臉。

今天早上黎錦的中衣熨帖的穿在身上,沒有發生任何走光的情況。

但少年卻眼尖的發現,黎錦右肩處好像腫起來了。

他看了好幾遍,才鼓起勇氣,說:“阿錦,你的肩膀……”

黎錦笑着說:“沒事,有點腫,過兩天就好。”

他沒說這是拉架子車拉的,就少年那護犢子的勁兒,連割草都想自己上,黎錦不打算讓他操心。

黎錦沒多說,少年也不敢多問。

但是等黎錦收拾好早餐回來,就發現少年已經扶着牆,在地上慢慢的走路。

如今已經是産後第五天,按理說可以下床了。

黎錦沒攔着,就在旁邊看着他挪動腳步,少年身高應該在一米七以上,但不知道是體質還是什麽其他原因,少年就是不長肉,下巴也尖尖的。

他雙腿筆直又纖長,完全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剛生完孩子的人。

吃完早飯,黎錦自己去上山采藥,今兒正好是跟杏林堂約好的日子。

他上次來過,這回就不用李柱子帶着認路了。

今兒上山的時間更早,黎錦采的藥材也更多,甚至自己走的深入一點,還能看到其他種類的草藥。

黎錦把這些都裝進背簍裏,回自家院子再一一分類。

臨走前跟少年打聲招呼,告訴他豬蹄湯在鍋裏,中午記得喝。

少年聽到這話,匆匆下床,走到門邊,問道:“那你呢?”

黎錦說:“我在鎮子上吃兩個包子,買點束脩的禮物拜見先生。

這些天我都沒去上課,理應道歉。”

想了想,黎錦洗了手,進屋換上一身長袍。

這就是他穿越過來那天身上穿的衣服,大概也是原主最拿得出手的一身衣服了。

少年不等黎錦有所動作,就跪在床邊緣,用比黎錦小了一圈卻依然骨節分明,修長如玉的手給他系好衣服帶子。

黎錦視線跟着他的手而移動。

等到少年整理好他的衣服,這才回過神來。

……那終究是一雙男人的手,不似女人一般白嫩青蔥、柔軟無骨。

黎錦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但心頭紛亂的情緒卻被這雙手神奇的撫平。

他說:“我看你那些荷包和手帕都縫完了,以後別接這些活兒,可好?”

少年表現得異常乖順,“嗯,我給阿錦縫衣服。”

黎錦本來都走到門口了,心裏卻因為這句話很是愉悅。于是又回去捏了捏少年的臉。

看着少年露出乖巧錯愕的神色,心情大好的背着背簍出門了。

黎錦到杏林堂的時候,小夥計周貴背《傷寒論·湯頭歌》背的絞盡腦汁,都沒注意黎錦已經到了。

“麻黃湯治太陽寒,麻桂杏草四味聯.表……表……”

黎錦笑着接道:“表實無汗頭身疼,脈緊氣喘更惡寒。”

周貴:“對對對,就是這句!黎先生!您來了,我去找師父。”

黎錦說:“勞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您上次采的藥年份足,又新鮮,師父整天念叨您呢。”

小夥計周貴進去後,不一會兒,吳大夫就掀開門簾出來了。

今兒黎錦采的藥多,估價足足有六百三十文。

周貴說:“黎先生,您又會認藥、又會背湯頭歌,您會不會診脈啊?”

黎錦說:“略通一二。”

吳大夫眼睛一亮,邀請黎錦進內堂詳談一二。

黎錦跟着他進去,吳大夫直言不諱地說:“不知黎先生此前可有行醫經驗?”

黎錦搖頭,有也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如今這個身體,什麽都沒有。

而且他的行醫經驗都是西醫方面,中醫還真的不擅長。

吳大夫嘆了口氣,覺得還是自己想多了,鎮子本來就不大,周圍也只有八個小村子。

鎮上能有三個醫館就不錯了,除了主街上的醫館有兩個座堂大夫,他們杏林堂和另外一個百草堂,都只有一個大夫。

但……他家裏真的有急事啊。

可杏林堂的老板對他有恩,他不能直接撂挑子不幹。

這回找到黎錦,也是病急亂投醫。

黎錦看着吳大夫的神色,把他心中的想法可以猜出一點。

主動問道:“您可是想給杏林堂找大夫?”

吳大夫點了點頭,說:“是啊,但是咱們鎮子還是小,人太少了。”

黎錦覺得自己幫不上忙,他雖然認識草藥,背過基本中醫入門書籍,但讓他號脈治病,這還是有難度的。

再者,行醫最忌諱沒學成就班門弄斧,這樣很容易出人命。

最後吳大夫給了黎錦六百四十文,多的十文是長期合作的費用。

黎錦出門後,按照記憶裏的路線,先朝着雜貨鋪走去。

古時束脩禮最常見的就是臘肉和雞蛋,他這些天沒去上課,自然得好好上門致歉。

黎錦想,幸好自己回憶起了原主讀書的一些片段,要不然直接兩眼一抹黑的出來,這才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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